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三双别有深意的眼睛看着, 宋昀然觉得自己像个进了盘丝洞的唐僧,要不是他预判出三个蜘蛛精的阴谋,肯定等下就会被做成一盘菜摆到桌上了!
果然古人诚不我欺, 商场如战场,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罢了, 或许这就是总裁的宿命吧。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这点道理宋昀然还是懂的。
但想到他是放弃了秦恪的庆功宴来赴这场饭局, 怒火就隐隐窜了上来。
秦恪那么喜欢他,知道在工作和男朋友之间他选择了工作, 指不定心里多难过呢。
宋昀然眼前出现了一幅凄凉的画面。
觥筹交错的晚宴上,每个人见到秦恪都会道一声“恭喜”, 他隐忍着眼中的失落与人寒暄,却在转身之时红了眼眶,含着热泪吨吨吨地灌下一杯香槟。
说不定还会拎着酒瓶躲到无人的角落,想要给他打电话抱怨, 最终却克制地收回了手指。
太可怜了, 呜呜。
宋昀然深感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视线凛然地扫过面前三个蜘蛛精,认为罪魁祸首还是这位徐总监。
做艺人往往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要不是经纪人教唆,他们肯定不敢造次。
就决定是你了。
宋昀然用一种看神奇宝贝的目光看着对方:“要不还是你来唱吧。”
徐总监脸上横肉一僵:“宋总您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我就喜欢看一些不专业的人干不专业的事。”
宋昀然撑着下巴, 歪过头,一双澄澈的眼睛干净又明亮, 好像他真有这种奇怪的喜好一般,“别害羞,放下你的身段,唱几首听听。”
徐总监几乎被他天真的眼神骗了过去, 站到话筒前问:“那……宋总您想听什么?”
宋昀然看了眼桌上的清炖鸭架汤:“先来一首《数鸭子》吧。”
“…………”
徐总监麻木了,这他妈难道不是儿歌吗?
这下他总算回过神来,宋昀然根本不是想听他唱歌,而是故意想整他!
可小宋总的头衔摆在那里,他又不得不唱。
随着难听的歌声响起,刚才还充满钱色交易堕落氛围的包间,画风猛的一变,一阵难以言喻的荒唐充斥满整个空间。
徐总监没丢过这么大的脸。
当他看见宋昀然举起手机录像的那一刻,脸颊顿时涨成了猪肝色,本就不稳的气息一个乱拍,直接唱破了音。
“噗嗤。”
曼曼没忍住,不小心笑出声,紧接着又惊恐地捂住嘴。
不过旁边的男艺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嘴角抽搐地掐紧虎口,好怕自己当场笑出鸭叫。
宋昀然本来想让徐总监多唱几首,但这歌声实在过于辣耳朵,再听下去他怕自己没命活着回去见秦恪。
于是他转过头,问两位艺人:“看见没有,不好好做人就会变成一个笑话。”
两人想要点头,但是又不敢。
如果可以凭正经途径拿到资源,谁会愿意牺牲色相呢?
可他们都是圈子里最不起眼的小艺人,徐总监在公司位高权重,他说的话他们哪敢不听。
宋昀然想了想,问:“你们公司的大老板是谁?”
男艺人小声说出一个名字。
“原来是他啊。”
宋昀然当了一年总裁,手里还是有点人脉的,当即拿出手机给对方发去一个消息,然后示意两人看向屏幕,眨了眨眼说,“放心吧,明天徐总监就滚蛋了。”
说完,他便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包间。
大门还没有合拢的刹那,曼曼惊喜的声音飘进了他的耳中:“他好帅啊。”
那可不!
宋昀然自豪地挺起胸膛,感觉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
短暂的三分钟后,宋昀然回到了酒店。
刚干了件除暴安良的好事,下车时他的步伐迈得格外豪迈。
秦恪明天一早还要回剧组拍戏,因此今晚并不会回西城上院,而是选择在电影节主办方提供的酒店套房入住。
宋昀然从司机那里拿过备好的房卡,一路雄赳赳气昂昂地乘上电梯。
“滴”一声响,他利落地刷开房门,即将踏进房间的脚步,在看到套房的客厅亮着灯时,突然停了下来。
听到动静的秦恪从客厅出来:“结束了?”
