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段景先复杂的目光,池又青在一步远的距离站定,放轻放缓了声音,不想再给对方压力,温和地询问道:“在担心什么?我猜……跟段明宇关系不大。”
那位段二少爷是导火索,而已。
面对亲弟弟的背刺,段景先不可能一点不难过,但对方给他的感觉……“担心”的情绪现在更明显。
说实话,有点奇怪。
可能是对段明宇的脑残行为有所预期?做出什么事都不算十分意外。
段景先没料到池又青会问得这么直接,他攥起的手指微微颤抖,半晌,又释然许多,是了,对方在情绪方面的洞察一贯是很敏锐的。
可这些话不是很好说出口。
作为长辈,一些话他不能说,哪里有跟宠爱的小辈示弱的道理。
面对段景先的沉默,池又青歪了歪头,明白了,这是不想说谎糊弄他,又不愿意直接跟他说清楚。
他稍微一思索,有了主意。
他将手里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几步绕到另一边,拉开抽屉,从里面的收纳盒里将熊猫公仔拎了出来,然后在段景先腿边蹲下,揉开了对方的手指,将公仔放在眼前人的手心里。
他仰起头,轻声笑道:“我们一会儿再说也行,不着急。”
段景先看看手里的小公仔,再看看池又青,心绪忽然安稳了不少。
说到底这个人不是别人呀。
或许可以尝试。
他垂眼盯着那只熊猫,轻轻揉了揉,没再去看池又青,直面着对方的目光他更难开口,这样子避开……多少能说两句。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道:“之前在医院,你答应过的话现在还算数吗?”
嗓音冷清。
但池又青听的不只是这把子嗓音,应道:“我那天说过的话多了,不过最最让我惦记的有一句,小叔~说看见意中人的那个话算数啊,当然算数。”
“不是这个!”
随着反驳,段景先下意识看向池又青,一下就撞进了对方笑盈盈的眼睛里,不管再看多少遍,他都很难抵挡这一抹明亮的暖色。
在稍一缓情绪后,他终于把心底的顾虑说出了口,“你说强势未必是坏事。”
池又青了然,点头道:“对,我说过,以前我这么想的,现在也一样。”
“……那你觉得我狠心吗?”
池又青就没考虑,直接摇了摇头,直视着段景先的眼睛道:“什么叫狠心?
“一而再地包容弟弟闯祸、犯错,这是心软,现在不想再这么继续下去了,不叫狠心叫舍得,叫拿得起放得下,你对他仁至义尽,不欠他什么,反倒是他对不住你。
“还有那几个脑子间歇性进水的高管,自己办了糊涂事儿,挨骂认罚没什么不应该的,再说了,你交给他们的项目,难归难,不会让他们办不成,到时候的奖金可比现在罚的多得多了。
“就这,能叫狠心啊?”
说着说着,他笑了声,抬起手,掌心贴着段景先的脸颊轻轻揉了几下,看着一向表情不多的人微皱起眉,流露出几分不带排斥的困惑,他又叹了口气。
松手后,他继续道:“你这是对狠心有误解。”
被揉了脸颊的段景先没这么觉得,起码从大众的世俗层面上来讲,他确实心狠手辣,不近人情,现在跟亲弟弟都闹掰了,不正坐实了这个说法么。
不过……
他展开手指,看了眼乖乖软软的小公仔,目光再次落在池又青身上,“所以,把你的回答切实、明白地告诉我。”
池又青笑了笑,直接道:“我没觉得你狠心,以前在医院说过的话,我现在还是一字不改,我就是觉得你很好,为人强势、管得宽,这怎么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又青……”
池又青两手握住了段景先拿着公仔的那只手,嗓音微沉,是显而易见的郑重,“有些事情不继续了是及时止损,别人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没资格评价你。
“你多看着我,多听我说的话,这就行了。
“小叔,我不会离开你的。”
他当然是奔着追人去的,可爱情跟亲情不矛盾啊,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不切实际的人身上,持续内耗,现在放手就是及时抽身。
至于段景先想要的,他给得起。
也绝对能做得比段明宇更好。
段景先听着这些话,平静下来的心湖重又泛起了波澜。
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抚着池又青的脸颊,心里暖得好像棉花糖云朵,怎么就有人能说出这样合心意的话呢,可是……
马上就到三个月了。
以前,他心心念念的这个人格,出现的最长时间就是三个月,他当然希望对方永远留下来,但可能性微乎其微。
见段景先不说话,池又青在对方手心里蹭了蹭,“我很喜欢你的说话方式,从语调到音色,再到遣词造句,都很喜欢。”
段景先回过神,把那些思绪往心底压了压,语气稍微轻松了些,“你不觉得我凶巴巴吗?哪里有人上赶着听训斥的。”
池又青直起身凑近了些,笑道:“再凶一点儿也没关系啊!小叔,听话不能只听表面的。”
要听弦外之音,言外之意。
还有那些不仔细观察就会错过的小表情,一样很有趣,他很喜欢,高岭之花怎么了,也可以很生动哇。
段景先听着,看着,情绪慢慢安定了,如果该来的总会来,那不如就珍惜眼下的每一天,相处的每一秒。
做他能做的。
他应了池又青一声,算是认可了对方的话,不能相容不必强求,处不来可以不处,哪怕被亲弟弟背刺,眼前人依旧值得信任与托付。
关于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他最后道:“自己说过的话,自己要记牢。”
“当然!”
