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32章 等娘子

我夫君天下第一甜 山栀子 3850 2024-05-29 15:38:54

“适成爱卿, 听说成元爱卿昨日回去之后便病了?”

九璋殿内,端坐在御案之后的延光帝谢敏朝面上带了几分关切之意,“你也知道, 太子年少, 尚有几分少年人的轻狂,昨日之事,的确是太子冲动了。”

李适成低首立在底下, “陛下, 此事无怪太子殿下, 实在是臣的堂弟成元鲁莽,只想着敬佩戚家忠烈之门,便想将戚家孤女认我李家门下, 好让她顺顺当当地嫁与太子殿下, 却忘了妄与天家攀亲,本是大错。”

他这话说得有趣, 看似都是李成元的错, 却又字字流露出几分好心未得好报果的意味。

谢敏朝不动声色, 隔了会儿, 才又笑着说, “朕自然知晓成元爱卿一片赤诚,本意是为太子解忧, 可适成爱卿不知, 朕在这个小儿子面前都有吃瘪的时候, 他啊, 为我南黎去北魏做质子这么多年还能活着回来, 已是不易,朕又如何舍得苛责他?便是他要娶个门第不合适的戚家孤女, 他要强求,朕怕是最终也只能应他。”

他说着,还叹了口气,“让他在群狼环伺的北魏皇宫里待了六年,是朕亏欠他颇多。”

天子开口说愧疚,又是一番太子为南黎社稷在北魏受苦受难的话说出来,李适成一时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他甚至还未找到开口弹劾太子轻狂无状的切口,这话,便已经不能再说下去了。

李适成还未开口,太监总管刘松便匆匆从殿外走了进来,他神情激动,忙向坐在高位的谢敏朝行礼,“陛下,紫垣河对岸的九重楼现世了!”

“九重楼”三字一出,御案后的谢敏朝便一瞬站起身,而立在底下的李适成的神情也变了几变。

“天山明月……”

谢敏朝揉捻着这四字,想起自己也曾有幸在金銮殿上瞧见那满身酒气,提一柄名剑薄光于众目睽睽之下,怒斥他皇兄德宗皇帝的一道身影。

那令天下文人侠客皆心向往之的天山明月周靖丰。

“让裘鹏抽调禁军前往紫垣河守着。”谢敏朝敏锐地察觉到这皇宫之中,将要有许多陌生来客。

“是。”刘松擦了擦汗,忙去殿外寻禁军统领裘鹏。

“适成爱卿,九重楼现世,不若随朕去看看?”谢敏朝看向那垂着头,不知什么神色的李适成。

“是。”

李适成当即领命。

但在随天子走出殿外时,李适成将袖间的一枚羽令悄无声息地递给一名太监,然后便紧随谢敏朝御驾而去。

——

紫垣河中激荡的粼波平静下来,雾气越发淡去,那矗立在对岸的八角九重楼便更为清晰地展现在人的眼前。

戚寸心手里的鱼竿不知何时已经掉了,小猫瑟瑟发抖地爬上她的肩,她于一片灿烂的天光之下,仰望那座高楼。

那一道声音仿佛只是人的幻觉般,对面只有檐角的铜铃在晃动,白鹤在鎏金重明鸟塑像上停驻洗翅,却并不见人的身影。

“他来了。”

谢缈站在她的身侧,唤了一声徐允嘉。

“殿下。”

徐允嘉忙上前来。

“将东宫的侍卫都带过来,再通知舅舅,让涤神乡的程寺云也带人过来。”谢缈下令。

“是。”

徐允嘉领了命令,转身便去叫韩章等人。

“缈缈,有只小船。”戚寸心抬手指向那河面缓缓而来的一只小船,船上挂着一盏鱼灯,却是结满蛛网,不见灯影的。

谢缈看了一眼那河面上漂浮的船只,随即他的目光停留在重重高檐之上,忽然道,“娘子,如果现在你告诉我,你不想去了,”

他垂下眼帘,“也可以。”

“今天会来很多人吗?”戚寸心回望他,片刻后问。

“蛰伏于月童的江湖中人都在等这一日,能入南黎皇宫来的,多的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亡命之徒,”他的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她,语气沉静,“他们都在等你失败,你若失败,此后万千日夜,他们都会想尽办法来取你的命。”

“我不去,他们就不会了吗?”

