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徐小丝一直以来都觉得宁柯是没有强烈的感情的人，这种感情包括喜欢, 厌恶, 愤怒或者其他的, 现在徐小丝不得不收回以前的以为。

宁柯虽然还是那种不怎么擅长和人交流的模样，但是至少能够看到他是真诚的，除了对上另一个不太擅长和人交流的人。

作为徐小丝的个人翻译，宁柯自然是和徐小丝形影不离的。然而一旦对上宋贺之后他微微眯起的眼睛, 全身的警惕感让人想起一只炸了尾巴的猫咪。

虽然徐小丝原本对宋贺之就没什么太大的兴致，但是这并不妨碍徐小丝想要看到精彩一幕的恶趣味。

“宋医生你们辛苦了，要不去休息一下吧？”徐小丝建议, 声音甜美，态度温柔和善。

果然，她只要稍稍靠近，宋贺之与宁柯两人对视, 能够感受到那种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 两只猫都炸毛了。

“不用，”宋贺之微微点头，“你最近能让我们减轻工作的行为应该是少走动，减少危险发生。”

徐小丝的笑容僵在脸上, “是呀, 是这样没错。”

总之托宁柯的福，宋贺之对她也没什么好感。

不过让徐小丝最为惊讶的还是，宁柯真的能担任翻译这个角色, 身为一个计算机专业的人具有这样的技能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

“法语和英语我可以理解，葡萄牙语和阿拉伯语你也是自学的？”徐小丝非常怀疑。

“是的，”宁柯开口，“我最擅长的还是俄语和日语……这些都是玩游戏的时候学的。”

游戏对于你这个家伙到底有着怎样的诱惑力，徐小丝终于见识到了阿宅的力量。

拍摄环境比想象中的其实要好上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单均皓出发前的“我已经打点好了”，他们这一行人还是很顺利的。

徐小丝在电影中扮演的是一位女记者，她镜头也不在危险的地方，来的路上就已经开始拍摄了。

虽然徐小丝心中早就有所准备，但是看到那种环境动荡的场景还是有些触目惊心的。

拍了几个镜头，转换了几次场地后，她有点晕车，太阳直射的光也照得人难受。

“轻微的中暑，”宋贺之简单的检查之后从背包里取了一小瓶口服液让徐小丝喝下。

徐小丝原本就是无力，结果这小小的一口吸上去感觉半条命都交给老天爷了。

苦到怀疑人生。

“如果你吐出来我就把你嘴巴封上，”宋贺之说，“说到做到，我有医用胶带。”

徐小丝便把这一口生生咽了下去，尝遍人生的酸甜苦辣。

宁柯开了瓶矿泉水给她，“漱漱口。”

宋贺之斜眼看到宁柯的动作，仿佛懂了什么，“我以为只有一个罗星言，看来是我想错了。”

刚喝下一口水的徐小丝这一口又咽不下去了，卡在嗓子里格外难受。

宁柯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宋贺之查看徐小丝情况的时候他让了位置，坐在徐小丝前一排，现在他正对着两人，下巴抵在靠背上，打量宋贺之。

这种打量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并不像是看着一个人，更像是一个数据，或者其他的非生命体的东西，认真又矜持的模样。

在宋贺之离开的时候宁柯才开口，宋贺之并没有听到他的话，徐小丝却听到了。

“20%的自由……”

徐小丝闭上眼睛，并不想流露出自己此时的疑惑。

20%的自由这个说法她是曾经在宁柯嘴里听说过的，是在他们公司的游戏中出现过的说法。

游戏人物设定80%，剩下的20%是靠自由组合，剧情是由人物自己创造的，会有一个大概的剧情框架，但是具体细节都靠人物自己。

这些都是宁柯当时原原本本说出来的东西，徐小丝因为惊讶而印象深刻了一些。

现在，宁柯对着宋贺之这个对他来说应该是活生生的人说了这话，不得不让徐小丝开始有点在意。

这个游戏最开始的时候，她因为被邹城夜|袭而强行升级到了最高级，那时候游戏里就说得非常清楚，这个世界是存在着游戏管理员的。

徐小丝一直以为游戏管理员这个说法是有一个人以游戏以外的视角来看这个游戏的，但是仔细想想，管理员在游戏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那么，宁柯是和管理员有关系的吗？他是游戏刚开始就存在的npc，无论是管理员的眼睛之一，还是管理员本人都是有可能的事。

很快，徐小丝就否决了宁柯是管理员的想法，他和罗星言，单均皓，甚至是邹城相比，都更不像一个人，是npc的可能性更大，只是他和管理员存在着某种联系。

“怎么了？”手被人握住，徐小丝张开眼睛，看到宁柯担心的眼神。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她身边，像是要给她力量一样握住他的手，但是他的理性又知道这是没用的，所以他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如果是以前的宁柯，是不会有这种疑惑的。

