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雪润叮嘱他, 饭桌上不要乱叫,也别做暧昧举措。
“你想出柜可以, 但不能是现在。”
楼珹“哦”了一声后道:“为什么不能是现在?”
丁雪润:“你还有一年就高考了, 等考完再说吧。你不想自己转学、或者我转学吧?”
楼珹急眼了:“那肯定不行!”
楼珹父母都是看着不好接触,实则挺和蔼的人, 而且颜值颇高, 父母都看起来很年轻。
他妈妈岳筠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大老板,在本市和外省都开发了楼盘, 所以动不动就给老师送房子。而且不是像楼珹说的那样,相反很有谈吐, 毕业于香港中文大学, 获得市场营销专业硕士学位。
楼珹他爸爸也很沉稳,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他这么一个外人在的缘故,问他是哪里人:“家里人在D市吗?”
丁雪润说没有:“我家人在桂林。”
“高考不陪读吗?”
丁雪润摇头。
“我们珹珹也是,不让我们陪读, 来吃菜,多吃点。”他把转盘转到丁雪润面前去, 说这个好吃。
楼珹反驳:“明明是你们没时间,反过来说我不让。”
“我和你妈一人抽点时间,不就行了吗, 你非说不要。”他又转向丁雪润,“他说一定要你陪他一块读书,只有你陪他他才会学习。我这个儿子,我自己都头疼, 谢谢你宽宏大量。”
“爸。”楼珹在桌子下打了他手臂一下,“你用错成语了。”
“还有,润润每天都给我补课呢,补到很晚才睡觉,我成绩越来越好了,过两天期末考,我没准就能考四百分了。”
楼宏业似乎一点没觉得楼珹的话有什么不对,单纯觉得楼珹的同桌肯定很会学习、很有方法,所以才能让他那顽固不化的儿子开始学习。
岳筠道:“珹珹说大学要考到北京去,当然你们人大,分太高了,他进不了。”她感激道,“如果不是你给他补课,他到现在都还是零分。”
楼珹低着头没有反驳,自己几斤几两重,他心里很有B数的。
“所以我在人大附近,给你们准备了一套房,”岳筠本意自然是送给丁雪润,但不能这么明说,所以很婉转,“到时候你们上大学了,楼珹就时不时可以来你这里串门了。”
丁雪润看了楼珹一眼,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楼珹就抢白:“房子要大点儿的,俩人住呢!”他在桌子底下偷偷地找到了丁雪润的手,捏了一下。
但丁雪润并不理他,笑着说:“阿姨,我读大学平时肯定住校,周末可以去他那里串门,您看楼珹到时候读什么大学,就在那附近给他准备住处。”
回绝意思很明显,岳筠听出来了,只有楼珹,只听见一个“住校”,他直接就站起来了:“我艹!你要住校?你不跟我住?”
“你到了大学,还要我给你补课吗?”丁雪润踩了他一脚,直接把楼珹给踩醒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嘴太快了。
楼珹恍惚地坐下,眼睛直直盯着丁雪润,执拗又清澈,丁雪润也回望了他一眼,眼神像是在说:“等会儿我们再说。”
一般家长,看见自家儿子和其他男同学关系好,是不会想太多的,遑论丁雪润表现得很完美,礼貌又有家教,学习又好。但自从上次楼珹那么开了一次玩笑,岳筠就关注过他的这个同桌。
她探究地看了丁雪润一眼,又扫向因为同桌一句话怏怏不乐的儿子。
岳筠饭后还有工作,她的司机把两人送到了学校,楼珹他爸也在车上,忽然想到什么:“你们晚上补课到很晚,住一起?你们吃什么,得请个阿姨做饭吧。”
“嗯,是得请个阿姨,请个手艺好的。”
楼宏业:“请个会做东北菜的,你喜欢吃。”
“不要,要桂菜。”
楼宏业在后视镜里看了丁雪润这个桂林人一眼,他儿子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很少这么为别人着想,而且还是无微不至的那种——太奇怪了。
进了学校,楼珹才敢说话:“你大学要住校?”
“第一年都是要求住校的。”
“住校费几个钱,你交了不住就是了,你得跟我住。”
丁雪润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楼珹,你爸妈已经看出来了。”
“……什么???”楼珹震惊,“我怎么不知道?我表现得不是很好吗?又没叫你宝贝又没抱你亲你的。”
“从一开始就露马脚了。”他们出学校过马路,楼珹站在车迎面而来的那边,按照他的话说,就是有个不长眼的司机撞过来的话,第一个把他撞飞。
“在车上也是,饭桌也是,你太明显了。”明显到后面,丁雪润都懒得去暗示楼珹别这样别那样了。
楼珹茫然地抓头:“看出来了了吗?那他们怎么不说?”
