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目魔君终究还是没能舍了面皮,向陶潜低声下气的求饶。
甚至还恼羞成怒,转而继续咒骂道:
“你这厮,做痴梦去吧。”
“你已炼我多日,除了将我身上那些边角料吃了去,还有甚成果?我的本源血肉你可曾吃上一口,我体内所蕴【元阳传承】你可曾夺得一门去?”
“吾乃先天元阳血脉,你这《祖神食炁妙术》虽然厉害,可唤出混沌魔牙、灭绝神光消磨万物,唯独磨灭不得我百目之本源……纵是能磨,也至少要耗个数百年,乃至于上千年。”
“到了那时,我父早已寻着你,将你挫骨扬灰了……”
百目这大肉卵子越骂越来了信心,瞧了瞧自己那混元一体的元阳神纹后,更觉先前忧虑实在不该。
计较起来,他与这卑劣秘魔子之间的斗法,其实是【混沌魔祖】和【元阳魔神】这两尊先天神魔之间的伟力厮杀。
位格与声名上来说,前者似更胜一些,但相差也不太多,短时间内他根本无需担忧己身性命。
陶魔子此时却不听他聒噪,只一心求道。
血肉包裹,诸如混沌魔牙之类的恐怖物事显现出来,开始疯狂消磨那毫无破绽的元阳神纹与本源血肉。
顿时,两种位格极高,但截然不同的神魔源炁又一次开始互相碰撞。
百目魔君,再度哀嚎起来。
而陶潜这里,感受却颇为异样,虽说那些细碎血肉一离了魔君躯体,马上就会被碾磨为最纯粹的源炁,被他吃了增强修为,但这不影响陶潜实际上是在“食灵”,在活生生吞吃另一位修士。
“若是本尊来,想必是不敢吞吃这类生灵形状【太上魔丹】的。”
“非要说,他也会先喷一口伏孽真火,将百目炼成真正的丹丸才愿开尊口。”
“本魔子却是百无禁忌,是以这机缘……合该我得!”
念头到此时,陶魔子眸中已是神芒闪烁,他似是完全洞穿了那一层层无有极限的元阳神纹,将其中纯粹、诱人的元阳本源洞穿。
随后,他激发了真正的手段。
那蠕动、吞噬万物的混沌血肉骤然翻涌,随后两种让百目魔君大惊失色的神通出现。
一是作灰白色,蕴有杀生度命伟力的骇人神煞,此刻从血肉各处穴窍中喷涌而出,好似苍白月华洒落,瞧来无有声息,内中杀伐之意足可让百万、千万生灵刹那殒命。
二是外相如粉尘甘霖,火红光点般的阳精之物,细细密密的洒落下来,瞧着煞是好看,可落入百目魔君眼中,差点将其心胆骇破。
其眸中,仿佛是瞧见世上最不可思议之景。
满是不敢置信,也不愿相信。
先前陶魔子显出自己“灵山细作”的身份,一举瓦解偌大万神山时,他都没有这般惊骇。
蕴着极端恐惧的尖细嘶吼,响彻血肉皮囊之中:
“元阳神煞!”
“先天阳精!”
“你……你从哪里取来的这二物?”
“这不可能,此二物非元阳血脉不可得,纵使你有泼天手段潜入元阳大界,也不可能将它们窃出,父神绝不会允……啊啊!”
许是过于惊骇,百目魔君一时忘了运转神纹抵御陶潜的消磨吞吃。
不过到了这图穷匕见之时,他再抵抗也无大用。
陶潜修万炼灵神,获得【元阳度命神煞】和【先天阳精】这两异物开始,就注定了百目魔君的下场,所谓本源破本源,此刻他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了,门户大开,原本坚韧的防御荡然无存。
刹那间,百目外层第一圈神纹便被磨穿,内中所蕴血肉、元阳传承,立时被陶潜吞了去。
他只觉美妙之感掠过心神,体内巨响轰鸣,法力随之暴涨。
脑海中,则有大量志述迸发:
【正在获取元阳传承第一重!】
【已习得《先天元阳秘篆》……此为元阳一脉秘传神篆,蕴无上至理。】
【已习得《太上元阳周天运行图》……此为元阳一脉修行之基,亦是太上魔宗不可外传之法,不修无法入道。】
【已习得《采炼化精术》。】
【已习得《元阳天尊说延寿妙经》。】
【已习得《太上九阳神芒》。】
……
只一恍惚,陶潜好似得了道。
难以言喻的美妙,由魂魄真灵深处涌出。
得道否?