“依然会。”

戚寸心闻言,再度看向那已至岸边的小船,在浅淡的雾气中,那船只在水面显得渺小又朦胧,有一瞬,她的脑海里又是那条仙翁江,是那河畔的蒲草,随即又幻化成她想象中,多年前姑母那样年轻,那样勇敢,手握一只竹竿,孤身一人乘着小船,为一个使命,为一身家仇决然地走上一条晦暗之路。

“我会像我姑母一样的。”她轻轻地对身旁的少年说。

为一条已经选择的路,绝不后悔。

谢缈凝视她片刻,于湿润翻滚的水雾里,他轻轻颔首:“那就去吧。”

天子御辇驾临,随之而来的禁军很快将这玉昆门紫垣河畔围得水泄不通,谢敏朝摆手让要来扶他的刘松退下,自己下了御辇,走到那身着紫棠银线四龙纹的少年身旁,他望着那个已经上了小船,撑竿往对岸去的姑娘的背影,“你还真由着她去闯九重楼。”

“她想去。”

谢缈嗓音平静。

谢敏朝负手而立,“她一无学识,二无武学根基,你说,她凭什么入九重楼?”

天下文人墨客想入九重楼,是向往那一座楼里锁着的万金难求的古籍名画,更向往与诗文天下一绝的天山明月周靖丰切磋对弈,若能得他指点,亦或是成为他的学生或朋友,也能因此而得到一个响亮的名声。

文人追逐声名,而江湖中人则追求武学造诣的极致,他们向往的是周靖丰自创的绝学,或者是与其比试切磋的一个机会。

但偏偏无论是学识还是武功,那戚家的孤女都一窍不通。

“她进退两难,这局面都是父皇您一手促成的。”谢缈的目光仍旧停留在那河面的船只上。

“朕以为她这样的小姑娘,会怕得躲在你的身后。”

现今瞧着那姑娘单薄的背影,这的确有些出乎谢敏朝的预料。

“她不会。”

谢缈立在岸边,看着那个姑娘用手里的竹竿一次又一次划开水波,她从来也没有回头过。

阳光渐盛,照得他弯起来的一双眼睛剔透如珀,他偏头看向身旁的谢敏朝,“父皇,您低估她了。”

紫垣河是南黎皇宫中的内河,并不如外头山川之间的江河广阔,戚寸心划船至对岸时,正好仰头瞧见那只在八角楼顶端的白鹤展开双翅,盘旋而下,在还未散尽的雾气里,它好似从传说里的云阙天宫之间而来,令人有一种身处天阙的错觉。

戚寸心踏上河岸,放下竹竿,抬头便望见那九重楼门上镶嵌着一只金色重明鸟,它的羽翅都是镂空的,其中似乎有极为精妙的机关转动,隐约还能听见其间运作的细微声响。

像是什么金属碰撞的声音“咔哒”一声,戚寸心脚下的地砖忽然下陷,她没有防备,直接掉了下去。

潮湿的洞穴,水滴的声音。

嶙峋石壁上嵌着几盏灯,火苗燃烧着,光线一片昏暗。

戚寸心摔在一潭冷水里,她挣扎着站起身,那水线已没过她的腰身,她一身衣裙湿透,鬓发滴滴答答地掉下来一颗颗水珠,击打水面。

也许是听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响动,她十分警醒地转过身,正望见什么东西正露出水面来,它有一身深绿的鳞甲,头顶两侧的一双眼睛睁开来,犹泛森冷的光。

戚寸心惊叫出声,她转过身就要往岸边去,可衣裙浸了水重得不像话,她挣扎着才触碰到岸边的石壁,却听一道浑厚苍老的声音传来:

“玉符何在?”

戚寸心才要上岸,却忽然一顿,她仓皇回头,却见那只鳄鱼仍在那里,半露着个脑袋,用一双眼睛盯着她,始终没动。

她的手紧抓着石壁凸起的边缘,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但手指触摸到腰间的那枚玉符,她深吸一口气,还是重新落入水中,望向那石潭中央矗立的一座石碑,石碑上似乎有一块凹陷处,那形状似乎与玉符一般无二。

戚寸心一边朝石碑去,一边紧紧地盯着那只鳄鱼,或见它忽然张开满是尖利牙齿的嘴,她吓得双膝一软,险些摔倒。

水声激荡起来,鳄鱼忽然朝她过来了。

戚寸心勉强稳住身形,眼睁睁地看它以极快的速度正朝她而来,她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转身就奋力朝那中间的石碑跑去。

在鳄鱼张开血盆大口靠近时,她迅速抱住石碑,双脚踩上石碑四周雕刻的莲花状石刻,她回过头,正见那鳄鱼的齿锋已经触碰到她的裙摆。

她双眼大睁,满脸惊惧。

眼看它一口下去,必将咬断她的脚踝,她本能地要往石碑上爬,却听“砰”的一声水波荡开,她低头便见那鳄鱼瞬间潜入莲花石刻之下,消失无踪。

洞穴里安静下来,只有她身上发上的水珠落于水面的声音清晰可闻,她剧烈的喘息声渐渐平复下来,隔了会儿,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紧紧抱住的这个石碑上。

