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电话那边的新田义史陷入了对“温柔又妥善”的深入理解怀疑人生中, 而这边的凛陷入了真实版的“我抄我自己还被别人诬陷是抄别家”的迷之思维中。
她按下了通话结束键后, 笑出了声。
“噗……”
“老板你还笑？！”扒在门边的人震惊无比，“我们一开始觉得就是有人碰瓷闹腾, 结果这才不到一天的事件已经发酵了……”
“难道不好笑吗？”凛眨了眨眼。
过了两秒，扒着的那人也沉默了下，捂住脸“噗嗤”笑了出来。
“说到底那种碰瓷为什么会存在啊？明明只是一个全靠卖人设画风的普通骗氪手游, 就因为发色瞳色加上穿着上有一点点相似，就有人恶意找事……而且他们那只是平面立绘，我们这是3D模型啊。”
“具体信息给我看看吧, 既然事态听起来已经有些严重了, 但既然要澄清我也得先看看情况。”凛站了起来走出去, 有些好笑的拭目以待, 颇有种“我倒要看看这瓷碰的水平如何”的架势。
结果刚出办公室，就看到大部分人用极其想笑但是又强行忍着装作一副认真严肃工作的样子，时不时还看过来一眼, 欲言又止。
凛：“……”想笑就笑吧憋着干什么。
“怎么回事？”
“你看。”有人迅速将网页挑出来，上面居然是很认真的对比图，除开前面那些普通角色的对比, 重点并不在于扒那三个主角的模型，而是扒的都是配角。
但这些配角……反而其实才是有真人模板的, 而且全部都是黑色领域的人。
那人将页面拖到最下, 好像Cornelia是压轴角色一样, 或许凛自己心里不清楚, 她只觉得那是个路人NPC, 但是员工们早就做好了这个角色可能最开始不会有什么人察觉到，一旦察觉到肯定人气就特别高的类型。
为什么，因为他们自己都被自己设计出来的角色圈粉了（……）
银色长发的少女乖巧地坐在公园长椅上，身上穿着的是黑色的大外套，里面配着前短后长式样的连衣裙，好像整理一下就可以去走红地毯了，模样干净又精致，手上捧着一本书。
另一个对比图是那个卖人设的骗氪小游戏的卡图立绘，说实话差距其实不算小，毕竟3D和2D差距真的挺大的，一定要说的话，就是各个方面的好看，并不是说别人的立绘不好看，自带渲染和画风加持的角色当然好看，但3D模型那则是另一个方面的风格。
共同点在她们看起来都是白发金眼，穿衣风格刚好就偏向于那种欧式贵族风。
那个游戏里的妹子人设据人扒出来是个文静系的黑暗魔法师好像还是个反派转正的……没错是个西幻类的游戏。
那人虽然没有明显指出是抄袭，但是每句话都在把人往抄袭的方向上诱导。
凛看着思索了片刻，指着那张立绘朝旁边的人问道：“她看起来和我像吗？”
……你的重点是这个吗？！
旁边的人也一愣，仔细认真地思索了片刻。
“不像吧，我觉得老板……嗯……更可爱？”
凛一愣：“诶？”
“唔对不起我国文没学好但是…总之我觉得真的不像，各种意义上。”
这个时候一个端着咖啡的太宰治无辜地路过飘来一句话：“诶？人家是个好人吧，BOSS你是吗？”
凛：“……”
哦，这个人还在啊。
她没管这个上班≈摸鱼的人，转头问了问现在网络上的评论风向，这才明白这些人虽然说着事态严重但好像每个人都不是很紧张的原因。
在大基数下，只有很少一部分的人真的被带着走来攻击RWT工作室抄袭，而还有一部分很明显是雇来的水军，至于剩下的理智群众大部分则是轻描淡写的撂几句话，都保持着“大家都是有脑子的人有必要被造谣带着跑？”的高姿态嘲讽模样，顺便还有精力恭喜RWT工作室又火一把，努力一下看能不能上个热搜，多卖几个游戏。
还有一部分重点完全跑偏的。
“虽然知道两者完全没关系但是因为《下雨》里的Cornelia小姐不能攻略，我选择去找那个卡牌游戏努力一下……”
“这么卑微的吗？？？别这样好吗？”
“能用替身代替说明你不是真爱我大小姐！”
“所以RWT不考虑出个DLC？”
“不说多的，我就想知道Cornelia小姐的故事，我还能再氪，让我花钱，让我为我老婆花钱！”
“怎么就是老婆了，你们这群不坚定的人——别瞎叫，我老婆。”
“等一下啊，你们看看你们配钥匙吗？”
“楼上怎么说话呢？？？”
凛：“……”
“老板啊，DLC的事情，您看……”
