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常婷在付云轩走后,一个人在门前蹲了一会。

如今渐入春末,满世界的花都在渐渐凋谢。

她拿出手机点开了沈潭的对话框，却犹豫了半天，没想好要发什么过去。

屏幕亮了又暗下去,如此反复几次后,常婷收起手机转身进屋了。

沈潭知道她是去干什么的,却只是让付云轩出来把东西交给她。

无言表示,他现在谁也不想见。

心里应该正烦躁着。

常婷回去洗了个澡,躺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明天还有课，她这样下去也不用睡了。

心里装着事，根本就睡不着。

最后她妥协了,从被窝里爬起来,拿出手机直接给沈潭打电话。

电话铃声整个响完了，也没有人接。

常婷不死心，接着打给他。约莫七八次后，终于被沈潭接起来了。电话接通，他却没说话。

双方短暂的沉默过后，常婷说：“你吃饭了吗？”

沈潭赤脚站在二楼窗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冷冷清清的月色。

他没回话,呼吸也很轻。脚边是散落的啤酒罐子。

常婷等了一会，又道：“你要是没吃饭，我给你送外卖过去？”

沈潭漠然说：“不吃。”

“那你饿不饿呀？”

“不饿。”

“那怎么还不睡？”常婷看了眼时间，都凌晨三点多了。

沈潭反问：“你不也没睡？”

“那是因为你还没睡,所以我也睡不着。”常婷曲缩着身子抱着双膝，在昏暗中眨了眨眼，乖巧的像只小猫。

沈潭沉默着没有回话。

常婷掩手打了个哈欠，轻声说：“睡吧。沈潭，睡一觉就好了。”

她很少叫他的名字。平时称呼都是一口一个沈同学。

即使隔着电话交流，却也拦不住少女温柔的低语。那抹温柔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沈潭坚硬的心墙，让他皱起了眉头。

沈潭率先挂断了通话。

常婷听着耳里传来的忙音，轻轻叹息。

这一晚常婷勉强睡着，第二天醒来总是打哈欠。

她本来想着到了学校见到沈潭后再跟他好好谈谈，却没想到来了学校，一直到上课都没能见着沈潭的身影。

下课后她才从李老师那边得知沈潭请了病假。

常婷给沈潭发消息，问他那里不舒服，没能得到回应。便转而去问曲晖。

曲晖压根不知道病假的事，收到常婷的消息后还懵了下。

他给常婷回复：“婷妹你放心，我这就去他家看看。”

发完消息他就给沈潭打电话，无人接听。曲晖觉得奇怪，刚好路过付云轩的办公室，就敲门进去问：“老板，沈潭病啦？”

付云轩头也没抬地嗯了声。

曲晖神色凝重：“严重吗？”

付云轩说：“不严重，就是自闭了，等他想通就行。”

曲晖：“……”

“什么事就自闭了？”曲晖拧着眉，狐疑道：“被婷妹甩了？”

“他俩都没在一起谈什么谁被甩？”付云轩翻着手里的文件，淡声说：“沈家的事。”

曲晖听后，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他转身出门去找沈潭，路过楼下时赵力阳叫他，见他不应，便追了上来，喊：“你干嘛去跑这么快！”

“找沈潭！”曲晖一脸煞气：“沈家那些混蛋竟然还敢来找他，妈的气死老子了，”

他驱车去了沈潭家，却没能见到对方。

常婷晚上给沈潭发消息，没得到回答，又给他打电话，不接，最后直接关机。

她一脸头疼，去了店里见到曲晖，当面问他结果怎么样。

曲晖也是一脸无奈；“他不见人，手机也关了。”

常婷担忧道：“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放心，他就是短时间的自闭了，以前也这样。”曲晖安慰她别太担心，“过些天就好了。”

常婷点了点头，便没有多问。

距离高考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大家都在紧张地忙碌着。常婷心里多少也有点紧张感，她做事向来认真，回家之后就开始学习，但心里有事，总会走神。

常婷看着眼前的题，拿出手机拍了照发给沈潭，再给一个哭泣的表情包，表示：沈同学救命呀这道题我不会做！

她放下手机继续做题，却总是没几秒瞥眼朝手机看去，然而暗掉的屏幕始终没有亮起来过。

第二天沈潭也没有来学校。

顾明关心的询问常婷：“沈同学病的很严重吗？”

常婷连连摇头。

“两天了。”顾明沉思：“替我带他问好。”

常婷神色惆怅地点头。

可是沈同学连她的消息也不回了。

余梅则是悄悄问常婷：“他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常婷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着，镇定回复：“没事。”

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心里还是挺担心的。

尤其是第三天沈潭也没来。

一开始大家的不以为意，到现在的窃窃私语，都在猜测沈潭得了什么病是不是很严重。

常婷不爱听那些，觉得他们像是在咒沈潭似的，同时她也忍不下去了。

晚上放学后，她直奔沈潭家而去。

到了山腰附近时天色已经逐渐暗沉了。最近降温，天气变得凉了不少。常婷穿着长外套来到厂边，看见在空地上打滚的藤椒。

她抬首看了眼二楼，窗户紧闭着。

藤椒见到她，从地上坐起身来朝她叫了声。

常婷走过去摸了摸它的头，悄声问：“他有没有出来过呀？”