上面镌刻了密密麻麻的名字,有许多都是伊赫人的名姓。

伸出早已经僵冷的手,戚寸心将玉符放入石碑上凹陷处的刹那,便见玉符之间的那颗金珠开始飞快转动。

随即洞穴上方忽然垂下来一个秋千。

上面漆黑一片,戚寸心望了一会儿,她伸出手抓住秋千的绳索,脚踩莲花石刻用力一蹬,坐上秋千。

秋千的绳索骤然开始往上收缩,她随之迅速上升。

戚寸心紧闭双眼,只觉得湿冷的风擦过她的脸颊,有些刺疼。

“小姑娘为何而来?”

那道声音问她。

戚寸心一下睁开眼睛,晦暗的光线令她有些看不太清周遭的情况,但听见这道声音,她便从秋千上站起身来,定定地朝着一个地方,说,“为了见周先生。”

“你既无武学根基,那么便是为这楼内藏书名画,珍奇异宝?”

那道声音缥缈沧桑。

戚寸心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我没学过武,也没念过多少书,我不为先生的独门武学,也不为楼内的藏书名画,奇珍异宝。”

“我持紫垣玉符而来,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它在我手里,我来,他们会取我性命,我不来,他们还是不会放过我。”

“姑娘何惧?你的夫君是天潢贵胄,太子之尊。”那道声音又落在她耳畔。

“我知道。”

戚寸心浑身冷得厉害,她的鼻音渐重了些,牙齿有些细微地打颤,“若我没有玉符,我还有夫君。”

手指触碰到腕骨上的银珠铃铛,隔着一条紫垣河的距离,它已经不会响了,“可我有玉符,它是令一些人以刀剑向我的祸根,却也是我的机会。”

“我不会下棋,也不懂论道,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所以我想来问一问先生,我可不可以做先生您的学生,请您教我读书明理,知天下事。”

小姑娘虽已冻得声音发颤,却也字字坦诚。

或许是未曾料到她会这么说,那道声音显露几分兴致:“看你脚下。”

戚寸心闻声,下意识地低眼,便正见自己原来脚踩着一幅浮雕鎏金的画卷,却零碎地分作金属硬块,混乱地组合起一副畸形的轮廓。

“拼好它。”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若你错一步,你就会重新落入底下的鳄鱼潭里。”

那道声音添了几分笑意。

戚寸心想起那只鳞甲坚硬,牙齿森白锋利的鳄鱼,她仍旧怕得厉害,脸色也有些发白,也许这回掉下去,它正好饿了呢?

“后悔了?”

那道声音慢悠悠的。

“不后悔。”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

“我会努力拼好它的,先生。”

戚寸心仰面喊了一声,连忙蹲下去,伸手慢慢移动嵌在鎏金池里的黄铜块。

紫垣河畔,高檐之上已暗藏诸多身影。

“陛下,来的江湖人士并不少。”禁军统领裘鹏立在谢敏朝身后,低声道。

“他们若只是好好待着,就不必管。”

谢敏朝一扯渔线便是一条鱼上钩,或见有只小黑猫跑过来伸出爪子抓了两下鱼,他挑了一下眉,伸手要去将那猫捞过来。

可紫棠衣袖一晃,那只猫便已被一只手拎着后脖颈儿提了起来,随即小猫顺着他的手臂爬上他的肩,乖乖地趴着不动了。

“儿子,你的猫?”谢敏朝一手撑着案几,颇有兴致地问了声。

“我娘子的。”

谢缈嗓音冷淡。

“怎么我摸一下也不行?”谢敏朝啧了一声。

“不行。”

谢缈拒绝得干脆。

见他如此态度,谢敏朝竟也不生气,他面上甚至还带着笑,瞧着谢缈垂着眼在看腕上的铃铛,手指还偶尔拨弄一下,谢敏朝端起茶碗抿了口茶汤,“看着那铃铛做什么?”

“等我娘子。”

谢缈那张明净的面庞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眼睛却是沉静的,“等她的虫子死了,我就去对面找她。”

谢敏朝闻声一顿,迅速伸手去掀开他的衣袖,只见那手臂上包裹着的白色细布已经渗出鲜血,更有血液顺着他的手臂流淌至腕骨。

“你果然对她的蛊虫做了手脚。”

谢敏朝抬首,对上少年那双神情寡淡的眸子,他的语气泄露几分惊异。

作者有话要说:

缈缈:我娘子的猫,你别想摸:)

——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