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洛希·阿丽塔会让东野原走不是没有原因。
如果说九阶是神级强者，那么迈入九五之境就是“人间真神”。
对于这样的强者而言，【秩序】不在是镜中之花水中之月。
而是真真正正的融于一身，言行举止间无一不是秩序的力量。
倘若能够再次基础在更进一步的话，那或许就能够能够窥伺传闻中九阶神级之上的未知境界。
——那个境界据说不在需要借助任何术式和剑型作为载体，直接动用天赋能力最本源的力量左右对抗这个天地的万有定律。
甚至在自己的身体周围创造出一片独立在这个天地之外的‘小世界’，一切定律法则都有自身的天赋能力赋予。
发挥出的实力……
可以说是恐怖的几何倍提升！
这个世界有人在那个境界吗？
出身天人九大家的女帝朵洛希·阿丽塔对于这种秘闻自然有所了解。
她当然知道有，
只是不清楚谁在那个境界而已。
但毫无疑问，今天，眼前这个曾经她试图追赶的身影，却早已站在了那个境界的门前，回头满脸戏谑的回望着自己。
裁决司的十二裁决使中，
任凭谁都知道，倘若有一天裁决司的权柄交接，她和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谁能接掌裁决司。
就看谁先一步抵达九五之境。
不是说步入九五之境就能掌控裁决使，而是因为步入九五之境，就可以结束两个SSS级裁决使之间的一切争斗。
由此足见九五之境的恐怖。
女帝朵洛希·阿丽塔曾想要改变裁决司，改变裁决司如今这种阴森可怖的现状，所以势必要争夺这样的大权。
因此哪怕早年迈入九阶神级能力者的序列，她的内心也从未有所懈怠，一如既往的日复一日的竭力地提升着自己的能力。
可如今来看……
一切却是那么的苍白可笑。
……
此时此刻，
坐倒在雨水中的东野原听到女帝朵洛希·阿丽塔的轻声细语，
从对方那一丝微颤的语调中他却听出了一种寒冷彻骨的悲观与绝望。
犹记得两人在舞会上第一次偶遇，眼前这个女人给人的第一印象有如夜风中的一朵晚莲般风姿绰约，偏偏却充满了一股君临天下般的女帝气息。
哪怕是那一夜林中的旖旎，眼前的这个女人从未曾低头。
然而此刻，
她却让自己走。
并且让自己不要死，
活下去。
凄风苦雨中，
东野原不由陷入了一阵沉默。
这时，两人的身后忽然传来了第二裁决使那充满了戏谑的声音。
“真是一幕苦情的生死离别啊。”
东野原没有听从朵洛希·阿丽塔的话，微微侧头视线绕过她看向了身后的那个嘴角挂着疯狂与杀意的男人，面具下的那双眼睛不由微微眯起。
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却语气讥嘲地对着女帝朵洛希·阿丽塔的背影说道，“别惊讶，其实我从你走进裁决司的第一天起，就从你的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令我极为厌恶的‘世界本不该如此’的天真。”
他说话的时候，手中拎着的那把妖刀村雨丸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外侧，微微低垂下眼睑说道：
“世界是怎样，不是你所能决定的，真正的强者，只会强调世界应该是怎样的存在。”
说到这里，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微微抬起头，凝视着女帝朵洛希·阿丽塔脸上沾染着雨水的黑色面纱，
忽然，他似笑非笑地说道，
“不过还好你也算有几分‘自知之明’，盖住那双让人厌恶的眸子。”
“所以作为谢意，这一次我会‘摘下’你的那双眼睛作为我的‘收藏品’，
很合理不是吗？”
女帝朵洛希·阿丽塔的身后，东野原闻言不由眼睛眯的更厉害了。
明明隔着脸上的小丑面具，
但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却仿佛察觉到了东野原的视线一般，他的视线也穿过层层雨幕看向了东野原。
他上下打量了东野原几眼，忽然似笑非笑地说道，“至于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挑选，留下你身上最真珍贵的一部分……作为我的‘收藏’。”
话音还未落下，刚刚还明明如遭重创的女帝朵洛希·阿丽塔却身形微微一震，忽然重新恢复了那种凌厉的女帝气息，往东野原的身前踏出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个举动的含义十分明显，就是让东野原不要再观望了。
他们没有任何机会赢过这个进入了九五之境的男人，听她的话现在就走。
与此同时，
女帝朵洛希·阿丽塔凝视着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语气有几分凝重地说道，“我说过，这是归根结底只是我们的斗争，与他无关。”
听到女帝朵洛希·阿丽塔的话，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手中拍打的动作微微一顿，忽然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
“我可不记得，
你有和我谈判的资格？”
说到这里，他忽然似笑非笑地说道，“说起来，今天我可是为了你身后的那个男人而来，请不要怀疑我的取向，我依然喜欢美丽可爱的女子，但是……”
他顿了顿，
脸上露出了期待的兴奋，“不要有任何怀疑，我的‘这枚果实’在收获后他的身上一定有比你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惊喜……”
