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给你讲个妖怪的故事。”
“太好啦!”云珩双手托起下巴:“我最喜欢听妖怪的故事!”
这第一天的故事,白泽挑了个至少从外形上看起来没有那么凶悍,甚至有几分华丽,小娃娃能接受的。
他说:“在朝阳谷之北,黑齿国之南有一处国家,名叫青丘国。这里的人以无谷为食,穿丝帛织成的衣服。青丘国物产丰饶、气候宜人,凝聚天地之灵气。这里不但居住着凡人,在连绵起伏的山峦中,也有许多仙人到此修行……”
云珩歪着头:“可是没有妖怪呀。”
“有的,这就有了。”白泽挠了挠他的下巴,“殿下可听仔细了。”
“青丘国最强大的部族名为九尾,他们有四只脚,九条尾巴,长得像狐狸一样。每当天下太平时,他们便出现在人间,以显示天下之祥瑞,也是子孙兴旺的象征。”【出自《山海经·大荒东经》】
云珩问:“什么叫子孙兴旺。”
“就是……”白泽用最通俗易懂的话给他解释,“家里有很多孩子的意思。”
小家伙了然的点点头:“那我父皇的子孙一点也不兴旺!”
白泽:“……”
他只是想给小徒弟讲一个关于九尾狐的故事,并不想议论天家是否子嗣兴旺。
小家伙自己却说道:“我父皇不需要,他有姐姐和我就够了!”
白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赶紧接着刚才的故事说道:“他们精通幻术,善于蛊惑人心,喜欢吃人,常用婴儿啼哭的声音引来凡人的注意。”
“不对不对!”故事讲到这里,小家伙竟然开始反驳,“师父,你刚才还说,九尾是祥瑞兽,天下太平才出现,是子孙兴旺的象征。”
“嗯?”
云珩说:“他们把人都吃光了,还怎么子孙兴旺呀。”
白泽想了想,给他解释道:“这说明,即使是祥瑞兽也有性情凶恶的一面,他们毕竟是兽。”
云珩直勾勾的看着他:“师父,你也是祥瑞兽,可是我觉得你一点也不凶。”
白泽忽然板起脸:“我也是很凶的,我也是很凶的,我的角能轻易的杀死一条龙。”
他又指了指一旁:“你看,只要是兽类,他们感受到我的气息就会害怕,这是与生俱来的威慑力。”
他很努力的露出兽类凶恶的模样,奈何白泽神君那张脸长得实在温柔、亲切、人畜无害,怎么看都不够凶,反而还有点萌。
云珩又问:“那……师父会吃小孩儿吗?”
“会的!”白泽捏了捏他的脸,“师父最喜欢吃像你这样粉嫩可爱的小娃娃,一口一个,就跟吃糯米团子一样。”
云珩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把小胳膊伸过去:“那给你咬一口吧。”
白泽拉着他的小圆手,张嘴低头,作势要咬,小家伙又慌忙把手收了回来:“哎呀!我不好吃,一点也不甜,还是吃糯米团子吧。”
“谁说你不甜,你比糯米团子填多了。”
这一打岔,白泽的故事又不知说到了哪里。想了想又接着道:“九尾一族,按照修为的深浅分为四种,灵狐最弱、而后是妖狐和魔狐,仙狐最强。据我所知,天界就有一只九尾仙狐……”【摘自百度百科】
他话未说完,坐在身旁的云珩忽然脑袋一歪,靠进他的怀里,身子软了,眼睛也闭上了。
小家伙迷迷糊糊地说道:“师父,我要闭关。”
“……”
故事留了个小尾巴,没讲完。但听故事的小娃娃已经睡着了。
白泽神君无奈的叹一口气,只得将小家伙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中,舒舒服服的睡个午觉。
云珩的学习动力完全来自于他有一个长得好看,又温柔,又会讲故事,真身毛茸茸的,抱起来特别舒服的,还会陪他睡午觉的师父。
晚上睡觉的时候,紫苑将他塞进被子,富有节律的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哄他:“太子,快睡吧。”
小家伙闭上眼:“我要开始闭关啦!”
“哈?”紫苑以为自己听错了,“闭关?”
“没错呀,闭关!”云珩裹了裹被子,“就是睡觉。”
紫苑笑他:“别人闭关是修行,咱们太子闭关是睡觉。”
云珩说:“我也是修行。”
紫苑问他:“你在被窝里修行吗?”
