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前的小插曲很快被遗忘,吃过饭以后闫寒他们便赶回了班级。
班长秦思瑜正在给吃饭回来的人分派任务。
秦思瑜眼睛很大,鼻梁很挺,五官生得都很别致,就是对一个女生来讲皮肤有些黑,身材有些壮,让她看起来相当敦厚笃实。
而事实上她也正是这样的人,是个相当热心肠的单纯姑娘。
“你们仨回来了。”一见闫寒等人出现在班级门口,秦思瑜就操着大嗓门说,“温珏荣你和猴子先帮忙把桌椅搬出去,颜晗你先等一会儿,等他们搬完桌子打好水再来拖地。”
说完以后她便回身,跟其他男生一起往外头搬桌椅。
打扫卫生的事历来有班长全权负责安排,而秦思瑜分派活的时候是有名的公平,也很会为女同学着想,都会尽量避免让女生干力气活。
但她是班长,为了服众却从未把自己列入女生之内,什么脏活累活她都抢着干。
温珏荣跟她关系也挺好的,平时懒得动弹这会儿让干啥干啥,毫无二话地帮她搬东西。
“瑜姐你中午吃饭了吗,这么早就回来了。”他问。
秦思瑜说:“我吃了早上在超市买的面包。”
“你每次都这样。”温珏荣说,“你说你着什么急嘛,等大家都吃完再干也来得及嘛!”
“我性子急嘛!”秦思瑜学着他的忸怩语气说话。
“去你的。”温珏荣冲她翻白眼,“瑜姐你当真是女汉子,你这样会找不到对象的。”
他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看向走廊上已经吃饭回来但站着没有动的女生们,她们都在等桌椅搬完,大桶水打回来再开始擦灰拖地。
温珏荣说:“你学学人家。”
秦思瑜说:“我没事,我劲儿比较大,让她们等等吧。”
温珏荣恨铁不成钢,也不知道该怎么教育这耿直的老班长。
他余光一瞥,发现这儿还有一个跟他瑜姐一样“虎”的女同学,而且力气大得惊人,登时有种惊掉下巴的感觉!——
书桌的桌面和抽屉大多数都放满了书,死沉死沉的,普通男生很难凭一己之力将之搬起。
又不能拖着走,那样噪音太大,所以一般都要两个人一起抬到走廊上。
可他看见了什么?
他颜哥一个人就将一张桌子扛了起来,一路走出教室,随后稳稳当当地放到了地上?!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吧。
温珏荣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心想或者那应该是哪个学渣的桌子,里面没有什么书,光是空架子的书桌他也能扛起来,实在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刚刚这样想着,紧接着,他惊掉的下巴就合不拢了。
一张桌子还好,可一张一张又一张,他颜哥不仅自己就将桌子扛了出去,有时候还能顺带把椅子也捎出去……那总不会每张桌子都很轻吧?!
不仅温珏荣有这种想法,之前看热闹的、三心二意不好好干活的人也都注意到了他。
倒是闫寒并不怎么在乎其他人怎么看。
首先,他不是需要被呵护的女孩子。
其次是如此好的刷分时机他怎么可能浪费?
第三就是如果秦思瑜搬桌子都没有人有异议的话,那么他来干这种力气的活应该也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力气大的女生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此处参考他那个拜把“兄弟”孙二娘,不仅力气大,性格还彪悍,最主要的是不拘小节……嗯,这样一看秦思瑜其实跟她还挺像。
怪不得他刚刚就有种熟悉的感觉,原来是想到了她。
趁着众人发愣的时候,闫寒把教室里的桌子都扛了出去。
他从秦思瑜和温珏荣手中接过最后一张桌子,四平八稳地搬到了外面。
“班长,还干嘛?”闫寒拍了拍手上的灰问。
秦思瑜从发呆中勉强回神:“还想干嘛?……你赶紧去歇会儿!”
她重新操起大嗓门,指挥着其他人:“男生都拿桶去厕所打水!”
“干什么呢啊?不干活一会就上课了!”
