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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 终章

天启元年……

天启帝发动天启之役,自建文帝手中,夺过了本不属于他的帝王之位。

为巩固帝位。

天启帝举起了手中的屠刀,将其斩向了自己的几个兄弟。

大周九子……

除死去了建文帝之父之外,九子去其八。

这一场杀戮,前后共计夺走了超过十万之众,鲜血在京都城汇聚成了河流,尸骨化为了一座小山,听闻便是那郊外的乱葬岗,皆被填满。

京都之内……百姓禁声,百官缄口。

天启帝……这一个自马背上起来的帝王,除了有着绝对的实力之外,便是手中的刀,也从不会迟疑三分。

为了巩固帝位,谁都相信,莫说只是七王后裔,便是整个萧家皇族,他皆可绞杀。

但不得不说的是,虽说手段残忍了一些,在史书上或许也会有了一些污点,但他的皇位,却也前所未有的稳定了。

陈落是天启元年这一年,走入的京都……

不久后,在京都寻找了一个别院。

说来也巧。

院子恰好在西城……

院子,恰好又是极其熟悉的院子。

三进三出。

靠着吁水河。

河上有着柳树……枝条已入了水面,随着河流飘荡。

“这院子啊,原本是一个官员的院子的,不过那官员运气有些不好,被陛下给杀了……家中的后裔自绝在京都不好呆着的,这才要卖掉,公子……你看看,这院子如何?

价格也不贵,八百两便行了……要知道,这院子才兴建不到十年呐。”

牙行的人笑呵呵的介绍着。

陈落点头。

“院的确不错。”

毕竟……自己住了那么多年的院子,是好,是坏,又如何不清楚。

八百两……

那当真也是挺好的了。

“公子要了?”

牙行的人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是越来越大了。

八百两……

自己这抽成,少不得也有几十两,可是自己好些年的收入了,如何不高兴?

“嗯……”

“公子稍等,我这便去寻来房契。”

少许时间,一切皆好,这院子,也便算是再一次成了陈落的院子了,且不止这些,这牙行还帮陈落寻来了一些下人,帮忙整理起了这院子的卫生。

院子挺大……

少不得也要一些下人。

牙行的人觉得,这公子总要一些人才是,可并无……

偌大院子,一只老黄牛,一个人,看起来可是格外的空荡。

牙行的人不解……

可又不好多说什么,毕竟,钱已到手,剩下的可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陈落自储物袋中,寻出了躺椅。

清酒一葫。

桃花扇一柄。

便悠闲的在此住了下来……

此时……天地无仙。

此时……侠武横行。

此时……江湖汹涌。

但此刻,这院子却是人间最为悠闲的地方……

……

也是这一年,附近的长远街一家姓季的府上,有嗷嗷大哭的新生儿降世。

季家……

季博英焦急的等待着,于院外不断徘徊,也时不时的望向了那小小的房内。

里面传来了产妇的痛声音,以及还有不断忙忙碌碌的人。

难产……

两个字在季博英的脑海中不断的回响。

每一次的回响,皆带来他一阵阵的惶恐……

他本只是京都府衙中一个小小的衙役,家中独苗已经三代……自结婚到如今,也过了五年时间。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想来,也将是最后一个孩子。

可此时却遇到了这事情……

季博英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发抖,实在是害怕会听到让他无法做出选择的话……

保大?

还是保小?

但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要发生什么……

稳婆慌忙的自产房中出来,她的手中,脸上皆是鲜血。

“季老爷,夫人难产……您需要快速做出选择了,保大,还是保小?”

季博英踉踉跄跄后退了好几步,最后跌坐在了石椅上。

“稳婆,真的,必须做出选择吗?”

“大出血,已容不得迟疑了。”

季博英沉默,此时实在难以做出选择……

他和妻子青梅竹马,自幼便恩爱,这些年来,更是宛若新婚……

可这孩子是他等了五年才来的孩子……

他又怎么舍得?