虽不是真个得了大道,但也相差不远。
若陶潜只是获得了这些经册,这些神通法术,还需自己一点一滴去修炼,除非炼至精深,否则都算不得什么,无非是个窃法之贼罢了。
但如今却不同,他不只是得了元阳秘法,同时还得了百目魔神的第一重血肉,也得了他的多年修行,且还是祛除了污浊秽物的精粹心得。
两相合一,近乎得道。
陶魔子这一刻几乎要笑出声来,心念生出自知:
“好好好,妙妙妙。”
“只耗去三两个呼吸,如今已相当于是元阳一脉修行了至少百年的秘传弟子,所掌握的元阳神通、太上魔法,已是能与多年前本尊在长生界内所遇上的那几个太上魔子相提并论,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念头落定,陶魔子又用包含同情、怜悯的目光看向被消磨掉足足一层血肉的百目魔君。
面上满是悲悯,眸中贪婪涌动,随后戏谑道:
“可怜年年压金线,徒为我作嫁衣裳。”
“百目道友这颗太上魔丹,本魔子笑纳了。”
话罢时,这厮故技重施,再次唤出神煞、阳精配合混沌魔牙等凶物,又开始消磨百目魔君那第二重元阳神纹和血肉。
只吃了第一重,他就摇身一变成了多年苦修的太上魔子。
若再吃下第二重,想来可比长生界内所谓的太上魔宗长老了。
再往下吃,收获更多。
只待将百目魔君尽数吞了,陶潜就可将秘魔法、太上魔法都修至高深境地,二法合一后,只待时机一至就可破开劫数,成就道君。
按照这等进度,不生出什么意外的话,说不定陶魔子还真可能先本尊【陶真君】一步入道化。
这等诱惑,这厮如何忍受得住?
而此时的百目魔君,已是又惊又惧,彻底失态,全然丢了自己元阳亲子的风仪。
倒也是怪不得他,谁能想到一个先前还奈何不得自己的秘魔子,过得数日,竟莫名多了两门唯有元阳一脉秘传弟子才能拥有的神通法门。
甚至寻常秘传也无法拥有,非得是【百目魔君】这样的血脉子嗣才有可能。
这一刻,百目满心的疑惑和惊骇。
他甚至忍不住生出怀疑:“莫非这秘魔子,实则也是父神子嗣,流传在外的孽种?”
若叫陶潜晓得百目魔君之心念,少不得要生出感叹来,他被怀疑出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已是习惯。
不过此时陶魔子却顾不得旁的事,一心要获取第二重传承和元阳本源血肉。
百目魔君,则终于意识到了己身处境。
无了那混元一体的防御,他真就是一颗实实在在的太上魔丹。
再求饶,必是无用。
哪怕百目魔君跪下来磕头,转而喊陶魔子为哥哥,也都无有效用。
危在旦夕,他心头求生欲迸发,顿时将所有犹豫和尊严都压将下来,大吼一声道:
“父神救我!”
吼叫时,百目魔君也终于下定决心,将压箱底的一门神通秘法施放出来。
这一瞬息陶魔子也生感应,观瞧过去,立时见得百目魔君化作的“大肉丸子”好似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疯狂抖颤,面目扭曲到似要融化,其内部,赫然有仿佛先天而生的火光汹涌。
火光烧得炽烈,却不透出。
真正穿透出来的乃是一丝一缕,无比明亮,好似日精般的烟气。
此烟,似有灵,也有伟力。
飘荡出来,一瞬万里,穿透天穹壁障,往不知何处涌去,过程中不论任何阻碍竟都拦之不住,不说寻常禁法,甚至是演天虫以及搜神界天道,这一刻也是完全奈何不了那明亮烟气,由得它们遁走。
陶魔子见得这一幕,初始先惊,而后便反应过来,心头恍然道:“原是应在此处,我的劫数要到了。”
既晓得是不论如何都避不开的劫数,陶魔子也自泰然处之。
甚至在继续消磨百目魔君的同时,还有闲情向后者请教,颇有礼数的开口问道:
“百目哥哥施得此法,想是最后挣扎,压箱底的救命神通。”
“不知这烟气,可有什么玄妙名堂?”
