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萻在一片温暖如春的气息中醒来。
醒来时, 她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不知今朝是何昔, 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仿佛置身在春风和暖的春天,那恶梦般的暴风雪和血腥黑暗的世界纷纷远离,幸福得让人不想醒来。
挣扎片刻, 迟萻仍是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确实是一片春意融融的世界,溪水潺潺, 春花烂漫, 大自然清爽的草木花香扑鼻而来,明亮的春光,刺激着眼球,让人忍不住动容。她的视线怔怔地望向远处, 那儿山脉耸立, 云蒸霞蔚, 恍如仙境。
眼前的春光与昏迷之前的暴风雪形成强烈的对比, 让她感觉很不真实。
“你醒啦!”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迟萻吓了一跳, 忙翻身起来,抬头看去, 就见一个穿着亚麻色袍子的男童跪坐在不远处,一脸好奇地地看着她。
迟萻有些吃惊,忙收敛心神,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相当于房间的地方, 这房子的构造很原始,四根粗大的石柱掣着穹顶,地面上铺着巨大的方块石板,三面没有墙,有墙的那一面有一扇门,门的后面是黑漆漆的通道,不知通向何方。
她现在所在的这房间空荡荡的,摆设并不多,以木石为主,四周有白纱从顶端垂下来,在春风中轻轻飘荡。
她此时就躺在一张巨大的兽皮床上。
很好,这石制构造的房子也很原始,很符合蛮荒世界的建筑,连这身下的兽皮床也一样。
迟萻打量一眼周围就收回视线,看向跪坐在不远处的男童。
他看起来十岁左右,模样非常漂亮,唇红齿白,精神饱满,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对她的好奇,带着单纯的打量。
迟萻清清喉咙,问道:“你好,不知这是哪里?”
男童露出轻快的笑容,一脸神采飞扬,“这里是神山。”
迟萻眸光微闪,这孩子的话正好印证她心中的猜测。只是大雪茫茫的神山为什么会有这种温暖如春的地方,还待进一步验证。不过她面上仍是表现出一脸惊讶的样子,吃惊地说:“真的是……那、那神……我能不能……”
男童见她语无伦次的样子,嘻嘻地笑道:“就是你想的那样子,你来到神山啦。对了,你饿了么?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迟萻的肚子很配合地发出饥饿的咕噜声。
男童忍不住嘻嘻地笑起来,起身去打了一盆热水给她洗漱,然后端来一份热腾腾的食物。
食物很丰富,是肉汤和菜饼,都是热腾腾的,盛放在青铜器具里。
食物的香气飘来,让不知道饿了几天的人看了眼睛都要发绿,迟萻朝他说了一声谢谢,不客气地吃起来,先将肚子垫饱再说,等吃饱饭再想其他的。
那男童就坐在一旁看她吃,一边道:“我叫鹤童,你叫什么名字?”
“叶萻。”迟萻看这孩子单纯的样子,是个容易套话的对象,便试探地问道:“鹤童,我怎么会在这里?是你救了我?”
鹤童摆手,“不是我,是大人将你救回来的。”不用迟萻套问,他就自己将话都说了,“大人沉睡很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醒了,然后将你带回来。你可是大人第一个带回来的人哦……”
说着,他又好奇地打量迟萻,仿佛看看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迟萻心中微动,联想到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个身影,估计就是将她救回来的人,也是鹤童口中的大人,甚至可能是这神山的主人。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神?
