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家里洗手台上发现的头发,是钟倩倩的不是吗?”叶竹现在没心思和他玩什么你推我挡的游戏,直接把那张头发丝的照片扔到了对方眼前。
“警官,你开什么玩笑?我都离开忠澜电子厂多久了?再说……钟倩倩?你们怎么想的,能把我们俩扯到一起去?”田子晋干笑着反驳道,拒不承认。
“那你说说,这根出现在你家中的、却不属于你本人的头发丝到底是谁的?”叶竹嗤笑一声,对于他的回答并不买账。
“我怎么知道?难道还不许人请朋友回家做客吗?拜托,我人缘可是超级好的,经常有身边的朋友进出我家,那么多人我可确定不了谁在卫生间里掉了一根头发。”田子晋眼珠子一转,狡猾的替自己辩解。
然而在下一秒,眼前却出现了一张白纸和一根签字笔。他不解的抬头,就看到了叶竹冲他微微一笑,并且催促道:“把你身边的那些‘好朋友’的名字和联系方式都写出来,警方会一一核对的。”
田子晋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想出这么绝的主意,一时间竟想不到什么理由去规避,只得慢吞吞的拿起了那只签字笔,然而笔尖却迟迟不曾落在纸上,他额头上的汗也是越来越多。
叶竹看着对方的动作和表情,心底觉得有些好笑,但说出来的话却并不客气:“既然想不出什么借口,那就实话实说,这样会比较轻松。”
男人手一哆嗦,笔尖在白纸上画了一道不轻不重的线,看起来尤为刺目。
“虽然你家里看着挺干净整洁的,相当符合一个独居男人的居住环境,警方也的确没怎么在你家中发现第二人的生活痕迹……”叶竹一边说着,一边从文件夹里掏出了几张照片,一字排开在审讯桌面上:“卫生间的镜子下方有着一个粉紫色的头绳,显然你是不会用到这些东西的。还有床头柜的抽屉里,摆在你内裤旁边的一片卫生棉,无一不表明着你家中有异性光临。”
“她是谁。”
“……我三十好几的人了,有女朋友很让人觉得奇怪吗?再说了,我有没有女朋友跟你们有个屁的关系?你们这些做警察的真的有够奇怪的,怀疑我是杀人犯又不问我相关的问题,只揪着这种毫不相干的事情问来问去。好奇心这么重当什么警察啊?去当媒婆吧!”田子晋坐在那里骂骂咧咧,但眸光闪烁,视线飘忽不定,更像是借着发泄情绪而掩饰着什么。
对于他的口不择言,叶竹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反而笑出了声。
这笑声在眼下的田子晋听来,无疑是非常刺耳的,是以他一仰脖子,横的很:“你笑什么?”
“笑你蠢。”叶竹直言不讳,在讽刺完后就收起了脸上的笑:“既然你都承认自己有女朋友了,那咱们姑且不去讨论这个女朋友到底是谁。听你刚刚说话的意思,也是没有否认两个人之间偶尔会共同居住在你家,可是你家中关于她的生活痕迹少的可怜,要不是警方的技术人员眼尖心细……又或者她粗心大意留下了点不起眼的小玩意儿,没准我们还真发现不了。”
“以你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她常来常往的连双拖鞋、一把牙刷都没留下,你觉得这是正常现象吗?她如此谨慎小心,你就没有在背地里怀疑过什么?”
田子晋闻言脸色稍微变了一些,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惊讶,选择了默不作声。显然叶竹的话触碰到了某一根敏感的神经,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般淡定。
叶竹从他当下的表情里品出了点什么,反而优哉游哉的坐了下去,一改之前咄咄逼人的姿态。甚至于并不着急逼问对面的人问题了,直接将目光落在了一旁早就坐下了的言宇身上,开口道:“言队,你说,你会跟前女友们的朋友谈恋爱吗?”
“我没有前女友。”言宇蹙眉,扭过头来看着她,不大高兴的回应。
“……”叶竹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个一个答案,她给对方递了一个相当不解的眼神:说好的默契呢?原本她还觉得两个人是天然的合拍,在审讯嫌疑人的时候,经常是一个人动动眉毛另一个人就知道要接什么,怎么偏赶着关键时刻掉链子呢?