东野原闻言微微低垂下眼睑。
这时，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的的话音还未落下。
倏然间，女帝朵洛希·阿丽塔身体四周乃至于头顶的雨水倏然全部成为了拉长的银色冰丝，一股无比伦比的恐怖冰冻秩序以她为中心扩散了开来。
下一刹，
只见她食指和终止并拢。
仿佛如同真正坐拥着千军万马的女帝一般，抬手朝着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所在的方向遥遥一指。
秩序·悲叹之河！
白霞万射！
霎时间，那漫天凝结的银丝顿时犹如两军阵前由数万弓箭手集结着方阵会挽雕弓如满月后的一轮攒射。
数不清的银色“箭矢”密密麻麻地朝着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的头顶坠落。
任何人看到这一幕，恐怕都会有一种头皮发满的感觉。
然而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见状，嘴角的笑意却是渐渐敛去，清秀的眉宇间却浮现出一丝暴戾，不耐地说道，“我有说过……这一招对我没用吗？”
完全展露出自己的能力等阶后，初入九五之境的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这一刻毫无保留。
掌控者紫色史诗级天赋【无量诸相】的他甚至没有动用什么所谓的秩序【无量空界】的力量。
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
因为，他即是秩序。
霎时间，
仿佛场景重现一般。
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头顶上空的雨水也连成了一条条冰冷的银丝，旋即几乎争锋相对地朝着女帝朵洛希·阿丽塔的暴雨梨花般激射而出。
下一刹，在四周仓房中无数视线错愕的目光中，只见这两股铺天盖地的狂潮银丝居然在碰撞的瞬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清脆而又刺耳碰撞声。
就像是无数根冰丝齐声折断，让人顿时有一种头皮发麻般刺骨的寒意。
无量诸相。
在绝对的能力碾压面前，术式这些诸相不过浮云变幻。
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似乎正要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
他的眼前倏然一阵恍惚，
眼前的画面一阵恍惚晃动，似乎浮现出了一些早已遗忘的画面。
奢华的住宅，
显赫的世家，
四世同堂的家族……
性格软弱却对他极好的赘婿父亲，嫌弃厌恶视他为累赘的母亲，以及那些暗地对他冷眼相向的亲族……
记忆中的某一天，
年幼的他和父亲约好了玩抓鬼游戏，他在父母卧室的衣柜满怀期待的乖乖躲好。
等啊等啊……
等了很久也没等到父亲，
只等来了和其他家族能力者偷情的母亲。
最后父亲终于从外面的花园里找到了卧室，撞破了母亲和人偷情。
与此同时，
他却也从衣柜的缝隙中撞破了恼羞成怒的母亲和那个大家族的能力者两人一起面目狰狞地虐杀杀死他的父亲的画面。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哦，想起来了。
当时的他就坐在衣柜中，
透过缝隙静静地看着那一幕，
看着平日里最疼惜自己的父亲被那个能力者虐杀至死，年幼的他内心深处竟罕见地没有升起一点波澜。
内心深处却明白了一个道理。
软弱，
就会被杀。
后来又过了一年……
九岁的时候，他觉醒了属于自己的天赋能力。
悄无声息，
家族中竟没有一人得知。
恰好也在那一年，家族私通当地革命军走私生意曝光。
那一天，那个十字大陆西方不起眼的小国家城市里全城静默，一队穿着黑袍的裁决使来到了那个那座城市里。
可当上一任第二裁决使带人斩草除根来到某一家豪宅门口的时候，
却发现豪宅大门紧闭，门里传来了一阵阵让人头脑发昏可怖血腥气息，好似那里面关着什么尸山血海一般。
上任第二裁决使的第一反应，就是当地革命军的残余势力不想被他们顺藤摸瓜，比他们更快一步上门灭口。
可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一整队黑袍却所有人都愣住了。
偌大的豪宅庭院里血流漂杵，
无数尸体横七竖八的或侧或躺地倒在一片腥臭的血液中，死前瞪大的瞳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视野的镜头，
是一方被血色染红的小池塘。
水波徐来，天光潋滟。
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手里拎着柴刀，正蹲在池边认真地清洗着刀上的血迹，察觉到动静后转过头和裁决使对视了一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冷漠，淡然，毫无感情……
仅仅是一次对视，
负责这次任务的上一任裁决使便下心中微动，起了些许心思，收下了这个明显十分异常的人类孩子。
而事后下属汇报上来的统计，也证明他的眼光没有错。
这个地方豪宅上下四世同堂，大大小小三十多个亲族，
全部被这孩子一人斩杀，
甚至连他的亲生母亲也赫然在这份死亡名单中……
……
白天鹅港的凄风苦雨中，