迟萻心头千回百转,联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事情,心里已有个大概的猜测,不过还需要进一步的印证。
她还想再探问,突然鹤童站起来,一阵风似地就跑出去。
迟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穿过那道门,消失在通道中。
她眨了下眼睛,不知道鹤童去哪里,兼之眼前的这一切太过古怪,也不好乱跑,便继续淡定地填肚子。
等她吃饱时,鹤童又出现了。
他利落地收拾东西,对迟萻道:“你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要是你冒犯了大人,小心大人将你丢出去让你被怪兽吃掉。”
这警告听起来像唬弄孩子似的,迟萻面上露出一副很诚恳的模样,朝他笑着应一声。
鹤童收拾完东西就离开了。
迟萻被留在这房间里,呆坐会儿,起身往那唯一的门口走去,站在门口中朝里面张望,黑漆漆的通道,不知道通向哪里。
看了会儿,她便折回来,走到窗台的地方,发现这窗台离地面有十丈高,若是摔下去,不死也半残,便熄了到打探这里的心思。
不过她仍是一手抓着粗大的石柱,探头往外看了看,很快就发现,这像地方竟然是砸山而建的,就在半山腰间,距离地面有十来丈高,现在她住的这三面无墙的房间,不过是山壁中凸出来的一个平台。
虽然这房子建得挺粗犷的,但到底比大氏村里的房屋高大上多了。
迟萻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也不好乱走,便乖乖地窝在屋子里,看似安静地待着,其实是抓紧时间修炼《混元心经》。
先前差点死在雪山中,迟萻心里的危机意识很重,变强的心思更盛。不管如何,修炼到的东西都是自己的,这才是她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保全自己的根本。
来到这个世界后,迟萻发现《混元心经》有个很明显的特点,它可以一直参悟下去,并未因不同的世界而有所阻碍。
例如她现在来到一个新世界后,虽然看似要重新开始修炼,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混元心经》的感悟越深,修炼起来就越快,也越省时间。
现在她对《混元心经》的领悟才一层,修炼的速度不快,不过只要她多穿几个世界,专心修炼,时间的积累下,她会有更大的成就。
修炼的时间过得很快,等迟萻运行两遍《混元心经》时,天色已经暗了。
远处可以听到野兽的声音,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宛若一个世外桃源,美丽得不真实。
安静的暮色里,迟萻突然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她转头看去,就见消失大半天的鹤童端着食物过来,依然是一副不识人间忧愁的欢快样子。
“你先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洗漱。”鹤童说,有些嫌弃地道:“你看起来好脏,一定很久没有洗漱,告诉你,大人最讨厌脏兮兮的人。”
迟萻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说了一声谢谢,便安静地进食。
鹤童看了看她,突然道:“你笑起来真好看,大人从来没有对鹤童笑过呢。”说着,有些无奈地地叹口气。
迟萻对他口中的大人很好奇,再次试探,“不知道这位大人是……”
“大人是神山的主人。”鹤童笑嘻嘻地说,“所以你以后要好好侍奉大人,如果你侍奉不好,你就不能住在这里,要送到神山的另一边受苦哟。”
迟萻眨了下眼睛,面上依然笑得很温和。
吃过饭后,迟萻就跟着鹤童一起进入那扇门。
这通道往山腹蔓延,越往里面越黑,但鹤童仿佛不受影响一样,走得很欢快。
迟萻眼睛渐渐地看不到周围的环境,只能听着声音跟鹤童走,差点摔了一跤。
鹤童吓了一跳,忙过来扶她,嘴里嘟嚷道:“真是的,人类就是太笨了,走个路都走不好。”
迟萻好脾气地道:“对不起,周围太黑,我看不清楚。”
鹤童只好牵着她走,不过只牵一会儿,鹤童像是被什么吓到一样,飞快地甩开她,害得迟萻又差点跌倒,然后就听到鹤童委屈地道:“大人不让我牵你,你自己走吧。”
迟萻:“……”
迟萻只好摸索着跟他走。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终于有一道亮光,待近些时,迟萻发现那光是一种夜明珠,镶嵌在墙壁两侧,散发碧莹莹的光晕,朦胧而美好,照亮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条蜿蜒的通道,通道宽敞而高大,两侧有石柱支撑着,宛若地下宫殿的通道,周围的墙壁雕刻着古朴复杂的图案。
鹤童站在一处门前,对迟萻道:“前面就是汤泉,你自己进去吧。”
迟萻朝他道了一声谢,镇定地走进去。
刚进去,迎面就是一阵热气,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夜明珠的光线折射在水面上,一片波光粼粼。这是一个面积颇大的温泉,温热的水从镶嵌在墙壁上的一个说不出是什么的石兽嘴里吐出来,落到池子里。
除此之外,周围生长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花开得正艳,在水雾缭绕中,如梦似幻