池又青回答得斩钉截铁,看段景先情绪好些了,跟着松了口气。
他站起来后,眼见着对方将小公仔妥帖收好,尽量忽视那些醋意,先说正事。
他把笔记本拿过来放在段景先面前,将查询到的内容展示给对方看,“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是站你这边的,小叔放心啦。
“你先看看这个,段明宇这次做的事儿,不能说完全没脑子,只能说……”
其心可诛。
段景先看着笔记本屏幕,上面显示的是段明宇的海外账户,结合一些资金往来的流水,不难得出一个结论——
那笔资金没有赔掉,而是被转到了别的账户,很安全。
所以为什么要骗人?
仅仅只是为了表达对他的抗拒?
而且,段明宇有心思做到这一步,没挥霍这笔资金,确实长了不少心眼,可另一方面呢,这个行为背后的“故意”才真正让人心寒。
不惜兜圈子搞了这一出来针对他,对他是有多厌恶?
他明白池又青没说出来的话大概是什么,只是现在……他心里多少有些麻木,够了,到此为止吧。
他没有玩这种小心思的兴致。
想到这里,他的语气越发冷淡,道:“有点脑子很好,毕竟以后他要自己做自己的主了。”
池又青的眸光微闪,这是确定要划清关系的意思。
他调出又一个界面,提醒道:“员工大会还没召开,到底怎么做,你考虑好就行,这次不只是段明宇糊涂人干糊涂事儿,还有挑拨离间的。”
他已经拿到了证据,证明段明宇在这件事上听了魏楚彦的一些话。
这俩就是臭味相投。
蠢弟弟主动勾搭的魏渣渣,俩人一拍即合。
他估摸着魏楚彦是为了报复上次的事——把跟他一起的段景先一块儿记恨上了,知道正面惹不起,就接受了段明宇的勾搭,把蠢弟弟拱上去,给自己出了一口气。
他没想隐瞒这点,说出来也是希望段景先慎重考虑再做决定,免得事情过去了再后悔,他是不喜欢段明宇,但他小叔显然对亲弟弟不无感情。
而段景先没有因此改变主意。
从那些信息里来看,不难看出段明宇是有想法的人、是出主意和实施的人,魏楚彦则是提了一点周全的小建议。
谈不上是挑拨离间。
是段明宇铁了心要反抗他、远离他,才会主动联系跟他不和的人,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
敌人……
他们兄弟俩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吗?
好一会儿,他轻声道:“考虑好了,他想要的,我给他。”
听出段景先话里的沉郁疏离,池又青就知道这是拿定了主意,无声地叹了口气,对方真做出了决定,那就是认真的。
段明宇只怕还不知道失去了什么。
他缓了下情绪,揽着段景先的肩把人带进怀里,嗓音略沉,“不要就不要了,最多就是不合适,不是你不好,别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他家小叔明明超好!
