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城古镇位于江景门龙刀岗附近, 是国内挺有名的影视拍摄基地。
当天晚上,他们在古镇租下房子。古镇旅游业发达, 旅舍像客栈, 颇有特色。陈阳和张求道住一间,隔壁左右各住着何天娜和高天亮。
两人抢着陈阳隔壁的房间住,因为陈阳和张求道是何天娜的保镖, 所以何天娜住隔壁大家都能理解。高天亮一直追求何天娜,住离她很近的房间大家也都能理解。
所以房间这么分配,竟也没人觉得奇怪。除了曹天师和他的两个徒弟。
晚上,陈阳和张求道在楼下用餐,曹天师和他的两个徒弟走了过来。
“道友也接何小姐的单?”
陈阳抬眸, 发现曹天师的话是对着张求道说的。他看了眼挂在张求道腰间的盟威箓牌子,默默收回目光。他没牌子, 难怪曹天师没把他放在眼里。
张求道摇头:“我们是保镖。”保证何天娜的安全, 性质一样。叫法不一样而已,修道之人不在乎虚名。
曹天师被噎了一下,冷笑:“道友记得你说过的话,到时不要来抢生意。”
“我们保证雇主的安全, 你们也别来抢生意。”张求道一边喝粥一边面无表情的回答。
曹天师差点破口大骂,这区别何在?
他身边两个徒弟上前,拉住曹天师,说道:“说太多伤和气, 道友不如比试一番?如果我们赢,你们放弃这单生意。我们输, 二话不说立刻收拾行李走。”
曹天师:“如何?”
张求道面无表情摇头,陈阳先一步回答:“一言为定,绝不反悔。”
曹天师瞥了眼陈阳,把他当成张求道的弟子。一个没有升授的道士,连天师都称不上,冲动行事且对自己的师傅盲目自信。
张求道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选择默认。
陈阳笑眯眯的问:“比什么?”
曹天师:“你们可听过‘江景门,锣鼓响,龙刀岗上埋死人’这首歌谣?”
“倒是没听过。但歌谣里的江景门、龙刀岗,指的莫非就是如今的我们所在古镇附近的龙刀岗?”
“没错。江景门是龙刀岗的一个城门,Q城自古为兵家之地,常爆发战乱。明末时候,有个将军攻入Q城,下令屠城。江景门外尸体堆如高山,山中虎狼白日叼啃尸体。而龙刀岗自古更是乱葬岗,白骨累累,常年阴风阵阵。且江景门自龙刀岗,一条大道,两边高山,却在中间平地分叉开来,蜿蜒至两边,使形如龙刀。形成一个龙刀煞,经常有人伤亡。”
所谓龙刀,即为剪刀。自古剪刀也称龙刀,龙刀岗地势形如剪刀,所以龙刀煞也称剪刀煞。俗言道‘剪刀煞,路剪房,人伤亡’,可见龙刀岗自古以来被作为乱葬岗也有一定原因。
“您要如何?”
“我听说龙刀岗前面的那块空地将要开发成为商业区,可是听说自开发以来怪事不断,不少工人都撞见鬼。请来高僧念经超度也没有用,至今停工超过一个月。我们来比比,看谁能解决这件怪事。”
陈阳摇头拒绝。
曹天师不悦:“张道友还没表态,你这小徒嘴张得挺快。”
张求道:“他的话就是我的意思。”
“按照你说的,龙刀岗自古以来就是个乱葬岗,恐怕早成一处鬼门关。要么将底下几百年堆积的白骨全都捡起来,一具具尸骸完整的拼好。将他们安葬,再请来四十九位高僧为他们诵经八十一天超度。请来高僧超度不难,但是你怎么保证能将每一具尸骸都拼完整?这是一件浩大的工程,当然可以不选择这个方法——你可以选择关闭鬼门关。”
“胡说八道!鬼门关怎么可能关闭得了?”
“你跟地府谈判。”
“大言不惭!”