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怔怔地站在原地，睁开的双眼中一片空洞无物，只剩下一片异常诡异的眼白。
然而在一阵短暂地失魂落魄后，他忽然莫名其妙地张了张嘴，旋即嘴角升起了一个邪气凛然地弧度。
“我本不想杀她的。”
“可是看着她在我刀下哭泣求饶的样子，那种感觉真的十分让人迷醉，
有那么一瞬间，我忽然也理解她当初为什么会杀我的父亲了。”
“这个强者执掌的世界本就如此，不是吗？”
话音落下，在四周无数人纷纷屏住呼吸瞪大双眼的目光下。
漫天冰雨凝结着的一柄巨大的斩天冰剑，朝着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的脑袋上方悄无声息地轰然斩落。
秩序·悲叹之河！
白霞凝剑！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后者却像失了魂般，竟是怔怔地被定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懂。
终于，就在那柄巨大的冰剑几乎贴近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眉心的那一瞬间。
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那双空洞的眼眸中忽然恢复了些许神采。
然而在这生死一瞬间，
普索·怀斯曼的脸上却并没有任何慌张，甚至都没有急着躲避。
他只是唇角微微翘起地凝视着朵洛希·阿丽塔说道，“有趣，天狐族的种族天赋【梦溯】吗？感谢你带我一起回顾这段并不令人愉快的……”
男人的话音在风中乱絮飘散。
因为巨大的冰剑已经斩落。
轰的一声！
白天鹅港码头仓库的门前地面轰然凹陷出了十几米长的巨大裂痕。
积水在被激起的瞬间就倏然凝结一根根在半空定格的冰锥，裂痕部位一股凛冽刺骨的寒意陡然朝着四面八方席卷了开来。
这宛如神威的一幕瞬间让所有人心中震撼，头顶上京广播公司电视台盘旋的直升机更是早就一溜烟飞得老远不敢靠近。
然而女帝朵洛希·阿丽塔黑纱下的脸色却是微微一变。
哪怕她刚刚并未接触那把斩天冰剑，但寒气四溢的冰刃下那空无一物的感觉，却在第一时间传回了她的脑海中。
这不可能……
“这要感谢你的‘小男朋友’啊。”
倏然，女帝朵洛希·阿丽塔的身后传来了一阵戏谑的声音。
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似是语气有些感慨地说道：
“影瞬和时光回溯的能力复合吗，真是天才般的完美重组啊……只是在他手中……多少有些浪费了，这个能力可不是这么用的啊……”
“别再白费力气试图带我引入梦境了，你怎么就确认……你现在使用能力的对象，就是真正的我所在呢？”
话音落下，
普索·怀斯曼的身影就像是信号不好的电视里里失真的图像般，
渐渐絮乱随后消失不见。
下一刹，
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
却已然在和女帝朵洛希·阿丽塔近在迟尺的身前，手中的那把妖刀村雨丸轻轻地抵在了她的脖颈下。
女帝朵洛希·阿丽塔的身型忽然一僵。
这一刹，坐在雨水中的东野原眸孔也不由微微一凝，脑海中更是响起了洪钟大吕般的撞击！
他此前就觉得对方复刻了他【烛昼之龙】外面这层表皮的【流沙之鳞】，虽然是在第一层，但每一次催使能力都充满了一种异样感。
此刻……
他终于明白这种异样感源于何处。
一时间，只见东野原的眼眸中露出了堪比醍醐灌顶般的神色。
前段时间整天泡在斯塔福私立大剑学园通读《速度概论》、《时间简史》，有如海绵般吸收各种理论知识在脑海中模拟规则的东野原，像是忽然一下子拨开云雾见月明。
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份“运道”，让一个九五之境的神级强者为亲自为他“演示”他靠自己复合的速度系能力中的一些忽略的细枝末节和谬误之处的。
雨地中，
东野原悄然站起了身。
脑海中的速度领域【幻樱杀缭乱】被迅速打散，宛如星系中的天体运行的般按照某种玄之又玄的规则在他的脑海中缓缓流转。
与此同时，他先前感悟领域后属性点突破70就下降到每10点转化对应七阶之上一段的桎梏……
似乎在这一刻出现了某种松动，
这也意味着，
他的属性转化为能力等阶的有效率再次获得了某种程度的提升。
下一刹，
东野原耳边只听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用妖刀村雨丸抵着女帝朵洛希·阿丽塔的脖颈，轻声地说道，“嘘，不要乱动……我会温柔地‘摘下’你的双眼好好珍藏。”
熟料他的话音刚落，
只听一个充满了凝若实质杀气的低沉声音从女帝朵洛希·阿丽塔身后传来。
“我劝你，
最好离她，
远一点。”
短短的一句话，
前三个字还顺着海风从女帝朵洛希·阿丽塔身后传来，
下一秒却倏然宛如响起在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耳根后的低语。
等到最后三个字传入耳中的时候，普索·怀斯曼却发现自己曾引以为傲的强大六识听力竟完全无法确定对方的位置。
他不由缓缓抬起阴鸷的双眼。
几乎也就在这一刹，
一道道浮光掠影瞬间填满了他的视野，每一个看上去似乎都是真实无比的存在。
欲远集而无所止兮，
聊浮游以逍遥。
规则展开！
逆流·逍遥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