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又过了三天,草间秋叶的名字在熊猫耳朵里几乎和恐怖分子划上了等号,毛茸茸的小动物满校园地躲她,累得趴在地上成了一滩不明物体。
“原来如此,这就是失恋啊……”完全不明白熊猫为什么害怕自己的草间秋叶坐在立海大路边的长椅上,她的手肘撑着膝盖,丧气得失去了色彩。
乙骨忧太:“别伤心。”
草间秋叶:“不!这可是失恋啊失恋!”
少女突然振作,沉痛地压低声音:“乙骨同学,你根本不知道失恋的痛苦。”
乙骨忧太注视着她的表情,微笑:“我知道。”
草间秋叶一愣,她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有些尴尬地放下刚抬起的手。
“抱歉……”她说,“我没想到长成你这样也会失恋……开心点,你要想一定是对方的问题。”
乙骨忧太没说话,他转而看向地上成群结队的蚂蚁,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低笑了一声。
草间秋叶不知道蚂蚁有什么好看的,觉得他可能是被打击到了。
可事实上她并不擅长安慰人,草间秋叶冥思苦想,最后想起了自己常去的小公园。
“别伤心了,乙骨同学。”失去记忆的少女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褶皱,兴致勃勃地提议道,“等放学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乙骨忧太没有拒绝。
草间秋叶嘴里的好地方总共就那么几个。所以当她在漫山遍野的红色中张开手臂,说这是她的“秘密基地”时,乙骨忧太并未感到惊讶。
上次他们来神奈川“私奔”,秋叶也是带着他来了这里。
只是那时还不是深秋,道路两旁的树木仍是黯淡的绿色。
“嘿嘿,好看吧。”草间秋叶见乙骨忧太没说话,自顾自地得意起来,“虽然大家说秋天的落叶脆脆的踩碎了很令人讨厌。但到了傍晚,从更高的地方往下看的话,被枫叶铺满的这里就像是太阳降临了一样。”
她说这话的时候太阳西沉,脚下的影子也被拉长。少女站在暖洋洋的余晖中,自由地拥抱了阳光,看上去像是展翅欲飞的小鸟。
乙骨忧太几乎是下意识地拉住了她的手。
少年的这个动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草间秋叶疑惑地转头看他,乙骨忧太却礼貌地后退一步。
“抱歉,秋叶。”他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以为你又要走了。”
“又?”草间秋叶重复了这个奇怪的字眼,她顿了一秒,恍然大悟,“啊,我长得和你的失恋对象很像吗?”
乙骨忧太看着她凑近的脸。
少女小小的一只,一只手就能揽入怀里。
如果可以的话,乙骨忧太甚至想把她再缩小一点,揣进口袋里随身携带。
但有人告诉她,秋叶是自由的,他应该让她回家。
于是乙骨忧太又一次退让了。
“嗯……”他没说出真相,只是敷衍地应道。
可下一秒,草间秋叶却对他伸出了手。
“那你要抱我吗?”她问。
乙骨忧太握着剑带的手一滞,不可思议地抬头:“什么?”
“既然很像的话,抱着我会不会好点?”草间秋叶摸了摸头发,似乎也有点尴尬,“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难过,我也跟着难过起来了。”
乙骨忧太的眼睛一点一点地睁大,最后忍不住按着眼眶笑起来:“你真是……”
带着些挫败的嗓音在拥抱中湮没,乙骨忧太低下头,墨绿色的眼睛里翻涌着惊人的情绪,它们不断地缠绕交织,爱意像黑夜中发光的萤火虫,温暖而明亮,最后筑成能够跨越一切的、坚不可摧的桥梁。
“我很想你。”
身为特级咒术师的乙骨忧太只有在她的面前才能得以彻底的放松。
草间秋叶看不见他的表情,以为这是他想对以前的恋人说的话。
于是她拍了拍他的背,语气也跟着柔和下来。
草间秋叶:“那我就比你多想一点点。”
——
立海大的校园生活很丰富,但草间秋叶作为新闻部的一员,始终在浑水摸鱼赚学分。
所以当她听说禅院真希加入了最为繁忙的剑道部时震惊地差点摔了一跤。
“那些人很凶的哦。”饭桌上,她忧心忡忡地提醒道。
狗卷听到这话,好奇地抬起头。他咬了口饭团,看看秋叶,又看看禅院真希,最后摇着头说了声“大芥”。
草间秋叶对于他的语言系统一无所知,只能求助地看向乙骨忧太。
乙骨:“是真希同学很强,别担心的意思。”
草间秋叶恍然大悟:“真希同学也是学剑道的?”