曹天师更加把陈阳当成刚入门的道士,天师怎么可能说得出这样天方夜谭的话来?
看过报告,知道陈阳曾如何光明正大贿赂鬼差的张求道继续沉默吃饭。反正现在他是高深天师,什么话都有徒弟代言。
“你们推三阻四,是真不想比?”
陈阳反口:“没说不想比,但是连高僧都没办法超度,你怎么解决龙刀岗的怪事?”
龙刀岗既有剪刀煞,又是个乱葬岗形成的鬼门关。无论哪一样,处理起来都很麻烦。剪刀煞虽然麻烦,但还好解决。鬼门关就难以解决,即使关闭,底下仍有无数白骨尸骸无法投胎转世。
“我自有办法。张天师,您就说一句,比还是不比?”
“比。”张求道抬手:“您好,再来盘红烧鱼。”
陈阳接着说道:“也给我来两个菜,一盘麻婆豆腐,一盘辣子鸡。多放点辣。”
最后一句叮嘱引来在场三人注目,在Q城居然还有人要求多放辣,不得不说绝对是真勇士。要知道Q城人有一句闻名全国的谎言——‘信我,不辣。’
“我家那位爱吃辣。”
“你家那位来了?”
“刚发来信息,说是晚上会到。我先把东西端上去等他。”
张求道犹豫了下,说道:“要不我现在去多订间房?”
“不用。咱们那房间不是还有两个卧室吗?我跟我家那位睡一个卧室就行。”
张求道不是担心那些,他只是担心隔音不太好。大家也许会有点尴尬。
“明天开始,以七天为期。”曹天师起身:“告辞。”
说罢,转身就走。
张求道:“他有什么目的?”
“反正没安好心。”陈阳又跟服务员要来一个篮子,把饭菜放进篮子里,然后说道:“龙刀岗的事情,他要是能解决,还看得上何天娜的四百万?”
龙刀岗的工程停工一个月,损失动辄上亿。只要有人能解决龙刀岗的邪门事,保证如期开工,恐怕出几千万都乐意。
“那他积极游说我们,目的到底会是什么?”
“明天过去查一查,我先上楼了。对了,对外我还是没有天师品阶的入门小道士,别拆穿我。高天亮和何天娜那边,你也说一下让他们注意。”
“行。”
陈阳推门进去,看到背对着门坐在桌边的度朔。走过去一边把篮子里的饭菜拿出来一边说道:“你这次怎么那么快就解决繁杂的事务了?”
度朔瞥他一眼:“没有。还堆在案头等批注。”
“你上司乐意放过你?”陈阳边说边把筷子递给他:“我特意让老板多加辣,你尝尝。”
“我自己就是上司。”度朔接过筷子,尝了一口豆腐,神色淡淡:“没你做的好吃。”
“是吗?这是古镇的特色招牌菜。”陈阳自动忽略度朔前一句话,男人都这样,爱在伴侣面前炫耀自己。不惜夸大事实。
度朔放下筷子,对他招手:“过来。”
“干嘛?”陈阳边说边走过去。
度朔起身猝不及防的咬住陈阳的嘴巴覆盖上去,独特轻淡的檀香味一瞬淹没陈阳的口鼻。
半晌后,度朔退开:“怎么样?”
“还、还行。”
度朔面不改色:“所以我说不如你做的好吃。”
陈阳哼哼了声:“哦。”然后蜷起双腿坐进沙发里,抱起抱枕挡住发烫的脸颊小声说道:“你要矜持点。影响不好。”
“老夫老妻,难道还能影响孩子?”
陈阳憋着气:“度哥,你最近说话总耍流氓。你以前从不说这些话。”
以前度朔沉稳,床上床下不说太多废话,也不耍流氓。比起丈夫,更像他的兄长、父亲,照顾他、教导他。
“你讨厌吗?”
“……不讨厌。”但是不习惯。
“觉得新奇吗?”