“就算出了，也不能攻略‘我’啊。”凛抬手按住太阳穴，表情古怪，“说到底就是个背景板角色而已为什么这群人……”
老板你不懂人心啊！！！
你根本不懂！
你！不！明！白！
“你们先把那怨怼的眼神收着，看的我头疼……我都已经去想下个游戏做什么了，你们还在这里给我裹历史故事。”凛叹了口气，“这次的抄袭问题，拿官方账号澄清一下就完了，也不算是什么大事……而且这群人的关注点其实在DLC吧，说在筹备就可以了。”
格鲁先生拿着咖啡喝了一口，平静地看了过来：“重点不在这个，关于澄清的这个话题，我们有个提议。”
凛看过去，面色疑惑，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我们就去公园里找个长椅，你就按照Cornelia的动作姿态，把游戏里的场景模拟我们现实拍一次和澄清一起发出去，告诉来碰瓷的那些人，我们抄的是现实，不是别的游戏。”格鲁现实说着抽了抽嘴角，胡子也一动，看起来嘲讽又有些凶巴巴的，“他们也配？”
凛：“……”
“我也觉得是不错的注意哦——不是挺有意思的嘛。”太宰治拿着从凛办公室的架子上顺来的漫画看过来，笑道，“对吧？”
他几乎是可以预见凛是怎样面色僵硬全身都写着抗拒。
这种事情对她来说肯定类似于什么“公开处刑”，光是从她自己心底涌上来的羞耻心都能把她逼的抱头蹲地。
坦率又好懂，矜持又规矩，身上带着从她父亲身上继承来的宽容和贵族般的优雅，将黑道的残酷当做一种理所当然的风度，比浑身阴郁几乎要被那黑暗囚住溺死的人来说，身上更多的是自然随意，这也是使得她眼眸宛若明镜的原因。
“啊，啊，虽然说很想拒绝但是按照理论上来说这也不失为一种更新颖的解决办法……”凛抗拒地抬起一只手捂住了眼，“我甚至都没办法反驳，但，但这也太羞耻了吧！？”
“羞耻？”
“怎么会？”
“说到底那么多女孩子成天想着当idol想出名，为什么老板你反而特别抗拒这种事啦！明明都是一个年龄，你要是青春活力一点我们也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青春活力这种话，作为一个死宅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反驳，但是……
凛：“呃……因为我有钱有权？”
众人一噎。
太宰治露出了果不其然的笑容：“噗嗤…确实，BOSS的话完全没必要在大众面前露脸呢。”
凛沉默着看了他几秒，接着闭上眼似乎是按捺住了什么这才没有回他的话，但却引起了太宰治的好奇心。
“怎么了？”
“不……说实话现在被你叫BOSS我还不是很习惯…说到底能这么习惯的你问题还是更大吧。”
“诶？那就没办法了，你努力一下吧。”
凛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会尽力的。”
太宰治挑了挑眉，笑着没有说话，似是预料之中。
旁边的人：“……”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反而不吐槽了啊！！！老板你的槽点到底在哪里啊？！
其实凛只是因为约定俗成的习惯规矩而已。
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只要承认是她的属下，她就会去努力包容认可。
总之，格鲁先生一锤定音，打开天气预报找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就决定是明天了，把老板拖出去拍一段超简视频，向大家澄清一个事实。
“虽然没有攻击对方游戏的意思，但是我们有范本，要抄就抄的最真实，给大家一个实锤，我们就是抄了，这是我们的股东大小姐，剩余的你们自己想象。”
如此嚣张，如此不可理喻，完全没有RWT原来一直默默工作，用心做游戏，用jio做宣传的架势，好像换了老板改了名之后就变得画风都不一样了。
凛要澄清，她是一个很低调的人，丝毫不嚣张。
虽然明天的行程定下来了，应该在路上能遇到港黑的人将那些…签名让人帮忙带过去，她现在还是继续去把文件处理一下……