迟萻看了看,发现旁边的石头砌成的平台上放着一套衣服,看来是让她来这里沐浴。
迟萻环视周围,便解下衣服,跳到温泉里好好地洗个澡。
旁边一个木制的托盘上,放着几张肥大的叶子,迟萻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叶子散发着一种非常清雅好闻的自然香味,而且很脆,捏碎时流出翡翠般的汁液,这汁液有清洁的作用,应该是这里的人用来洗漱的东西。
洗到一半,她突然将自己浸泡到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不着痕迹地往周围打量。
安静的空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周围空空荡荡的,没有能藏身的地方,但那道清晰的窥探视线,让她的皮肤都发麻。
知道暗处有个窥探的存在后,迟萻没心思再洗下去,飞快地爬上来,将衣服穿上,随便将刚洗好还湿润的头发拭去水珠后,就拢到背后,直接离开。
走到门口,却不见鹤童。
“鹤童,鹤童……”迟萻叫了几声,声音在空阔的空间里回荡,却不见鹤童的身影。
她沉默一会儿,便循着来路返回去。
很快又走到没有夜明珠照明的路,四周一片暗夜,迟萻没有夜视能力,顿时犯难。这咋走?只是再犯难,她也不能就留在这里,加上她还想要探索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于是便尝试着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又出现一道亮光。
迟萻精神一振,迟疑了下,仍是决定往那儿去。
来到一处洞门前,迟萻先是探头往里面瞧了瞧,发现这里同样是一间三面光的房间,不过这房间的地面上铺着火红色的毛毯,看起来像某种野兽的皮毛,这么大块,不知道要杀死多少动物才凑得齐,周围有白纱从房顶垂落,层层叠叠的,在风中飘动,房间里的一切若隐若现,让人看得不清晰。
迟萻再次犹豫了下,便迈步走进去。
脚下的毛毯十分柔软,迟萻踩上去,简直就是顶级的毛皮,舒服得好想扑在地上打个滚,睡在这里算了。
这么原始的蛮荒时代,这房间可真是奢侈得过份。
就在她专心地踩着地毯时,突然眼角余光瞥到什么,猛地转头。
恰好此时,一阵风掀起前面的白纱,滑过眼帘,露出白纱后的真面目。
迟萻僵硬地站在那里,对上一双冰冷的琥珀色眼睛,恍惚间,她以为看到一只凶猛的巨兽,瞬间动弹不得。
很快地,迟萻就看清楚那是一个坐在一张巨大的白色兽皮上的男人,接着就是倒抽口气。
这男人生得极为俊美,五官轮廓深邃,长眉入鬓,凤目潋滟,大理石一般的皮肤,为他添了几分冷厉的气势,他穿着一身赤色长袍,坐在那里,气势非凡。
然而让迟萻惊悚的是他额头上的两个暗红色的犄角,上面蔓延着金色的纹路,象征某种神秘的身份,额间同样点缀着金色的额纹,如点晴之笔,为这张俊美的容貌添了几分邪异。
一看就不是正常人。
男人懒洋洋地坐在那里,一双不像人类的琥珀色眼睛锁着她,看似漫不经心,却有一种教人胆寒的气息,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他扫了她一眼,开口说道:“过来。”
这声音低沉醇厚,格外地男人,听得人耳朵都要怀孕。
迟萻心里有些哆嗦,这个非人类看起来很可怕的样子,额头的那两根角,仿佛某种怪兽的角。
“对、对不起,我走错地方了……”她结结巴巴地说,扭头就跑。
妈呀,这绝逼不是个人!
他身上那汹涌的血腥气,绝非善茬,还是跑吧!
这一刻,迟萻直接认怂。
只是她还没跑两步,身后一道力气扑过来,迟萻整个人被扑到地上,摔在柔软的地毯上。疼倒是没有多疼,只是她背后压来的人,就像一只扑人的凶兽一样,压在她身上,扼着她脆弱的脖子,让她动弹不得。
接着,那人大力地将她翻转过身,勾着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迟萻脸色僵硬,浑身紧绷。
近距离看这男人,迟萻受到的冲击更大,发现这人的耳朵像精灵一样的尖耳朵,上面同样有金色的纹路,甚至那勾着她的下巴的手上,也蔓延着金色纹路,宛若某种神秘的图腾。除此之外,那手指甲不像人类的圆润平滑,而是像动物一样微微弯曲的爪子,锋利非常。
他轻轻地摸着她的脸,仔细地端详打量,最后手指滑到她纤细的脖子上。
那一瞬间,迟萻差点以为他要用尖锐的爪子划断她的脖子。
不过很快地,他抓起她的双手按压她的头顶上,手指轻轻地抚着她右手上的戒指。
“这是什么?”男人问道,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非常有诱惑力。
迟萻想将手抽回来,被他死死地压住,压下心中的惊悸,小心地道:“这是戒指。”司昂为她套上的婚戒,在这个世界,依然很不意外地跟着她穿过来了。
“戒指?”他低语,仿佛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当着她的面,很自然地套进手里,然后垂眸打量自己的手指。
迟萻错愕地看着他戴在手上的戒指,和她手上戴着的戒指一看就是一对。
突然,她猛地抬头,盯着他的面容,然后终于发现,这人的眉宇和司昂有点像,隐约能看出司昂的轮廓,只是不细看的话,会显得很陌生。
不会吧……
“司昂……”她下意识地叫一声。
男人听到她的声音,眉稍微动,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不悦地问:“司昂是谁?”