秦思瑜虽然性格豪爽,又是班长,但她跟十七班的画风其实还是有出入的。
她是这个班级里少数的还有上进心、想要好好学习去前面班级的人。
而且一个人的家庭背景从吃穿用度上就能看出来,秦思瑜打扮朴实,生活作风节俭,一看就知道并不是什么富家子弟,长相又普通寻常,这就导致别人并不怎么买她这个班长的账。
关系好的朋友倒是有两三,温珏荣这朵交际之花算一个,另外还有两名女同学,是她的室友,也是和她家里条件差不多,且试图学习的人。
几个男生去打水,轮到之前站在走廊上围观的女生上场了,她们一部分负责在擦地前拿扫帚将地面扫干净,一部分则负责拖地。
三五个花枝招展的女生不情不愿地拿起笤帚扫地。
没有人喜欢干活,既累,还无聊。
就单说这扫帚,用时间长了手臂会痛,也会使手指变得粗糙。
有这个时间都不如去操场上看人打球,说不定还能在自己男神面前刷一波好感。
最令人泄气的是十七班并没有什么风靡学校的人物,这世上有过分天赋的人还是少,而他们班中几乎没有长得特别帅的男生,不像隔壁十八班,每回打扫卫生都能跟魏宁鑫在一起,说不定还能被分到一组。
干活虽然累,但跟男神干活就不一样了。
几个女生随意用扫帚呼啦着地面,多有对付之意。
秦思瑜看在眼里却也没有说什么。
大家都是同学,集体打扫卫生这种事其实全靠自觉,她顶多是组织安排,也不能逼着、硬命令人家做什么。
她这个班长也不好当,没几个人支持拥护她,管多了还会招人烦,被人说她当了个班长就多了不得了。
实在没办法,秦思瑜只能自己拿起扫帚,打算把她们扫过的地方再打扫一遍。
秦思瑜叹了口气,扫帚又被她的同伴抢了下来,一个身材瘦小的女生意有所指地说:“你别上手了,你一个人能干得过来这么多活儿吗?这也不是你的活!”
她声音不高不低,恰好可以让那几个扫地的女生听到。
但那几个女生明显不在乎,她们并不想跟这样的人斤斤计较,也对这种讽刺不以为然,全不在乎,只是向这边瞪了一眼以示警告。
“可是……”秦思瑜有些犹豫。
地面扫不净等会儿用拖布拖地的时候就更擦不干净了,等到学校来检查的时候如果还没有清理干净,她首先就要挨骂。
能有什么办法?
这几个不好好干活的女生都跟十八班的混混们沆瀣一气,一个个都不讲理,说多了还会给自己招惹上麻烦。
愣的怕横的,老实人之所以受人欺负不敢反抗,只因为跟这群小混混们耗不起。
别人家世优越可以不用学习,前途也依旧明媚,他们能比得了吗?
她心里也憋屈,从上个学期她当上班长开始就一直这么憋屈了。
秦思瑜心中悲戚,这时候出去打水的同学回来了,扫地的几个女生又随便扫了两下就撂挑子不干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被分配的任务,这会儿也不好叫别人来重新扫,秦思瑜看着还很脏的地面,最终还是自己拿起了扫帚。
她刚想重新把地扫一遍,一个身影已经抢先一步拿着扫帚走到教室的后黑板前面。
闫寒跟秦思瑜说:“教室的地面我负责了,保证弄得干干净净,班长你去组织人干别的活儿吧。”
“啊?你一个人?”
“擦地的桶水要保持干净,给我留俩人换水就成。”闫寒又说。
其实这水他也不是不能自己换,但换水得去厕所接,他现在可不想去厕所。
闫寒说着就开始弓起身子扫地,他扫得很细致,边边角角都会照顾到位,表情认真,动作也麻利,很快就将被几个女同学漏下的垃圾和灰尘聚拢到了一起。
极有眼力见儿的温珏荣就给他拿来了垃圾桶,又蹲在旁边帮他收垃圾。
班级今天大扫除,所有人都得提前回来,这会儿被分配到任务的同学已经该擦讲台擦讲台,该收拾储备间收拾储备间了,只剩下负责换水,搬桌椅和刚刚扫完地的女生没活儿做。
一大滩垃圾里混着泥土和长发聚拢在教室中间被一一收起,众目睽睽,这简直就是在打那几个扫地的女生的脸!
她们脸色极差地站在旁边站着,互相看了眼,就趾高气昂地离开,去隔壁十八班找于静去了。
扫干净地面以后温珏荣负责去倒垃圾,闫寒就开始洗拖布擦地,他力气大,戴着塑胶手套将抹布上的水拧掉,拖布清清爽爽的,擦地才会干净。
除了拖布以外闫寒还另外洗了一块抹布,拖地的时候看见顽固污渍就会蹲下身去用抹布将它们一一清除掉。
倒垃圾回来的温珏荣吓了一跳,小跑着跑到闫寒身边:“颜哥你干嘛啊,你这……擦得也太干净了吧!”
