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杨薇垂下眼眸,“我是该给你时间。”
“你不是该给我时间,”宋哲平静出声,“你是该给我结果。”
“你让我死心,”他神色里带了几分偏执,“或者让我死。”
这话让杨薇心里猛地震了一下,她看着宋哲的眼里全是震惊,宋哲看着她的目光,眼中带着无奈:“你看,你始终在乎我,你放不开我。我知道,我清楚知道你留给我这一点光,所以我死死抓着放不了手。”
杨薇说不出话来,她带带看着宋哲,宋哲深吸了一口气,笑起来道:“算了,不要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都去睡吧。你拿到冠军,这就很好了。别管过程了,反正都过去了对不对?”
说着,他上前来,轻轻抱了抱杨薇:“晚安,冠军。”
杨薇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放开手,转身离开,似是被人追赶一般,仓皇逃离。
杨薇躺在床上时,整夜都睡不着。
她反复想着宋哲的话。
其实宋哲说得没错,他们婚姻的失败,她是需要负责的。而此时此刻宋哲的状态,她也是要负责的。
她辗转反侧了一整晚,等第二天早上醒来,她一打开微博,就发现自己微博炸了。她以为是大家的祝贺,然而点开了微博评论,铺天盖地都是骂她的评论。杨薇愣了愣,她仔细看了一下,全都是“小三”“暗箱操作”之类的字眼。
她皱起眉头,这时候冷玫的电话打了过来,冷玫似乎才刚睡醒,她声音语气不太好:“微博你看了吧?”
“看到了。”杨薇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件事,她出乎意料的冷静,看着屏幕,神色平静道,“怎么回事?”
“昨晚有人发了个帖子,”冷玫将自己打听出来的消息迅速整理出来,“说《玩转文字》有黑幕,宋总是你的金主,你插足了宋总和武纶的感情,所以宋总逼着武纶发了那个公告,用来给你铺路。”
杨薇听笑了,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也会成为武纶和宋哲的“第三者”。相比于面对席蓉的上一次,这次她冷静得多,她静静听完冷玫说所有情况,说完之后,她才问了句:“公司打算怎么办?”
冷玫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其实,你和宋总的关系,我是知道的。”
杨薇神色平静,过了好久,她终于开口:“玫姐,你能不能和我说个实话。”
“你问吧。”冷玫语气有些无奈,杨薇垂着眼眸,拨弄着眼前桌子上的笔,慢慢出声,“当初你过来接手我,是宋哲让你来的是吗?”
冷玫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是。”
“他怎么说的?”
“宋总说,让我过来带你,尽我最大努力帮着你。”
这个答案让杨薇拨弄笔的动作顿了顿,片刻后,她有些艰涩道:“这是常规吗?”
“不是。”冷玫平静叙述,“其实接到命令的时候我不太高兴,以我的级别不会单独指定给你这样的新人。但当我见到你,我知道宋总的眼光并没有错。我很感激他,给了我一个机会挖掘你。”
“嗯。”杨薇应了一声,她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情绪道,“好的,谢谢你。玫姐,我会尽量配合公司。”
“我们会直接公布你和宋总过去的真实关系,”冷玫有些犹豫,“你介意吗?”
“宋哲介意吗?”
“这是宋总提出来的。”
杨薇皱了皱眉,片刻后,她有些犹豫道:“可这样对他的形象是不是……”
宋哲代表的是宋氏集团,如果他的形象有损,杨薇担心影响公司。
“宋总之前的绯闻已经集中澄清过一次,还起诉了好几家媒体,这次对宋总影响应该不大。”冷玫冷静回复,“而且如果继续下去,这件事曝光是早晚的事,不如趁着这次说出来,我们还能再做一波宣传。”
话这样说,杨薇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她应了声,和冷玫又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房间里只剩下杨薇的时候,她静静做了一会儿,她有些回不过神来,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在房间里无限扩大。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一个明明已经放下,已经不喜欢的人,当你骤然意识到他给了你所有你曾经期望的东西,甚至做得更好的时候,内心那一份悸动和惶恐。
感动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
她抬手按在自己胸口,她用了所有理智去突破那种来自于本能的防护,然后意识到——在宋哲最幼稚、最愤怒的时候,他贬低着她的职业,羞辱着她的选择,却仍旧在实际行动里,给了她最好的铺垫。
她在意识到这件事的这一瞬间,很想给宋哲一个电话,很想和他说点什么。
可是她不敢。
她怕自己说出了让自己无法认可的话,她仿佛是割裂的两个人,一个人站在原地对这份骤然回馈的感情感动又欣喜,近乎热泪盈眶;而一个则是冷眼旁观,反复告诉那个感性的人说,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样起起落落的心情,过去里她已经经历无数次了。
为什么能喜欢一个人十三年而不放手?
