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雍朝最尊贵的女子,此时都呆愣愣的看着里面正在写药膳的年轻男子,目光都不舍得离开,因为两人曾经也想过,若是珠珠儿长大之后是何模样,是否跟如今的皇帝一般丰神俊朗,一般的让京中少女为之心动。
此时谢庭洲正微微低头看着铺在桌上的纸,一张脸就足以让两人震惊,当他听到了声音,抬头看向来人的时候,也是一愣。
母后似乎老了很多,以前记忆里面那会儿母后虽然年龄也不小了,却没有白发,如今竟然是满头银发了。
还有太子妃嫂嫂,嫂嫂看起来也跟曾经不太一样,更加端庄了一些,果然是有了一国之母的风范。
当他的眼神对准了两人,两人都是红了眼睛,太后终于明白,为什么儿子说自己若是见到了这人,定然就不会怀疑眼前人的身份。
这大约就是血缘之间最奇妙的联系,太后只是对上了这双谢家人独有的凤眸,还有里面的纯真和怀念,就顿时心中一片酸涩,是对这孩子的心疼和这么多年对方不在自己身边的痛苦,只是宫中岁月熬人,她的眼泪当年便已经随着小儿子的死去流干了。
太子妃却已经是潸然泪下,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总是朝着自己撒娇的孩子长大之后的模样,珠珠儿还活着时候,太子妃膝下已经有两个女儿,一直因为生不出儿子而难过,反倒是有了珠珠儿之后,自己那烦闷的心情也能够排解一二,后来便一直喜爱珠珠儿。
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当时母后年纪大了,生产完之后顾不上孩子,都是她这个太子妃一手操持珠珠儿的事情,甚至还带着珠珠儿睡过一段时间,这么金贵的孩子,是绝对不舍得单独给奶娘照顾的。
在太子妃心里,珠珠儿就如同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儿子一般,后来珠珠儿出事情,太子妃直接哭晕了,之后还是太子着人将太子妃送回去的。
后来就算是丈夫当了皇帝,太子妃又生下了如今的太子,却再也没有如同当年一般亲手照顾孩子,将一个孩子放在自己床铺旁边百般疼爱了。
大约也是惧怕了,你亲手带着的,整日哄着的,抱在手心里的宝贝,不过五年时光,说没就没了,自然是让太子妃惧怕,后来她生了儿子,也不敢过多亲近,等孩子立住了,才算是一个慈祥的好母亲。
如今仿佛见到了那孩子长大的模样,如今已经成皇后的太子妃怎么能够不哭呢?
谢庭洲也已经看到了两人,赶紧将手里的笔扔下,快步的朝着三人奔了过来,然后在靠近了太后之后,便撩起了衣袍,想要跪下。
只是人还没有跪下,直接就被太后拦住。
“莫要跪哀家,先帝不曾让你跪,你哥哥不曾让你跪,你又何必跪哀家?”
太后年老,却还是能挡得住谢庭洲的动作,她低着头,看着被自己拦着的少年郎,这般说着。
她已经接受了谢庭洲的身份。
当年珠珠儿是皇子中最受宠爱的,便是出生起就在太上皇的怀里,要不然就是太子和太子妃怀里,从牙牙学语到终于齐全的走路,什么都学过,就是没有学过跪人。
太上皇有胎梦一说,便不允许奴婢们教安乐王跪天子。
所以如今谢庭洲要跪下,太后绝对是不肯的,哪怕这个被跪的人是自己。
谢庭洲被拦住,却也没有起身,他一条腿屈膝,另外一条腿支撑身体的重量,仰着头看向眼前的太后,也是他记忆中最疼爱他的母后。
母后生他的时候已经是高龄怀胎,十分不容易,生育之后更是调理身体了三年,她对谢庭洲的爱,便是在他的方方面面都可以体现。
“母后,珠珠儿知道错了,是珠珠儿不好,回来的太晚了。”
他伸出手来,跟小时候一般扯住了太后的裙摆,轻轻摇晃一下,像是撒娇一般,小时候的珠珠儿就是如此,谢庭洲自然是知道,如何让太后心软。
“我知道错了,想要给母后跪下讨罚,让母后多年不知道我的消息,是我的第一错,不吭一声的回到了皇宫没有去拜见母后,是第二错,这么多年没有在母后膝下尽孝,是第三错……”
谢庭洲这般说着,眼睛也红了起来,作为系统在两个世界之间的锚点,谢庭洲拥有的记忆是真实的,是完全能够让他切身感受的。
他就是珠珠儿,就是被太后费尽心思生下来的孩子,就是被太子和太子妃百般宠爱的胞弟。
他没有一个大名字,却足够被这些人惦记至今。
“我的儿啊……”
这孩子长大了,甚至还乖乖的跪在你面前认错,让太后心中又是如何的痛苦煎熬?几乎是瞬间,太后低头的时候,眼泪落在了谢庭洲拽着裙摆的手上,冰凉的,却是又炽热的。
终于是忍不住伸出颤巍巍的手,抚摸谢庭洲这张跟大儿子年少时候一模一样的脸。
“娘的珠珠儿啊,不用跟娘道歉,是娘该跟你道歉,是娘没有保护好珠珠儿,才让珠珠儿离开娘这么久的,是娘的错……”
在亲儿子面前,太后哪还有刚刚的气势?她红着眼睛,眼泪不断的滴落,没有说什么哀家,此时不是太后,只是一个普通的,生儿育女的母亲。
作为一个母亲,没有保护好孩子,对于太后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格外痛苦的打击?
