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心二十五岁的时候, 已经过上了退休生活的第七年。
彼时云栖宫成为了修真界之中唯一盘踞的三界巨轮，只要他们不作乱，人间便无人作乱。
而且陆陆续续云栖宫的弟子越来越多, 阵法也在不断扩展, 甚至曾经的妖魔鬼怪联合起来组建的宗门已经被人给忘记了。
现在云栖宫被称为人间仙城。
而贺清心作为人间仙城的仙主, 每天就是在符文阵法上面看热闹，抱着大鱼在床上滚来滚去。
偶尔游个泳，去一趟人间寻找一些新的美食。
然后用不了多久, 仙城里面就会出现贺清心最近喜欢吃的东西。
在这样的日子当中, 仿佛连骨头都被腐蚀掉了。
贺清心偶尔垂死病中惊坐起，想着自己要是再不修炼有一天被这些人给反叛了可怎么办！
然后她稍微努力了一下，努力了大概有三天吧。
就重新躺平放弃了。
因为现在仙城当中管事的是左庭深和曲流年他们，早已经全无当年的浑身戾气。
左庭深明明保持着容貌最盛时候的模样, 可是贺清心最近看见他……总觉得就是当初自己见到他的时候满脸老褶子的样子。
眼神太沧桑了。
可见人活着不能操心，一旦开始操心就老得非常快。
左庭深现在就像一个老嬷嬷, 整天在贺清心的耳边叨叨叨叨叨叨。
这个改革那个发展，贺清心有时候听不懂, 就嗯嗯啊啊答应着。
反正现在整个仙城当中, 数不清的秩序和教条都在约束着其中的弟子们, 但没有一条是出自贺清心之手。
她这个仙城之主也是被一群人给推选出来的。
具体推选的方法……肯定就是没人能打得过她。
而贺清心想修炼，但是修炼两三天就放弃，正是因为她用左庭深尝试了一下，左庭深还是毫无还手之力。
并且被贺清心灌了死气之后，左庭深横眉竖眼地说贺清心有病。
和当初贺清心骂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因此贺清心继续躺平。
但是人这个东西吧, 好日子过得时间久了就总得找点事情来做做。
某天她跟谢澜在水池里面翻, 在屋子里面的地面上翻，又在床上翻了足足有好几个时辰。
终于停下来的时候, 贺清心歪头看着谢澜问：“我们两个……已经这样好多年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小孩呢？”
贺清心提起这个眼睛就亮起来，她从自己的储物袋里面拿出了珍藏多年的一个……谢澜当年剥离出身体的玩偶。
已经被贺清心给摸得油光水滑了。
贺清心指着这个小玩偶对谢澜说：“我们两个如果生一个小孩会不会是这个样子！你们鲛人生下来都是半人半鱼吧？！”
“那到时候肯定特别可爱，鲛人生下来的时候是多大呀？”
贺清心缠着谢澜，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还问关于自己能不能生出一条小鱼来。
而谢澜躺在床上，湿漉的长发缠满全身，像极了一个勾人魂魄的妖孽。
贺清心问起小孩的时候，谢澜立刻就垂下了眼睛，拒绝和贺清心对视，也是为了遮盖住眼中的算计。
他们两个一直没有小鱼的原因，正是因为谢澜根本就没有将能让人成孕的成熟种放入过贺清心的身体。
鲛人之所以灭绝因为他们痴心情爱的特性，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们本体都厌恶孩子。
因为过于痴恋伴侣，而导致哪怕有了小孩，甚至都会有鲛人偷偷地杀死的风险。
谢澜自然也不例外，这么多年无论贺清心看谁一眼，哪怕是路边一个卖包子的稍微长相俊秀一点，谢澜晚上都会变成那个人。
一直到贺清心诅咒发誓，自己绝对不喜欢那个人为止。
他这些年如果不是身形过于巨大，没有办法像贺吉祥一样随时被贺清心揣在身上，他怎么舍得离开贺清心一时半刻？
好在贺清心也不嫌弃谢澜黏人，两个人相处得十分愉快且融洽。
这时候谢澜怎么可能跟贺清心生什么小鲛人。
谢澜这一辈子都不打算延续什么血脉，他无法容忍他的小妻子的视线，还有注意力放在另一个生物的身上。
就算是自己的骨肉也不行。
所以谢澜垂落的眼睫之中压下晦暗之色，装作不知道地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我鲛人的血脉不够纯正，也可能跟人类结合所以导致无法生育吧。”
谢澜侧过身来抱住贺清心：“你不会因此嫌弃我吧？”
贺清心当然不会嫌弃，抱着谢澜安慰了一会儿，但还是摩挲着那个小人鱼的玩偶舍不得放开。
谢澜在贺清心的身后看到，表情近乎是扭曲。
这是他曾经从自己身上剥离下来的情感之一，可是如此被贺清心珍爱，他也一样无法接受。
他甚至私下里还打了贺吉祥好几次。
只不过贺吉祥不怎么在乎而且也没有告状的能力……只能看到谢澜就躲着他点罢了。