此时教室四分之一的地面已经被擦得透亮,乳白色的大理石砖表面上本就光洁明亮,只因为以前扫地擦地的人多半糊弄不用心,愣是将极容易清洗的地面搞得灰突突的。
现在就不一样了。
闫寒所过之处这地面就跟重新打磨过的新的一样,让人看了就眼前一亮,一进教室就不由得一阵神清气爽。
“我之前还不知道一个小小的地面就会给人心情带来这么大的影响!”温珏荣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道。
“别那么夸张。”闫寒被吹得有点无语,又洗了一次抹布过后就招呼两个男生去换水,他也顺道歇口气。
拄着拖布杆儿直起腰来,闫寒下意识地摆出叉腿儿站着的站姿,用上臂的衣料摸了摸额前的细汗。
就刚刚他擦地的那么一会儿功夫,小五就提示他“劳”这一项加了三分,这比他跳操来的还要快,闫哥心情也跟着好了挺多,不禁跟温珏荣扯皮:“老子可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啊。”
他平时不大爱笑,笑起来就跟拂柳的春风似的,叫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不,我颜哥干啥都厉害,竟然能把地擦这么干净!”温珏荣星星眼地凑到闫寒身边儿,还来劲儿了:“颜哥你就是我偶像!你咋干啥都这么像样儿呢,我要向你学习!”
闫寒冲他摆摆手,经常被吹彩虹屁他都习惯了,知道温珏荣说话就这样,就喜欢这么开玩笑。
喝了口水继续开始干活,闫寒从里往外擦,班级的后门开着,但他擦过的地面却没人敢往上踩。
因为太干净,都让人不忍心玷污了。
有要从后门回班级去擦窗台的人还没等踩上就立即收回了脚,选择从正门绕过去,或者等一会儿等地面彻底干了再走。
秦思瑜安排好了走廊和储备间的工作,回来以后也吓了一跳。
此时此刻闫寒正蹲在地上处理一块不知道黏在那里多久了的污渍。
温珏荣还趴在旁边跟他一起研究,说:“要不然咱拿格尺把它铲掉?”
“唉,这有格尺。”正收拾讲台的猴子碰巧看见一把戒尺,另外一名男同学自动接了过来,给闫寒他们递过去。
难得看到这么团结的画面秦思瑜心中不禁有点感动,她忍不住过去蹲在闫寒旁边,小声跟他说:“谢谢你帮我啊。”
闫寒:?
秦思瑜又豪爽地冲他笑:“不过你蹲下的时候也稍微注意点嘛,哪有女孩子穿裙子还这么蹲着的,还好你里面穿裤子了,哈哈!”
闫寒:?!!
不由自主地审视起了自己现在的姿势,这才注意到他是两个膝盖朝外、青蛙姿势地蹲着的。
再打量一下秦思瑜……对方却是双腿两膝都并在了一起的姿势。
……
唰地一下,闫寒的冷汗差点儿没流下来。
他以前都这么蹲的,也从来没注意过正常情况下女孩子要怎么蹲……
闫寒颤颤巍巍地问:“我这么蹲着有什么问题?”
“啊不是。”秦思瑜以为他误会自己有什么恶意或是在指责他的行为了,连忙解释:“没什么,我就跟你开个玩笑。”
倒是旁边温珏荣比较了解他颜哥的意思,哈哈大笑着皮道:“颜哥你这动作也是在太豪放了,你看我瑜姐这么女汉子的人也没你这么个蹲法,好歹穿着裙子呢你也注意一下嘛!”
“不是……我这不是穿裤子了吗?”闫寒虚心求教。
敏锐地意识到这个问题应该很重要,在以后的日子里也会用到,他必须得弄懂。
毕竟这也没走光啊,而且大腿上面还有裙子挡着,怎么样都走光不了,也要那么注意蹲姿吗?
女孩子的事儿他真的搞不懂,这让闫寒猛地有了一种危机感。
就跟要去哪个公司或者企业上班儿,但在此之前对这个行业一点都不了解的心情一样,闫哥连女朋友都没谈过,唯一关系比较好的那位根本就不能算是女人……
一点儿都不了解,就意味着很多事情他就算想破脑袋,不经人提醒也注意不到。
这样下去会不会很容易掉马?
心里没底儿,就难免会心虚。
闫哥现在就很虚,非常虚。
“也不是啦,就是……”他虚心求教的态度太认真,这回轮到温珏荣和秦思瑜纠结起来了,秦思瑜尝试解释:“就是即便里面有裤子,穿裙子的时候要稍微注意一下……”
至于为什么要注意,她也不知道。
反正自来了这个学校开始大家都这样做。
而后她自我反省一番,又觉得闫寒这样儿没毛病,便大咧咧地说:“不过其实也无所谓啦,管别人怎么看呢,怎么舒服怎么来!”
对,这么一想的确不用注意太多,她干脆也学着闫寒的样儿,来了个青蛙蹲。
闫寒:???
不是,大姐你等等!这下我更搞不清楚该怎么办了啊!
正懵逼着,闫寒耳尖地听到外头走廊正有人议论:“哇那不是林见鹿吗!林见鹿过来啦!这周是他检查三楼卫生吗?”
……
…………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听见这个名字他俩膝盖就并上了。
以人类肉眼都看不清的速度、严丝密合地并在一起,结结实实,要多淑女有多淑女,要多讲究有多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