迟萻仍陷在“司昂又变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存在”的情绪里,一时间没有回答他。
接着就听到他阴森森地道,“不管这司昂是何人,以后都不许提。”
迟萻:“……”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将她拖到怀里,冷冷地道:“听到了么?”
迟萻对上那双浅色的眼睛,这眼睛像兽瞳,某种猜测让她有一种不知道怎么说的感觉,在他紧迫盯人的视线下,点点头。
男人的凛冽的神色稍霁,并没有起来,反而就这么卧在地毯上,懒洋洋地圈着她,说道:“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你的任务是侍奉我。”
迟萻瞅瞅他,又看看周围。
这房间比她今天住的那间要高档许多,就如同五星级酒店和普通民房的区别,光是地上铺的兽皮毯,就是某种凶兽的皮毛,没有一定实力,没办法弄来这么多。
于是她点点头,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男人十分满意,接着拉她到那张兽皮上坐着,抬起下巴朝她道:“倒酒。”
迟萻转头,看到不远处的矮几上摆着的青铜酒爵,过去倒一杯酒递给他。
他慢慢地喝酒,一边喝一边看着她,神色冷冷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被他盯着的迟萻却总有种被某种凶兽盯上的错觉。
她试探性地和他搭话:“我听鹤童说了,是大人将我救回来的,谢谢你。”
他端着酒爵,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生气的迹象。
迟萻再接再厉地试探,“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男人看她,漂亮的薄唇抵在酒爵上,抿一口酒,说道:“年。”
迟萻:“……”果然如此。
直到现在,迟萻大概明白这个世界的构造,也弄清楚司昂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实在是有点哭笑不得。上个世界,司昂变成非人非鬼的存在,这个世界,他直接变成年兽了,还真是挺喜感的。
迟萻兀自想得欢快,男人却仍是盯着她,见她有些漫不经心的,顿时又不高兴了。
“你想谁?”他不悦地问道,眼眸深处隐约出现一条竖线,像兽瞳。
知道他是司昂后,迟萻对他的了解瞬间提升到一个程度,他动动眉头,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所以见他一副要犯蛇精病的样子,马上柔声道:“想大人。”
这话让他顿了下,将手中的酒爵递给她。
迟萻以为他要让她倒酒,正想起身时,就听到他说:“喝了。”
迟萻:“……”
迟萻只好就着他的手,将洒爵里剩下的酒喝完,嘴角沾着一些酒渍,他伸手过来,原本是想拭去她嘴角的酒渍,哪知道尖锐的指甲划过,轻易地在上面留下一道痕迹,沁出淡淡的血珠。
迟萻感觉嘴角的地方微疼,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凑过来,伸舌舔去上面细小的血珠。
迟萻瞬间懵逼,才刚认识,表这么大胆奔放行不行?
