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韶也没输。
但是大家都知道, 实际上他还是输给了莫古斯。
一个是训练有素大三正选，一个是刚入学的新生替补，他们隔着两年的练习时间。
宋澜安慰他, “那是模拟对战, 现实中，不会有人那样打，那是会要人命的，赛场上也不允许。”
苏韶盯着莫古斯和时玥的方向，只感觉到深深的挫败。
不管是江时玥, 还是莫古斯, 这两个新生, 就好像是畸变的魔鬼，来撕裂他的自尊，让骄傲了二十年的他，感觉茫然和无措。
接下来的几天, 苏韶和宋澜把所有训练又加倍, 几乎没日没夜地浸泡在训练中。
时玥和莫古斯没有他们那么疯狂，他们就是每天磨着乔涛给他们驾驶机甲。
乔涛知道这两个新生的破坏力, 每次都紧紧盯着，但是他也真真切切看着两人起伏的数据开始变得平稳。
他不得不感慨, 年轻就是好啊, 可以不要命一样训练。
乔涛兴致勃勃地安排着选拔赛, 他有预感他们真有可能要进入正选的队列了。
然而，现实却比较骨感。
机甲大赛在即, 但是五位正选队员却要重新选拔，这影响自然不用说，所以反对浪潮也声势浩大。
其中最大的抗议声是针对时玥发出的——
【一个刚转化过来的菜鸟, 有什么资格参加整个联盟的大赛？】
【一直以来，曙光战队的正式队员规定是从大二及以上年级的学生中选拔，这次学校的规定要为江时玥打破吗？那日后学校还有什么威严可说？】
【江时玥背后是有贵族在捧她吗？最近怎么老是让她出头？】
【西塞里是故意输给江时玥，给她铺路的吗？】
【可笑，从来就没有新生参加机甲比赛的！江时玥开先例呗！】
【这次估计还是启元联邦那边卫冕冠军，所以学校爱怎么搞就怎么搞，不过真要让新生去比赛的话，我肯定实名反对！】
在众多反对声下，第一军校几乎要成为别人的笑话，所以老校长最终决定正选队员选拔赛取消，一切照旧。
江时玥和莫古斯，依旧是替补。
这个结局，让舆论平息。
大批的反对声音落下后，学校论坛里才渐渐出现一些打抱不平的言论。
【怎么回事？学校这次是不是太儿戏了？我觉得江时玥有资格当正选啊，我看到她训练了……那不是新生的水平。】
【一夜之间，攻击新生的那批人在看到公告后就消失了，是水军吧？】
【我也好懵逼啊，学校是被舆论绑架了吗？新生如果有能力的话，为什么不能参加选拔啊？？】
【选拔赛竟然取消了，某些正选现在该偷笑了吧，不用被挤下来，那就看你们今年的表现吧，别让联邦的虐得太惨。】
【说真的，西塞里虽然每年的个人战赢了，但是我们学校就没拿过冠军，这不是说明正选阵营其实是有问题的吗？为什么不换上新鲜血液？】
【不管怎样，心疼辛苦练习了那么久的两个新生“菜鸟”！】
……
这个结果，在西塞里的意料之中。
她知道江时玥日日训练，把自己累得跟狗一样，那又怎么样，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中。
江时玥想要正选的位置，完全是痴人说梦。
西塞里就是要在她期望值最高的时候，给她一个重击！
现在，她该哭天抢地痛哭流泪了吧。
123宿舍。
气氛热闹得不行，十几个alpha喝得东倒西歪。
只有时玥和莫古斯还有点神志，还好好坐着。
时玥淡定地吃着肉，就着剩下的一口酒。
本来呢，时玥和莫古斯有机会参加正式队员选拔的事情，一度让班上的同学感到骄傲，结果今天晚上学校因为舆论不得不取消选拔赛。
当事人还没什么感觉，最愤怒的却是班上的同学，就在不久前，他们拎着酒和食物齐聚在123宿舍，准备好好安慰时玥和莫古斯。
就连一直看时玥不顺眼的夏山辉，都扭扭捏捏地奉上好酒，口头上鼓励了几句。
然而，两个当事人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比他们想象中的要看得开。
他们当然不懂，时玥本来就对机甲大赛没有多少执着，乔涛想让她去，她心想着去耍一下也可以。
现在学校让两人继续当替补，那就替补呗，反正他们本来就是替补而已。
这段时间以来，她天天有机会摸真的机甲，她觉得已经赚翻了。
哪里会觉得沮丧？
“不用训练，真的太爽了。”时玥放下酒瓶，感慨一句。
莫古斯点点头，扫一眼已经倒得差不多的alpha，有些抵触那些信息素，于是说，“回去？”
时玥望着他因为酒意而熏红的脸颊，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好呀好呀。”
两人世界，再好不过了。
说起来，她的易感期，是不是快过去了？
因为这几天她都有打抑制剂，还能钻莫古斯的被窝，时时刻刻粘着莫古斯，所以她也没有察觉什么异样。
时玥将123宿舍的门带上，跟莫古斯回到对面宿舍，拿着肖海洋送的空气清新剂，往走廊和门口都喷好几下，然后才把门给锁上。
洗漱完后，时玥自然而然地爬到莫古斯床上。