不仅仅是因为太喜欢了,还因为这十三年里,总有那么一瞬间,在她要放手的时候,他会用某一个行为告诉她——别走。
杨薇慢慢冷静下来,手机骤然响起,她吓了一跳,等缓过神来后,她才发现这是个陌生的电话,她接了手机,“喂”了一声后,对面沉默了片刻,才犹豫着开口:“是……杨薇吗?”
杨薇微微一愣,随后就听见对方出声道:“我是武纶。”
杨薇沉默下去,过了一会儿后,她终于应了一声,随后询问:“有什么事吗?”
“我能不能,”武纶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终于还是开口,“能不能找你谈谈?”
杨薇没说话,她思考了一下武纶此刻来的意图,大概就是为了网上的事情。武家在南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和宋家合作极为密切,武纶又是家里最得宠的小女儿,所以这么多年来,杨薇纵然对她不满,也从来没有找过她麻烦。
她想了想,终于道:“你找我做什么?”
“是网上的事情,”武纶迅速回答,“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我想来和你商量一下……”
“你定地点吧。”
杨薇果断开口,她自然也知道这事不可能是武纶做的,武纶不至于蠢到这种程度,她刚做了和宋哲没有关系的澄清,如果又来搞这一出,一旦公布了当年宋哲是已婚男士,那她作为小三,可以说是星途尽毁。
武纶听到杨薇要来,迅速松了口气,她把已经订好的餐厅包间发给杨薇,并告诉杨薇她已经在等候以后,便礼貌告别挂了电话。
杨薇简单梳洗了一下,带上了墨镜和口罩,自己下楼开车去了订好的包间里。
武纶定的餐厅位于一个高档别墅区别上,紧挨着湖边,人员稀少,消费昂贵,必须充值极高的金额才能入店消费。杨薇到的时候,无论已经坐在包间里,她靠在临湖的窗口上,静静发着呆。杨薇走进来时,她转过头来看她。
她似乎是一夜未眠,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满眼血丝,杨薇愣了愣,随后问了句好,然后坐到了位置上。
服务员给她添茶,之后便识趣退了下去,两个女人坐在房间里,许久不言,过了好久之后,武纶终于出声:“一开始我哥和我说你和他离婚了,我原本是不信的。”
杨薇没说话,她喝了口茶,武纶站起身来,坐在杨薇对面,她打量着她,好久后,接着道:“我觉得你会缠他一辈子。”
杨薇抬眼看向武纶,声音冷淡:“说正事。”
“我们好像从来没有好好谈过,”武纶静静看着杨薇,“你不想和我谈谈吗?”
“需要吗?”
杨薇的手贴在茶杯上,温暖从茶杯边缘传递到她手上,让她觉得舒服又平静:“如果我在意你的想法,当初我就会来找你。现在我都和他离婚了,更不会在意。”
“你骗人。”
武纶果断出声,杨薇抬眼看她,两个女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武纶认真道:“当年就算你在意,你也不可能来找我。你知道赵阿姨为什么最后要逼着哲哥娶你?就是因为你这个脾气,”武纶嗤笑出声,“像个正室。”
听着这话,杨薇轻笑出声:“当初我不来找你,就是因为我知道,我来找你,也没什么好聊。婚姻里,宋哲有对我忠诚的义务,可你没有,如果他和你真的有什么,违约的是他,我该找他,而不是找你。”
“一段感情就是两个人的事,”杨薇抬眼看向武纶,“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拉扯来拉扯去,无论是什么理由,都太难看了。可这一点我猜你不会明白,你心里想的只会是,我是正室,你什么时候才能当正室。”
这话让武纶脸色变了变,杨薇注视着她,嘴角带笑,她抬手撑着下巴,目光似乎是在扫视武纶:“而且,我说句实话,武小姐,你内心想什么真的太明显了,全都清清楚楚写在脸上,我根本就不要和你谈,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在过去你看着我的时候,脸上写的都是:这女人怎么配得上宋哲哥哥。今天你看我的时候,脸上写的都是:我不能让她公布宋哲哥哥和她的婚姻。”
杨薇说完,等着武纶说话,武纶盯着杨薇,过了许久后,她干脆靠到椅子上,嘲讽开口:“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是你来请我帮忙,”杨薇眼中饶有趣味,“你还敢用这个口吻和我说话?”