男人将那道伤口的血珠舔完,看到伤口还在,顿时有些不开心,嘀咕道:“人类真是脆弱。”
迟萻无言以对。
男人往周围看了看,接着他站起身,走到窗台的地方,就跳下去。
迟萻吓了一跳。
天色已经暗下来,屋顶上镶着夜明珠,光线柔柔的,照亮四周。迟萻走到窗台,已经看不见那男人,不知道他去哪里,她朝下面看了看,发现这窗台离地面也有几十丈高,往下张望,这高度实在让人头晕。
不过一会儿后,男人又回来了,他轻飘飘地踩着山壁的凸起就跳上来,手里拿着一株凝着露珠的草。
男人将那草掰断,断口处沁出清淡的汁水,他将沁出来的汁水抹到她的嘴角边的伤口上。
清凉舒适的感觉替代伤口处细密的疼痛,迟萻虽然看不到,但能感觉到伤口好像在愈合,看面前的男人垂着眼睛给她擦药的模样,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笑什么?”男人问,语气冷冰冰的。
迟萻虽然还没摸清楚他的性格,但对付这种潜在蛇精病的人很有经验,柔声道:“大人对我真好。”
他打鼻腔应了一声,像是接受她的话。
接着,男人又懒洋洋地趴回兽皮上。
那卧趴着的模样,就像某只大型的凶兽,吃饱喝足,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休息。
他朝她招招手,在迟萻走过来时,就拉着她躺在上面,一只手轻轻地掩着她的眼睛,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睡觉。”
迟萻被他困在怀里,动一下就被他压着,只好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靠在他怀里睡去。
迟萻一觉睡到天亮。
天亮后,男人已经不见了,被窝里只有她一个人。
鹤童坐在不远处,双眼猛地盯着她,打量片刻,嘟嚷道:“你一个凡人,竟然被允许留在大人身边侍奉,不知道大人怎么想的……”
迟萻就着鹤童打来的热水洗漱,笑着道:“鹤童,大人呢?”
鹤童警惕地看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迟萻见状,就知道这鹤童虽然天真单纯,但对人类仍有一种天然的防备,这或许是非我族类的防备之心。她也不恼,笑着问:“鹤童,早餐吃什么?”
“肉脯和菜汤。”鹤童说道。
等迟萻吃过早餐后,鹤童收拾好东西就要离开时,她忙道:“鹤童,我想到外面逛逛,可以么?”
鹤童拧起眉,上下打量她,眼里透着鄙视的神色,“外面很危险的,有很多豺狼虎豹,你就不怕它们吃了你?”
迟萻看向外面仙镜一般的地方,实在不太相信这里会有这些危险的东西,不过仍是很识趣地说,“那我就在这附近走走,不会过那条小溪。”
鹤童看她片刻,说道:“跟我来吧,旁边有一条可以下去的通道,你自己记住,以后要下去就走这条通道。”
迟萻朝他笑着谢了一下声,跟着他走出门。眼睛适应昏暗的光线后,便看到旁边还有一条岔路,走了几步,就看到一条往下蜿蜒的阶梯。
沿着阶梯往下走,不一会儿,果然就到达地面。
鹤童将她送下来后,就离开了。
迟萻不敢走远,她现在没有什么厉害之处,而且还是个肉体凡胎,这个世界比上个世界还要危险,她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周围走一会儿,便让她大概地将这里的环境弄清楚。
这地方应该是神山中的某处谷地,因为地理环境的原因,这里四季如春,宛若人间仙镜,是神山中的世外桃源。所以纵使外面冰天雪地,大雪不止,这里依然温暖得如春天。
而住在这里的“年”,应该就是这神山里的神,而且是唯一可以镇慑夕兽的存在。
除夕和年兽的故事嘛。
想到这里,迟萻又想捂嘴笑。
迟萻在附近走一会儿,发现这里果然是人间仙镜,生长着很多传说中的珍贵草药,甚至有一些是上个世界的玄门中人记录的药材,可以用来炼丹的那种,非常珍贵,在上辈子已经绝迹的那种。
因为现代世界人类繁衍发展,不断地扩大生活空间,压缩大自然的空间,导致很多珍贵的草药都绝迹,没有草药,玄门的炼丹术也因此没落。
迟萻饶有兴趣地转一圈,接着就弄了一些草药回去,准备炼丹。
见她捧着这些草药回去,鹤童一脸不屑地说,“这些草药都是最低级的,没什么太大的作用,好的草药在山的那边,如果你想要,叫大人帮你弄。”
迟萻笑道:“这些我是拿来炼手的,鹤童,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鹤童虽然不太高兴大人对迟萻的另眼相待,对迟萻却是没有恶意的。
“帮我弄个炉子来,我想炼丹。”
鹤童觉得这个忙很简单,便应一声。
鹤童很快就去寻来一个青铜炉子,好奇地蹲在一旁看她炼丹,一大一小的两人凑在一起,看起来挺和谐的。
“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响起,两人同时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穿着一袭赤衣长袍的男人,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身后,赤着脚站在那里,一张俊脸英气逼人,不似凡人。
只是此时他双目沉沉地看着他们,周身的气息阴戾。
迟萻一看他这神情,就觉得他又犯病了。
单纯的鹤童没有发现他家大人正在犯病,一脸愉快地说:“大人你回来啦,叶小姐说要炼丹。”
男人缓缓走过来,刚近到面前,迟萻就闻到从他身上飘来的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这么重的血味,难不成他去大屠杀了?
