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斯并没有按照景玉的要求来,他仍旧侧躺着,压在她裙摆上。
这里是景玉的卧室,生活了近四年,这房间里面早就处处都是她留下来的、鲜明的痕迹,比如她随手买来的一些奇奇怪怪装饰品,有从古董店里淘来的台灯,也有鎏金的香薰烛台,还有造型可可爱爱的姜饼小人,不到5cm,放在装着睡眠喷雾的盒子中。
放在床边小桌上的八音盒,是她在圣诞集市上淘来、克劳斯修好的;玻璃罩内,用尾巴偷偷藏好玫瑰的小龙,坐在金山上,在神气地笑着。
虽然嘴巴上一直在索要钱财,事实上,景玉很少会购买奢侈品牌,她要钱只是单纯地因为这种东西能给她安全感,而她并不会以此作为夸耀的资本。
克劳斯不喜欢、最厌恶的也是被人下命令。
不过,看在酒精的原因上,他可以暂时原谅景玉的不知天高地厚。
景玉还在说着醉话,那些都是克劳斯曾经和她说过的,其中不缺乏一些粗暴的命令式:“Use your mouth .”
其实她有点不清醒了,不然绝对不敢用这种语气对克劳斯讲话。
克劳斯掐住她脸颊,强迫这个醉到不知东南西北的家伙直视他。
“我是谁?”克劳斯问,“你看清楚。”
景玉却侧脸,蹭了蹭,吻上他的手指。
“克劳斯先生,我的雇主。”
她这样说着。
呼吸出来的热气喷洒在他手指上,盯着现在蹭他手掌的景玉良久,克劳斯无声叹口气。
很意外,被她冒犯的感觉并没有那么严重了。
他悄悄松了松手。
正常人不应当试图去和一个醉醺醺的酒鬼讲道理,但克劳斯却这么做了。
“是因为近两周对你的约束少了吗?”克劳斯问她,“还是因为龙臀耐痛度增加了,我的宝贝?”
景玉没有说话,她搂着克劳斯的胳膊,脸依赖地贴在他衬衫上。
她闻到先生衬衫上淡淡的血腥味。
克劳斯刚刚猎杀完红鹿,简单洗完澡后,换了衬衫直接回来。
景玉打了个寒噤,下意识想要离开,但克劳斯却压住她后脑勺,要她贴着自己。景玉脸颊感受到衬衫上的纽扣质感,没办法分辨它究竟是什么质地,只知道冰凉地贴着,硌出痕迹。
“你知道的,”克劳斯说,“我不介意给你,但你需要更改你的语气,甜心。”
他很绅士,没有过多触碰景玉,似乎在刻意避开什么。
景玉喝的酒很适合冬天喝,下午刚刚送来一批。
原本要等克劳斯回来一起品尝,但她自己忍不住先开了一瓶。
酒精暖和了血液,景玉的胳膊和脸都是热的,下意识地想要往克劳斯衬衫上贴贴,但对方却礼貌地保持好距离。
“要使用’请’,”克劳斯温和纠正她的用法,“‘I’d appreciate it if you eat me out’,这样简单的请求,你已经忘记了?”
景玉想要看看他。
但只听到克劳斯的声音:“需要我教你吗?”
景玉在他怀抱中仰脸,她的头发从对方下巴上蹭过去,闻到淡淡的木质香水气息,和红鹿血液的味道融合在一起。
森林和血液,绿色和死亡;
礼貌与狂烈,绅士与暴徒;
温柔,严厉,放纵,约束。
先生就是一个暴徒,一个身着西装的暴徒。
现在,西装暴徒要礼貌性地确认他的掌控权。
“Please me.”克劳斯说,“Say,’please,daddy’.”
他语调严肃地教育着她,手掌心贴着她的头顶,护着,防止景玉因为挣扎撞到头上的床顶。
景玉喘了口气,克劳斯低头,为了配合她身高,他将景玉往上抱了抱。
好让景玉能够直视他。
景玉看到先生的眼睛,浓绿的,像有着茫茫雾的丛林。
景玉知道这种迷雾会让小鹿迷路,她也知道童话故事中,魔王递出来的宝石都是陷阱,她知道的东西这么多,也知道男人多么不可信。
她都知道。
可是。
“Please,daddy.”景玉说,“please.”
克劳斯垂眼看她,金色的卷发垂下来。
他问:“你向我祈祷什么,宝贝?”
景玉胸口呼吸起伏,她闭上眼睛:“I’d appreciate it ……if you eat me out.”
