“问罪……天帝??”
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崔吟猛地缩起了脖子,看向自家帝君的目光中多出了惊恐。
您疯啦!!
不只是他,殿内群仙也都在各自面面相觑,那位作为元始嫡传的太乙天君都色变了!
这……
天帝可不是诸御诸极,那是超出大罗的无上存在!
“李天王是自缚,还是本帝亲自动手?”
陆煊平静发问,李靖额头汗水狂落,宰了巨灵神的心都有了,却也不敢犹豫,当即咬牙:
“下仙愿听从帝君发落!”
他念头一动,虚空中生出不朽金锁,将那三尊瑟瑟发抖的大品和巨灵神一并困缚,旋而亦自缚,跪在了地上。
陆煊微微颔首,侧目朝着一旁手捧拂尘、须发皆白的老人看去,微微眯眼:
“阁下是?”
他在这个老人上感受到了浓浓的威胁,绝对是一尊诸天层面的巨头,还是那种老牌巨头!
太乙天君亦沉神拱了拱手:
“玉虚宫太乙,见过玄黄宫主。”
他称宫主而非帝君,是因为一个天庭一品帝君,还不至于让他这么尊玉虚仙做礼,碧游宫主的身份却是绰绰有余了。
陆煊神情微动:
“原来是太乙师兄。”
他扮出冷笑模样,知道此刻那位九幽道果可能就在注视此地,做淡冷状:
“当年我上清一脉诸弟子惨死,倒是有太乙师兄一份功劳在呢。”
太乙天君眯眼:
“当年之事谁都不发生,是一场意外。”
李靖还好,早就知道,巨灵神额头上却止不住的落汗了,上清一脉,还是二代弟子,嫡传……
“或许吧。”
陆煊不置可否,做冷冷状,瞥了一眼太乙天君,哼了一声,念微动,擒起李靖等仙,大步朝殿外走出。
临出殿前,他决定扮的更像一些,丢下一句话来:
“太乙,转告广成子,莫要被本帝寻见,否则……哼!”
说着,陆煊心头默默对广成师兄道了一声抱歉,擒着李靖等仙,带着懵逼的崔吟出殿而去。
待他离去后,太乙天君的神色难看了起来,念头一动,身形骤散,于同一个瞬息间出现在崆峒神山。
“广成师兄!”
大步走入广成宫中,太乙微微一愣:
“这位是?”
道宫内,广成子与一个浑身笼罩在混沌气中,隔绝一切天数一切变化的道人相对而坐。
广成子有些诧异的侧目:
“太乙师弟?汝怎的来了……这是一位道友,将要接替我广成宫主之位。”
“道友?广成宫主?”
太乙天君有些匪夷所思,盯了一眼笼在混沌中的道人,犹豫了一下,直接道:
“广成师兄,出事了。”
顿了顿,他严肃道:
“我遇见了碧游宫新主,那玄黄帝君,其似乎要为商末之事寻玉虚一脉的麻烦。”
“哦?”
广成子眉头一挑:
“有意思……玄黄么?我正准备去人间寻一趟玄清师弟,到时候正好去见一见这个玄黄。”
太乙天君点了点头,又补充道:
“那玄黄很奇怪,我在天庭逢见他时,他正扬言要去凌霄殿,要去问罪天帝……他是不是疯了?”
“问罪天帝?”
广成子再是一愣,有些啼笑皆非:
“许是真疯了……我有些话要与这位道友言说,太乙你……”
太乙天君果断点头,拱手退了出去。
待到他走后,广成子侧目,神色凝重了起来:
“道友,这广成宫就交给你了……对了。”
他手中现出一枚玉盒,将之递给了道人,又道:
“这一枚盒子,依师尊吩咐,当在十七万年后打开,广成宫门人,依此盒中诏令行事。”
“善。”
道人淡淡颔首,接过玉盒,侧目看向道宫外的广袤天地,轻声道:
“广成道友,要变天了。”
“变天?”广成子眯眼:“敢问道友,如何个变法?”