“新奇。”
“那就好。”度朔放下筷子,将碗筷重新放进篮子里,拿到门口递给服务员。回来抱起陈阳回卧室:“张求道什么时候回来?”
“吃完饭就回来。”
“房间隔音怎么样?”
陈阳乖乖依偎进度朔怀里,明知道他想做什么,却没半点反抗的意思。乖巧得像个小妻子。“我不知道,才刚住进来。”
度朔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关系。在关上卧室门的时候顺道弄了个静音咒,却坏心思的不告诉陈阳。害得陈阳全程捂住嘴巴,被欺负哭了也不敢发出声音,就怕被回来的张求道听到。
小妻子捂住嘴巴无声哭泣的样子让北阴大帝更想欺负,于是下了狠力差点把小妻子欺负得崩溃。
事后,陈阳脱力的躺在床上,瞥了眼时间,已是深夜。度朔把他抱到浴室里,全程替他洗干净,再把他放回床上,自己躺上床的时候。
陈阳凑近度朔,在他脖子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控诉:“你欺负我。”
声音沙哑,全身软绵绵,控诉像撒娇。
度朔任他施为,在陈阳迷迷糊糊陷入睡眠后,咬着他耳朵低沉的说道:“……保持新奇感。”
第二天醒来,身旁位置空的。如果不是微微凹陷的痕迹证明有人睡过,他还以为度朔回来是场梦。陈阳起身,全身清爽,除了腰有些酸,隐秘部位有点不适之外,其他适应得挺好。
陈阳走出来,看到张求道在沙发上用笔电查询资料,顺道记录。于是倒了杯冰水走过去,假装不经意的询问:“你昨晚上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张求道头也不抬:“没有。”
陈阳松了口气,幸好他昨晚上捂着嘴没发出声音。不然今天早上见面就尴尬了。
张求道抬眸,没告诉陈阳昨晚上半夜起来喝水,看到度朔也出来倒水。脖子上有个咬痕,挺新鲜。还听到陈阳在喝完度朔拿进去的温水后,用沙哑的声音抱怨度朔太不知节制。
想了想,张求道还是选择不说。目测陈局脸皮不是太厚,为避免他害羞,还是不提醒了。
“陈哥,我查了一下龙刀岗的事情。发现那里自古以来就闹鬼,一直都不太平。开发商换了几任,全都不信鬼神。但也全都死于横祸,最近一任开发商是香江人,崇信鬼神,请来白马寺高僧超度,还是死了人。就在前两个星期,有个工人半夜起来,吊死在楼上。还有一个工人半夜不小心滑倒,脸摔进水坑,淹死了,被发现的时候,脸都肿起来。水坑的水甚至没有没过脚踝,那个工人也没有喝醉。”
“这么邪?”
陈阳走过去,张求道将笔电屏幕移到他面前,上面是他记下来的笔录:“还有,连续一个星期以来,龙刀岗开发商花大价钱召集七品到四品天师,明知道解决不了还非要召集这么多天师。我猜不透他要干什么?”
陈阳将所有笔录记下来,然后又翻开龙刀岗的历史浏览。
“龙刀岗作为鬼门关,本就邪门。只是鬼门关附近一定有镇邪之物,防止怨气、邪气、阴气交替破坏一方水土灵气。但作为门的龙刀岗也不能建房住人,否则定会发生大祸。”
所谓鬼门关,十人去,九不还。有胆子住在鬼门关,也没有命能活下去。所以龙刀岗绝对不能建房或开发为商业区。
“那我们还要跟曹天师比?”
陈阳摇头:“没说要跟他比。一听就知道他在算计我们,比什么比。鬼门关煞气极重,肯定会冲撞到人,可有镇邪之物在,不会那么邪门,短短两个星期就死了两人。”
“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挖出了镇邪之物并有可能破坏……难道他们现在急于寻找替代的镇邪之法?”
“不无可能。”陈阳将笔电还给张求道:“这件事交给你去查,我跟着何天娜去片场。”
“好。”
张求道合上笔电,背上背包准备离开。到玄关的时候回头:“陈哥,我在微信群发了几个文包,你自己点进去下载。”
“什么文包?”