小家伙脑袋一沾枕头就迷糊了,口齿不清的说道“我在梦里修行。”
紫苑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怕吵醒他,硬是憋住了,在心里笑得不行。他们这位小太子,每天都会冒出许多奇思妙想。
在梦里修行,亏他能想出来。
以前,云珩在王母跟前,说得最多的就是要吃点心,要喝花蜜,要出去玩。
现在云珩在他跟前,提到最多的就是师父:“母后,母后!师父今天又教我认了好多字!”
“真乖!”
“这是我今日练的字,师父都说好。”小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你快夸夸我”。
“好棒!”
“……”
“师父今天给我讲故事了,在青丘国,住着九条尾巴的狐狸,有白色的、红色的。”
王母问他:“那珩儿喜欢什么颜色的?”
“白色的。”小家伙低头剥松子,“可惜我没见过。”
王母笑道:“以后你就能见着了。”
“……”
“母后母后,师父的毛好漂亮,又厚又软,摸起来可真舒服呀!”
王母诧异道:“你看到白泽神君的真身了?”
云珩点点头:“看到了呀!是一只长着翅膀的大白羊。”
“大白羊?”
云珩举起小手在下巴上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对,长着胡子的大白羊。”
他这一本正经模仿白泽的样子实在可爱,王母要笑死了:“能让白泽神君现出真身的人可不多。”
云珩点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
“对呀,”小家伙挑了个跟桃子差不多大的杏,美美的咬上一口,嘴角都是清甜的杏汁,“只要我乖乖地读书识字,表现得好,他就会幻化出真身陪我玩。”
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上古第一瑞兽,博学多闻有辅宰之才的白泽神君,为了让徒弟好好学习,竟然愿意拿幻化真身陪他玩作为奖励。
王母笑道:“那你要好好珍惜,不能辜负师父的一片苦心。”
云珩点点头:“母后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珍惜的。”
王母摸摸他的头:“真乖!”
又听云珩说:“每次他幻化出真身跟我玩,我都会趴在他肚子上睡觉。”
王母扶额:“母后不是这个意思……”
小家伙歪头:“那母后是什么意思呢?”
“……”
玉帝也不能每日都把儿子关在临华殿内读书习字,偶尔还是要给他一点休息时间,劳逸结合。因此,规定他一个月有两天假期,不必到临华殿,可以在瑶池陪母后,也可以出去玩耍。
就算是休息,云珩仍是想要跟师父呆在一起。白泽在天庭也没有别的事情,云珩喜欢粘着他,他自然也乐意陪着小家伙一起玩。
“师父,师父!”云珩去拉白泽的手,“我们出去玩吧。”
白泽问他:“殿下想去哪里玩?”
云珩想了想,说道:“我想去表哥那里玩。”
“表哥?”
白泽思忖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表哥是谁:“殿下是说二郎真君。”
云珩点点头:“他以前生活在一个叫灌江口的地方,母后说这个地方在下界,我去不了。所以,一年之中,只有我与母后生辰的时候,才能见表哥一面。”
“现在,他回到天庭,做了司法天神。父皇说他仙务繁忙,我还是不能时常见到他。”
他低着头垂着眼,小嘴嘟嘟的,小模样颇为可怜。
白泽问他:“殿下是想去真君神殿?”
云珩点点头充满期待的看着他:“可以吗?”
白泽神君若有所思:“有点远。”
云珩又问:“师父,你有坐骑吗?”
“坐骑?”白泽摇了摇头,“没有。”
云珩又问:“那师父有可以飞的法宝吗?”
白泽继续摇头:“这个也没有。”
“唉!”小家伙叹一口气,“我的青儿太小了,还不能带我飞。彩虹又是个漂亮的笨蛋,还没有我走得快。”
白泽笑着问他:“那要如何是好?”
云珩皱起眉头,绕着他转了一圈,忽然叫道:“呀,师父你不是有翅膀吗?”
白泽点点头:“有的。”
云珩拉着他,用商量的口吻说道:“那师父可以当我的坐骑,带我去表哥那里吗?”
