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煎豆腐。豆腐切片,两面煎到焦黄,外酥里嫩。再做红油浇汁,撒足葱。
柏以凡点的菜。柏爸特别照顾他,特赏了一盘给他吃。
柏以凡开心极了,关键是没有人和他抢——柏可非周末没回家。
吃完心满意足,柏以凡打算再战学习笔记。
不过元苗苗走了,柏以凡的卧室空出来,柏以凡就先把自己的东西全部转移回去。柏以凡还拉着谢岁辰一起把地毯拖回自己卧室去。
期间谢岁辰即没有说要回租的地方去,也没有提出单独住在柏可非那儿。一切就好像默认了一样,不需要商量。
收拾完,再一起趴在书桌上,谢岁辰写作业,柏以凡整理笔记。
天大的事情发生了,能做的都做了,情绪却不该带入其他的事情中。
柏以凡下午的计划被耽搁,一直写到十二点半,才勉强赶上进度。再去翻柏可非的专业书,翻了十几页,眼皮打起架来。
柏以凡跑去冲冷水,冲完回来继续看书,看了一会儿,又去冲冷水,坐回来再翻一页,脑袋晃来晃去的。
谢岁辰碰了碰柏以凡的胳膊:“困了就去睡吧。”
柏以凡揉眼:“你不睡觉吗?”
谢岁辰:“我想把数学写完,你先睡吧。”
柏以凡实在也是撑不住,就一摇三晃去洗澡,洗完自觉躺在了地毯上。
谢岁辰站起来关了大灯,开了台灯,还把台灯压得低低的。
接着谢岁辰道晚安。
柏以凡闭着眼,小声回应:“你不要睡太晚……”
话没说完就睡着了。
这一觉却不舒坦,梦得乱七八糟一点都不可爱。徒然醒了,耳边窸窸窣窣有声响,然而四肢僵直动不了。
柏以凡想动不能动,想喊喊不出,似醒非梦,知道是梦靥。干脆心里念起《二十四节气歌》。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
莫名有奇怪的声音跟着念:“秋分有蟹肥嘟嘟,拐走拆肉做汤包。”
柏以凡又惊又怒。
何方妖孽,敢跟老子抢螃蟹!
柏以凡猛然惊醒,醒来只觉得心跳“砰砰砰”。四周黑漆漆,柏以凡伸手摸了摸,身边空着没有人。
柏以凡:!!!
柏以凡立刻坐起,床上被褥还是整整齐齐地放着的。
不好啦,螃蟹被妖怪抓走啦!
柏以凡开了读书灯,站起来走到书桌边,数学作业一小叠,摆得整整齐齐的。
柏以凡拿起椅子上的外套,穿起来,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
柏以凡一路往外,经过柏可非的屋,拧开门没人在。卫生间里也没人。直到走到客厅,向外看。
谢岁辰坐在走廊阶梯上,背对着客厅。
柏以凡站定看了一眼。
柏以凡:嗯,完整无缺,没被拐了做包子。
确认无误,柏以凡打算回卧室,然而临走时不小心看见谢岁辰手指间一点点光亮,似乎还冒着烟。
柏以凡:……
柏以凡瞬间脑内给自己戴上红袖章,大大方方走过去。
谢岁辰转头,柏以凡居高临下叉起腰:“小同学,此处吸烟罚款十块钱。”
这么说着扫了一眼地上。
烟灰不多,没烟蒂。说明就抽了一根。
柏以凡在谢岁辰身边坐下要继续瞎掰,刚好一缕烟飘过来,钻进柏以凡鼻子里。
柏以凡:……
柏以凡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接着被口水呛了,捂住嘴巴一通狂咳,不敢大声,怕吓着花花草草惊醒爹妈。
谢岁辰赶紧把烟掐了,拍柏以凡后背给他顺气。
柏以凡一边闷声咳,一边抽空控诉:“你你你……”
好半天才停下,喘了口气,看样子要“你”出个完整的句子来了。谢岁辰罢手,洗耳恭听。
柏以凡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两眼泪汪汪:“你给我罚十块钱。”
谢岁辰:……
谢岁辰忍了一秒,没忍住,“噗呲”一声。
柏以凡推了他一把:“笑屁!”
这么说着,柏以凡恶狠狠拽过谢岁辰的袖口,抹掉自己咳嗽出来的眼泪。
谢岁辰无辜又无奈,抬手配合柏以凡。
柏以凡欺负完谢岁辰的衣袖,还念念不忘十块钱:“罚款罚款啊!大半夜的,害我以为你被妖精抓走了呢。交出罚款,我们还是朋友。”
谢岁辰:“没带钱包怎么办?可以申请缓交吗?”
柏以凡冷酷无情:“不行,口说无凭,不如将你闺女喜儿领来顶租子。”
柏以凡扮起黄世仁,想想:“不对,你还没闺女,怎么办?”