莫古斯坐在那儿，却伸出手来阻止，“你今晚自己睡。”
时玥当即就呆住了，琥珀色眸子怔怔看着他，半晌没出声。
“你要适应一下，不能一直这样。”
昨天起床的时候，他发现她用她那长及腰际的发丝往他的手腕上缠了好几圈，手还跟他十指相扣，变得越发霸道了。
如果她身上带着手铐，可能都要往他身上扣了。
这样不好，在易感期太过依靠omega，她易感期过去后，估计会难受一段时间。
可是，她现在又这样看着他。
好像他抛弃了她，做了什么让她伤心的事情。
莫古斯在这样的眼神里，撑不下去。
他只能低下头，躲开她的视线，继续说，“你快回你的床上，快点。”
时玥从来不会为难他的，她只是用极其幽怨的语气，说，“你说什么就什么吧。”
然后她才如同什么无骨生物一样，挪回她的窝里。
她的窝，太冰冷了。
她的窝，没有她要的信息素。
她的窝，硬邦邦的。
她的窝……待不下去啊！
烦死了。
易感期这种东西，真的是烦死了。
时玥将连被子都没盖，像没有灵魂的木头一样，看着天花板，在无声抗议。
莫古斯弯腰过来，拉起她的被子，给她盖到下巴处。
“晚安。”他说。
时玥微微仰头看他，抿着粉唇，不出声。
莫古斯便知道，这女alpha，又在无声地撒娇。
他姐姐说，他最会撒娇了。
可是他觉得，面前这个，才最会。
她有时候真的不像alpha，不像他认识的传统意义的alpha。
他很经常地会忘记她的性别，然后只将她当成一个有趣的，让他感到安心的个体。
莫古斯也躺下了。
他心里琢磨着，已经过去七天，她的易感期应该快结束了。
为了让她易感期后好受一些，他必须狠心一点。
莫古斯是这样想的。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
他对她狠心，实际上也是对自己狠心。
他开始不适应。
没有她在的被窝，冷冰冰的。
没有她在的被窝，是汽油味的。
没有她在的被窝，他浑身不自在。
烦死了。
真的烦死了。
幽暗中，两道呼吸慢慢平静下来。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时玥感觉莫古斯可能已经睡着了，她正要爬起来的时候，却听到那边传来轻微的动静。
她又马上装睡，把呼吸调整到最轻，就好像已经睡着了一样。
然后她察觉到，莫古斯动了。
他的动作很轻巧，身下的床都不带摇晃一下。
他来到了她床上，她的身边。
他掀开她的被子，然后躺了进来。
时玥：“！！！”
在装睡和把他抱住两个选择之间，时玥果断选择后者。
在她伸出手臂将他抱到自己怀里的时候，他浑身僵住，像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没有睡过去。
莫古斯开始有些不自在。
他刚才还是太冲动了。
他睡不着，他想钻她被窝，又拉不下脸皮，于是一直等她睡过去。
可是她是alpha啊，又在身体如此敏感的前提下，她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他呢。
“莫莫，我可什么都干啊。”时玥深吸一口气，在他耳边轻声说。
抱到了，真好。
良久，莫古斯才点头，“嗯。”
终于可以好好睡觉了，真好。
——
随着光线从窗帘缝隙间打进来，莫古斯睁开眼，想要伸手挡一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
他身上趴着一个人，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因为他们身上，紧紧裹着一张被子。
被子将他们紧紧缠绕着，将他们包成一个蚕茧。
她的信息素，也密密实实地里里外外地裹着他们。
又来……
“玥玥？”莫古斯出声。
试图将沉睡的女生叫醒。
“不用训练了，我们再睡会儿。”时玥眼睛都没睁开一下。
她今天，想和他，一整天呆在宿舍。
哪里都不去。
莫古斯仿佛从她信息素中，获取了这样的信息，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
“不行，要上课，校长今天还要见我们。”
莫古斯想要将她推开，可是不行，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用被子绑成这样的，他连手都抽不出来。
“明天见也行。”时玥开始耍赖。
莫古斯的终端在震动，但是他只能看着天花板叹气，“江时玥，你不起来，我要生气了。”
时玥：“你生，我来哄。”
莫古斯：“……”
每次她耍赖的时候，他就没有任何办法。
“哄不好。”他说。
时玥从他肩膀上轻轻抬头，眼睛还没睁开呢，嘴巴就寻到他的脸颊，啵唧一声亲过去，“可以哄的。”
莫古斯：“……”
虽然他很想说一个吻哄不好，但是他的确又挺享受……于是他只能冷着脸说，“江时玥，我数到三……”