“若我运道不好,殒命于此神通,也可做个明白鬼哩。”
此时此刻的百目魔君,赫然已是一种兴奋癫狂,异化扭曲的状态。
他全听不出陶潜话中的淡然,只无比怨恨,又无比得意的回道:
“哈哈哈……你这卑鄙无耻的秘魔子,瘟神,孽畜,死到临头终于知晓害怕了。”
“本该让你做个糊涂鬼,但这又消不了本神心头怨憎。”
“也罢,反正片刻之后你就要落入本神,要遭本神凌虐至少数千年,你根本做不了鬼,便让你败个明白。”
“此神通大法,唤作【太上元阳纯血燃烟神术】,以元阳为焰,点燃我体内本源之血,可化神烟,此烟拥有无上伟力,可无视大渊内任何阻碍,跨越十方诸天,去往元阳大界,为我父神指引方位。”
“你不过是个无有伟大血脉的人族秘魔子,我不知你是通过何种卑劣之法,窃取了那元阳度命神煞与先天阳精。”
“但此术,你绝修不成,唯有我父神亲子方能施放。”
“片刻之后,吾父神将循神烟而来,你绝无幸理。”
一番话,解了陶潜心头疑惑。
百目魔君说的也没错,虽说有万炼灵神这样能窃取各大神魔异力的玄妙法门,但这一类血脉秘术,几乎是不可能炼出的。
不过陶潜并不在意,也懒得去问施法代价,既然百目拖到最后才动手,定然是代价巨大,说不定一生只能一次,放完烟就要毁去道基,最多留点真灵魂魄去转生,苟延残喘之类。
他只是估算了一下时辰,旋即以古怪语气又道:
“你这神烟,一息便可破界去寻亲爹,我的确阻碍不得,算是我的【死劫】所在。”
“只是我瞧百目哥哥这残破法身,已无法在我的消磨下再坚持多久。”
“半炷香后,哥哥就要身死道消。”
“若半炷香内【元阳魔神】未能赶来,这一番,可就是你的死劫了。”
听得陶潜这几句,疯癫不堪的百目魔君即刻忍不住大笑起来。
痛苦面容,倒得了些许舒缓。
“哈哈哈……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魔子。”
“还半炷香?”
“十息之内,吾父必来。”
“好!”
“你我便以十息为限,瞧瞧这一遭究竟是谁的死劫。”
陶潜似也有些兴奋,竟应了这么一句。
尽管在这过程中,这厮手上动作丝毫没停歇,依旧以各种恐怖异物和神通,消磨着百目魔君。
十息时辰!
自是极为短暂,但对于百目而言却很是漫长。
初始时他无比笃定,仿佛是本该那般,他亲父元阳魔神会出现救他性命,就如同天地至理一般。
可很快,十息过去了。
神烟仍在飘荡,但元阳魔神,并未降临。
不由得,百目魔君又是不可置信的慌张喊叫起来:
“不……这不可能。”
“以父神之神威,纵是元阳界与搜神界相隔甚远,祂也可瞬息跨越源海万界降临过来才是,怎还未至?”
“莫非是搜神界的变故,阻了祂入界?”