道人摇头,旋而又轻叹:
“我看见,凡人伐天,仙落如雨,看见秦朝崩塌,看见碧游宫坠入九幽,看见玄黄帝君死去,看见一尊道果跌落。”
广成子神色骤变,盯着道人:
“道友莫要开玩笑才是。”
“没开玩笑。”道人伸出手,混沌气随之流转。
他指了指自己的一双眼睛,疲惫开口:
“此皆为我目之所视。”
“过去种种,未来万般,上至道果,下至蚍蜉。”
“历历在目。”
广成子身形晃了晃,越发的看不懂眼前这位道人。
沉默半晌,他发问:
“阁下到底是谁?”
“广成道友不是知道么?”
道人叹息了一声:
“贫道清玄。”
……
天庭,弥罗天宫,凌霄宝殿。
仙臣居于殿内,皆在礼拜。
“启禀陛下……”
一尊仙官上前,恭敬道:
“雷部要求自立为雷部天宫,陛下,臣认为,此乃僭越之举,当……”
“准了。”帝尸慢悠悠道。
仙臣神色一滞,群仙面面相觑。
好好好,这位几千年不管一事,这下却准的如此之快?
他们都有些懵逼,朝着一旁垂帘的仙母看去,后者蹙眉道:
“昊天,此事不可准,当……”
“朕说准了,就是准了!”帝尸不耐烦道:“寻常诸事由你执政,怎么,现在朕连准一奏都要问你?瑶池,注意你的身份!”
仙母气的满脸铁青,但到底没说什么。
有仙官又上前一步:
“启禀陛下,如今新仙已都列位,各方天庭、天宫运转如常,臣以为,当……”
话未说完,凌霄殿外,忽起喧嚣。
“您不能进,要先通报……”
‘咚!!’
在诸多仙官神吏以及帝尸、仙母错愕的目光中,殿外负责镇守的不朽境天尊被砸了进来,胸膛塌陷,印着拳痕,伴随一连串的天尊血!
下一刹,身着帝袍,脸戴青铜面具的玄黄帝君大步走了进来,手中擒着托塔天王等仙,身后则跟着一个如同鹌鹑般的女仙。
“那是……”
有老资格的仙官色变了:
“玄……玄黄帝君??!”
“他不是……陨落了嘛?!”
在一片惊声中,仙母色变,看着大张旗鼓而来的玄黄帝君,心头怒火压抑不住了,腾然起身:
“玄黄!汝到底意欲何为?!怎么,分裂了南天庭还不够,还要来大闹凌霄殿么!莫要太过猖狂了!”
凌霄大殿猛地一寂,诸仙官神吏大脑宕机,分……分裂南天庭??
有心思敏锐之辈反应了过来,倒吸一口凉气,碧游宫新主,玄黄帝君……
一时之间,整个凌霄殿内气氛都紧张了起来,
仙母怒不可遏:
“玄黄,汝欲何为?!莫不要以为吾拿你无有办法,大不了……”
“此来。”陆煊淡淡的将仙母打断:“问罪天帝。”
“好好好,你当真胆大妄为……嗯?”
仙母脸上怒意一滞,眨巴眨巴眼睛,问罪……天帝啊?
她干脆的一屁股坐下,脸上忽现笑意:
“帝君自便。”
群臣面面相觑。
原本吃瓜看热闹的帝尸也一脸茫然,看向陆煊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和懵逼,
像是在质问。
啊??
咱们一伙的啊!!
陆煊不为所动,将李靖和巨灵神等掷在了地上,将身后瑟瑟发抖的崔吟推上了前,
他一字一顿,冷声发问:
“崔主事,将事情给咱们的陛下叙述一遍吧?”
崔吟哪里见过这般阵仗,此时彻头彻尾的懵了,头脑空白,老老实实的将一切都说了一遍。
群仙面面相觑,旋而齐刷刷的看向巨灵神,眼中都浮现出叹服之色,
拆、占玄黄宫,还袭击玄黄宫主事……勇哉!
不愧为李天王帐下第一勇将,第一先锋!