她的目光停留在和太宰治说着话的平淡男子身上，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世事无常自他安然自若稳如泰山的迷之隐士气息——没错，她的第二任梦想挚友织田君！
“关于新书的发表准备得怎么样了？”凛走上前，双手搭在腰上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有，筹备的很完善，谢谢你的帮忙。”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书递给了站在身旁的凛，“这是打样。”
凛欣然接过来，差不多翻了翻，确认排版封面都没有问题，到最前面的时候忽然停住了，思索着问道一句：“唔，需要我帮你找个人写序吗？”
织田作之助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思索，之后摇了摇头。
“不，我知道一个人……感觉，如果不是他的话，还是算了。”
“诶？”凛眨了眨眼，非常理所当然的说道，“如果是因为找不到人的话可以和我说说，就算是躺在桥底的野猫都帮你分分钟找到。”
“然后因为头痛被空助先生打电话来骂吗？”太宰治凉凉地飘来一句。
“不，现在的话不会。”凛摇了摇头，澄金色的眼瞳清澈又明亮，却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只太宰治在看着她顿了几秒后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视线朝着她脖颈后方瞟了眼，在动脉血管的地方，恰好有一截创可贴没有被衣领遮住，露了出来。
“哦……我想也是。”太宰治勾了勾嘴角，垂着眼意味深长，又坐了下来。
Ⅱ
凛坐在办公室里看漫……啊不，看文件。
没有看漫画，真的不能再看了，要做正事了。
她将手机放得离自己大概半米远的地方，然后伸长了手接通了电话。
“BOSS——！！！”
啊，那震耳欲聋的声音，来自亲切的罗纳德先生，平时穿着一身正直的黑色执事服，其实工作内容和执事半毛钱关系没有，作为她的头号代言人和副官，活跃在美国大本营。
和白兰那个在意大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棉花糖控不一样，罗纳德非常的忙。
不用问为什么，她昨天还接到了白兰打过来汇报工作的时候，这人拿整整一个小时来和她唠家常唠日常趣事，连他最近买了棉花糖味的巧克力都要拿出来说，最后只花了一分钟将所有的正事传真了过来，差点没把她气死。
按照凛的话说，虽然她作为一个废柴（自称）型BOSS，在压迫属下的度上非常有把控，但像是罗纳德这种不光被她压迫，还要自己压迫自己的工作狂，过劳死了锅绝对不能背在她身上。
“又，又怎么了？”凛偷偷地将手机又挪到自己眼前，假装自己被他的声音震慑到了，却马上听到了对面的一声冷哼，罗纳德先生仿佛已经看透了一切，嫌弃她的虚伪行径。
罗纳德柔了几分声音：“你什么时候回来？需要梅琳去接你还是直接找个人帮处理尸体？”
“我还没想好诶……”凛歪了歪头，将手下的纸上又划出一道黑线，在角落的地方圈了起来，翻向下一张。
不知道为什么和罗纳德打电话的时候特别想做点正事= =。
“只是和你提一句。”罗纳德的声音顿了顿，用平静到饱含吐槽欲的复杂口吻说道，“最近下面的人们每天都在BOSS和Cornelia两者之间动摇，一边说着绝对不能背叛BOSS一边又心心念念着那个游戏里的NPC，你有何看法？”
凛：“……”
没错，她至今在除了中心成员外，手下其实很多都并不知道她是BOSS，因为她出现在外面很多时候用的是男性的身份，加上她在她父亲的葬礼上也是用的男性身份。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外面还有各种各样对谢尔特家家族首领的猜想。
有猜她父亲带的是一对龙凤胎的，有猜她是个女装大佬的，还有人猜她是她男性身份情人的。
……情人。
也是想的出来。