……
就在百目魔君察觉不妙,愈加癫狂时。
陶潜脑海中,却是突兀传来了【虚鱼子祖师】的秘魔传音。
“十息前本在沉睡的元阳魔神遭子嗣燃起的血脉神烟惊醒,分出部分肢体,欲往搜神界去,遭十三位秘魔祖师所阻。”
“你有约莫半炷香时辰,若超过时限,元阳魔神彻底清醒过来,便是祖师们也不好再阻拦,否则便要打出真火,少不得会殒命一两尊祖师,没有哪一位祖师会为了一点颜面而这般帮你。”
“若半炷香你都炼不得那百目魔君,便将其放逐出搜神界吧,无了由头,那界残破天道还可护你一护。”
“是,多谢诸位祖师相助,小子省得。”
回了虚鱼子祖师。
陶潜心头大石也彻底落下,死兆星不再闪烁。
眸中杀意倒也奇异散去,缘由很是简单,劫数已定,眼前的【百目魔君】对于陶潜而言已不再是生死仇敌,而是一粒可助他得道的无上魔丹。
既是这般,又哪里会有杀意和恨意呢,爱煞还来不及。
就见得陶魔子幽幽一叹,也不知是真悲悯还是假悲悯道:
“十息已至,看来这还是百目道友的劫数。”
“且安心去吧,借汝之身,吾道可成。”
话罢,陶潜再不管百目魔君有何种挣扎,又发出如何癫狂的嘶吼,只一心消磨吞吃。
未有太久,三两息罢了。
他体内又是传来“轰隆”巨响,源炁如潮轰开关窍,法力又一次暴涨上了一个台阶。
脑海中,大量志述的果也迸发出来:
【正在获取元阳传承第二重!】
【已习得《先天元阳神纹》……此为元阳一脉秘传神纹,蕴无上至理。】
【已习得《神纹图解天书注》。】
【已习得《太上九阳八箓真文》。】
【已习得《元阳赤冠神章》。】
……
显然,又一层神纹防御遭陶潜消磨穿透。
百目魔君至少五百年苦修,因此付之东流,涓滴不漏尽数被陶潜吞了去。
这般遭遇的痛苦,常人根本想象不出来。
纵是神魔子嗣也根本受不住,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哀鸣来。
可惜死劫已笼罩过来,哪怕百目魔君万般不愿又如何能避得开?他根本阻碍不了陶潜的吞吃,连一丁点的反抗之力都没有,只能期望着【元阳魔神】能尽快赶来,解救自己的性命。
奈何,亲爹就是不来。
很快第三重、第四重、第五重防御,也都遭破去。
百目魔君总计修行岁月数千年,一朝丧尽。
刚开始他还有力气咒骂嘶吼,很快没了大力气,只是哀嚎,后来更变作是恸哭。
而这些,陶潜都充耳不闻。
他如今可是魔子身,奸猾似鬼,无比贪心,若换个无辜之辈在眼前哭嚎哀鸣,说不得他还愿意看在本尊的面上宽容一二。
但百目魔君何许人也?
凶残邪魔,以他过往数千年造下的罪孽来算,即便受一回“千刀万剐”、“真火烧心”等等刑罚也是丝毫不为过。
被吞吃掉所有修为道行,恰好就是最适合他的下场。
……
不知过去多久,是否已有半炷香。
陶潜只知他从消磨中醒转时,那【祖神食炁妙术】已不再运转,他肚腹之中也空空如也,耳边再无百目魔君的哭嚎之声,眼前也瞧不见那神烟飘荡。
心头无任何危机预兆,顿时便知,他做成了。
本该是十死无生的劫数,被他成功破去。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此时的陶魔子,最是有这一番感触。
他还不曾去感知体内法力多寡,道行境界如何,只是稀罕瞧着眼前似生了玄妙变化的天地,哪怕不动用神通妙术,仅仅凭借一双肉眼,他也可洞悉万事万物。
而最直观最先被他瞧见的好处之一,赫然是施那食炁妙术后该有的“代价”。
按说他熬炼那般多,吃撑多日,代价后遗症应该要比先前那几回严重许多倍。
体内堆积的污秽,足可令他异化暴毙才是。
但那些,竟是无了。
陶魔子瞧见的,只是一脸惋惜之色,晓得自己无法持瓦去砸颅脑的鱼篮观音,以及吃不着好东西的数十头源海魔犬。
法身之内清朗澄澈,源炁法力之磅礴,已超乎陶潜想象。
道化境?