感受着诸仙的凝视,巨灵神哭丧着脸,一旁的李靖比他还更哭丧,他觉着,自己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人在府中坐,黑锅天上来……
帝尸神色古怪:
“玄黄帝君,既是此事,汝问罪朕做什么?这李靖和巨灵神,你欲要如何惩罚,自己看着办不就行了?”
此话一出,群仙再度哗然。
这位陛下的态度……太温和了!
那玄黄帝君此举,都不是冒犯了,说一声谋反都不为过啊!
这……
在一片震动中,陆煊踏步而出,震怒开口:
“崔吟兢兢业业,看护本帝的玄黄宫,而天帝陛下却御下无方,致使此事发生,本帝此来是为崔吟讨还一个公道!这罪,问不得么!”
群臣死寂,又齐齐看向崔吟,后者几乎要哭出来了,脑门上飘着三个大大的问号,整个人都茫然。
自己……什么时候和帝君关系这般好了??
她怎的不知道?
帝尸眼皮跳了跳,实在搞不懂陆煊在想些什么,思忖片刻,他幽幽叹息:
“此的确为朕之过错。”
凌霄殿震动,群仙头晕目眩,都觉得自己听错了,如坠幻梦!
然而。
陆煊眼皮跳了跳,陷入沉默,
半晌,他怒而上前,连踏九步,先天体魄发威,踩的整个凌霄殿隆隆作响!
九步过后,陆煊已立于天帝身前,凝视这尊伟岸的帝,呵道:
“认个错,就够了么!”
说着,他周身腾起大煞,手中浮现幽灯,幽灯光华大作!!
在幽光遮蔽中,陆煊朝着帝尸疯狂眨眼,传音道:
“陛下,您在干什么啊!我都这般冒犯了,揍我啊,揍我啊!!”
“???”
帝尸懵逼。
“快啊!!”陆煊在烛火幽光的遮蔽下又传一音,旋而朗声呵道:
“天帝,汝御下无方,可算失德?!”
震呵声响彻整个凌霄殿。
帝尸沉默了片刻,神色骤冷:
“帝君,朕给足了你面子,适可而止。”
“怎么,我若不止,陛下当如何?将本帝镇杀了么!”
“放肆!”
帝尸腾然起身。
与此同时,现世,石碑下。
“神女,你可瞧的见,这是陆煊自个儿要求的!”
正逗弄奔波儿灞的绝美女子侧目,淡淡道:
“小煊的谋划,揍吧……轻点。”
“得嘞!”
上古。
天帝震怒,也不见动作,一丝汹涌气机浮现,横压整个三十三重天!!
群仙噤声!
首当其冲的陆煊浑身暴血,大步后退,旋而又硬顶着此势上前,手中幽灯烛火疯狂摇曳!
他再传音:
“太轻了,重一点,让我濒死……我已为先天神魔,濒死也可快速恢复!”
帝尸眉头一跳,旋而果断出手,伸出一指,极力控制着力道,小心翼翼点落,口中怒呵:
“滚下去!”
指落,陆煊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砸在凌霄殿的殿门口,七窍淌血,躯壳残破,魂魄摇曳,已然濒死!
此时,现世。
“不是,你真揍啊!”绝美女子气的起身,抓起一块石,便掷了出去,砸的帝尸躯壳崩裂,
他懵了:
“不是你娘俩叫我打的么?!”
“我知道!”绝美女子满脸心疼:“但我心疼不行么!”
她又高举石块,帝尸气的险些破口大骂,眼睛都红了!
而另一边,上古岁月。
“玄黄……疯了?”
四尊帝主眺望凌霄殿之景,显然都疑惑。
仙母身形浮现,脸上亦满是错愕之色,沉眉道:
“不对劲,昊天与这玄黄之间关系微妙,怎会如此?”
勾陈蹙眉:
“会不会是装出来的?”
“有可……”东极青华大帝话没说完,瞧见凌霄殿上,那玄黄帝君拖着濒死残躯,呼来祖龙与那罗睺道人,撞杀向天帝,
天帝不见动作,气机扫出,击落祖龙,扫飞罗睺,再次重击玄黄,
那玄黄几乎真的临近死亡界限了,与祖龙一并自天穹坠落,砸入北海!!