特别是如此乖巧的珠珠儿,是太后亲眼看到他在自己怀中没有了呼吸,这对一个母亲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
“娘亲……”谢庭洲也是泪水从眼角滑落,他仰着头,伸出手想要接太后的眼泪,可是越是近距离看着太后,便看到了对方满头的银发,不知为何,心里更加的酸涩,眼泪掉的更凶。
“不是娘亲的错,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让娘亲和太子哥哥那么难过。”
他哽咽着,让一旁的皇帝也已经红了眼睛,之前一个人偷偷哭,现在看到母后和妻子都哭了,倒是没有那么觉得自己该隐藏,还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妻子,因为妻子哭得太厉害了,为了防止妻子又像是当年一样哭晕,皇帝搂着皇后,轻声安抚。
“莫要哭了,珠珠儿已经回来了,以后都会留在宫中,他最是喜欢你这个嫂嫂,以后你我多多照拂珠珠儿,保护好他。”
一定不可能让珠珠儿再次在自己面前出事情了。
皇后点点头,在丈夫怀中擦眼泪,却又忍不住看向珠珠儿,不知道这孩子还认不认得她。
最终谢庭洲被自己的亲娘从地上赶紧扶了起来,谢庭洲也不客气,直接拉着太后做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然后眼里还含着泪呢,便笑眯眯的说道。
“母后不要再哭了,我不是已经在母后身边了么?以后我会一直在母后身边的,让母后看的厌烦为止。”
他这么说着,让太后只觉得这孩子还是跟当年一样,小小年龄就会哄人,当年不怎么喜欢小孩子的先皇都被哄得高兴,别说是自己这个亲娘,也拿着手帕擦眼泪,知道儿子回来是好事情,不能如此这般哭泣,若是老天爷看到了,再带儿子走了怎么办。
谢庭洲看着太后的眼睛哭的通红,手放在了背后,接着下一刻,便从身后拿出来一束金灿灿的郁金香来,超大的包装十分的华丽,一下子吸引了太后的目光。
这种怪异的金色花朵,是太后从未见过的。
“母后最喜欢金色的花了,这是最高贵的郁金香花束,送给母后,母后笑一笑好不好?在儿臣心里,母后比这郁金香花还要漂亮。”
太后拿到了这包装精美的郁金香花束,被儿子的话终于逗的笑起来,之前的伤感倒是终于一扫而空。
一旁的皇帝也瞪大了眼睛,知道这个花朵是异世界被弟弟带来的,有些嫉妒母亲,怎么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就没有?
皇后也好奇的看着那郁金香,结果下一刻,就看到谢庭洲凭空变出了一束开出来是紫色的花束,这花瓣看起来像是月季,但是又不太确定。
“嫂嫂,我知道你最喜欢的就是紫色,这是紫玫瑰,送给嫂嫂,以后要劳烦嫂嫂多多照料我了。”
谢庭洲笑起来,更是让人觉得乖巧可爱,让皇后顿时也欣喜的点头,没想到这孩子心里还惦念着自己,知道这孩子有非同常人的能力,便伸出手来,接过了包装精美的紫玫瑰,果真是觉得这花束十分的漂亮,便是比御花园中的更加美。
皇帝有些郁闷的看向自家弟弟,终究是没忍住。
“珠珠儿,你都给母后和皇后送了花,朕的呢?”
古人以花为礼,更是觉得花是高雅之物,自然是男女都喜欢,这会儿冬日,除了梅花之外,许多花都没有开放,能看到如此新鲜的花束,也是让皇帝很心动的。
“当然有啊,太子哥哥坐拥四海,便是花,也是要颜色最多的,因为每一种颜色,都属于太子哥哥。”
谢庭洲早有准备,手中立刻出现了早就包裹好的一大束混彩玫瑰,只见一大束玫瑰颜色各异,而且经过花卉师父精心的包装,更是给人一种繁花似锦,看每一朵都漂亮的感觉。
皇帝看着这足足有几十种颜色的花卉绽放的如此漂亮,也是没忍住笑起来,接过了这花束。
“你啊,就知道哄朕,便是朕坐拥四海又如何?你若是想要,朕送你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