“那我先说个抱歉。”武纶优雅抿了口茶,面上带了几分歉意,看上去似乎是在真诚道歉,然而杨薇却熟知她眼里那份傲慢和不屑。
这种目光她看过太多次了,当她来到宋家,她开始作为宋家的养女小心翼翼进入这个群体时,她面对过无数次这样的目光。这个圈子所有人,都用着得体的仪态,或热情或疏远的和她交往。他们都带着这样一种遮掩不住的想法——他们并不是故意的,也不带着恶意,他们只是发自内心的,有着一种优越——我们不是一路人。
这样的目光让杨薇莫名冷静,冷静得连先前那份悸动都被冰冻了,她仿佛一瞬间回到了过去的时光,只是这一次面对武纶的,不是过去那个杨薇,她平静听着武纶给她道歉:“如果我的态度让你觉得不舒服,我先说声抱歉。但你知道我没有恶意,我就一直是这个性格,你也知道。”
杨薇点点头,武纶见她不说话,轻咳了一声,继续道:“我不是来和你争执的,这一次的事情,我的确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会让人去查,我希望我们这一次能有一个两全的方案出来,如果没有……”
“如果没有?”杨薇已经明白武纶的意思,武纶沉默了片刻,抬眼看她,“算我求你,行么?”
杨薇沉默不言,她垂下眉眼,神色平淡,武纶见她不说话,不由得有些着急,她克制住语速,脸上露出了几分哀求:“杨薇,我走这条路不容易,为了走这条路,我差点被我爸骂死。当初媒体报我和宋哲的时候,我被我哥把脸都扇肿了,如果不是那件事没造成什么影响,我早就被他打死了。要我背上小三的名声,我家不会放过我的。”
“你不是已经发了澄清的公告吗?你和宋哲没关系,也谈不上什么小三不小三。”
“可我拉一个已婚男人来顶包这事儿就够骂了,而且网友信吗?!”
这话刚出口,武纶就愣了,她看着杨薇,对方眼里带了几分笑意。
“你既然知道不对,那为什么做?”
“不回答?”杨薇低笑,“我帮你说,因为事实就是,你的的确确,在内心里,就是想当这个三。你知道这件事会成为我和宋哲的裂痕,所以当年你不惜代价做了。”
武纶脸色不太好看,杨薇给自己倒茶,继续道:“你喜欢他。”
杨薇抬头看她,神色镇定:“喜欢到卑劣不堪。”
“那又怎么样?!”武纶再也忍耐不住,骤然出声,“对,我喜欢他,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我比你认识他早,比你喜欢他早,比你更适合他,你要离开宋家,你以为你还算个什么东西?!谁不是看在宋家面上给你脸,你以为你是拿什么资本和我在这里谈?要不是哲哥,我告诉你,你什么都不是!”
杨薇吹了吹茶叶,神色镇定,武纶见她的模样,气势也有些维持不住,在她甚至想要说几句软话缓和场面的时候,她突然听杨薇开口:“离了宋家,我依旧是杨薇,我可以靠我自己走到今天,你呢?”
杨薇抬眼看她:“你怎么走到今天的,你忘了?”
“凭你?”武纶嘲讽开口,“要不是有哲哥,你当你真的能红?说实话,你知道我看不起你什么吗?”
武纶靠在椅子上,面露嘲讽:“说一套,做一套。你在我这儿说是靠自己,说是离婚了,不在意哲哥了,可事实呢?离了婚你不还吊着他吗?”
杨薇面色不动,却忍不住抬眼看向武纶。武纶的话有些过于锐利,她瞧着她,嘲讽道:“你待在哲哥的公司,你靠着哲哥拿了冠军,不然冠军是杨西泽,不是么?哲哥搬到了你家对面,天天和你藕断丝连。说实话,我都搞不清楚你到底是真的离婚还是追了十几年换个欲擒故纵的口味。”
杨薇抱着茶杯喝了一口,手死死捏紧杯子,武纶低头看向杨薇的手,顿时明白自己踩到了她的痛脚,不由得有了几分得意,她靠近她,看着杨薇的眼睛,认真道:“你见过有这样离婚的夫妻吗?他在追你对不对?你明知道他不肯放弃你,可你却不肯断了他的心思,你不断给着他希望,让他以为你会回头。”
“我没有……”
“没有?”武纶看着她,“你没喜欢过一个人吗?你难道不知道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给你的任何一点好,你都会美化成‘他可能喜欢我’?”