海浪滔天。
“不像是装的。”
紫微大帝开口道:
“你们看昊天神情,明显真的动怒了,气的不轻,眼睛都红了!”
顿了顿,他忽而眯眼:
“这会不会是一个机会?祖龙重创,那罗睺也伤势不轻,玄黄濒死……”
四位帝主彼此对视,目光炯炯!
仙母却总觉得哪里没对,那昊天的确气红了眼睛,只是总觉得,昊天有些……委屈?
她想不出来一个所以然,当机立断:
“不要碰那玄黄,祖龙伤最重,被道果气机扫中……走,将它彻底斩落!”
“我为先!”紫微大帝眯眼,心跳都加速了:“此是斩掉一尊大罗的绝妙机会……我以杀为道,若能杀绝一尊大罗,我将蜕变!”
说罢,他当先而为,一步踏出!
番外:神女和陆煊
“我……醒了。”
黑沉山峦动荡,碎石滚落,一个绝美的女子自沉眠中苏醒,她茫然睁眼,看向四面八方,无量量信息涌入大脑。
她看见了一切。
“我是谁?”
绝美女子费解、困惑,在大荒上行走,她看到云儿上头有好多好多生灵,自然而然的知道了那些生灵的一切,
从出生,到现在,再到未来,在她凝视一个生灵的瞬间,这个生灵于时间线前后的所有信息都被她所洞悉了。
“他们……在害怕我?”
“原因是……看不见原因。”
绝美女子忽然忧郁。
她从大荒的这头走到了那头,看见一座巨大的城市,看见官道上匆匆的走贩、挑夫、贵人等,眼睛骤然一亮。
“这是人。”
“不,是我的孩子。”
“我想起来了,我是女娲,我是女娲!”
她忽而兴高采烈,蹦蹦跳跳,拦在了官道上,拦住一个走贩,脸上咧起大大的笑容:
“我的孩子,你很劳累,需要我帮忙吗?你在年底的时候不要出远门,会遇见老虎,老虎会吃掉你!”
那走贩错愕抬头,瞧见女子绝美的容颜,明显恍惚了一些,旋即后退数步,如同见鬼一般跑离。
绝美女子脸上的笑容淡了一分,有些委屈:
“他在想,我是不是哪里跑出来的疯子,还想将我带回去睡觉……这个孩子不乖。”
甩了甩脑袋,绝美女子脸上又浮现开心的笑容,拦住了一个挑夫,澄澈干净的眼眸盯着挑夫:
“我的孩子!”
满头大汗的挑夫错愕抬头,如同之前那走贩一般怔住,瞳孔因为女子冠绝天下的容颜而放大。
她忽然撅嘴,笑容散去:
“你也是坏孩子,你想将我拐走,和我睡觉,然后把我卖给一个叫做六婆的人!”
心思被点明的挑夫吓的一个哆嗦:
“妖……妖怪!妖怪!!”
他抛下扁担,丢下货物,连滚带爬的朝远处逃去,绝美女子连忙挥手:
“孩子,你丢了这个扁担,你会被罚的,要被打二十鞭子,然后伤口溃烂死去,快回来呀!”
挑夫逃的更快了一些。
绝美女子难过的站在原地,忽有马蹄声纷杂踏来,止在她身前。
她惊喜抬头,看见十多匹高头大马,为首的大马上端着一个贵人。
“孩子……”
话才出口,绝美女子便拧巴起了好看的眉头,脸上才起的灿烂笑容也散去了,生气道:
“怎么你们都想要和我睡觉呀?”
她气呼呼的教育道:
“我是你们的娘亲,你们不能这样的。”
那贵人明显一愣,身后十多个骑马的侍卫哄堂大笑了起来。
“捉回去。”那贵人脸上浮现笑容:“似是个疯子,不过做一方小妾也极好……唔,也可进献给大王,说不得……”
“你们怎能如此呢?”
绝美女子雪白如玉藕的双手叉腰,蹙着好看的眉头:
“我是你们的娘亲,你们是我的孩子……”
不等她话说完,有侍卫翻身下马,大咧咧的走来,伸手就要抓缚绝美女子!
