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柏被噎了一下。
他倒是没想到郁理的理由居然如此朴实无华。
但他很快又笑了起来。
“如果你愿意加入第三特遣队, 我当然可以给你发工资。”
郁理斜睨他一眼：“真的？”
贺柏笑着回答：“当然是真的。”
这就是当着周屹的面挖人了。
周屹转头看向贺柏，眉眼间略有不满。
贺柏无动于衷，仍然笑容清爽地看着郁理。
郁理认真地问：“加入第三特遣队, 有什么好处？”
“好处？我想想。”贺柏摸了摸下巴, “我比周屹更好说话，这算好处吗？”
郁理闻言, 顿时一脸鄙夷：“就这？”
这算哪门子的好处, 而且周屹哪里不好说话，明明比他好说话多了。
贺柏也不反驳，继续道：“我还可以给你特别关照。”
郁理：“比如？”
贺柏神色随意：“比如满足你的个人申请, 给你特批休假，有补贴高的任务也会优先考虑你……”
郁理淡定地打断他：“你说的这些，我现在也能享受得到。”
贺柏微微一顿：“是么？”
说着，他视线微移，落到周屹的脸上。
周屹淡淡道：“她情况特殊。”
“这样啊……”
贺柏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这时，一支麻醉剂突然飞射过来。
他立刻侧身避开, 麻醉剂贴着他的肩膀直直飞出去，嵌进崩塌的墙体里。
“贺柏，别装死了，快起来！”不远处响起岑如欣中气十足的喊声。
贺柏耸耸肩, 从石堆里站起来。
周屹也站起身, 郁理见状, 及时将伞往上举高, 以防撞到他头顶。
虽然这把伞不太容得下两个人……但雨毕竟还在下，不帮他挡着也不太好。
而且自己才刚表过忠心。
郁理撑伞的动作很自然, 但周屹却不自然了。
刚才他是坐着的状态，现在站起来，才发现自己和郁理的距离有多近。
“……我不用撑伞。”他低声道。
郁理闻言，将手伸到伞外，感受了下雨势。
雨势比之前小多了，现在充其量就是毛毛雨，确实没有撑伞的必要。
“确实。”她点点头，将伞收起来。
贺柏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向外勤小队走去。
徐乐已经被岑如欣唤醒了，她的神情也有些茫然，但很快便恢复清醒。
“真是抱歉，给大家添了这些多麻烦。”她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另外三人道歉。
“不怪你，”岑如欣安慰道，“是异常太狡猾了。”
徐乐还是一脸歉意。
虽然进入咖啡馆后的记忆很模糊，但她还是隐约记得自己曾经朝岑如欣开过枪。
还好岑如欣及时避开了，不然……
一想到那个后果，徐乐不由一阵紧张：“你们找到异常了吗？”
岑如欣摇头，看向迎面过来的贺柏：“贺柏，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我也没有。”贺柏朝后方的外勤人员伸伸手，对方立刻会意，将清理干净的长刀和配枪还给他，“后厨有台发电机，不过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其他都是锅碗瓢盆，和异常就更没关系了。”
岑如欣又将目光移向周屹。
周屹仔细思索：“后厨有监控。如果这只异常出现过，以监控的覆盖范围，一定会被拍到。”
“除非……”
徐乐顿悟：“除非它在布置好现场后就离开了，根本没有留在咖啡馆？”
周屹微微点头。
“那这次多半是抓不到它了。”岑如欣苦笑。
贺柏拍拍她的肩膀：“还有两只呢，不要灰心。”
郁理扫了他一眼，默默收回视线。
的确还有两只，不过这两只已经一死一残，成为她的储备粮了。
他们今晚注定无功而返。
处理完咖啡馆的残余，四支外勤小队对目前已知的三种污染情况做了具体统计，然后针对这三种污染继续排查。
排查一直进行到后半夜，细雨不停，整个17区浸在朦胧的雨雾里。
令众人惊讶的是，自咖啡馆被拆除后，另外两种污染竟然也相继消失了。
无论是小丑视频，还是畸变怪物，都没有再出现，也没有其他污染传播出来。
“难道异常都离开了？”
“也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来过。”
“真要是这样，那这些异常也太可怕了吧……”
看着空旷无人的街道，外勤人员们忍不住议论起来，郁理则默默打了个哈欠。
那边，周屹结束通话，转身对众人说道：“今天的调查到此为止，先回控制局。”
听这意思，不像是任务完成，倒像是临时中止。
外勤人员们面面相觑，没有多问，整齐划一地答道：“是！”
路灯一盏盏亮起，全城正在慢慢恢复供电。以防还有变故发生，众人按原路返回，将之前走过的街区再排查一遍。
乔越西发来一条信息。
【我们已经回到车上了】
郁理瞄了周屹一眼，见他注意力没在自己这边，趁机偷偷回信息。
【小心点，控制局的人还没回去，不要被他们抓到】
【明白】
郁理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发一条信息。
【要是饿了就先吃小丑，吃山羊也行，但要注意别把他弄死了】
【……好的】
叮嘱完乔越西，郁理收起手机，目光随意地往前一瞥，忽然看到一个垃圾桶。
垃圾桶很普通也很常见，并不值得她关注。
但垃圾桶旁边那一团小小的东西倒是有点眼熟。
郁理立即出声：“周队。”
周屹：“什么？”
“你看那个。”郁理伸手指过去。
周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神微讶。
居然是他们之前遇见的那只狸花猫。
小猫被雨淋湿了，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小，此时正紧贴着垃圾桶，冻得瑟瑟发抖。