他咬着牙齿……

随着时间的逝去,他微微张嘴,似要做出了决定,然而也是这时候,房间内突传来了孩提的大哭之声。

稳婆愣住。

季博英也愣住了。

有下人跑了了出来,脸上带着激动的神色:“生了,生了,是一个男孩!”

季博英反应了过来。

连忙走上抓着下人的手问着:“夫人呢?夫人呢?”

“夫人没事,母子平安!”

季博英瘫软坐在了地上,脸上皆是傻笑。

稳婆满头雾水……

母子平安?

怎么可能?

脐带绕了十多圈……臀位,不止这样,胎盘更是堵住了宫颈口位置……

这便是大罗金仙都难救的事……

要嘛保大。

要嘛保小。

可怎么现在,就好了?

稳婆跑进去,可看着那满是笑容的母子,稳婆不得不接受了事实。

“夫君,您说,孩子叫什么名字好?”

女人问着季家汉子。

季博英想着……

忽的,脑中有了灵光:“便叫做保吧?”

“保?”

“季保!”

保大,保小……

这一个最为艰难的选择就这样是过去了,大抵,也是最大的幸运了。

“季保吗?”

女人低喃着……脸上的笑意也是越来越大了起来。

她低头。

轻轻的在孩子的脸上亲了下。

“小季保,你可要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长大哦。”

在他们的身边,此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男子。

男子青衣。

腰间有着葫芦。

脸上擒着淡淡的笑意。

但便是这样的一个男子,不管是谁,却是丝毫没有发现,就好像从不存在一样。

便是有人走过,也是径直自他身体穿了过去。

“季保……”

陈落微微一笑:“挺好的!”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和他早已经见过了一面……

……

初秋。

北地大雁排成了一列,自辽远的长空划过,朝着温暖的南方而去。

京都内,夏日繁茂的枝叶,开始变得凋零。

院内的桃树,早变得光秃秃,便是院外那河中的鱼,也比往日变得清冷了许多。

陈落坐在河边垂钓。

抬头……

便是觉得那阳光,也变得冰冷了许多。

天启十年……

不知不觉之间,这入了京都已有十年的时间了。

不长。

不短。

宛若昨日,也好像过了许久了。

这一年……

初春细雨绵绵。

京都凋零的枝叶终开始展露出了新枝。

院中的桃树也皆是粉红。

陈落喜欢雨。

这种雨自很早很早的时候,就格外喜欢,似乎在这雨天中,总能寻得到许多心灵的慰藉一般。

于是闲着无聊,便撑起了油纸伞,走出了院子,走上了街头。

街头上。

小摊小贩依旧热闹,只是脚下的步伐也快了好几分。

“快,快去城东。”

“有新的告示了。”

“快去看看,看看到底有什么好事。”

陈落听了下,终走入了人群,随着人群朝着城东而去。

城墙下。

雨越来越大了许多。

起初只是细雨绵绵,等再来的时候,竟连成了一片,似乎连眼前的景象都有些看不清了。

城墙的告示倒也简单。

仅有短短的几个字,倒也极其的官方……

但意思,却是极其明了的。

自天启元年,天启帝发动了天启之役之后,内宫内人手不足……

太监,宫女……十不存一。

于是,也便到了纳新的时候。

十年时间……

大周自昔日的衰败,终逐渐走上了大兴……

天启盛世终展现了它的獠牙。

只是……

纵是盛世,也有着许多活不下去的贫苦百姓,告示一出,便有着许多百姓响应了这号召……

……

城东。

清水街。

净事所……

此为内宫所掌之地。

自告示一出,便有着许许多多的孩子,走入了这里,不过少顷时间,便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怎么那么多人?”

看着前方那么多人,一少年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天下虽大兴,可过不下去的人也是极多的……为了活着,做出和我们一样选择的,自然也是很多。’

“兄台哪里人?”