凛刚听到的时候脸都一懵，想了好久才缓过神来，吐槽了自己一句“我做我的情人？自攻自受？”
然后她立刻意识到一件事，甚至开始认真地思索了起来。
——确认，只要她想做的话，也是做得到的。
接着她就被罗纳德狠狠地用嫌弃的眼神瞟了眼。
所以一直以来她也没有澄清这个事实，毕竟首领的身份莫测也并非是坏事。
……根据要骗过别人先骗过自己人的理论，她连自己的大部分手下都没有告诉。
虽然最让她想不通的是她手下真的有些人脑子有坑，还有觉得她是她男性身份的女儿的。
请问，她两个模子看起来都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是怎么生出一个同龄人的？？？
“要他们好好工作，整天想着游戏，像什么样子。”凛故作正经严肃地回复了，把罗纳德雷得脸都一皱。
“BOSS您说这话的时候就不觉得心里有点愧疚吗？”
“不，完全不——我花钱实现我的梦想怎么了？为了追赶上我第二任梦想挚友的步伐，我也要努力了！”
罗纳德了然。
没错，几乎是只要加了她推的人，都知道在前几天，她更新了推的同时公布了她新任梦想挚友的故事，其状态极其欣喜，让围观的人都不舍得泼她冷水。
【( ‵▽′)ψ今天工作室招聘到了一个新的小说家——是个金盆洗手的杀手，聊天后发现他和我一样是个有梦想的人！他说是想出版一本属于自己的小说，我觉得我也要和他一起努力——他答应成为我的第二任梦想挚友啦！】
其语气看似做作实则真诚。
下面被备注了甜甜圈的前任梦想挚友平淡地评论道：【加油。】
棉花糖先生毫不掩饰地说出真相。
【BOSS，你觉得是你成为世界第一的梦想快还是出一本书的梦想快？准备找下一任吧w】
罗纳德则是完全不合时宜地问道【您文件还没有传给我】
女仆长默默点了个赞。
不过凛很显然忘记看评论了，因为白兰昨天和她视频的时候本来都做好了被她狠狠抓着嘀咕的准备结果她好像是无事发生一样……他大概就心里有数了。
“除了公事还有件事，您先前是说您捡了个……”说道这里罗纳德感觉自己的头痛的要炸掉了，他深呼吸了两次，“港黑的干部？那个人间失格？”
“什么什么，BOSS又捡人了——？”
罗纳德那边传来极其惊异又莫名有些“果不其然”含义的大喊，不过他很显然没理会，他用自己都觉得有些惊悚的温柔语气说道：“您真会捡人——要是您捡的是另一个重力使我都好想一点，这个人间失格是不是太……”
“重力使？你是说中原先生吗？”凛奇异地反问，“你觉得我是能捡好人的那种人？”
咦，为什么这话说出来后内心升起了一股卑微感。
罗纳德一噎。
“也，也是呢……您在这方面有自知之明也是挺好的。”他自我安慰道。
虽然他也没看出那个履历也很好看的重力使是个什么样的好人就是了，但既然他家BOSS亲自鉴定了那他差不多心里也有个数。
“唔，因为这周末要去铃木家的游轮派对……之后我还想去东京一趟。”凛掰着手指数着自己安排下来的日程。
罗纳德沉默了好一会儿，在心里默念了三遍“BOSS都是大骗子”后平静地问道：
“您不是只去横滨吗？”
“来都来日本了嘛，干脆把想做的事情都做完再走……啊对了，彭格列家的九代目是不是提起过在并盛町那边有个孩子？”她歪了歪头，想起先前自己还吐槽过的别人家老牌家族的迷之世袭制不由得一笑，之后又顿了顿。
对，谢尔特家族原本也是子嗣代代传。
直到她这一代——因为她父亲的子嗣全部在争斗中殒命，虽然有人想解释说她是在外的私生女，但其实看外表大家心中都有数，她是被领养的外来的孩子。
她也正是因为这个领养的身份，被外界很是诟病了一些时。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些声音总会消失的。
“您是说那个和彭格列初代面容极像的那个孩子？有些道理。”
凛弯了弯眼，勾起嘴角，在手下的纸上随意地画下一道叉，接着放下了笔。
“对吧？啊……我想好了，找个人来，出了问题就帮我处理一下尸体吧，记得再带一个过来。”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她一样的。