徐小丝抿了唇，脸色依旧不好，但是还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和一些，“喝了药后我感觉好多了，让我休息一下吧。”

宁柯就放下了她的手，还把她的手摆了一个合住的姿势，“你休息吧。”

徐小丝如果不是因为难受大概会笑出声。

-

接下来的路程徐小丝还真睡了大半，到达目的地后休息的地方并不太像是旅馆，更像是某个村子。

“因为这里比较危险，我们尽量压缩时间，”导演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着，“这里离拍摄的地方近。”

负责带队的人却比导演轻松多了，他是当地人，还能用不流利的普通话和导演打趣，“这里晚上能看到扔炸|弹的，夜生活丰富的很，多留下来看一看。”

闭目养神的徐小丝突然更加头疼。

住的地方是通铺，非常大的一间房，除了床也没什么东西，条件非常简陋。

虽然并不像带队说的大晚上也会有什么危险项目，但是第一个晚上显然大家并不安心。

一圈人在屋子外围了个圈，中间点的火，三三两两裹着毯子说话，充斥着虚假的欢乐和繁荣。

徐小丝面临着一个非常尴尬的事，除了她以外竟然没有其他的女性。

她裹了个毯子和宁柯并排坐一起，她现在其实是后悔的，从她挑选剧本那时候开始后悔，从她说要最贵的剧本开始后悔，从她知道了是这个剧本后没有坚决地告诉单均皓自己不想拍这个电影开始后悔。

不知不觉她又把自己缩了缩，靠近宁柯，这里只有宁柯知道她是后悔的。

“我现在，”徐小丝压低声音，靠近宁柯的耳边，“有点害怕。”

宁柯因为她这句话而回头，眼神非常平静，看不到动摇。

火烧木柴的声音噼里啪啦，带着两三点火星在空中舞动，凉意袭来比城市的夜晚更冷。

徐小丝能够看到宁柯眼镜中倒影的火光跳跃的模样，他伸直的腿曲起，不是往日的棉质居家服，而是适合这里的暗色牛仔裤。

徐小丝心想，如果宁柯问她“有什么可怕的”她就去踹宁柯的腿，抢走他的眼镜。

“有我在，”宁柯说，他是不会不好意思的，所以他说这话的时候非常认真，盯着她看，让徐小丝几乎要产生他在承诺的错觉。

“有我在，不用害怕，”宁柯说，“我是因为这个才来这里的。”

徐小丝缓慢地眨眼，低头时候竟然有点控制不住唇角的上扬。

宁柯这句话还真的有了安抚作用，她一直躁动不安的心开始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他们两个人说话声音小，导演那边却是吵闹的，他们喝了点小酒声音就大了起来。

“徐小丝！”导演这一嗓子喊出来，徐小丝刚刚安定下来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我说一件事，有的人知道，有的人不知道，这个剧本当初刚写出来我就说了，这电影只有我能拍。”

导演是个拍硬汉电影的人，只出过两部电影，口碑都相当不错，但是票房并不好看。

“盛远为什么投资这部电影我是知道的，”导演说，“在这里，我得谢谢你。”

徐小丝立刻起身，“完全是单总的意思，而且这剧本是个好剧本，大家都知道的。”

大家都知道的，只是没有人投资，没有人尝试，没有人愿意拿钱去换一个不确定。

单均皓那么有钱的人，也不愿意做不确定的事。

徐小丝这话让导演又有了新的感慨：“这类电影群众真的不愿意看吗？真的拿不了高票房吗？”

徐小丝做不了承诺，她本人也是因为阴差阳错而拿到这个剧本的，她没有办法向这个怀抱着梦想的人说出不容易实现的漂亮话。

她只能说：“用诚意拍出来的电影总该有人能看到吧。”

短暂的片刻，人群哄闹又不是这边了，起身的徐小丝重新坐下，坐在宁柯身边。

宁柯从她坐下起就盯着她看。

难道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吗？还是说她这种半吊子谈诚意什么的太羞耻了？徐小丝顿时有点紧张起来。

“怎、怎么了吗？”徐小丝问的结结巴巴。

“你压到我的手了。”宁柯回答。

徐小丝：……

徐小丝：“对不起哦。”慢慢往旁边又坐了坐。

她决定不理宁柯三分钟，他过来搭话也不会理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火堆看。

宁柯意识到她的故意冷漠对待，并没有凑过去，低下头弯了眼睛，说的话只有自己能听见。

“很努力呢。”

作者有话要说：溜了溜了，去吃东西！

饿死我啦！【向全世界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