这话让杨薇脸色瞬间苍白起来,武纶笑着直起身:“你以前就是这样,难道不明白现在哲哥也是这样?当年你不说喜欢他,却一直喜欢他。现在你说着不喜欢他,却尽干些留住他的事儿。你要是真的想要断,那就该断干净,否则一切都是你安慰自己的借口,你在找个机会,继续留在他身边。你在找着借口,让他继续留在你身边。”
“我没有!”杨薇骤然出声,武纶不说话了,然而那眼睛里却是看透了一切一般,似笑非笑瞧着她。
杨薇抬眼看她,控制住自己所有情绪,冷静道:“你别再猜我在想什么,先想想自己吧。”
“想什么?”武纶直接开口,“你能把我怎么样?打我?骂我?你不就是不答应帮我背锅吗?无所谓,”武纶笑着道,“我不在乎,大不了我就不干这行了,不干我能饿死么?不过我真没想到啊,杨薇,”武纶“啧啧”两声,“你这种底层爬上来的姑娘真是不一样,手段高啊。”
“武纶,”杨薇喝了口茶,神色平静,“我建议你给我道歉。”
“我不道歉又怎么样?”武纶嘲讽出声,“求我也求过了,你不答应,不答应那就算,反正你摆我这一遭,”武纶冷下脸来,“我记你一辈子,你给我等着。”
听到这话,杨薇轻轻笑了:“武纶,我和你说件事。第一,被你爸打一巴掌这事儿不大,你别拿出来告诉我这是你为梦想经历了多大的苦难。第二,事儿是你犯的,我只是不愿意给你背锅,并不是我害你,你记恨我,是脑子有问题。第三,”杨薇抬眼看她,“你可以记我一辈子,我随时等着。但我觉得,明天,你就会来给我哭着道歉,你信吗?”
“我不信。”武纶笑眯眯道,“咱们还不够知根知底吗?你能把我怎么样?”
“行了,”杨薇站起身来,“话说到这里就行了。”
说着,杨薇提了包,转身走出去,到门口的时候,杨薇背对着她,突然道:“我建议你买点药。”
武纶听到这话,皱起眉头。
杨薇平静道:“我怕你今晚再被打。”
“你……”
“还有,”杨薇淡淡瞥了她一眼,“我真心实意劝你一句,有这样好的条件,就别整天围着男人转了。多看看自己,不好么?”
说完,在武纶开口反驳前,她猛地关上了门。
她跨步走出去,这时候外面下了小雨,她感觉自己有了一种出乎意料的冷静和清醒,她感觉这一场雨让她拥有了这几个月来最清醒的头脑。
武纶说的不都是对的,但有一点,她确认——
如果她不去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不去改变对宋哲的态度,始终把宋哲当成朋友或者亲人,那么宋哲永远都不可能断了对她的念头。
他们两的感情,是在漫长的岁月里构建的、交织的一分难以区分是爱情还是亲情的复杂感情,她可以清楚区分两者的区别,然而宋哲不能。可他们永远回不到从前,她对于宋哲,仿佛一个感情上的PTSD患者,她或许还爱着这个人,可是一旦她回头,她就将陷入这份感情所带来的无休止的痛苦。
她永远无法忘怀于她婚后那两年的忍耐和痛苦,他的傲慢,他的打击,他的冷漠……而跟随他而来的,整个圈子的疏离和无视,都让她惶恐不安。
她将无数次面对武纶一样的女人,而这从来不是她想要的人生。
她不可能回头,所以她对宋哲的感情是什么,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结果。
她要离开这个人,而这个人也必须离开她。
她开着车冲回了自己屋子,回屋之后,她就去拿出了当初和猫猫平台签约的合同。
接着她打开网络,搜索了武邑公司的所有项目。
武邑马上就要去竞价一个城市旅游建设项目
杨薇仔细查了那个项目所有资料,她思索了片刻。
她和武邑说不上熟悉,但是当初她帮着赵阳兰的时候,和武家生意往来得很频繁,她很熟悉武家在竞价时候的策略,想了片刻后,她估算了一份报价表,从邮箱里发送给了武邑。
没了片刻,武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杨薇,”武邑的声音有些焦躁,“你发那个邮件给我什么意思?”
“和你报价差不多?”杨薇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数字,武邑没有说话,杨薇确认了他的意思,随后开口道,“我没什么意思,但我觉得,你需要带着你的宝贝妹妹来和我道个歉。”
武邑愣了愣,杨薇接着出声:“不仅是道歉,还望以后你对她多加约束,不要再来找我麻烦。”
“如果她找我麻烦,就不要怪我找你们麻烦。”
武邑没说话,杨薇听得出来,他在思考,他在犹豫她的话是在吓唬他,还是真的有着怎样的分量。
杨薇转着笔,抬眼看了一眼屏幕上武邑公司里的人员资料,平静道:“你很清楚我对你家公司的熟悉程度有多高,别觉得我再吓唬你。武纶脑子不清醒,我信你比她清醒得多,如果她不道歉,再给我找麻烦,那我就得给你们家找麻烦。给你提个醒,”杨薇顿了顿,随后开口,“回去看看你二堂弟做的账,嗯?”