说到底，别人家到底怎么样，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对于内定的下一任首领，谢尔特家未来和彭格列的合作方向她还是有必要去参考一下的。
意大利那边外交完全靠白兰也不是不行，但是她觉得突如其来背锅的概率，极其之大。
凛忽然皱了皱眉，表情微妙。
……为什么这样理所当然的想过之后内心忽然升起了一股迷之复杂感。
和罗纳德开完小会后，确认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凛带着没看完的漫画和装了在店家买的刚出炉的点心的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因为她特意问过一下公司旁边的蛋糕店，专门卡了一个时间点去买，或许是去混了个脸熟的原因，美少女老板还多送了她一个橘子味的甜甜圈。
按理来说，高级公寓周围的治安管理向来是很好的，但如果连范围圈都还没进，就以有小路不走白不走的态度在黑乎乎的巷子里穿梭，是很容易碰到些混混的。
女孩子不要走夜路，也不要走小道。
但凛很显然没有这样的概念，她对此乐此不疲，于是她理所当然地被拦住了。
“小美人，这么晚了撞上门来……”那是三个穿着流里流气的人，嘴上带着痞气猥琐的笑，用直白到可以加入限制级礼包的目光上下扫视着干净又优雅的少女。
和他们相比起来，她好像是刚从什么礼堂走出来般，目露讶异，似乎有些烦恼地皱起了眉，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即将要经历对女孩子而言怎样残酷的事情。
有些人性格低劣，最喜将这样看起来就风光霁月，似是要将他们衬到泥底里的人拖下云端。
“来3P吧。”
凛没有说话，她只是瞳孔动了动，嘴角的笑容分毫未变。
嗯……这里没有监视器呢。
“3？这不是4P吗？”她歪了歪头，掰着手指数着，忽然皱了皱眉，认真说道。
那三个人忽然沉默了。
……咦，好像没有哪里不对。
因为听到这边动静，虽然头痛但还是停下了步伐的中原中也……感觉自己头更痛了。
Ⅲ
“你……”
少年的声音隐含着不耐与威胁，还有相当的不满。
那三个人浑身一颤，他们虽然混不吝但是有些事做多了，在人情世故上更是和明镜似的，大概能感受出来什么人呢该惹什么人绝对不能惹。
——凛这种属于有多重干扰因素，还刚好被碰上了。
他们只感觉那脚步声一步步仿佛恶鬼逼近，齐齐向后退了几步，恐惧地看着那人，但或许是因为压迫感太强踉跄了几下，还不怎么敢动。
却没想到，那个披着黑色外套，头上还戴着顶帽子的少年上来就给了那个少女一个头捶。
三人：“……”这发展好像不太对。
凛：“QAQ诶？为什么打我？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深呼了一口气，带着凉意的空气进入肺中，试图让他本就发热的身躯冷静下来……当然很显然他失败了，他勾了勾嘴角，眼神中带着极强的警告语不满。
“我到底和你说过多少次了？”
凛眼神一飘，刚准备故作无辜“诶？”，结果下一秒硬生生被他给凶回来了。
她垂下头，手指交错，没有说话。
“刚来横滨为了买蛋糕在逃犯旁边围观，先前走夜路被绑架，现在还走小道。”中原中也感觉自己气不打一处来，他森森地笑着一件件给凛算，“我是怎么和你说的？”
“注，注意安全……”凛弱弱地飘出一句。
“哦，你知道啊。”中原中也视线一挪，盯着那边准备悄悄溜号的几个人，“老子让你们走了吗？嗯？”
凛感觉到这个人身上有股扑面而来的酒味，她嗅了嗅判定是三十年左右的葡萄酒，产地大概是意大利那边……这个人多半是醉了。
平常来说中原先生是不会在她面前说粗话的，大部分时候看起来都挺克制，好像生怕把她给吓到了似的，也极力拒绝让她掺和进势力斗争——就像是想把她隔绝在“那些”之外一样。
仅仅是为了保护一个无关的普通人。
也正是因为这点，虽然凛知道她自己其实根本配不上被这个人保护……但无疑她认定了这是一个很好的人。
突如其来的重压将那几个人硬生生按到了地上，空气中传来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地面沾上了些许血迹。