“蕲州魏明义……”

少年抱拳,问着:“小兄弟哪里的?”

“京都这里的,我叫郑三宝……”

“郑三宝?希望我们都能入了这皇宫吧……”

魏明义说着。

然而,这话一出来,旁边便传来了一阵叹气的声音:“你们想多了,想要进去,哪里有那么容易啊?”

两人回头,便见得一长相清秀的少年。

少年十六七岁许……

只是脸色有些发黄,身体也瘦小了许多,显然是营养不良导致的。

“怎么说?”

郑三宝问:“这年头,做个太监都那么难了?”

“怎么不难?”

少年说着:“自陛下登基之后,天下虽入了盛世,可数十州之地,却也是时常有着刀兵……

就我南州之地而言,这些年就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便是那路边,也常有冻死骨,多少百姓活不下去,只能被迫迁移了自己的故乡?”

“京都繁华……可这种繁华也只是京都,这京都之外,苦的人可多了去了!”

这话一出来,郑三宝和魏明义皆沉默了下来。

实在是因为少年的话太过于真实,因为真实,不得不沉默了起来。

“天下之地,大兴之年,唯有我们这些百姓才是苦的,就算是乱世,苦的,也只有我们这些百姓。”

郑三宝说着。

魏明义却是连忙小声的阻止了起来。

“你小声一点,可莫要被人听到了,若是听到了,那可就麻烦了!”

“嗯。”

“魏明义……”

恰逢这时候。

净事所打开。

有老太监一手鲜血的走出来,对着面前的名单喊了起来。

“来了!”

魏明义连忙回应了起来。

回头……

对着郑三宝和那少年道:“我先走一步,在皇宫内等你们!”

“魏兄先走一步,我们这就来!”

郑三宝见魏明义走远,这才回头继续和少年聊天。

不一会儿,便到了郑三宝,可也是这时候,那老太监罢了罢手:“剩下的都走吧,内宫名额已满了,不要人了!”

郑三宝送了口气……

自己倒是幸运了。

正好自己最后一个。

不过……

他回头,看着那少年,果然那少年面上已全是绝望。

忽然的。

“你做什么!”

老太监喊着……

郑三宝也被吓了一跳。

只见那少年忽然炸起,朝着一旁的摊位跑了过去……

恰巧。

摊位上有着剪刀。

少年毫不犹豫,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脱下了裤子……

随即。

刷的一声。

随着一阵惨叫,少年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那血溅高了三尺。

但少年依旧强忍着苍白,抬头看着那老太监。

哀求的对着老太监恳求道:“公公,恳求慈悲……我已活不下去了,入宫是我唯一的活路了……”

咕噜噜!

周围传来了一阵阵吞咽口水的声音。

一同传来的,还有那老太监手中小刀落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音……

这家伙也未免太过于凶猛了一些了吧?

傅忠只觉得头皮都在发麻。

他作为太监几十年了……

在皇宫之内那种如履薄冰的地方,也见证了太多的狠人狠事,可像这少年这般勇猛的,那还当真是第一次见到……

这便算了。

还有……

你为什么将全部皆弄没了?

大周后宫,向来只是去了蛋蛋的,哪里有这般干净直接的?

傅忠本不想要管这少年的。

可看着他这样子,又看着他那哀求,心中终还是忍不住有了悲悯之心。

这样的少年……

就这样的心态。

就这样的心狠。

就这样的勇猛。

就这样的干净利落。

在内宫那种步步危机,到处皆是勾心斗角的地方,实在再适合他不过了……

“终有一日,这少年定会成为整个后宫的风云人物,或许有一日,便是自己也要受得他庇护。”

想到这里,傅忠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紧绷着的心在此刻,终是落了下去。

他抬头。

用着极细小的声音回答。

他说:“小的,陈落……”

……

这一日……

天启十年三月。

也是这一日,天穹大陆,有流星划过了天际……

……

——至此,本书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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