段景先一晃神,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冷沉。
不是他不好?那大概是他跟段明宇各自错了一半,也或许就像池又青说的,他们兄弟俩仅仅只是性格不合,在某些方面,亲情友情爱情都一样。
而现在他已经有了最好的。
他抬手搂住池又青,慢慢收紧了手臂。
哪怕会离开,哪怕不能长久在一起,可这个人留下的温度是真真切切的,为他创造的记忆也是真实可感的,有这些就可以了。
但说到底,他还是希望池又青这次能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池又青就这么搂着人安慰了会儿,松开的时候看到段景先眼角都微微泛起了红,他没像往常一样去调侃两句,提醒着对方处理完工作就一起回家。
关于段明宇他们就说到了这儿,说不要就是不要了,过去就过去了。
很快,在员工大会上,那三位高管挨个儿做了检讨,把话说得很清楚,但凡长耳朵的,都能听出来那是什么意思。
尤其是段明宇到场后,段景先简单的几句话。
不想让管,以后就不管了,分公司自负盈亏,跟总公司不再有牵扯,换言之,当哥哥的以后不再管着弟弟了,随便怎么折腾去。
池又青待在场边,将这兄弟俩和段氏员工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变则新,没什么不好。
而对段氏的上下员工而言,有点变天了的意味,以后在段氏,横着走的不再是二少爷了,成了原来跟他们老板关系不睦的池少爷。
Emmmmm,不说以前,这位现在似乎还挺靠谱?
员工大会结束后,池又青跟着段景先离开,出来门到走廊上之后,他瞅着身边人的侧脸,感觉对方情绪还算缓和。
对他家小叔而言,有决断后就不会举棋不定,最终做的事情已经是考量过了的,所以真到事情发生时,也就可以坦然面对了。
转过来弯儿,他正打算去勾勾段景先的手指,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紧促的脚步声。
他顿了下,顺势将手背在身后,转身一瞧,是一脸阳光灿烂,冲破囚笼堪称扬眉吐气的段明宇,对方已经迫不及待地拿出了战胜者的姿态。
他看了眼段景先,没开口。
段明宇听完段景先的那些话,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但有些话他还是要说。
站定后,看着神情淡漠没什么情绪的亲哥,他语气上扬,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激动,“当着大家的面儿说了,你就说到做到,以后甭再管我!我受够了!!”
段景先注视着自己的亲生弟弟,不免有些怅然。
作为哥哥,他确实挺失败的。
事已既此,他收整好心绪,道:“自然,我说到做到。”
池又青的眼神却是一沉,对段明宇道:“不管你就不管你,你自己也记好了,以后遇到自己搞不定的麻烦事儿了别来找你哥,懂?”
“懂!”
段明宇看池又青就跟看脑子有大水泡的傻子一样,跟控制狂相处,时间短还能忍一忍,甚至是享受这样的无微不至,时间长了谁受得了?烦得很!
他等着这对好叔侄闹翻的那天。
池又青知道段明宇看不上自己,但他又能看得上对方吗?一样看不上,脑子能跟月球表面媲美了,身在福中不知福,早晚有后悔的一天。
他最后道:“看在你是我小叔亲弟弟的份上,提醒你一句,跟魏楚彦保持距离,别被人卖了还喜滋滋地给人家数钱,不然到时候来找哥哥哭鼻子,我可要笑话人了。”
段明宇心里一咯噔,这是知道他跟魏楚彦有联系了吧,不过没关系,事到如今他不在乎。
他只撂了句让池又青别多管闲事的狠话,就潇洒离开了,过去囚笼里的生活正式结束,以后就是他的新生活了。
就算这条路不顺畅,就算会遇到各种麻烦,他也认命,这是他的选择,当然要自己承担后果,栽了跟头也值得。
等着瞧好吧,他要让段景先看看,离了对方他能发展得更好!
看着扬长而去的段明宇,段景先没再多给对方一个眼神,转身往电梯厅走。
池又青盯着段明宇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人了才去追段景先,而在转身的瞬间,他眼里的沉厉就尽数收了起来。
他不关心段明宇,只希望对方别给段景先找麻烦。
而现在嘛,他要给这次的事算个账。
两人返回楼上的总裁办公室,他拿着笔记本坐在沙发边厚厚的地毯上——夏岚跟他说过,段景先专门让换了更厚实些的地毯,坐着会更舒服。
他活动了下手指,看了眼不远处已经开始工作的段景先,眼角带着一丝没完全散干净的凌厉。
开工。
用一个多小时搞完,他伸了伸懒腰,慢吞吞地爬起来,晃悠着去跟小叔邀功,凑过去和正在看资料的段景先贴了下脸颊,笑道:“我去工作室了,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一会儿就能收到。”
段景先抬手揉了揉池又青的头发,没有问到底是什么,只道:“我很期待。”
“嗯!”