“不许如此!”她声音一厉,音波炸起,虚空泛起肉眼可见的褶皱,旋而轰然破碎!
十多个骑马的侍卫连同那贵人,随着虚空一并支离破碎,如同坠在地上的瓷瓶,变成无数块!
“呀!”
绝美女子后退数步,眼眶都红了:
“对不起,孩子,对不起,娘亲不是有意的……”
她第一次哇哇大哭了起来。
绝美女子蜷在地上,哭呀哭,天上有好多仙人都在窥视,都在议论。
“尸骸生灵……”
“娲皇真的陨落了么?还是说……”
“这尸灵该如何处理?”
“等天帝陛下来处置吧……”
在仙神的议论声中,绝美女子看着眼前的碎尸哭泣了许久,口中一直喃喃着‘对不起’三个字,内疚极了。
忽的,有马蹄声滚滚如潮。
她呆呆抬头看去,千骑奔腾而至,为首的将军厉呵:
“就是这个妖女杀了侯爷,结军阵,捉住她!”
千骑连绵成阵,绝美女子慌张的解释道:
“我的孩子,我不是故意的,你们……”
军阵形成的气血巨人踏步而来,伸手朝她擒下,绝美女子下意识的想挥手,虚空几乎都泛起大潮,
但旋即,她想起了刚才因为自己死去的孩子,心头生疼,束手就擒。
她被捉住了,被铁索捆缚,一路押回了王城。
路上,绝美女子一直在解释:
“我是你们的娘亲……”
“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对不起……”
无人搭理,军士都如同看妖怪一样看着她、戒备着她、警惕着她。
很快,王城到了,绝美女子被押上一座大祭台,这个小国的王亲临,看着绝美女子的容颜,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但他到底不傻,扫了一眼汇聚而来的全城民众,高声宣布道:
“大旱一年,便是因这妖女为祸,烧死她,献祭她,老天爷将会重新庇护我等!”
民众高举双手,发出欢呼。
大祭台,绝美女子被捆缚在青黑色的铜柱上,巫祝跳舞,大行仪祭,
她澄澈、单纯、干净的眼眸中堆满了恐慌,大声道:
“我不是妖女,你们是我的孩子,我是你们的娘亲,我是娲!”
没人搭理她,有平民丢来石头,不偏不倚,砸在绝美女子的额角,然后大声啐骂:
“妖女!烧死妖女!烧死妖女!!”
石头没砸疼绝美女子的额角,但砸疼了她的心。
“我……不是妖女。”
她委屈道。
大火燃起,看着一个个自己孩子脸上那厌恶、憎恨的表情,绝美女子置身在火中,第二次哭泣。
“我不是妖女……”
泪珠子大滴大滴的砸落,将熊熊火焰给浇灭了,巫祝惊恐挥手:
“这是一个大妖,是一个大妖!烧不死,要行之以刀兵!!”
“砍死她,砍死她!”
许多人怒吼。
一个个军卒冲上祭坛,手持大刀、长矛等,刺砍向绝美女子,却并未伤到她分毫。
她也并未还手,只是在悄悄的哭着,嘶哑呢喃:
“我是……你们的娘亲呀。”
“为什么呀?”
天上忽然打雷。
“尸灵!”
天帝自天上走下,手持大钟,钟声敲响,整座王城连同其中的百姓、士卒、王公等,都化成了飞灰。
“不!!”绝美女子发出惊呼,恶狠狠的抬起头,看向那个手持大钟的天帝,海量信息涌入她的脑海。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看不见这个生灵的未来。
“尸灵!”天帝左手持钟,右手持矛,将长矛凶狠贯落,刺在绝美女子的额头。
‘锵!!’
一声脆响,她毫发无伤,而那天帝显然一骇,后退数步。
“太!一!”
绝美女子咬牙切齿,叫出天帝的名字。
她伸出拳头,笨拙的挥击,无量力道爆发,虚空大片大片的塌毁,天帝被她一拳从人间砸进了九幽!
“东!皇!!”