谢岁辰笑得停不下来,上下摸口袋,只有打火机和一包烟。
谢岁辰摊手:“老爷,这个行不行。”
柏以凡看到zippo眼一亮。
柏以凡拿起zippo:“拿这个抵押吧。”
谢岁辰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柏以凡真的动手拿了打火机。这打火机是元苗苗送他的。但谢岁辰转瞬又释然。
柏以凡看了谢岁辰一眼,抓过他的手。
柏以凡很严肃,很认真:“元苗苗送你的东西我只是暂时保管。这个算是给你替用,帮助你控制抽烟量。等你哪天不需要了,来找我换回元苗苗这个。”
柏以凡把另一个zippo拍到谢岁辰手里。
收了一个,可以再去买一个,不如换一个。
谢岁辰看了看柏以凡,再去看手里的打火机,和元苗苗送给他的是同款,完全看不出差别。
谢岁辰困惑,柏以凡伸手翻开另一面。
定制机一行字立刻蹦出来。闪亮耀眼。
谢岁辰:……
谢岁辰又要乐,被柏以凡拽起来。
柏以凡小声念叨:“去睡觉去睡觉,不许笑了啊!对了,说起来,元苗苗不是说她让那谁带了个东西给你的吗?我还看见她翻出个小盒子的。”
谢岁辰想了想:“大概忘了吧。”
于此同时,飞机上有人一声哀嚎:“啊啊啊,我忘了把礼物给辰辰啦啦啦啦啦!!!你这个坏人!!!都怪你啊!!!放我出去!我要下飞机!!!辰辰以为我言而无信怎么办!!!”
元苗苗从口袋里拿出小盒子,在座位上扭来扭去,还抓了夏笑莉几爪子。疼得夏笑莉直咧嘴。
谢岁辰却没有把这件事放心上。他跟着柏以凡回卧室。两人默契躺在地毯上。谢岁辰把打火机放在枕头边。
过了一会儿,谢岁辰说:“以凡,我想好怎么去给谢家打电话了。上一张电话卡可以给我吗?”
柏以凡:“成。”
因为黑暗阻隔,很多话反而更好说。
柏以凡想了一会儿,他想说,螃蟹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陪着。可跌死前,追他时什么情诗都背过,现在这一句却已经说不出口。
柏以凡张嘴再闭嘴,一秒换台词:“螃蟹,你不是独一个,有很多妹子汉子争着抢着哭着闹着,要变成公螃蟹母螃蟹陪你的!”
谢岁辰:“可我不想要另外的螃蟹。”
柏以凡:“那祝你梦到海胆!或者龙虾,或者……你想要什么梦到什么吧!”
谢岁辰失笑,翻身面对柏以凡:“嗯,晚安。”
谢岁辰闭上眼,梦里一只人参果,蹦来蹦去,自称自己叫凡凡。
第二天,柏以凡依言拿出粉红爱立信,连着手机一起给了谢岁辰。
柏以凡:“别拿卡换来换去啦,这个打电话信号还不错的。”
谢岁辰:……
谢岁辰看着粉红色久久无语。但他并没有立刻打电话。而是又在柏家好好过了一天。
到了下午,柏以凡陪他一起回租的地方去。
屋里很久没人来,推门到处是尘埃。东西更是没几件。
柏以凡玩笑道:“螃蟹,你干脆去我家住得了,我衣橱足够放你这几件衣服了。还能剩下房租呢。”
谢岁辰只是笑,收拾换季的衣服,半晌突然说:“我会怕。”
柏以凡:“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怕再离不开。
谢岁辰笑着摇头:“这里的房租我一直交到高中毕业的,怕便宜给房东。”
柏以凡倒是想到个问题:“螃蟹,你成绩那么好,在老家肯定很多学校哭着喊着要你去。你怎么想到来市一中了?”
谢岁辰转头:“说简单也简单。”
谢岁辰找到元苗苗,转了监护权,谢家闹翻天。他嫌烦去住校,元苗苗又一直念着要去学校找他。
打不过躲得过,谢岁辰就来了这里。
所以自己去哪儿谁也没告诉。所以元苗苗才找的那么辛苦,谢家人失去对他的控制,跟着也失控。
柏以凡感叹:“不知道你去哪儿上学,他们就失控。等你打了电话,他们大概得发疯。”
谢岁辰:“挺好的。”
柏以凡:“螃蟹,我觉得你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帅!”
谢岁辰垂眼:“你不觉得我坏就好。”
柏以凡:“你打电话,我会为你呐喊助威的!不过别再多抽烟……不好。”
柏以凡终究没能憋出抽烟有害健康的长篇大论,嘴炮到谢岁辰这儿就泄气。
他可以出于朋友同学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立场去和别人打嘴仗,却没有立场去数落谢岁辰的个人习惯。所以打火机都只能和谢岁辰换。
谢岁辰摇头,摸了摸外套口袋,笑:“我知道。”
不过谢岁辰还是没有当着柏以凡的面打电话。
下午一起回学校,两人各自回宿舍。
到了宿舍,时间尚早,212没有人。
谢岁辰想了想,拿出粉红爱立信,开机之后,拨了个号。
六太爷那边接起电话。
谢寿常教过谢岁辰太多东西,这其中就有如何和谢家人对话。他不需要用尊称叫他们任何一个人。这一点就足够让谢岁辰明白,他不受任何人控制。
开场就烟火味十足。中段战火纷飞。谢岁辰冷笑谢幕,不再理会对方愤怒,挂了电话。
谢岁辰打了一通电话,好像打了一场仗。
再给元苗苗那里发短信,通报战果。
一切做完,谢岁辰在宿舍书桌前坐下。
这些天太不寻常,多年的压抑好像几天都发泄完了。这一通电话之后,他和谢家势必决裂。
好像甩了个包袱,顿时变成个空壳。
谢岁辰下意识伸手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然而下一秒,谢岁辰却停住了点烟的动作。接着熄火,揉了烟。
谢岁辰看着打火机,忍不住笑出声来。
和元苗苗送的打火机款式一模一样,但定制机背后却有一行字。光辉闪亮。
字:吸烟有害健康,还是用我取暖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