言宇也回了她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这种问题也是这么好假设的吗?他实话实说又有什么错,万一日后造成什么误会有嘴都说不清。
两个人‘眉来眼去’的这会儿功夫,在一边静静听着的张亮着急的都想蹦起来。现在这是什么场合?这是能眉目传情的地方吗?再说时间也不对呀,谈情说爱表忠心也不能选在这个时候吧?难不成是什么新的审讯手段?比如说针对嫌疑人心理进行精准打击。
因为这几日特别调查组的专业程度是他亲眼所见的,这下冷不丁的还不大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先是在心里找了一圈借口。但后来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再拖一会儿对面的田子晋都要发现不对劲了,于是被迫张了嘴:“我当然不会跟前女友们的朋友谈恋爱了呀,要是一个寝室的更要敬而远之了,其一是这人必定知道我很多的糗事,其二是她这人未免也太奇怪了吧,明明知道当年的事情真相,还巴巴的贴上来。不但不会和她谈恋爱,在对方主动找上门来的时候我还会想想,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叶竹回了神,从言宇身上收回了目光,煞有介事的接了下去:“哦?是这样吗?”
张亮公事公办、不太热情的‘哈哈’干笑了两声:“当然了,难道我还会觉得自己魅力真大吗?拜托,现在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我是年入千万还是貌若潘安啊?这么招人惦记。”
这话说的也够损的了,叶竹抿唇控制了一下即将漫出的笑意。
反观审讯桌对面,田子晋的脸色可以称之为‘调色盘’了,青紫相接、红白交替。显然,他当初就是觉得自己魅力忒大,才会让某人念念不忘,只见了一面就扒着他不放。
经过方才两个警察的一唱一和,他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平日里不曾仔细想过的细节都在脑海中一一浮现。他越回忆越是心惊,顿时手脚冰凉,整个人如坠冰窟。
“喂。”叶竹见差不多了,伸出手在桌面上敲了敲,唤回对面男人的神智,然后接着道:“田先生,你怎么看?”
“……”
回应她的仍然是一片沉寂,她也不恼,继续质问:“从我们早上审完你到现在,这中间也隔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呢。既然你坚持声称自己没有杀人,那么在这段不短的时间里,你就没想一想,皮鞋上原本丢了的铁环是怎么跑到高冬兰家中的?”
田子晋放在桌面下方的双手,因为这番话而缓缓地握成了拳。
是啊,他还清楚的记得铁环丢了的那两天,他刚好和某人在一起。回头去找修鞋师傅的时候,师傅还无意中说过,那拴着铁环的皮圈挺结实的,车工也好,更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割了才会断的。当时他根本没有多想,如今一看……
控制不住的,那双色彩斑斓的袜子里的脚趾开始蜷缩了起来,他的一颗心也逐渐下沉,直接跌到了谷底。
“其实我一直在奇怪,为什么凶手仅仅只在高冬兰家中留下了铁环这个证据,剩下的两个案发现场都没有什么指向性特别明显的存在。本来以为这个铁环或许是原本就在那里的,或者凶手失误了……”说到这,叶竹顿了顿,在确定田子晋虽然看起来精神恍惚,但的确在听的时候才接着说了下去:“可是就在不久之前,我的同事终于发现了这三起命案共同的、最具有指向性的证据,那就是在所有案发现场都发现的一个意义不明的图案。”
“要知道翟茕、高冬兰和季迎的真正死因,那么自然而然的警方就把视线转移到了曾经与这三人有过纠葛的关娣的身上,技术人员在彻查关娣生前的各种社交网站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她从文件夹里抽出了一张纸,上面打印的是一张女人的照片,对方看起来大概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中长发,长相文静而又秀气。照片中她正站在海边,冲着镜头比yeah,看起来心情相当的不错。
田子晋在看到照片上的那张脸后,整个人犹如见鬼了一般的往后一缩,然而去被审讯椅限制住了动作。
这个女人正是关娣。
叶竹伸出手,用食指在照片中女人脖颈的位置点了两下,那里正挂着一个项链:“这张照片被关娣发表在了自己的社交软件朋友圈里,按照日期来看应该是你们二人背着季迎出去旅游的那几天。她佩戴的那条项链你应该知道的吧,我大胆的推测一下,是你送给她的礼物?因为这条项链在她之前的状态里从未出现过。”
田子晋‘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照片里看起来挺模糊的,但是技术人员清晰了一下图片的分辨率,终于让我们看清了项链坠子的形态。挺特别的,瞧着应该是彩金之类的材质,真是一个充满了爱意的礼物。”叶竹的话语让人分不清是赞扬还是讥讽,她顺势又掏出了几张照片,摆在了关娣照片的旁边,正是在三个案发现场拍到的那个不知名的图案。
田子晋浑浑噩噩的瞄了两眼,几秒钟后,忽然瞬间屏住了呼吸。
原因无他,三个案发现场内发现的抽象图案,可不就是关娣脖子上挂着的那个项链吊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