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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杀了他……就能出去!”◎

银蛛 匹萨娘子 3635 2024-04-25 10:10:47

推开虚掩的房门, 房内空无一人。

原野走上前,触摸床上的温度,向解忆摇了摇头。

看来, 牟鸡换已经离开房间很久了。

“什么意思, 又失踪一个?”陈皮问。

众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我们分成几组,在水下一层找找吧。”原野说。

“我不去。”高山遥第一个说,“谁知道会遇上什么危险?我不可能为了牟鸡换去冒险。”

“小遥, 别任性了。”高山寒坐在轮椅上,眉头紧皱,“现在所有人都是一体的, 如果不能尽快粉碎背后的人设下的阴谋, 早晚也会轮到你我。”

“你如果不和大家一起走, 就只能一个人留下来。”他最后警告道。

最后一句话动摇了高山遥, 他看向其他人的表情, 除了陈皮用坚定的表情回应他的目光以外, 其他人都站到了原野的那一方。

冯小米脸色惨白,打着哆嗦,连用双腿独自站立都显得困难, 就算他选择留下陪着高山遥, 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愿意和他一起留下的,只有陈皮一人。

宗相宜强压住脸上的惊惶,哀求道:“都这时候了, 高山遥,大家还是一起吧……”

高山遥已经被高山寒的话说动, 此时接过宗相宜的台阶, 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走下来。

“……先说好, 别想我会做什么舍己为人的事。不可能。出了事你们在前面顶着。”高山遥撂下狠话。

“没考虑过你会舍己为人。”原野讽刺了一句, “既然所有人都要去,那就四人一组,分头行动。”

原野的分组是高山遥、陈皮、冯小米、宗相宜一组,这分组恰得高山遥的心意,他没有反对。

解忆、原野、唐柏若、高山寒则是另外一组。

两组小队在套房区域分道扬镳,各自向前方走去。

走廊里亮如白昼,一个接一个的顶灯照亮所有角落,唯独黝黑的玻璃墙吞噬了光亮。

解忆警醒地走在唐柏若身边,随时防备着可能发生的危险。

他们推开途径的每一扇门,呼喊着牟老师的名字。

漫长的甬道,回荡着众人呼喊的声音。

休闲厅里,还保留着解忆和原野离开时的模样。图书室书架分割了光源,玻璃墙又吞噬反光,原野打着手电筒找完每个书架背后。餐厅里长桌前摆放着各人使用后没有归位的餐椅,健身房里寂静无声,娱乐室的台球胡乱散落在台球桌上。

每个地方都空无一人。

他们的呼喊,像石头沉入海面,没有传来丝毫回应。

这一切都让人联想到几次搜寻周然的劳而无功。

不好的预感在解忆和原野心中沉积,但他们谁都没有把这不安宣之于口。

四个人走完半圆的一大半,来到桑拿室门口。

推开桑拿室的大门,里面是四个单间。每一个单间内外都配备着温湿度计,独立的电子恒温控制器安装在房间内部靠窗的位置,两个舷窗状的窗户,在电控玻璃开启的时间段可以看见窗外绚丽的海景。

解忆刚刚踏进桑拿室的大门,就捕捉到这里有一丝诡异的气氛。

“……大家小心。”原野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更加警惕,越过解忆走到了队伍最前方。

四个桑拿室,三个关着灯,一个房门紧闭,灯火通明。

随着最后那间亮着灯的桑拿室距离越来越近,有阵阵热气扑面而来。

一间标准桑拿室的建筑清单里一定有上好的隔热材料,然而此时此刻,热浪几乎烘出解忆额头的汗珠。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某种预感已经在心中成型。

“你们看这个温度计……是不是坏了?”高山寒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外的温湿度计。

电子屏幕上,明晃晃地显示着“200℃”的字样。

绝大多数干蒸房的温度极限都在70℃左右,能达到200℃,不是桑拿房出了故障就是温度计出了故障。

“先想办法把桑拿房的加温关掉。”