其他外勤人员也发现了这只小猫。
“这不是我们之前碰到的那只野猫吗？”
“它居然没找地方躲雨……”
“太小了，来不及吧？”
“这么小一只，被雨淋一夜，估计明天就没了……”
郁理听到这些话，略一思忖，决定先把小猫抓过来。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身旁的周屹便迈开长腿走了过去。
小猫不知是冻傻了，还是想寻求人类的帮助。周屹走近它的时候，它并没有逃走，反而还扯着嗓子，朝周屹微弱地叫了两声。
周屹轻轻将它提起来，仔细查看。
郁理走过来，看了看这只小猫：“还好，没有受伤。”
周屹：“嗯。”
他提着猫，猫看着他，彼此都是湿漉漉的。
郁理察觉到他似乎在犹豫。
估计是想把这只猫带走，但又觉得现在不太合适。
郁理想了想，提议道：“要不先带回局里吧，反正是流浪猫，也没有主人。”
周屹：“待会儿可能还会有异常出没。”
“一只小猫而已，就算真的碰到异常，也碍不着什么事。”
郁理将小猫从他手里接过来，小猫并没有抵触，又朝她弱弱地叫了一声。
“喵……”
——可爱。
郁理摸摸它的小脑袋，也跟着它叫了一声。
周屹盯着她看了几秒，后知后觉地移开视线。
“……那就先带回去吧。”
郁理点点头，将小猫抱进怀里。
她的体温虽然不算高，但总归比淋成落汤鸡的幼猫崽要好多了，小猫一碰到她，便本能地往她怀里钻。
其他外勤人员围观全程，忍不住小声八卦。
“原来周队喜欢小猫……”
“你懂什么，这叫铁汉柔情！”
“就是，小猫不可爱吗？我也喜欢！”
周屹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朝他们投去一瞥，众人顿时噤声，继续排查起周围的情况。
和之前一样，并没有异常出现，也没有发现被污染者。
大约半小时后，排查结束，几支外勤小队相继回到控制局。
经过一整晚的调查，众人都累得不轻。但他们暂时还不能休息，因为危机尚未解除，他们必须处于随时待命的状态。
四名特遣队队长收到总部通知，一回来就去楼上的会议室开会了。
工作人员已经准备好了夜宵和毛巾，依次分发给外勤人员，让他们擦干身上的雨水，并及时补充能量和水分。
郁理帮小猫多要了一条毛巾，将小猫全身上下仔细擦了一遍，结果发现小猫还是在发抖，并没有明显的缓解。
她没养过猫，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不……把它送去宠物医院？
就在郁理思考这会儿有没有宠物医院开门的时候，电梯门打开，周屹四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来他们已经散会了。
贺柏伸了个懒腰：“我能去睡一会儿吗？”
岑如欣：“不能。”
徐乐笑了笑：“稍微睡一小会儿应该也没事……”
周屹没说话。
污染突然全部消失，调查失去源头，只能被迫中断。总部怀疑这些异常可能已经转移到了其他城区，为了方便调度，所以让他们先值守，后续行动等通知。
虽然外勤任务也不是每次都能顺利解决，但像今晚这么不顺利的，还是第一次。
郁理正在找工作人员，远远看到周屹走过来，连忙朝他招招手：“周队！”
周屹闻声望去，见她抱着那只小猫，立刻大步走过去。
“怎么了？”
“这只猫一直在抖，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郁理说，“要不要送它去宠物医院看看？”
周屹想了想：“现在宠物医院应该都关门了。”
郁理：“那怎么办？”
周屹：“先别慌，也可能是太冷了。”
他略一思索，叫住路过的工作人员。
“你们这里有吹风机吗？”
工作人员不假思索：“有啊。周队要几个？”
周屹：“一个就够了。”
“好的。”
工作人员点点头，转身走开，没过多久，便拿了个吹风机回来。
郁理：“你要给猫吹毛？”
“嗯，先吹干看看。”
考虑到吹风机会把猫毛吹得到处都是，周屹让工作人员给他们找了个没人的房间。
郁理关上门，将小猫放到地上。与此同时，周屹将吹风机开到最小档，用手试了试温度。
小猫似乎有些害怕，往后缩了缩。
郁理：“能吹吗？”
“应该可以。”周屹说，“你先抱住它，防止它乱跑。”
“好。”
郁理依言抱住小猫，不让它乱动。
周屹慢慢将吹风口往上移，小猫果然表现出了抗拒，在郁理怀里剧烈挣扎起来。
郁理很震惊：“它的力气好大……”
“小心，别怕它抓到。”
周屹一边叮嘱她，一边伸手抚摸小猫，一点点耐心地安抚它。
在他的抚摸下，小猫逐渐安静下来。
周屹这才开始帮它吹毛。
小猫被吹得很舒服，也不再挣扎，乖乖趴在郁理怀里，眯起眼睛，享受着周屹的服务。
看着这只逐渐蓬松的毛球，郁理忍不住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只猫？”
周屹想了想：“送去领养中心吧。”
“可是它还挺可爱的。”郁理认真地问，“你真的不打算自己养吗？”
周屹看了她一眼：“我养的话，它可能会饿死。”
“好吧。”郁理遗憾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既然你不养，那我就接手了？”
周屹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她的后半句是这个。
“虽然我也没空照顾它，但我家里还有其他宠物，它们可以互相照顾。”郁理摸了摸小猫，“而且它好像还挺喜欢我的……你觉得呢？”
她抬眸看着周屹，声音轻快，眼底隐有笑意。
周屹一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