时玥：“我帮你数，三，二，一。”
莫古斯：“……”
莫古斯的终端又一次震动。
时玥这才睁开眼，“谁啊，一大早的。”
两人从被子里出来，足足耗费十分钟。
莫古斯看到终端上的备注，便起身下床。
时玥打着呵欠去洗漱，莫古斯这才看信息。
父亲：我派人接你，等下去测试匹配度
父亲：不过匹配度不重要，你跟江时玥的关系不错，她现在易感期吧，她有没有标记你？
父亲：要是有机会，你跟她结合也不错。
莫古斯几乎是一目看过去，然后就关掉个人终端，他牙关紧咬着，心底升起屈辱和羞愤。
贝瑞也跟他开过玩笑，调侃他和玥玥。
可是他知道，贝瑞是真的希望他好，她也知道他的心思。
他父亲不一样。
他父亲也是omega，在家里的地位不高，时常会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他身上。
刚才父亲的话里，全是让他不适的算计。
时玥似有所感，叼着牙刷走进来，含糊不清地问，“你出什么事了？”
莫古斯摇摇头，“没什么，家里的信息，我现在可能要回去一趟，晚点回来再陪你去校长室。”
时玥问，“那需要我陪你回去吗？”
她问话太过自然，太坦荡，她不放心他一个人外出，她眼里是对他的关切。
莫古斯感觉无形中被安抚到了，他低声说，“不用，我很快回来。”
其实他可以拒绝他父亲，但是那样的话，他会一直纠缠，可能还会跑来学校强行把他带走。
他不想闹那么大。
测试匹配度而已，对他来说，只需要走一趟。
他只是有一些恐惧知道那个答案——那个和他匹配度最高的alpha会是谁？
莫古斯目光落在面前的女生脸上，他还需要强大一些，也许就可以不用顾及那个答案，而是做出他自己的答案。
时玥摸摸他脑袋，“那我等你。”
“嗯。”
——
莫古斯是被两个beta接走的，时玥看着他离开后，才走去饭堂。
不好吃，今天的饭菜不好吃。
周围的不少alpha朝着她指指点点，她觉得太烦躁了，没吃到一半，就啪地将筷子拍在桌面上。
冰川一样的巨山压在饭堂里，所有alpha顿时瞪大眼，跑的跑，不跑的只能用信息素来抵抗那股令人窒息的寒意。
这就是，江时玥的信息素啊。
终于体会到了！！
这也太踏马变态了！！
她不能参加选拔赛，怪他们吗？？
所有人都认为，江时玥发疯是因为选拔赛取消，她只能当替补，她是在拿所有人发泄。
时玥扫一眼周围的alpha，觉得无趣，神情蔫蔫地起身离开。
她还是需要跟替补们一起上课，莫古斯请假没来，大家看到的依旧是发疯的女alpha。
一旁的乔涛也看得心惊胆战，同时心中很无奈，他自然觉得她有那个实力去参加比赛，可反对意见太大啊，学校也不想在大赛开始之前被人看笑话，所以只能一切按照原计划来。
训练结束后，时玥浑身疲惫，身上大汗淋漓，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与此同时，那寒冷刺骨的信息素，让周围的alpha频繁受罪。
乔涛都有些禁受不住，皱眉问，“江时玥，你还在易感期？今天有没有打抑制剂？”
她这状态，跟之前几天相比，明显不对劲儿！
他忽然想起，她还在易感期吧。
只是之前她表现得太正常，所以他差点忘记这一茬了。
时玥抹着汗水，摇摇头，“没有，没人给我打。”
我的omega，今天不在身边。
他走得着急，也没想起给她打抑制剂。
她自己下不了手。
乔涛当时就急了，“抑制剂呢？在哪儿，快去打一针。”
时玥吸了吸鼻子，心里也委屈，“你别吼我，老师，我现在连你都想揍。”
乔涛：“……”我他妈，谢谢你压制你凶性哦！
“哟，这是怎么了？谁的信息素啊，这么冲？”
一道懒散又有穿透力的声音忽然传过来。
乔涛看过去，当即目瞪口呆。
贝瑞抬手，朝他挥一下，“毕业那么久，我就回来看一眼。”
乔涛马上看懂她的意思，低着头默不作声了。
时玥感觉到一股威压靠近，似有若无的，但是让她下意识地提防。
她在这个学校里，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感觉。
她马上从那种无解的暴躁状态走出来，琥珀色眸子锁定那道黑色身影。
黑色短发，头顶上面压着一顶鸭舌帽，她穿着很普通，就是全黑色的作战服，黑靴踩在地上，哒哒作响。
那是一张雄雌莫辩的脸，明明是属于美艳的五官，但是眉目间透着凛然和刚毅，那黑色眼眸看人的时候，像是一种审视。
时玥总觉得她有几分熟悉，但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熟悉。
“新生？打架吗？”贝瑞朝着时玥开口。
时玥摸一下后脑勺，摇头，“不打。”
贝瑞疑惑，“为什么？”她不是还跟西塞里打过吗？挺狂的啊。
时玥：“打不过。”
贝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