她再次发出凄厉的嘶声,再次抬拳,用尽全力。
‘咚!!’
极致纯粹的力量将大钟给打碎了,化成九片,绝美女子力道不减,以纯粹无量大力,将天帝给打穿,轰在九幽深处。
伴随开天辟地以来最剧烈的嗡鸣,九幽深处塌陷,道与理都被摧成虚无,时光都泯灭,一切都坍毁,化作一个断绝概念、无法窥视的【点】。
这一个【点】,自诞生一刻起来,便刻印在了岁月前后,也同时在过去和未来诞生。
绝美女子一下又一下,凶猛的力量将天帝打成了虚无,但天帝是道果,没有死,在古天庭上重聚,满脸惊色。
“超脱躯壳!”他颤栗开口。
而九幽中,绝美女子孤独的端着,想起了那座毁去的城,想起了死去的孩子,想起了孩子们那憎恨、厌恶的目光。
“为什么呀?”
她蜷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的双腿,把脑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为什么呀?”
绝美女子不明白。
忽然,她若有所觉,抬起头。
“你是……”
绝美女子眼睛发光,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是……玄都,我的第一个孩子,你是我的第一个孩子!”
她欢快上前,想要拥抱道人,可那道人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绝美女子呆住。
“你在想,我不是你娘亲,你也不认我。”
她身形一下子佝偻了起来:
“我的第一个孩子,也不认我。”
眼泪坠下,绝美女子第三次哭。
不同于前两次的撕心裂肺、嚎啕大哭,这一次,她只是默默啜泣。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玄都手足无措。
“我能看见……我能看见!”
绝美女子啜泣着,狠狠挥手,狂风骤起,将玄都给吹飞,他的身形朝上,将九幽给撞穿,又撞入了三十三重天,
而被撞穿的九幽开始缓缓愈合,在完全愈合前,大泼大泼的泥土砸落了进来。
“我的孩子都不认我。”
“我的第一个孩子也不认我。”
“我没有孩子了……”
她啜泣着,看着在虚无中缓缓飘来的泥土,失神的将泥土给捏成了一个小人。
“我当初,就是这样生下你们的呀……为什么你们不认我了呢?”
泥土干燥,才捏合在一起便分崩离析,失去修为的绝美女子也运转不出【斡旋造化】这等大神通,无法赋予泥土以生命。
她悄悄哭着,眼泪将泥土浸湿了,湿润的泥土又被她捏成了一个小人。
这一次,黏糊糊的小人没有崩塌,但依旧没活过来。
“为什么,我造不了孩子了呢?”
绝美女子捧着泥土小人,眼泪流啊流,直至流干了,眼角淌不出泪,开始淌血。
血也浸入了湿乎乎的泥人里头。
许久。
她不哭了,只是紧紧抱着湿乎乎、黏糊糊的血泪泥人,发着呆。
九幽中响起轰鸣,有道果来捉她。
“坏人来了。”
绝美女子将怀里的泥人捧起,送入那被她硬生生打出来的【原点】,然后站起身,脸上浮现出清冷。
“打死你们。”
她冲了上去,与道果相战,以超然一切的纯粹力量,将一尊尊道果打崩,最后有道果将她放逐,丢去了大混沌,丢去了岁月深渊。
她在那儿被关起来了,迷路了。
“好孤单。”
她这么想着,一个人走在绝对的死寂中,举目望去,空无一物。
……
新历6807年。
一个身影走入原点,找到了那个血泪泥人。
尽管外界过去了无数年,但【原点】中没有时光,血泪泥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依旧黏糊糊的。
那身影想了想,运转【斡旋造化】,赋予泥人以生命。
小泥人被造化成了婴孩,睁着懵懂的眼睛,也不哭,也不闹,就这么静静的躺在人影怀中。
人影轻笑,再造化出一方果篮,把婴孩放入其中,走入现世。
他走了一天一夜,走入了一座繁华的城市,将婴孩放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口,悄然离去。
小婴孩哇哇大哭了起来,不多时,屋门打开,一个相貌平平,但眉眼温柔的女子发出惊呼:
“老陆,快来看,孩子,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