藤椒只是舒服地眯了下眼。

常婷站起身，深吸口气，朝楼上喊道：“沈——同——学——”

万物静谧。

“沈！潭！”常婷喊他名字，“你下来！”

没有回应。

意料之中，却不会开心。常婷朝他喊：“你不是请病假了吗？哪里不舒服？吃药了吗？还活着不，你跟我说说话呀！我很担心你的！”

她的超级英雄自闭了呀。

她在楼下好言好语地哄着，可是约莫五分多钟，也没有得到沈潭的任何回应。

常婷气鼓着脸说：“我知道你前些天不开心，但这都第三天了！你不开心，至少也给人哄哄你的机会啊！”

屋里的沈潭冷笑声，他让谁哄了？

反正这姑娘喊完累了就该放弃离开了。

可常婷并没有让他如意，在他怎么想的同时，就朝他喊：“你要是不下来见我，我就在这里不走了！”

沈潭对此无动于衷。

入夜后天色就整个黑了下来。

常婷在楼下没走，在空地里看着书，等夜色整个黑下来后她想要看清就比较费力了。

藤椒的进食时间到了，自己跑上了观景台，在多果的帮助下打开了食盒开始饱餐一顿。

常婷听到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从地上站起身来，朝沈潭喊：“沈潭，你饿不饿？”

“我饿了！”

她盯着窗户看了一会，没反应，又嘀咕：“外面有蚊子，咬人很疼的。我可是说了，你要是不下来，我就不走，你要我一个人在外面过夜？”

她倒是挺会威胁人的。

入夜了。

外面有虫鸣鸟兽，藤椒跑到观景台边的窝里睡着，抛弃了下边的常婷。

常婷在心里数着数，在那只黑色的蚊子嗡嗡嗡地停留在她额头上的时候，门开了。

她心里欢呼声，抬手拍开蚊子跑了进去。一楼的灯光亮了起来，照亮了夜色。常婷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瞧见沈潭的身影。

多果说：“他让你自己看着办。”

“他人呢？”常婷问。

多果：“在楼上休息。”

常婷踩着楼梯上了二楼，看见了关上的房门。她伸手敲了敲门，没能得到回应后说：“你想吃什么？”

沈潭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不吃。”

低沉散漫，又冷漠。

常婷：“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沈潭不答。常婷又问了一遍多果，后者沉默。

常婷叹气。她感受到了管理员的权限作用。

“好吧，那我自己看着办，到时候做好了来叫你。”常婷刚转身又看回去，狐疑道：“我走后你冰箱里不会又全是泡面吧？”

屋里的沈潭听得眼角轻抽。

常婷回了一楼，打开冰箱后看见的总算不再是满目矿泉水与泡面，蔬菜肉类虽然偏少，但也够她做一份晚餐。排除一些零食外，剩下的还是泡面和矿泉水。

她在这边住的时候，每天都会买菜回来，忙的时候就让多果想办法。本来以为她走后沈潭又会恢复原样，可此时看着冰箱里的东西，常婷不由弯眼笑了下。

常婷做好了晚饭，上楼去叫沈潭，遭到了无声的拒绝。她没办法，在二楼找了找，也没有找到能撞开门的工具。

“我给你留了份在冰箱，你要是饿了就下来自己用微波炉热一下。”常婷在楼下，让多果帮忙传话。

她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手边的毛毯触感很好，软软的摩挲着掌心。常婷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呆，随后掀起毛毯的盖在身上，翻过身去睡着了。

翌日她早早的醒来给沈潭简单的弄了点早餐就走了。

沈潭在常婷走后下楼来。

他赤着脚，长衣袖遮掩半只手，整个人慵懒的像只树懒般，没有打理的头发有些乱，稍稍遮掩了额前，视线落在无人的沙发上时顿了顿。

沈潭在桌上看见了常婷留下来的早餐。

他神色漠然地走过桌边，来到冰箱前，拿了几罐冰啤酒后又回去了。

常婷这会正在学校认真上课，余梅跟顾明看见她都欲言又止。

因为今天的沈潭依旧没来学校。

就连徐阳都忍不住过来问常婷怎么回事。

常婷笑了笑说：“不是病假吗？祈祷他早日康复啦。”

徐阳听后一脸恍惚，扭头对身边的顾明说：“我有种不真实感，他真的能病假病五天？”

“听起来有点严重。”顾明说。

余梅叹息：“别的人可高兴疯了，巴不得他直接病到高考结束。”

“这么想的人也太坏了点。”常婷漫不经心地说。

放学后她拒绝了余梅逛街的邀请，去了躺店里，给沈潭拿了点点心后回去。

这次她没有被拒之门外，因为在空地上打滚的藤椒脖子上挂着钥匙。常婷进屋后，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没有动过分毫的早餐。

她在桌边坐下，沉默地看着那份早餐。

最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站起身来，朝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