克劳斯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手背青筋凸出,而他礼貌开口。
“我会满足你的祈求,小龙宝贝。”
-
景玉只想用两个字来总结昨天的事情。
爆裂。
她坐在桌子前吃属于自己的早餐,满脑子还都是昨天的事情。
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
其实景玉昨天醉的不是太严重,只是没想到克劳斯会提前回来,她刚开始只以为是场梦境,但当克劳斯将她的腿压成一字的时候,景玉才意识到这些并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景玉慢慢地想着,心不在焉地喝了口豆浆。
她的早餐食谱上,啤酒被暂时划走,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豆浆。
这是雕师傅现榨的,
克劳斯先生已经吃过早饭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这个时候喝些咖啡,看些报纸,陪伴景玉。
他不依赖电子产品,连电子游戏也几乎不玩。和这些东西比起来,克劳斯先生显然更乐意教育她,培养她。
景玉有些心不在焉,今天的早餐同样美味,雕师傅做了小笼包,藤椒搭配大虾,汤汁有一点点的甜味,鲜香可口,一口下去,小笼包表层的芝麻酥香美味,浓郁的汤汁流出来,她用小勺子接住,防止汁水外溢。
等吃饱之后,景玉才认真地告诉克劳斯:“先生,我记得您曾经说过,醉酒后并不能视作性同意。”
克劳斯坦然道歉:“对不起,昨天是我的错。”
景玉强调:“您弄痛我了。”
她说完这一句,顿了顿。
其实她也很贪恋这种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合约时间将近,她的心脏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焦灼感。这种焦灼放在昨天就成了一种发泄,景玉说不出自己昨天到底是以什么心态去咬了克劳斯先生。
佛爷爷保佑,希望他老人家的肩膀并没有受伤。
景玉记不清楚了。
克劳斯先生显然并不在意这点,他顺着景玉的话温和向她道歉。
事实上,两人心知肚明,昨天景玉没有使用任何一个约定好的词汇。
下午,一位亲切和蔼的教授打电话给景玉,询问她是否有意向申请继续读研究生。
想要申请的话,现在准备材料也来得及,从夏季学期开始读。
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克劳斯就在旁边,他在督促景玉的语言学习情况。景玉一开始想离开,出去接听,但是克劳斯先生将她重新按着坐了下去。
就在他的视线中,景玉听完了整个电话,她并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礼貌地说自己想要考虑一下。
通话刚刚结束,克劳斯就说了:“我希望你能继续读。”
景玉拒绝了:“不要。”
她全神贯注地辨认着法语,头也不抬:“以后再读也一样。”
克劳斯顿了顿,他问:“小龙宝贝,你毕业后有计划吗?”
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谈毕业计划这个问题。
或许因为牵扯到合约到期这件事,两人避免谈这个话题,似乎就不会面对很可能会发生的争执。
克劳斯坐在旁边,他问:“你可以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够提供一些帮助。”
景玉警惕地看着他:“不需要我付出什么吗?”
克劳斯笑起来:“就当是送你的毕业礼物。”
景玉想了想:“计划啊?毕业后先回国看看情况,如果国内市场前景不错的话就大力推广我的啤酒品牌,争取三年内北上广买房,五年内北上广各两套房,等事业差不多了再选纯情男大学生,咳,这个还是算了,男人都靠不住,为男人花钱没有好下场……”
她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转身看着面无表情的克劳斯。
景玉快乐地说:“如果您现在想资助我达成三年内小目标,我也不会介意的!”
克劳斯优雅地站起来,礼貌回应她的梦想:“当我没说。”
因为生意需要,景玉以后大概率会接触到一些法国客户,也避免不了和那边的一些酒厂打交道。
很多法国人都有种奇怪的骄傲感,他们以说法语为荣。在很多时候,即使懂英文,他们宁愿听人讲磕磕绊绊的法语,也不肯选择英文继续交流。
也正因此,景玉才不得不从头开始学起,掌握一门新语言。
她在房间中苦读学习的时候,克劳斯去书架上拿书,不经意间瞥见一叠细心地夹在一起的资料。
大概是不小心被碰掉,也或许被风吹掉,现在这一份资料就安安静静地躺在书架下面。
克劳斯手顿住。
他想将这份资料放好,无意间看到上面的名字。
这是一份申请表。
一份往曼海姆大学递交的研究生申请表。
上面有着熟悉的签名。
Jemma.
景玉。
她想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