贺清心怀抱着小鱼的玩偶睡着了，梦里都在想着如果能生一个小鱼崽的话，肯定特别特别好玩！
然后第二天早上，谢澜率先起身去给贺清心到饭堂里面拿吃的。
等回来的时候贺清心两只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坐在床上围着被子，看到谢澜之后表情立刻兴奋无比。
一下掀开被子指着自己的肚子说：“我怀孕了！我刚才摸到肚子里动了，我们有小鱼崽了！”
贺清心平坦的小腹微微凸起，一夜之间看上去足有五个月了……
谢澜最开始根本没有相信，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释放过成熟的能够供人成孕的种。
可是很快他的表情就裂开了，不仅仅是因为他看到贺清心的肚子，因为他感知到了贺清心肚子里面的那条小生命，和他之间确实血脉相连。
这就是贺吉祥的报复了。
贺吉祥一直都是贺清心的心想事成兽，原本自体成孕这种离谱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谁让谢澜偷偷地总是打贺吉祥。
贺吉祥说不出来话，但是它可精着呢，贺清心睡觉的时候想着想怀孕，想要体会胎动的感觉。
今天早上起来就发现自己的肚子大了，里面像是有鱼在游动！
谢澜感知到贺清心肚子里面确实和自己血脉相连后，直接丧失了表情管理，表情堪称狰狞。
充满了敌意，连獠牙和指甲都露出来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你不高兴吗？！我们有小鱼了！”
贺清心开心得跟什么似的，而且有了这条小鱼之后她不仅没有什么怀孕的痛苦，反倒是食量倍增。
谢澜从知道贺清心怀孕那一刻开始，整个人就已经扭曲了。
虽然表面上还装着像个人一样，但是心里一直都在算计着怎么让这条莫名其妙出现的小鲛人，彻底胎死腹中。
然后他晚上的时候就格外地努力。
只可惜大地之灵温养的血脉，靠干是干不掉的。
而且贺清心怀孕了不到十天的工夫就没有耐心了。
某天谢澜早上又去取饭，回来的时候贺清心就抱着一条鱼崽子在床上笑得直蹦。
“我生了我生了！”
没有任何的血迹，没有任何生产的痛苦还有生产的过程。
贺清心一觉睡醒肚子就扁了，然后她身边就多出了一个小鱼崽！
贺清心在床上一边蹦一边掐着小鱼崽的腰，展示给谢澜看：“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小鱼！你看看他多可爱啊！”
确实特别特别可爱，软嘟嘟的人类身体，生下来就有一头细细软软的半长头发。
而且整条尾巴都是嫩嫩的那种水蓝色，鳞片软的只比人类的皮肤稍微硬那么一点点。
最重要的是他简直是按照贺清心喜欢的那个玩偶一比一放大的！
肉嘟嘟的小脸，嘟嘟嘟的小嘴唇和肉嘟嘟的小手。
而且生下来就会笑！对着贺清心笑得牙床都落在外头。
一颗牙都没有！
贺清心掐着他的腰，他就在那里摆来摆去，像一条落入人手心的活鱼一样。
贺清心把这小东西送到谢澜的面前，谢澜需要用尽所有的力气控制住自己，不把这个东西当场活活掐死。
谢澜这些天表现得都让贺清心有些不满意了，所以害怕贺清心不开心就装着喜欢。
贺清心很快给这个小鱼崽起了名字：“我们就叫他摆摆怎么样！”
谢澜笑着点头，尖牙忍不住露出来，只想尝一尝这一条鱼摆摆到底是什么味道。
他到现在也知道一切都是贺吉祥搞的鬼，可是谢澜不可能把贺吉祥真的杀死。
谢澜简直咬牙切齿，自从有了这个鱼摆摆，贺清心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个小东西的身上。
没有人能够抗拒一个人身鱼尾的鱼摆摆，贺清心每天晚上睡觉都把他搂在怀中，白天的时候放在水里看他游泳。
问谢澜他是男是女。
谢澜却说：“鲛人在未成年之前，或者说没有爱上一个人之前，没有性别。”
贺清心就问他：“那你当时作为一个皇子的时候，怎么那么早就分出了性别？”
谢澜看着她说：“我那个时候也没有性别，我只是外显像一个男子，若我爱上的人是一个男子，我会变成一个女子。”
“幻境之中……我与你共度春宵，之后就定型为男子。”
“那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也是个男子啊，已经一千多岁了还没有分出性别？”
谢澜沉默地看着贺清心没说话。
贺清心在心里卧槽了一声。
“所以当年……如果我是一个男子，你爱上我的话你就会变成女子？”
谢澜轻轻点了点头。
贺清心：“怪不得你能自己给自己分身出来一个人！”
鲛人真的好变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