原野寻找着独立桑拿房的开关,门外却只有温湿度计,唯一的电子恒温控制器在桑拿房内。

然而,桑拿室的门扉紧闭,拉手处已经热得发烫。

原野左右张望,拿起掉落在地上的毛巾,裹住门把试图开门,门扉却纹丝不动。

“门闩从里锁住了。”原野紧皱眉头。

“……我先去电控室把桑拿房的电断掉。”高山寒说。

他的轮椅加速前进的时候,和人奔跑的速度差不多。

“你和唐柏若一起去,如果遇到危险就大声呼救。”原野点了点头。

唐柏若跟着高山寒走出桑拿室。

桑拿室里,只剩解忆和原野。

解忆走到能够忍受强烈热浪的最近距离,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努力张望着门内的景象。

高温和水蒸气模糊了视野,她几次尝试,都只见到桑拿房里明黄色的休息区。

过了一会,滴答一声鸣响,四个桑拿房外的温湿度计都关闭了,最里端的桑拿房的运行指示灯应声而灭。

原野让解忆退开,大力踹在桑拿室门上,特制的厚重门扉发出大响,依然紧闭着内里的一切。

凌乱的脚步声在这时返回桑拿室门口。

高山寒和唐柏若去而复返,还有另外一个小组的四人,所有人都聚集到了桑拿室。

“陈皮过来,我们一起往里撞。手臂和肩膀上绑好毛巾,小心烫伤。”原野有条不紊地分配着各自的任务。

两人做好防护准备后,喊着一二一,再次撞向桑拿房的门扉!

轰地一声巨响,门扉如迅雷一般往墙上撞去,陈皮和原野因为惯性瞬间冲入热气腾腾的桑拿房!

“我草!”陈皮跌跌撞撞地躲开地上的什么,他发出一声低吼,罕见地带着一丝慌乱。

随着热气逐渐消散,桑拿房外的人们也看见了室内的景象。

牟鸡换蜷缩着倒在桑拿房门口的位置,似乎想尽可能地减少皮肤和地面的接触。他的皮肤红得像刚出生的婴儿,皮肤上自然老化的褶皱,宛如红花绽放。

一条带有铁铐的尼龙绳一头铐在桑拿房搭毛巾的横柱上,另一头铐在他的右脚脚踝上。

那只长着老年斑的脚踝,由于反复的挣扎已经血肉模糊。

垂落在胸口的老花眼镜上满是雾气。一只纯白的面具,扣在牟鸡换的脸上,两只代表眼睛的洞中露出牟鸡换瞪大的眼睛,一排血迹斑斑的载书钉,连接着面具光滑的边缘和他苍老的皮肤。

“呜……”

宗相宜捂住嘴,强忍住不知是呕吐还是哭泣的声音,转过身逃出了桑拿室。唐柏若也看着尸体,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片刻后,桑拿室外的走廊上响起了她低低的哭声。

冯小米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再也无法坚持独自站立,顺着墙壁慢慢滑座下去。

高山寒神色复杂,一言不发。就连平时意见最多的高山遥,在牟鸡换死状惨烈的尸体前也显现出了一种沉默和畏惧。

陈皮走到牟鸡换的尸体前,用脚尖踢了踢牟鸡换发红的手臂。

“……没救了,已经蒸熟了。”他说。

“别动尸体!”

虽然牟鸡换严格来说不是什么好人,但原野还是无法忍受一个人的生命被如此残忍地杀死,这是对生命最极端的蔑视。

原野一反常态的狠厉眼神吓住了陈皮,他愣了愣,忍气收回脚。

原野用毛巾抬起牟鸡换的双手,仔细查看那红肿异常的十指。又拿起地上的尼龙绳,比较它的长度。

解忆的目光扫过牟鸡换十个红肿异常的手指,那是他反复抓挠的证据。在死前,他一定大声呼救过,拼命想要挣脱困住他的脚铐,但是四面隔音的桑拿房吞掉了他在深夜绝望的求救,尼龙绳也最终让他止步在生门之外。

直至那段视频在七个房间中同时开始播放。

又出现了死者。

原野带着愤怒和自责的表情,狠狠搓了一把自己的脑袋。

解忆走到他身后,犹豫片刻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原野稍微冷静下来,反过来安慰解忆:

“我没事。”