熊猫:“也?”
草间秋叶点头,她咬着菠萝面包,手指指向乙骨忧太背后黑色的剑袋:“弦一郎以前在道场练习的时候也有一个,乙骨同学不是学剑道的吗?”
“呃……”三人组同时陷入沉默。
熊猫看看狗卷。
狗卷看看真希。
真希将目光投向乙骨。
“没错,忧太就是学剑道的。”他们笃定道。
草间秋叶:“那你们刚刚为什么要眼神交流?”
禅院真希平静地撕开包装袋:“近视。”
草间秋叶:“可是昨天狗卷同学隔着老远还和我打招呼了。”
禅院真希面无表情,越来越熟练:“乙骨近视。”
草间秋叶更加不理解。
她转过头去,皱着眉问:“近视的话,你是怎么觉得我和前女友长得像的啊?”
禅院真希听到这离谱的发言,手一抖,面包掉在了地上。
熊猫窃窃私语:“忧太什么时候有的前女友?”
狗卷:“鲣鱼干(不知道)。”
禅院真希看穿了真相,决定不参与他们俩的话题。
可乙骨忧太抬手,他的指腹搭在少女的耳后,低头拉近距离。
“这样就看见了。”
少年的声音很轻,温热的吐息不可避免地洒在她的脸上。
草间秋叶的脸颊发烫,脑子空白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禅院真希冷静地拿出另一块面包,只有熊猫拉着狗卷在地上痛苦打滚:“可恶!为什么我们要吃小情侣的狗粮啊!”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和幸村还有真田一起回家的路上,草间秋叶捏着下巴分析道。
“我总觉得新生同学好像喜欢我。”
她的这句话成功打断了幸村和真田讨论下个月切原训练的话题。
网球部的魔王和大魔王对视一眼,成功发挥从国小到高中的默契。
幸村:“是吗?”
草间秋叶:“不过应该是我长得和他的前女友很像的缘故。”
真田:“不安好心。”
幸村:“弦一郎说得对。”
草间秋叶:“可是这种替身文学听起来很香诶……说起来我还没谈过恋爱,要不然我追追看?”
幸村停下脚步:“如果只是这种理由的话——”
真田面色不变:“四天宝寺下个星期有场交流赛。”
幸村:“白石吗?”
他捏着下巴若有所思,似乎是在考量对方的各个方面。
“白石君的确是个可靠的人。”
真田不置可否:“手冢也从德国回来了。”
幸村笑笑:“手冢的话,倒是和弦一郎你有点像,秋叶一见就会被吓得立正的吧。”
真田:“……”
草间秋叶对于他们说的名字一个也不认识,偏过头刚想问的时候,幸村却也刚侧过脸。
少年笑得如沐春风,语气却不容置喙。
“秋叶……”他说,“那个人很危险,你要离乙骨忧太远一点。”
——
结果草间秋叶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修一不知道哪来的朋友给他寄了拉斯维加斯赌场的免费门票,少年忙着组装机器人看也没看一眼,转头就把票给了她。
可惜立海那天有和青学的训练赛,草间秋叶首先排除了幸村和真田,转头就去找了自己的新朋友。
“乙骨同学呢?”
“他有事情,暂时回不来。”
草间秋叶对于禅院真希的说辞略感遗憾。
她想了想,在吧台的灯光中朝对方微微靠了点,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乙骨同学是黑手党吗?”
禅院真希:“?”
草间秋叶:“有人和我说他很危险,我想来想去,觉得只有黑手党了。”
禅院真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忧太可比黑手党危险多了。”熊猫摇头道,“他待会回来发现我们不见,说不定马上就会杀过来。”
草间秋叶害怕了,赶紧抿了一口自己手里的饮料:“杀、杀过来?”