“会问你的。”
“那我要怎么办?”两人进了教室。
丁雪润坐下道:“你可以说没有当真,这样你爸妈就……”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楼珹就一下攥住他的手,眼睛死死盯着他:“丁雪润,我当真了。”
他攥得太用力,捏得丁雪润手腕骨都疼了,但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楼珹执着地说:“我当真了的,我没有办法撒谎……”他忽然想到那个隔壁班花给丁雪润的情书里,写到了一句话,他印象深刻,“爱慕是没有办法隐藏的。”
原句要更文艺一点,楼珹记不太清了。
不过最近为了写出优美的作文,他摘抄了一些作文能用上的名句。
“我知道的,楼珹。”丁雪润示意他把手放开:“你太用力了。”
上课铃响了起来,楼珹骤然把他松开,然后倏地站了起来,大步走出去。
丁雪润看见正好走进来的英语老师,犹豫一下也站起来,上去请了一个假。因为他学习好,又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录取通知书和保送名额还不同,这是代表人大愿意在高二就录取他的意思。
他自然和其他人不同。
丁雪润直接追了出去,他也不知道楼珹在哪,但下意识觉得可能在那个地方。
他跑过去,楼珹正在翻墙,人已经蹲在墙头了。
丁雪润:“你下来。”
楼珹蹲在墙上种蘑菇:“你上来。”
“你下来。”
“我不,你上来。”
“你不下来我就走了啊。”
楼珹跳了下来,觉得丁雪润真是个坏心眼。
“……你为什么要我撒谎,让我不要当真,你心里是不是没有我?”这里是全校人最少的地方,也是唯一一个除了宿舍以外的监控死角,楼珹说话不藏着掖着,直接质问。
“你脑子怎么长的?你爸妈看出来了,一定会问你,我只是告诉你解决办法。”
“办法就是让我骗他们,说我玩玩吗?”楼珹一脸受伤,忽然把丁雪润抓过来,摁在墙上,剑眉皱着,“我说不出口。”
在一个监控死角里,丁雪润并不怕有人看见,他有时候来这里抽烟,一个人都没有。
他被楼珹逼在墙和他的臂膀与胸口之间,语气平静道:“你听了我的方法一就闹别扭跑了,你要听方法二吗?”
楼珹点头。
“你也可以直接承认,如果他们不赞同,认为这是错误的,你就要考虑起你走或者是我走的后果。”
“不会的。”楼珹下意识的否定,然而仔细一想,的确有这么个可能性,他悲观地说,“我肯定不会走,也别想让你走。”
丁雪润笑了笑,抱着楼珹说:“没事的。”
倒不是丁雪润想多,自己孩子突然变成了同性恋,第一解决办法,肯定是拆开。
楼珹一直在等电话,等到晚上也没来,他琢磨着:“是不是他们没看出来?都是我们想多了?”
丁雪润在看书,闻言道:“这样最好。”
但是过了一会儿,果真来了一通电话。
丁雪润说:“心平气和好好说话,别激动。”
楼珹紧张地接了起来。
是他妈打的电话,但他爸妈没准在一块,楼珹开了免提。
几句日常询问“吃晚饭了吗”、“怎么还不睡”、“早点睡”以及“别学得太晚”结束后,就是犹豫不决的一句:“珹珹,你和你同桌……”
“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楼珹太紧张了,脱口而出一句否定。
电话那头:“……”
丁雪润:“……”他在纸上写道:“我刚刚说的话,你左耳进右耳出是不是?”
楼宏业忍不住了:“你事必躬亲的样子,你以为我们没看出来?”
“爸,求你你别用成语了。”
楼宏业气得半死:“我跟你说,你们都还是学生,我不反对你现在恋爱,但是……”
“你们要是逼我或者逼他转学,我就不学了!我也不考试了,不读大学了!”在丁雪润隐忍的、想殴打自己的表情下,楼珹大声地朗诵道:“我不能离开他,就像鸟儿不能离开天空,鱼儿不能离开水!”
楼珹最近摘抄了很多句子,很管用,用的时候就浮现在脑海里了。
“……谁逼你们转学了?”楼宏业,“我让你好好跟人家学习,其他事先放一边。你别影响别人好同学学习,谈恋爱藏着点,别被学校抓到了。”
楼珹怔住了,丁雪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人孩子比你优秀,是你把人带坏的吧?”楼宏业一边说话,眼泪花一边跟着冒了出来,好好的孩子,说弯就弯。他猜想多半是楼珹平时爱演戏,是不是演基佬演多了,就把同桌给……
电话结束,楼珹发懵地坐着,好半天楼珹才反应过来,一下子扑到丁雪润身上,在他脸上狂亲:“润润宝贝,老公要娶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