尚无,然不远矣。
陶潜甚至敢肯定,道化境之下的修士,单纯法力强弱而言,哪怕数遍整个大渊源海,也找不出多少个能与此时的他相提并论。
哪怕是本尊,论及体内源炁多寡,也仅有他三分之一多罢了。
须知本尊在长生界内,可是号称三教同修伏孽真君,道化之下第一人。
不曾想,却被一尊分身比了下去。
魔子身想来是个不晓收敛,喜嘚瑟之辈,感知出自己法力无比雄浑后,径直隔空向本尊得意炫耀道:
“陶真君运道真好,无心插柳,不过是下一闲子罢了,却意外得了本魔子这等比本尊还要强横的分身。”
“以我如今之能,哪怕不用旁的手段,只以这雄厚法力,执斩孽剑,施《秘魔舍身剑诀》,本尊你也未必是我对手。”
“若我在动用新得的这太上魔法……嘿嘿。”
这厮笑得两声,意思很是清楚。
显然是已认定如今的自己,战力在本尊之上。
为了明证,更多则是继续炫耀。
这厮又莫名捏了一个法印,顿时就见其体内气机大变,由诡异秘魔,转而变作凶煞天上天魔,法身变作火玉,煌煌神芒照耀而出,难以言喻的“阳气”宣泄而出,足可吸引这世上的亿万生灵投来,能吮吸一缕便可得大造化。
更惊人的是其背后,赫然有一个模糊秘界若隐若现,内中阳精魔气无穷无尽,肆意翻滚。
且随着他心念变化,开始演练出大量匪夷所思、玄妙非常的太上魔宗元阳一脉的无上正法,神通妙术。
只要是稍稍有见识的修士,瞧见陶魔子如今的模样后,都会忍不住赞道:
“好一位太上魔君!”
“好一位元阳嫡传!”
可怜那位百目魔君,若瞧见陶魔子如今,该会怄成何等凄惨模样。
数千年辛苦修行,还立下了要“孕出卵民一族”的伟大宏愿,最终身死道消,全部便宜了一个奸猾秘魔子。
如今他将秘魔宗、太上魔宗两大魔道正法,熔炼合一,单纯法力和神通而言,真就无限逼近道化境。
差的,只是一线突破的契机。
似他这等道行的修士,本该最是慌张,盖因劫数近在眼前,随时会要命。
但陶魔子不同,他最大最凶险的死劫被这厮用胁迫、透支之法强行度了过去。
若非如此,这厮现在哪敢这般嘚瑟。
本尊晓得他心思,晓得一搭腔,魔子身要更得意,索性懒得理他。
……
他不理,被魔子身坑了一回的众祖师却要来兴师问罪。
突兀的心魂轰鸣,随后便是祖师们的喝骂,好胆、小子该死、这因果你受不住……云云。
紧跟着则是大量不可直视、不可名状的厮杀画面被强行塞了过来,正是秘魔宗这一众二代祖师们,与那位【元阳魔神】厮杀的景象。
祂们各自都显出了部分本相,以及道化手段……非道化境生灵观瞧,必是要遭殃的。
但陶魔子,大不一样。
初始时他的感受,好似是被强行灌入了大量污秽物事,粪便、呕吐物或是剧毒物之类,直呛的他法身抖颤,魂魄都差点呕出来。
只要一刹受不住,当场暴毙。
但很快,他似明悟过来,体内自生出一股伟力,先天阳精与食炁妙术同时运转,竟是一点一点将这些“致命污染”尽数炼化了去,甚至还从中得了一些好处,比如一两门很是诡异但强大的神通法术。
他做到这些后,祖师们竟不再喝骂,污染景象也随之消失。
陶魔子面上则露出灿烂笑容,不见丝毫怨恨之色,他甚至起身,隔空向祖师们施礼,答谢道:
“小子多谢诸位祖师的考教,又助小子破开一点迷障。”
“道之所在,吾已知悉。”
“他日小子踏足【道化境】,必将一一偿还诸位祖师厚赐。”
他这承诺吐出后,那些骇人魔念渐渐变得缓和,直至尽数退去。
毫无疑问,他又过关了。
秘魔宗这些二代祖师,真就没打算追究他先前胁迫之事,反而还共同用了点小手段,让陶魔子愈加晓得己身道途所在。
无他,一个“炼”字罢了。