“是啊是啊。”熊猫无视了狗卷担心的目光,继续吓唬她道,“忧太身后背着的那把刀是真的,能把一栋楼劈成两半的那种哦。”
草间秋叶打了个嗝。
熊猫说一句,她喝一杯。
四杯下肚,她成功地趴在吧台上不动了。
“鲑鱼?”狗卷疑惑,这才发现她手里的饮料不对劲。
他刚想凑过去看,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了一下。
是他们的五人小群。
【熊猫猫】:快来,秋叶不行了。
乙骨忧太出任务的地点就在美国,这件事他们没有告诉草间秋叶。
少年把堆积的任务攒在一起,没到一分钟却发了个问号。
【乙骨骨】:诶,你们把小秋叶又骗到哪里去了啊?
【狗卷卷】:?
【乙骨骨】:抱歉,我和五条老师在一起。
【熊猫猫】:夺人手机是不道德的。
乙骨忧太躲避着五条悟,他的眉头紧皱,冰凉的指尖按下屏幕。
【秋叶怎么了?】他问道。
熊猫看了一眼。
【熊猫猫】:本来是睡着的,刚刚又醒了,现在被脱衣舞男吸引了,正致力于往别人短裤里塞美元。
它说完,还拍了张照片。
照片的像素并不清晰,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下,少女坐在表演台的正前方鼓掌,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思绪却并不清晰,企图举手加入对方的表演。
乙骨忧太没再回复。
禅院真希认命地按下她的手,拒绝了舞男对她的邀请。
草间秋叶投去一个不解的目光。
禅院真希揉了揉眉心:“你要是真想看,让忧太跳给你看好了。”
草间秋叶:“?”
她眨眨眼,一开始并不理解对方说的话,但反应过来后大为震惊。
“对忧太用咒言的话我会死掉的。”
少女这句无心的话成功使禅院真希一顿。
“你记得忧太是谁了?”
“当然啊……”
“黑手党?”
草间秋叶迷茫地歪头,她哈哈大笑,拍了拍禅院真希的肩膀:“怎么可能啊,忧太不是咒术师吗?”
现在大为震撼的变成了熊猫和狗卷。
“我们应该早点灌她酒的。”熊猫仿佛看到了希望,“快,秋叶,你再多喝……人呢?”
禅院真希一愣,转头一个不注意,草间秋叶已经被再次发出邀请的陌生舞男骗走了。
她愣愣的,研究对方朝自己伸出来的手,正要去接杯中的不明液体,重心却被人拉了一下。
“抱歉,她不能再喝了。”乙骨忧太说。
他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晰,语气却淡淡的。少年平静地扫了一眼四周,包括企图把自己融合进背景里的逃跑三人组。
熊猫尴尬地站起:“其、其实还是有好消息的。”
乙骨忧太皱眉,张唇正想问是什么,脸却被怀中的草间秋叶戳了戳。
乙骨忧太抓住了她的手,低头看她。
“忧太……”草间秋叶拍掉了他环过自己腰间的手,摇摇晃晃地站稳,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呃……”乙骨忧太没说话,他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最后叹了口气,“你喝醉了。”
草间秋叶眨眼,不服气地把刚刚玩游戏得到的奖品拿了出来。
是枚糖果戒指,红色的,像极了她之前说的烧红半边天的枫叶。
“我没醉……”她说着就半跪下来,睁着眼睛真诚地又问了一遍,“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少女的这一举动引起了周围美国人的注意,他们举杯庆贺,开始起哄。
在一片“嫁给她”的声音中,乙骨忧太的眸光沉了下来。
他注意到秋叶对他的称呼变了,无声地牵起唇角。
“你知道我是谁吗,秋叶?”乙骨忧太耐心地问道。
草间秋叶想了一会儿,理所当然:“你是忧太啊。”
“小的时候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忧太。”
乙骨忧太把她手里的糖果戒指抽走了,少年向前一步,轻而易举地将她拉入怀中。
草间秋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的鼻尖撞上他的胸膛,听见他胸腔内怦怦跳动的心脏声,鼻翼间全是清冽的木香。
“好……”乙骨忧太说,“我们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