“你、你没去庆功宴?”
宋昀然傻站在门边,心中百感交集,就那么难过吗,我的宝贝儿子?
秦恪把他拉进房间:“剧组一共只来了三个人,能庆祝多久?采访结束后在酒店餐厅吃完饭就散了。”
……原来想象中的秦恪泪洒庆功宴事件并没有发生。
宋昀然的负罪感稍微消退了些,坐到客厅沙发里后,说:“可你们这也太简单了,就算只有三个人,也可以再找地方续摊啊。”
话音刚落,秦恪神色微妙地变了变。
导演确实提议过续摊,但导演跟制片人都是年近五十的中年人,两人在那儿合计半天,居然决定找个地方捏脚。
这提议过于朴实无华,秦恪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宋昀然却是看得心中一惊。
是了,尽管没有泪洒庆功宴,但秦恪肯定还是不高兴的,关键时刻亲爱的爸爸没有出现,他哪有什么闲情逸致去续摊呢?
他拽了下秦恪的袖口:“好了别难过,我这不是回来陪你了吗?”
秦恪说:“……我没有难过。”
宋昀然见他强行硬撑,不禁愈发内疚。
他想起小时候宋继东跟他说话的语气,拍拍巴掌说:“你的奖杯呢,拿来给爸爸看看。”
秦恪进卧室把奖杯拿了出来。
华影节的奖杯设计得十分漂亮,金色的立体胶卷镶嵌在晶莹剔透的白色水晶奖座上,被周围的灯光一照,连下方那行名字都闪耀着细碎的光芒。
一时间,宋昀然忘记了看奖杯的目的。
他屏住呼吸,想要伸手去摸,又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动作。
上辈子的时候,他也是入围了最佳新人奖的。
最后却只能坐在台下,眼巴巴地看着秦恪捧起奖杯,还因为被摄像机捕捉到撇嘴不悦的表情,被送上热搜狠狠地骂了一波。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和这座奖杯离得这么近,好像一伸手,就能触碰到曾经遥不可及的星光。
秦恪垂眸,看着小狗耷拉下去的眼尾,抿了下唇。
他径直把奖杯递过去:“送给你,好不好?”
“???”
宋昀然诧异地抬起头,怒道:“你是不是在羞辱我!”
秦恪:“……”
宋昀然很有骨气地说:“又不是我的最佳新人,我才不要呢。”
说完又悄悄偷瞄了一眼,好想要啊,可是不行,他要做个有原则的好总裁。
他痛苦地将双手背到身后,一副打死我也不会收的样子。
秦恪无奈地笑了笑,抬起宋昀然的下巴,凑过去含住他的嘴唇吮了会儿,才用哄小孩儿似的语气问:“谁说最佳新人不是你的?”
宋昀然被他亲得晕晕乎乎的,快要停止运转的大脑勉强思考了一下,竟觉得这逻辑毫无破绽。
秦恪是最佳新人,秦恪是他的男朋友,秦恪是他的好大儿。
那四舍五入,最佳新人不就是他的么?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奖杯我还是收下吧。”
宋昀然点点头,把奖杯抱在怀里,一脸认真地强调,“反正你以后也是要嫁……呃,住进我家的,我可以先帮你保管。”
秦恪勾唇:“嗯,我的就是你的。”
宋昀然被哄高兴了,拿着奖杯凑近沙发边的落地灯,仔细欣赏上面雕刻的纹路,眼中的光芒比奖杯更加灿烂。
不料就在此时,秦恪忽然问:“不过你的饭局,怎么也结束得这么早?”
“别提了,什么饭局啊,我到了才知道……”宋昀然倏忽卡住,突然意识到不能说出真相。
秦恪放弃庆功宴在酒店乖乖等他回来,万一知道真相后,误会他在外面乱来怎么办?
思及于此,宋昀然改口道:“才知道他们一点诚意都没有,就派了个打杂的过来,我就提前回来了。”
秦恪直觉事实没这么简单:“是么?”
“不然你以为还能怎样?”