不过陶魔子更知晓,他一个无师尊罩着的秘魔子无有那般大的颜面,内中应还有旁的事。
果然,众祖师魔念刚退,真正偏向于他的【虚鱼子祖师】有指点传来。
这一遭,全无遮掩,明言相告:
“小子胆色不错,福缘也好。”
“你已入道,且已算是度过了道劫,只要按部就班修炼下去,百年内必可踏足道化境……你已走在所有秘魔子前头,众祖师也知你手段,这宗主遴选,你拔得头筹。”
“不过众祖师之所以愿意放过你先前冒犯,乃是为了【诸天秘魔巢】,此物关系秘魔宗能否重建,耽搁不得,多数秘魔子都在搜神界,此界也是灵材最多的大界,魔巢能否炼成,正是汝等职责。”
“只是诸天佛教动用大手段,欲鲸吞搜神,若他们得逞,秘魔宗连口汤都喝不着。”
“众祖师已算定,你便是破局之人。”
“若你最后真个能成事,众祖师皆愿既往不咎,转而扶你登临宗主之位。”
“若你不能……”
“秋后算账!”
陶魔子主动开口,补了一句道。
虚鱼子祖师也是个妙人,轻笑一声,先回了句“然也”。
魔念散去前,才又肃然提醒道:
“你蛊惑金蝉子,借他虎皮占灵山便宜的手段,尚看得过去。”
“但你当知晓,诸天佛教向来不计较一时得失,最善用阳谋大势,一旦势成,可将你这等存在连皮带骨都吞了。”
“虽还不知晓灵山上的道友们,打算用何种法子吞了搜神界,但必已发动,你若无后手,尽快抽身吧。”
……
虚鱼子祖师这几句,的确让陶魔子从得意中醒转过来。
毫无疑问,这段时日以来,灵山于他而言,好得有些过于无私。
陶潜厚着脸皮借用佛兵,替自己征伐、扩张,要罗汉给罗汉,要菩萨给菩萨,最后抢下来的地盘和信民,也都分配给了陶潜使用。
哪怕是“亲爹”,都没这般好的。
诸天佛教真就这么良善?
自然,是不可能的。
陶魔子不用多加思量,就知缘由为何。
“慈垢佛祖!”
“在那【慈垢佛毒】将整个搜神界浸润完全之前,灵山将会一直这般好说话,这么良善,直至慈垢发作,万物生变,且不可逆转,届时那些个罗汉菩萨佛陀们,才会显露出真正的獠牙来。”
“现阶段能占的好处,我都已占了,是该反过来谋算一番,如何才能坏了秃驴们的好戏了?”
“你说对吧,陶真君。”
“本尊你可是堂堂灵宝伏孽真君,生性良善,以救济苍生为己任,必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搜神界内这些可怜生灵,最后被诸天佛教算计得没有好下场吧?”
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反问,让登仙星窍中的陶潜不由面色一黑,差点开口咒骂。
先前嘚瑟时喊本尊快来看我法力多强,道化多深,用不了几日可就要证悟道化境了。
如今有所求,就来恭维本尊,张口闭口陶真君。
呸!无耻。
不过鄙夷归鄙夷,如魔子身所言,他的确看不过眼。
只是搜神界情势如虚鱼子所说,阳谋大势可将其余算计尽数摧毁,等闲手段怕是毫无效用。
就在本尊、魔子,面面相觑,苦思冥想却无结果之时。
转机,数日后出现。
正落在陶魔子身上,他曾遣出去一尊【玄珠分身】应付情劫,与那青莲仙子私奔去了周国境内。
后者,乃元始宗内降魔世家李家之人。
这一日,玄珠分身传回一则很是惊人的讯息:
“搜神界内的元始宗传人,连同李家等分支传人,这段时日忙碌不堪,搜集灵材,布设仪轨,似有大动作。”
“我找准时机将青莲仙子拖到床榻上,缠绵数日,若非有太阴水精、先天阳精和纯阳精根相助,差点把腰子给累废了去。”
“耐不住我之纠缠,青莲仙子终于吐露秘辛。”
“原来元始宗是为了迎接【十二金仙】的分身降世!”