迟萻现在知道他的身份,也不好判断他的行为,和鹤童一起站着,迎接他的归来。
男人将一大一小打量片刻,说道:“准备一下,我要沐浴。”
听到这声音,鹤童就习惯性地去准备洗漱的工具和干净的衣物,正想随他去汤泉,却见他停下来,看向迟萻,说道:“你过来。”
鹤童顿时委屈了,狠狠地瞪一眼迟萻,将东西交给她。
迟萻见小孩儿委屈的样子,知他将侍奉大人当成一件毕生的使命来执行,差点想将这工作交给他,但前面那只年兽双目沉沉地盯着她,不敢在这里触犯他,只好乖乖地跟过去。
来到昨天她沐浴的汤泉,迟萻刚放好东西,就见那男人丝毫没有羞耻心地当着她的面宽衣解带,露出完美的体魄,然后大咧咧地转过身面对她。
迟萻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飘去,大理石一般的肌肤,泛着冰冷的色泽,宽肩窄腰,薄薄的肌肉覆在匀称的骨骼上,四肢修长有力,简直完美,只是腿间那物件,是不是大得不像正常人……
他抬脚走进温泉,然后懒洋洋地倚着一块汉白玉石,朝她看过来。
迟萻默默地看他,这是要她陪洗?
果然,就听到他说:“过来。”
迟萻发现这个世界的司昂可能因为本体是兽的原因,脾气十分不友好,没有上个世界软萌好说话,很容易蛇精病,最好不要忤逆他。
于是很乖巧地下水,原本是准备帮他洗头发搓背的,谁知反而被他剥了衣服,真正意义地陪洗。
男人一只大手接水浇到她头发上,拿过旁边两张香叶揉碎,挤出汁水,用汁水给她洗头发。这香叶散发着清雅的草木香味,光是闻着就很舒服,迟萻于是没挣扎,享受这位年兽大人的伺候。
只是帮她清洗身子的时候,这人的指甲太锋利,轻轻地滑过她的身体,就将皮肤划破。
他看着她肩膀上的伤,嘴唇抿起,低首将上面沁出的血珠舔去,又拿过昨天的那株治疗的草,将草汁抹上去,伤口一阵清凉,迟萻侧首看去,发现伤口很快就开始收疤。
真是神奇的草药。
他看起来很满意的样子,又凑过去舔了舔。
两人此时光溜溜地泡在水里,相比她人类脆弱的身躯,这人的身躯修长有力,而且硬梆梆的,双腿间垫伏的怪兽时不时地会碰触到她的身体,让她忍不住往旁边缩缩,然后就被他不悦地捉过来,困在他的双腿间。
迟萻索性坦然地面对他。
上个世界,每次她洗澡时,这人就喜欢挤进去和她洗,两人除了最后一步,该干的事情都干完了,对他的身体也不陌生,实在很难害羞得起来。
终于折腾着洗完澡,两人一身水汽地回到房间里。
鹤童在门口探头探脑,见男人转头看过来,马上殷勤地道:“大人,叶小姐该用膳了。”
男人点头,让鹤童将膳食端上来。
迟萻发现只有自己的份量,忍不住问:“大人不用膳?”
“大人在外面吃过了,不吃这种东西。”鹤童欢快地说道。
迟萻想到刚才男人回来时浑身的血腥味,心里有个猜测,便没说什么,坐在那里安静地进食,看着鹤童欢快地围在男人身边问东问西。
“大人,今天您去哪里?”