“……”
白泽神君为自己叹了口气,他这个师父当得好辛苦,不仅要教孩子读书习字,还得给他讲故事,陪他玩,哄他睡觉。现在又有了新的要求,还要给他当坐骑。
不过,看着小家伙严重闪烁着期待的目光,白泽也不忍心拒绝:“那……好吧。”
说话间,白泽神君幻化出真身,宽阔的翅膀一卷,就将小徒弟安安稳稳的放在了背上。
“坐好了,咱们现在就出发!”白泽四爪蹬地,腾空而起,朝着真君神殿的方向飞去。
他的后背宽阔,被毛丰厚。云珩坐在上面很舒服,也很安全。
虽然白泽的真身体型庞大,云珩胳膊太短,没法环抱住师父的脖子。
但小家伙还是紧紧地抱着他,小脸一贴上他的后脖颈就陷进了松软的被毛中。
白泽神君通体雪白,在天空中展出飞翔的姿态非常优美,引来了许多神仙侧目。
云珩还朝旁边踏着云路过的一位神仙打了声招呼:“火德星君你好呀。”
火德星君转过头来,和其他神仙一样,朝云珩投去羡慕的目光:“殿下终于有坐骑了。”
云珩说:“这不是我的坐骑,这是我的师父。”
火德星君又看一眼白泽,眼里满满的同情。心说在天地间做一只自由自在的瑞兽不好吗,为什么要来天庭被这个小祖宗折磨。
白泽神君并没有觉得自己被折磨,反而觉得跟云珩相处起来,比任何一个神仙都要轻松自在。
他至真至纯,善良可爱,喜欢一个人就满心满眼都是他。每天采盈送来的点心,太微玉清宫准备的仙果仙茶、花露花蜜……
云珩知道师父也喜欢,就一个劲儿的往他嘴里塞。就算自己不吃,也要先让师父吃。
小家伙时不时还会冒出一些新奇的想法,说出一些叫人忍俊不禁的话。
在仙山洞府一觉睡个几千年,哪有搂着这小家伙翻着肚皮晒太阳来得惬意。
云珩骑着小马驹,走上一整天也不一定能到真君神殿。骑在师父背上,刚跟三位擦肩而过的神仙打过招呼,就到了。
白泽神君抱着云珩稳稳地落地,看了一眼真君神殿殿门口,本来趴在那里晒太阳的哮天犬忽然警惕的站了起来,露出一丝畏惧之色,往后退了一步。
不难看出,他正在和自己的本能抗争,一边是对更加强大的神兽气息的恐惧,一边是守护主人的一片真心。
云珩指着哮天犬问白泽:“大白是因为感受到你的气息害怕了吗?”
“应该是吧。”
白泽摸摸他的头:“咱们不要吓唬他了。你自己过去好不好?”
云珩问:“那师父去哪里呢?”
白泽左右看了看,笑道:“这里距离五明宫倒是不远,我去拜访旧友,天黑之前来接你好不好?”
小家伙乖巧点头:“师父你一定要记得来接我,可不要忘了哦。”
“忘不了,”白泽在他屁股上轻拍一下,“去吧。”
云珩转身跑向真君神殿:“大白!”
哮天犬:“???”
在看到云珩张开双臂朝自己奔过来的那一刻,哮天犬仿佛比看到白泽神君还要害怕,扭头就跑进了殿内。
“大白,你别跑呀。”云珩在他后面追,一摇一摆的,还没跑进大殿,就在台阶上绊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向前扑倒。
“呀!”快要落地的瞬间,小家伙皱起眉头,心中想的却是:“我已经好久没有摔跤了。”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哮天犬又冲了回来,一个疾跑,钻进了他的身下。
于是,当杨戬听见动静走出大殿的时候,就看到云珩那小家伙好似趴在地上,却又没完全趴在地上。
哮天犬就垫在他的身下,四脚外翻,脑袋紧贴地面,舌头伸出嘴角外,吊着。
小家伙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嘴里还叼着一戳狗毛。发冠已经歪了,却顾不得去扶,而是抱着哮天犬的脖子,企图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嘴里焦急的喊:“大白、大白,大白……”
哮天犬把头搁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
云珩把哮天犬从头摸到屁股:“你摔哪里了,疼不疼呀,我给你吹吹。”
说着,他还真的凑上前,鼓起腮帮子,在哮天犬身上吹气:“呼~呼呼~~”
杨戬接收到哮天犬求助的目光,暗自叹了口气,这冷冷清清,庄严肃穆的真君神殿,终是迎来了鸡飞狗跳的一天。
他走上前,将小家伙抱起来。又替他把黏在嘴边的狗毛清理干净:“你怎么跑过来了?”
云珩搂进了他的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唧”亲一口,开开心心的说道:“因为我想表哥了呀。”
“!!!”
杨戬那深邃凌厉的双目忽然瞪大,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小崽子刚才摔倒的时候才啃了一嘴的狗毛,自己才替他清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