“十二金仙为元始天尊亲传弟子,再过数月,祂们便要携着大量资粮,驾驭元始宗新铸至宝【玉京金阙】降临搜神界,这宝贝乃是复刻天尊之道场昆仑山玉虚宫而成,犹如界内的小灵山,与诸天佛土中的真正灵山。”
“金仙降世后,元始宗将举办一回‘玉清法会’,邀请界内一众数得着的神魔子嗣和道脉传人前去参加。”
“正式向所有同道宣布……”
最后一句结论,用不着玄珠分身明言。
陶魔子,以及星窍中的本尊陶真君,此刻都是想到同一处去。
眸中都显出兴奋辉芒,同时开口道:
“元始宗生了贪念!”
“他们要和诸天佛教竞争,也想吞了整个搜神界。”
……
“好好好,正是瞌睡来了枕头。”
“你我还忧愁寻不着旁的阳谋大势来对抗诸天佛教,不曾想,这就来了。”
“是了,论及昂扬斗志与雄厚实力,大渊众多道脉中还真就只有【元始宗】最适合与灵山上那些秃驴掰手腕。”
“本尊,陶真君,救苦救难伏孽真君,这一遭靠你了,定要想个好法子出来,看能否坑得元始宗出来与诸天佛教放对,只要能将之拖下水,一切都好说。”
魔子身的兴奋,陶潜自有感知。
不过他很怀疑这厮是为了救世,多半是预料到搅混水后会有大好处给兴奋的,同时也想瞧见一场前所未有的大乐子。
当然,他也是。
也没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思量一番后,没有自己苦思冥想,而是将己身至宝【妙树宝舟】取出,执了个灵宝法印点在船上,虔诚唤道:“弟子陶潜,心生道疑,可否请宗主现身一见,解我疑惑。”
按说要见宗主,陶潜该自己去碧游宫焚香觐见。
不过他坐困星窍,权宜之计也可原谅。
果然,他确是个受宠的。
话音刚落,灵宝仙辉闪烁,一道充斥道韵的模糊身影显现在陶潜面前。
在陶潜将搜神界内情势以及所有前因后果吐露,并表示自己想祸害友邻“元始宗”后,宗主大人并无丝毫恼怒,反而投来一道惊咦目光。
“咦?你小子也想祸害元始宗?”
“你们师徒,倒是和元始师伯的徒子徒孙们莫名生出了不少冤孽啊,怎一有灾劫祸事,就想着拿人家【元始宗】出来挡灾做筏子,我老人家可不记得我教了你们师徒这般本事,想来是你们天性奸猾,自悟出来的。”
“也?我们师徒?”
听得这句,陶潜不由猜到了什么。
不等他发问,宗主并未遮掩,而是笑着吐露出一桩让本尊和分身都意外不已、哭笑不得的秘辛来。
“也无甚大事!”
“上一回在长生界内,按照天道循环之理,该我们灵宝宗受一次灾劫,会损耗不少门人,灾劫起因正是元始宗所为。”
“这本没什么,修行之事本就如此,该付代价便付。”
“可你师尊多宝却瞧不过元始宗的几个同道暗中做法,想让我灵宝宗大损,彼时他刚将《演天术》炼至大成,本命演天虫又已融入长生天道,便主动接下因果,多年筹谋,最终将大部分劫数、代价,都转移到了元始宗头上。”
“那一劫,毁了元始宗在长生界内的道场驻地,大量元始传人也因此殒命。”
“梁子结得这般大,差点影响了两位天尊的交情。”
“说起来你师尊天资非凡,本该早早证道君,入劫仙的,蹉跎多年,甚至还要去转世重修,实则也有当年那一劫的余波在。”
“不过如今已全部偿了,这惫懒猢狲再归灵宝时,必可证劫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