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今日回来的挺早。”
“嗨,别提了,我把附近的几个山头都转了一圈,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了,这便回来了。”
这一次,当姜乾青逐渐的开始能够感知到周围的环境和声音的时候,最先听到的,便是这样的对话。
伴随着姜乾青的清醒过来,周遭的一切的信息也开始清晰的传递到了他的脑海中。
而姜乾青也终于看清楚了先前正在对话的两个声音的主人。
较为低沉浑厚的是一个有着金发的中年人,满脸的大胡子,都这样的快要看不清楚他的真实容貌是什么样了,穿着一身寻常的甲胄,坐在座位上的时候,即便是什么都不说也不做,也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在其中。
而另一个声音的主人,看上去便很是不同了。他穿着白底滚了金边的外衣,衣料在山洞内跳动的火光的映照下,伴随着他的动作能够间或的看到其上用银色的丝线绣出来的暗纹。
他束了一顶金色的发冠,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难言的贵气,即便是站在这略显暗沉的、属于妖怪的洞穴当中,也整个人都像是在散发着光芒一样,将身周的一片全部都照亮了。
这两个存在毫无疑问,全部都是妖王。只不过,那中年人模样的妖王看起来不过寻常,与其他任何的妖王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那个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拥有着过分的恣意和傲慢的白衣妖王看起来,可就大不一般了。
怎么说呢——
妖王原本就已经算是普通的凡妖当中,站在顶点的那一波人物了。有些强大的妖王,即便是面对神佛也都能够巍然不惧。
可是这白衣的妖王却还要更为突出和与众不同一些,他站在那里,仿佛从什么高庭深门当中走出来的王公贵族,竟然硬是将其他的妖王都给比成了泥腿子一般。
只是面对着这白衣的妖王,姜乾青整个人却是都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沉默。他抬起一只手来,盖在自己的脸上,将所有的表情也好,情绪也好,全部都掩藏在那
良久,那笑声才逐渐的停止,直到最终归为沉寂。姜乾青从掌心抬起脸来,目光落在了白衣妖王的身上,也不知道他都在看些什么,只是在最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笑。
那代替了他一半的心脏而存在的、在胸膛之下所深埋的金色的绒羽也若有所觉一般,开始轻微的嗡鸣震动,焕发出金色的光芒。
姜乾青一只手隔着衣服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像是在轻轻的安抚。于是那一根羽毛在度过了最初的劲之后,重新安静了下来。
姜乾青注视着白衣的妖王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眉眼,看着他傲慢的、恣意的神情,终于是忍不住笑了一声,继而又是长长的一叹。
“当真是好久不见……”
“迦楼罗。”
***
金翅大鹏近些日子里来,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他也说不上来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是当金鹏意识到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仿佛已经被那不知何时出现的视线环伺了很久。
可是金鹏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好几次,也没有能够寻摸出自己感觉到的不对究竟是缘何而来。
如此几个月过去之后,终究还是金鹏先绷不住了。
“你是何人?一直在暗中看着我,又是为何?”
这一日,金鹏独在自己的洞府内,屏退了所有的下属左右,对着水镜沉声询问。
他当然没有等到任何人的回答。
金鹏的面色顿时一沉。
他生来尊贵,无论是作为羽族的殿下,还是作为如今占据一方的妖王,全部都是高高在上被敬畏着供奉着的存在,还从没有谁这般下过他的面子。
于是金鹏的面色沉了下来,张口就是一连串极为标准的国粹输出——这并不值得奇怪,他怎么说也当了这好几百年的妖王,而妖怪当中没素质才是常态。所以耳濡目染之下,会几句喷人的话,倒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就是那一串国粹从这样一个看上去极为贵气的青年口中不带停顿的说出来,实在是会给人带来一种极为颠覆的小小的认知震慑。
有一说一,金鹏骂的实在是脏,连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都一户一户的问候了一遍——他就不信有人听了后还能够依旧保持着心如止水的心性连半点气息的波动都没有,那样的话,他也算是佩服。
接着冷不丁的,金鹏的脑袋上挨了一下。
那可当真是挨了一下,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照着他的头就是狠狠的一锤,金鹏甚至是毫无任何的反抗能力,也对此没有任何的预警,结结实实的差点被把脑壳都按到地里面去。
然后他就听到有谁在自己的耳边极低极冷的笑了一声,带着某种让金鹏即便是已经隔了几千年、再听到之后仍旧会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当场跳起来的傲慢和嫌弃。
“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怎的满口脏话?我不过是脱手不管了几千年,你就把自己给弄成了这幅德行?”
这该死的傲慢与高高在上的、理所当然的态度,金鹏发誓他就算是化成灰了都能把对方给认出来——
“孔雀?!”金鹏恶狠狠的问,“你怎么突然偷看我?!”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应声回答,随后在这洞穴里面响起来的是金鹏“嗷”的一声的惨叫。
“因为我多少记起来。”金鹏听到孔雀冷飕飕的道,“我已经许久没有管教过你,是应该看看了。”
金鹏开始剧烈的嚷嚷,激烈的反对,愤怒的跳脚,但是姜乾青全部都不为所动。
他站在金鹏的身边,看着眼前这个鲜活而又灵动的弟弟,原本冷肃的神情一点一点变的柔软了下来。
在金鹏并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兄长张开了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
“好久不见,迦楼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