宋昀然心虚地推了他一把,“对、对了,你还没卸妆呢,都这么晚了,顺便去把澡洗了吧,我们抓紧时间聊会儿天,不然明天你会起不来的。”
秦恪看他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等到客厅里只剩下自己一人,宋昀然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赶紧打电话给唐助理,通知对方把徐总监拉进黑名单,并再三嘱咐以后合作对象一定要谨慎挑选。
唐助理答应得挺好,却在准备结束通话前,忽然提高音量:“小宋总!您今晚干嘛了?!”
宋昀然吓得一哆嗦:“什么干嘛了?”
唐助理语气严肃:“我刚收到的消息,有人拍到您今晚跟两个艺人同桌吃饭,而且还有不少亲密举动?”
宋昀然直接愣在原地。
他是中了什么出门必被偷拍的诅咒吗?
唐助理马上把照片发了过来。
宋昀然一看,惊了,还真是他今晚吃饭的场景。
看角度应该是从室外通过窗户缝隙偷拍的,照片有好几张,包括曼曼倒茶时偷摸他手、曼曼主动往他身上靠、他面带笑容地展示给两位艺人看手机。
由于拍照距离和角度的关系,模糊的画质加上错位的构图,看起来倒真像一个纨绔子弟在餐厅里左拥右抱。
“什么鬼啊!”宋昀然气得要死,“事情根本不是照片里拍到的那样。”
唐助理当然选择相信他亲爱的小宋总:“一定有人故意污蔑您。您别急,我马上联系人删帖。”
宋昀然呼吸一滞:“照片传到网上了?”
“是的,营销号都开始发了。”
唐助理推测道,“这么快的速度,对方肯定有备而来,说不定是星河的竞争对手。”
挂掉电话,宋昀然跌坐进沙发,陷入了茫然的愣怔。
他万万没有想到,当总裁还会遇上对家发散黑料的事。
今晚的饭局,会是徐总监设计的圈套吗?
宋昀然眉头紧锁,认为应该不至于。
徐总监连《数鸭子》都不敢不唱,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和能耐,瞬间联动营销号来黑他。
可若不是徐总监,又有谁会想针对他?
今晚可是秦恪拿奖的好日子。
如果是星河的竞争对手,直接对付明面上的艺人不好吗?
当然,宋昀然并不希望秦恪被偷拍,他想了想,自己反正是个总裁,传出一点黑料也不要紧,只要及时澄清,总不会像艺人那样掉资源。
“幸好被偷拍的不是秦恪。”
宋昀然看着奖杯感叹了一句,然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不好!他刚才是怎么跟秦恪介绍今晚的饭局的?
“就派了一个打杂的过来……”
宋昀然回忆这句话,懊恼地猛拍脑袋。
好端端的你撒什么谎啊!
这下好了吧,等秦恪看到照片,肯定会以为你背着他干坏事了!
就算你可以解释,也会显得你是在心虚掩饰!
宋昀然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急得口干舌燥。
他打开冰箱,拿出酒店提供的一听饮料,扯开拉环猛灌几口,紧急思考等下要如何跟秦恪说清楚。
一听饮料见底的时候,卧室那边传来开门的声响。
宋昀然回过头,像做了坏事的小朋友一般,忐忑不安地看着秦恪。
秦恪穿着酒店的白色浴袍,微微敞开的领口里,露出些许紧实的肌肉线条。
视线再往上,就是他锋利的喉结与清晰的下颌线。
还挺帅的。
连蹙眉沉思的模样,都比普通人要英俊很多。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秦恪似乎动了动,一下子变成了两个秦恪。
宋昀然晃晃脑袋,想看清楚些。
结果不晃还好,晃完之后,他眼前居然出现了三个秦恪。
哇,是影分身!
宋昀然震惊极了,然后他就看着三个秦恪走到他面前,不约而同地齐声问道:“……你喝酒了?”
“啊?”
他低下头,眯起眼辨认一番,这才发现手里拿着的不是饮料,而是一听啤酒。
难怪那么难喝。
宋昀然皱了下鼻子:“完蛋,我喝酒了。”
秦恪:“……嗯?”
“我又要重生了。”
宋昀然心如死灰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不至于,真的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