“东边。”
“东边?”鹤童忍不住皱起眉头,“大人,东边那里生活着一群讨厌的山魈,丑陋又恶心的东西,您不应该去哪里。”
“那里的妖怪的味道不错。”
“……南边有更好吃的鱼。”
“改天再去。”
鹤童一脸欣喜地说:“大人去南边的话,记得给鹤童带些鱼,我要做美味的鱼汤。”想到鱼汤的美味,鹤童就有点馋。
男人不置可否,不过他转头看一眼正在进食的迟萻,便点头应下。
鹤童也看到他的眼神,顿时不开心,大人只喜欢那个人类,不喜欢他了。
虽然鹤童对于迟萻抢走大人的注意力很幽怨,但是白天时,男人不在的时候,不管迟萻折腾什么,他又很积极地凑过来,迟萻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俨然像个跟屁虫一样。
迟萻对年纪小小的鹤童很纵容,这还是个孩子,而且很单纯很情绪化的孩子,对他实在提不起什么防备之心,就算知道鹤童并不是人,迟萻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上个世界连幽冥地狱都爬过了,其他的非人类什么的,实在害怕不起来。
迟萻被男人带回神山后,就在这里安然地住下来。
作为一个神祭品,她现在需要做的是侍奉“神”,不过一般男人白天时都会出去,只有傍晚才回来,白天的时候迟萻是自由的,可以折腾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还有个小鹤童陪着,她并不寂寞。
过了几日,男人果然去弄了一些南海的鱼回来。
“这是南海的珍珠鱼,择珍珠而食,身无异味,可美味了,今晚做鱼汤给你喝。”鹤童说着,就拎着那些鱼下去处理。
这时代的饮食水平很简陋,但盛在它的食材绝佳,就算不用多少佐料,也能做出美味来,这是迟萻最满意的。她现在是凡人,脱离不了五谷杂粮,能吃好点的自然不介意。
当晚鹤童煮了一锅美味的鱼汤,配着细腻酥脆的鱼饼,吃得两人肚子都撑了,摊在地上不想动。
男人懒洋洋地坐在旁边,看着两人高高兴兴地吃东西,眸色深沉。
迟萻见鹤童捂着肚子哼哼唧唧的,可爱极了,伸手给他揉肚子,鹤童被她揉得很舒服,忍不住朝她身边靠了靠。
虽然童鹤嘴里时常嫌弃迟萻抢了大人的喜爱,但他其实对迟萻来到这里却是最开心的,在男人白天出去时,他就喜欢跟着迟萻。几日相处下来,迟萻凭着她所向无敌的亲和笑容及忽悠,很容易就将鹤童攻略了。
当然,在鹤童心里,最重要的还是他的大人,但是迟萻在他心里也有些份量。
迟萻正帮鹤童揉着肚子,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她的手拉走。
迟萻傻眼地看着将她的手拉走后,直接放到他自己肚皮上的男人,这是几个意思?
鹤童也忍不住看过来,见男人也要迟萻揉肚子,忍不住嘟起嘴巴。
男人沉默了下,拎着迟萻起身,说道:“你身上都是鱼腥味,去洗澡。”接着就拎着她往汤泉走去。
迟萻忍不住低头闻闻自己,哪有鱼腥味?明明那珍珠鱼是一种吞食珍珠而生的鱼,连鹤童都爱吃,压根儿就不会在身上留下味道的。
男人不管她在想什么,拎她到汤泉那里后,先将自己剥光,然后再将她剥光,就拎着她到水中,然后拿过一旁盛放在木盘里的香叶子,揉碎挤汁,给她洗头洗澡,将她弄得香喷喷的,没有其他味道才罢手。
等帮她洗完后,他就大咧咧地站在那儿,让她帮他洗。
迟萻瞥了一眼他顶天立地的身躯,暗忖这不愧是一只兽,完全没有丝毫的羞耻心,非常地坦蛋蛋。
两人洗得香喷喷后,男人就带她回房,然后卧在那柔软的兽皮床上,将她往怀里圈着,鼻子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迟萻这段日子已经摸清这只兽的行为模式,他喜欢将她洗得香喷喷的,然后就搂着躺在兽皮床上,将她当抱枕一样抱在怀里,时不时地就蹭两下,亲昵而自然。
要不是试探过后知道他仍没有记忆,迟萻真的以为他是带着记忆的。
不管哪个世界,他的行为总是如此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