听到这话,武邑瞬间冷汗就出来了。
他抿紧了唇,开口道:“杨薇,万事好商量,你和宋哲毕竟这么多年夫妻,我们家和宋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别担心宋家,”杨薇声音轻柔,“宋家的账我一直看着,干净得很。我对你们家没有什么意见,但我就介意一件事,我脾气好,可你们不能拿我当软柿子啊?”
武邑明白了杨薇的意思,他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你放心,我明天带小纶来道歉,年底之前我会把她送出国去深造,等她脑子清醒了,我再让她回来。”
杨薇应了一声,在她准备舒口气的时候,武邑突然开口:“杨薇,其实我不是没有办法。”
杨薇顿了顿,武邑继续道:“但宋哲是我兄弟,我和他一条裤子穿着长大,而你也和我从中学就读一起,你是我朋友,也是我嫂子,我不能做什么。我希望你们都能过得好,哲哥对你好、喜欢你,都是真的。”
杨薇没说话,武邑深吸了一口气,他很少和杨薇这么聊天,但这一次他却决定当一个说客,他继续道:“他是真的喜欢你,你和他好好过吧,毕竟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这样放手,真的太可惜了。哲哥的改变,我们都看着,他从来没这么和人低过头,真的太不容易了。”
“武邑,”听到这话,杨薇忍不住笑了,“一个人从不低头,偶尔低头,你们就觉得够了。若一个人一直低着头,你们是不是就觉得,那人是理所应当了?”
武邑愣了愣,等他反应过来杨薇的意思,他急促道:“不是,以前哲哥脾气是不好,但现在他改了,你可以试一试,再喜欢他一次……”
“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杨薇转头看向桌边的小镜子,镜子里是她精致秀雅的面容,那个女人少了过去的疏离,带了几分烟火气,她温和出声,“而是一个人若在火焰中被灼烧过,她看到火,就觉得疼。”
“无论我喜不喜欢他,我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
“我不想要一段时时刻刻会回忆起痛苦的感情,我不是一辈子一定要喜欢宋哲的,我会遇到更好的人。”
说着话时,门外传来了门铃声,杨薇叹了口气,同武邑道:“就这样吧,我先挂了。”
说完,她起身到了门前,她开了门,看见宋哲站在门口,手里提了个盒子,他看上去有些高兴,献宝一样把袋子提高,同她道:“我想你今天不会出门了,怕你点外卖,特意给你跑去东街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生煎包和鲍汁饭,我陪你吃了,我就回公司去。”
说着,他往前面探了探:“你试试,热乎着呢。”
杨薇没说话,她看着面前的宋哲,他真的变了很多,也就眼角眉梢还带着过去几分傲意,但整个人的动作,都像是在等待着评价的孩子,忐忑不安。
杨薇静静凝视着他,宋哲敏锐察觉出这份凝视与平日的不一样。
杨薇仔仔细细打量着他,她发现宋哲真是有一副好皮囊,眉眼精致得看不出半分缺陷,就算提个塑料袋,也遮掩不了他身上自带那股子贵气。
一看就知道——此人有钱。
不是壕,而是贵。
宋哲被她看得有些不安,小心翼翼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杨薇没说话,她目光落在他提的打包盒上,睫毛微颤着,小声道:“谢谢。”
得了这声谢谢,宋哲立刻高兴起来,他往屋里推着她,帮她把饭盒放在桌上,替她摆放好筷子,一面放一面道:“我们还有半个小时吃饭,吃完以后我就回去了。网上的事儿你别担心,你好好准备,我让冷玫给你准备一场个人首秀……”
他的话好像很多,一面照顾着她吃饭,一面不停的说。杨薇拿起了筷子,突然道:“我记得你不是那么喜欢说话的。”
宋哲顿了顿,片刻后,他笑起来,似乎是毫不介意道:“我怕你嫌无聊嘛,就多说点话。”
杨薇点了点头,低头吃着东西,随后又听宋哲道:“而且,我要是不和你说话,你也不会同我说话,这种安静,我会觉得害怕。”
害怕什么不言而喻。
他如今唯一害怕的一件事,也不过就是,这个人离他越来越远。
于是她不说话他来说,她躲着他他就搬到隔壁。
她拼命跑,他努力追。
好在这个人对他一辈子都有种骨子里的温柔,她始终在乎他,而这时他唯一的砝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