“……我先送你回去。”中原中也又将外套扯着搭在肩上，他语速有些慢，似乎大脑还是晕乎的，他“啧”了下，另一只手有些粗暴地扯着她的肩膀往前，过了几秒有松了松手，但即使是这样凛的肩上还是多了点红印子。
凛顺从地被拉了个踉跄，结果被他的力气给撑住了，她没有注意到中原中也有些晕眩的步伐，转头无感情地瞟了眼地上的人。
被中原先生撞到了的话，她就没办法下手了，真是幸运啊。
然后凛就被像是关押犯人似的被中原中也压上了她住所楼的电梯。
凛沉默着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熟练地按下电梯按键的少年。
“那个……”
中原中也黑着一张脸看过来，或许是因为有了光线明显多了的缘故，凛能清楚的看见他脸上带着异样的红晕，连目光都是涣散的，似乎没有焦点，只是凭感觉朝着她人的方向望着。
“……你不是住在另一栋楼吗？”
“我把你押回去。”他的声音比较重，似乎意志很坚定。
啊，如果是平时的中原先生肯定不会这样强势到好像是要把她狠狠的揍一顿让她清醒点听话……不过这样看起来还有点有趣。
凛眨了眨眼，乖顺地“哦”了一句。
她爸爸都没有这样和她说过话，还有点新奇。
=v=
“中原先生，吃甜甜圈吗？”她好像忽然想起了这个，从包里拿出了那个橘子味的甜甜圈递给了他。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接了过来，之后看着手里的东西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头疼昏厥的感受让他没有说话，彻底放弃思考。
……
中原中也将她送到了家里，却没有转身，而是顺着她走了进去，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她正用观察实验体一样的眼神好奇地看着自己，快速地走到了凉台，直接从围栏翻了过去，开启了异能一跃横跨了十几米，降落在了他自己家的凉台上。
凛现在就想知道，中原先生酒醒过来是干脆忘掉了一切还是记得之后复杂万分来和她道歉。
啊，虽然她觉得没什么要道歉的，但如果是中原先生的话肯定会出现这种问题。
一夜安眠。
第二天早上，凛悠闲地准备完毕，背好包走出大楼，刚好在出去的路上碰到了港黑的成员——他看样子好像是专程来找中原中也的，只是在看到她的瞬间愣住了，表情是毫不掩饰的错愕。
“Co…啊，凛小姐？”
“你是那天的……”凛眨了眨眼，转头打开包，将里面全部签好的东西掏出来递给还处于懵逼状态但习惯性伸出手的青年，笑道，“这个给你，如果是找中原先生的话，他昨天好像喝醉了，现在应该还在家里。”
“啊……”懵逼ing
“那我先走啦，你加油。”
青年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银白发的少女笑着冲自己招了招手，轻快又愉快地离开了，他甚至觉得连空气中都好像带着些许清香……等大概过了两分钟他才反应过来。
1.他是来找上司中也先生的。
2.中也先生和凛小姐住一个小区？？？？
3.他们熟吗？？？？？？？
4.？？？？？？？？？？？？？？？！！！
他一直觉得，中也先生作为一个现充 大忙人，可能只是刚好在路上碰到过凛小姐，但现在发现他不光错了，甚至还酸成了一颗巨型柠檬——当然这不是说他对凛小姐有什么爱情方面的幻想，而只是因为单纯的喜爱之情，就像是对于一个角色的赞美同理。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
他觉得今天回去，有话题可以说了——真酸啊。
要酸，不能他一个人酸，大家都是好兄弟，一起走啊！！！
原本大家的宗旨都是在中也先生醉酒和醒酒的那段时间都尽量不要靠近，但今天，他感觉自己拥有了……不一样的勇气。
他敲响了中原中也的门，里面的干部先生已经穿戴整理完毕了，只是看上去他好像是因为宿醉头很痛的样子一直皱着眉，在打开门看到他的时候“啊”了声，按着帽子的手忽然一顿，原本已经移开的视线又落到了他的身上。