这原本就不是他的错。然而,这样的话语在此时此刻太过轻飘飘了,解忆知道仅凭这句苍白的安慰,不能打散原野心中的自责,所以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用行动向他表示:

“我在你身边。”

解忆回过头,发现唐柏若怔怔地看着他们。

“需要我陪你出去吗?”解忆担心她是受不了这惨烈的画面,主动问道。

“……不用。”

原野逼迫自己在眼下这种情况里振作起来,他对解忆说:

“你和唐柏若去储物柜那里,看看牟老师的柜子打开没有。”

解忆立即明白了他想确认的事情。

上个死者周然被发现死亡之前,标有他名字的储物柜就打开了,里面是周然被杀的原因。

凶手好像在大张旗鼓地告诉所有人,我杀的都是有罪之人。

审判——

这是解忆唯一能够想到的词。

她点了点头,和唐柏若走出热得冒汗的桑拿室。

两人一路沉默地来到员工休息区,找到标有名字的储物柜。牟鸡换的柜子果然打开了,里面是一只录音笔。

解忆拿着录音笔,和唐柏若一起返回了桑拿室。

宗相宜眼睛红红地站在桑拿室门口,已经止住了哭泣。看见回来的解忆,和她一起走进了桑拿室。

解忆拿出灰色的录音笔。

在所有人面前,原野播放了录音笔中唯一的音频。

“解扬,你这是何必呢?”

牟鸡换的声音从录音笔中传了出来。

“你看你告老师,告警察,为此荒废了学习,花了那么多无用的时间,但是又有什么用吗?你原本是年级成绩最好的学生,这次测试,却只拿了中下游的名次。虽然我不是你的班主任,但我看了也很心痛啊。你看这明年就要高考了,你这样下去,怕是连个重点大学都上不了啊!”

许久的沉默后,一个解忆此前从未听过的少年声音,轻轻地响了起来。

“……牟老师,我还能怎么做?”

没有无助,没有怯弱,没有慌张,也没有害怕。

他像是已经接受了一切可能,在平静地寻求一个他已经放弃寻求的答案。

那让解忆想到了后来的母亲。

她踢倒脚下的椅子,亲手扼杀自己的生命时,也是如此平静。

“牟老师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宿舍管理员,平时想帮你,但是也无能为力。不过,最近我们这栋楼多出了一个房间,在二层教导主任住的隔壁。你知道的,我们教导主任那是很严肃,会管事的。高山遥他们就是再猖狂,也不敢在教导主任的眼皮子底下闹事。”

“……”

“不过嘛,那是个单间,住宿费肯定比你住八人间要贵一点。按理说来二层是教师宿舍,你这个学生也不该住那里去。不过嘛,这个……我是可以给你想想办法的。”

“住宿费要多少呢?”

“……”牟鸡换的声音没有及时响起。

“我没有那么多的钱。”少年说。

“这个我也帮你想好了……你联系这个号码,他可以借钱给你。”牟鸡换顿了顿,接着说,“你可要想好了,机会不是随时都有的,那间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老师租去了……不过是两万罢了,等你考上好的大学,找到一份光鲜的工作,慢慢还清就好了。我听说现在大城市的人,一个月轻轻松松就有一万多的收入呢!但现在你要是选错了路,这一辈子可就要因为这点小钱毁了……要不是我儿媳吵着把孙子送到省城去读小学,我也不会卖这张老脸给你行方便……我也是担了风险的呀……”

滋滋滋……

后面的声音,被嘈杂的电流所取代。

“我受不了了……”

满室寂静中,冯小米含糊不清又颤抖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受不了了……我要出去……”

他一边摸着身后的墙,一边强撑着力气站了起来。

“大家都想出去,但是要怎么出去?”高山寒说。

冯小米知道一种最简单的方法。

解扬真的是高山遥杀的吗?

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解扬看上去像是谁杀的,将他们困在水中维纳斯的人,认为是谁杀的。

他喘着粗气,费力将自己瘦得皮包骨的身体从地上撑起来。棒球帽压着的蓬乱头发下,发黑的眼眶深深凹陷下去,下巴不自然地脱垂着,脸颊肌肉僵硬地绷紧,断断续续地重复着自己才听的清的句子。

“杀了高山遥……”

“杀了他……就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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