“天师升授必背经文。加油,陈哥。早上你家那位离开的时候特意叮嘱我吩咐你一句,记得复习。”
陈阳:“……”
陈阳也收拾了点东西,跟着何天娜到片场。在片场的时候还遇到高天亮,不过没有见到曹天师,倒是只见到他两个徒弟中的其中一个。
高天亮眼下青黑:“大师,您有没有办法先驱走那只婴灵?”
“怎么?”
“它昨晚上入梦,凄厉恐怖的哭声吵得我头疼。还在梦里咬我,把我咬得血肉淋漓,差点就醒不过来。”
“咬你?咬你哪里?”
高天亮一愣,迟疑的说道:“一开始咬我的脖子,然后是肚子……”说起这个,他就一脸难以忍受的痛苦:“我现在想起来都浑身发寒。”
陈阳左手搭在高天亮的肩膀上,明明只是随意一搭,却让高天亮动弹不得。
“怎、怎么了?”
陈阳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夹住高天亮的衣领悄悄翻开,看到底下恐怖发黑的齿痕,像是被野兽啃噬过一样。偏偏高天亮半点没有察觉到,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
“没什么。”陈阳松开,淡然的说道:“求道昨天给你的灵符呢?”
“我放在兜里,随身携带。”高天亮从兜里想掏出灵符,结果掏出一手的灰。脸色瞬间煞白,此时再傻也知道昨晚的梦有蹊跷。说不定没有这灵符,他就在睡梦中糊里糊涂的死去。
“大、大师,怎么办?”
陈阳:“放轻松。”低头从背包里掏出一把黄符塞给高天亮:“不要钱,业务套餐里的服务。”
幸好他在来之前找毛小莉画了一晚上的灵符,回头多分她一点钱。
“什么意思?大师,你不帮我超度那只婴灵?”
“现在也没超度的条件,放心吧。这把灵符能让你支撑十天半个月,用完了回头找我拿。我让人快递过来一盒子。”
“……关键是我被吵得没法睡。”高天亮苦着脸。
“这样啊。”陈阳若有所思:“听过夜哭郎吗?”
高天亮点头。
所谓夜哭郎,即小孩半夜哭闹不休。也有传闻他们是在夜里听到诡异的声音,被吓到导致哭闹不休。于是就有夜哭郎止哭的民间术法——‘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过往恩客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光。’
“裁七张红纸,写上这句话。贴到闹市区,期间不要回头,一直向前走。”
“管用吗?”
“能用。”
高天亮点头,立刻就起身叫人裁了七张红纸来,写上那句话然后出门到闹市区贴上,头也不回的离开。当晚确实没听到婴灵的哭闹声,虽然第二天起床时又坏了一张灵符。
他没有发现自己背后全是婴儿的黑手印子,陈阳却看见了,他对未出世就夭折的小婴孩宽容度较高。夜里趁高天亮熟睡,将那小婴孩叫出来把高天亮为它供灯祈福积德的事情一说,又给他烧了玩具好生安抚。
小婴灵才熄了想害死高天亮的念头,捧着玩具高高兴兴的玩。并在之后救了高天亮一命,导致高天亮心存感激真心为它积德。
此为后事,暂且不说。
此时,何天娜正在拍戏。一把仿真玩具枪抵在她的脑门上,本来她是不能动的,但当她的手触碰到裤袋时掌心猛然被烫伤。‘啊’了一声像旁边闪躲,仿真玩具枪发射出子弹擦过何天娜的脖子,瞬间留出血丝。
而地面上则出现一个子弹坑,场内静悄悄的,拿着仿真玩具枪的那个人先是一愣,随后发出尖叫。一步步向后退,不小心滑倒,磕在地面上半天起不来。
等人过去的时候,发现他圆睁着眼睛,后脑勺留出鲜红的血液,已经气绝身亡。
这时,剧组彻底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