中原中也皱着眉，莫名其妙地问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吃错药了？”
“中也先生……”青年表情带着几分复杂几分大彻大悟与几分难受，“现充，真好啊。”
中原中也：“啊？”
青年平静地说道，控制住自己让声音毫不颤抖：“我刚刚碰到凛小姐了。”
中原中也挑起了一根眉，抬手看了看表：“嘶——她出门了？挺早啊。”
按照往日来说她这个时候应该还瘫在凉台上盘着腿打游戏，一点出门后的淑□□雅气质都没有，脸上还贴着张面膜，时白时黑的。
青年表情更复杂了。
“你到底怎么了？”中原中也摇了摇头，又看着他，表情困惑，“带上东西了吗？”
“没，没，我就是感觉有点不能呼吸了……”
中原中也：“？？？”
这天，格外的蓝。
……
被手下特意嘱托了记得穿和游戏内Conelia的模子差不多的衣服来，凛刚来到公司，就被员工A拉到了电脑旁边，给她点开了网络上现在的风评走向。
其实和昨天也差不了太多，还是有部分真的被带节奏的傻乎乎，但多的是实在烦不过有些人不带脑子强行要带节奏，恨不得两个工作室打起来的架势，直接发了长文的。
凛凑上去瞅了瞅。
其实大部分还是说的差不多：
“不就是发色瞳色一样吗？白发金眼怎么了，哪个游戏不是都有那么一个吗？”
“穿衣搭配怎么了？不就是欧式贵族风吗？怎么合在一起，一个3D一个2D都有人能扯出来说呢？请问这位第三方人士来自哪个公司？”
“出来招风是酸还是酸啊？事儿那么多，有本事你买游戏啊，三百八不还价，经典款六百八，别拿着一个空的游戏平台到这里来说风就是雨，当大家都是傻的啊。”
“最后表白一下Cornelia小姐姐，模型是真的好看，另一个游戏的法师小姐姐画师画的立绘也好看，不吹不黑，谢谢合作。”
“这种人来一沓我能撕一沓。”
“下一个。”
“战斗力可以啊。”凛公正地评价，点了点头。
“人家都表白了Cornelia小姐，你下午的时候认真表示一下。”
“啊？她表白Cornelia和我Rin有什么关系？”
“你……”
“算了算了，老板你先把最后的那段彩蛋剧情再玩一遍，这边有存档，到时候我们出去拍的时候你努力本色出演一下。”
……
…………
已经是深冬了。
“你”的眼前是第一视角，而非是原本操控着角色的第三视角，出现在的地方是平时“你”时不时就会来一次的公园。
看起来挺冷的，坐在长椅上的少女穿着长袜和短靴，身上披着黑色的长外套，似乎是衣服的大小没选好，她看上去像是穿着家长衣服的孩子般，肩膀后背都显得松松垮垮的。
少女伸出了手，画面上她的手指有些红，像是被冻的。
你在雪地里踩出了一个个印子，也发出了沙沙的摩擦声。
她在不久前刚目送“你”前去最后的抗争，而现在……
“你回来了？”少女名唤Cornelia，她转头看向了你，不知是屏幕上雪花特效导致你看到的错觉还是特意这样的设计，你仿佛看到她的睫毛上都落上了白点。
——“嗯。”
“真好。”她笑了笑，垂着眼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有些停顿地又看向了你，再一次地露出了上次离别时的犹豫神色。
和那次的毫无选择背道而驰不同，这一次，她终于问出了口。
“Are you free？”
问的是作为机器人的你，是否渴望自由，完全地离开她的手心。
“Or still belong to me？”
你——仍属于她吗？
那是不经意间，游戏中的墙壁上，电子屏上时不时出现的海报都有着最初研制出智能机器人公司的名讳。
【Yes，My Master】
看到你的选择，她怔了怔，似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却最终又露出了欣然又好看的笑容，朝着你伸出了手。
你眼前原本因为挣脱了系统操控的线条在说出那话的瞬间，瞬间又恢复了最初的条条框框，好似从未离开过掌控。
你牵住了她的手，和她一同走向了彼方。
在雪的另一头，一栋高楼从下而上，最顶端是清晰到刺目的字母。
——那是研究所公司的名字。
“你”再一次，回到了人类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