池又青离开还没半个小时,夏岚就来汇报工作了,段景先也因此知道了“小礼物”是什么,确实,是一份小礼物。
一份小而称心的礼物。
魏楚彦的一些花边照片被曝光了,圈子里有吐槽、有抨击,尤其魏家还是搞娱乐产业的,对舆论比他们更敏感,而且这位很要面子,这下算是戳到了痛楚。
事业上影响不算大,但心里肯定会膈应。
他家小朋友呀。
他转头望向对面的写字楼,眼底浮现出一抹柔和的光泽,冲淡了面容上的冷淡,周身的气场也从飘雪的冬天过渡到了春江水暖的暖融天气。
晴天工作室这边,池又青关注着网络上的各种动向,在收到段景先发来的消息时,没忍住笑了声,是摸摸头的喵喵表情包。
难得会发这个。
表情可可爱爱,藏在表情背后的那个人呢?是翻倍的可爱!!
他当即就打了视频电话过去,又聊了会儿,等对方催促他工作了才挂断。
放下手机,他望向对面的段氏大厦,嘴角翘起,这次的事情到这里才算是告一段落。
魏楚彦以为躲在后面就没事了?
不可能,他没那么大度,这次主要责任在段明宇,他没打算多追究,所以给渣渣一个警告完事儿。
当然,他做得隐蔽,魏楚彦的对手多了,随便谁谁都有动机,他还留了几条误导的痕迹,接下来大概就是狗咬狗了,慢慢忙活,别来烦人就行。
搞定这些,他还是想多粘粘人,段景先才跟弟弟划清关系,尽管决定做得利落,但也需要一些时间去真正接受。
这个过程要有独处,也要有陪伴嘛。
但是。
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虽然段景先掩饰得挺好,对方本身也不是情绪很外露的性格,可他离得近,相处时间多,就发现了一些端倪。
段景先在不安。
以他家小叔的身份地位,很难想象有什么能让对方不安,甚至隐约害怕,这就很反常,即便面对亲弟弟的背刺和抗拒都没这样。
这让他不得不介意。
他不希望、不想看见段景先受伤害,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公司方的问题,但问过后对方明确说了不是,让他别乱想,可他没法儿不想。
不是工作,那就是私人感情方面的事了。
跟谁有关系?
他想不明白,一再追问却还是没有得到答案,几次之后段景先只要看他有说这个的苗头就提前打断了,接着就是回避。
他算是知道了,原来严谨理性的小叔也相当精通糊弄学。
可比起对方的糊弄和隐瞒,他更担心潜在的伤害。
这天晚上,睡前抱抱之后,道过晚安,他看着段景先回卧室,抱起手臂靠在走廊的墙上站了半天,一双暖棕色的眼睛在灯光中越发昏沉,无声地浮现出一丝凛冽的冰冷。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伤害发生。
回到房间后,他思来想去,给祁鹤鸣发了消息询问。
他之前已经问过何中旭和姜敏夫妻俩了,两人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旁敲侧击问过夏岚,一样没得到有用的信息,余下就只有段景先的好友了。
比起傅子彬,他更倾向于先和祁鹤鸣沟通。
这位副总上次说的话他很在意。
对方直接打了电话过来,他很快接起,开门见山问道:“我小叔最近状态不是很对,祁总知道缘由吗?”
“……知道归知道,但我没有解法。”
这样的坦白让池又青皱起了眉,“如果方便,跟我说说症结在哪儿?不同的人面对问题有不同的理解,说不定就会有办法。”
“不用说不定,解铃还须系铃人。”
???
!!!
池又青本来盘腿坐在床上,闻言一下坐不住了。
他直接翻身下床,在地毯上是来回踱步,语速都快了,“你把话说清楚,跟我有关?跟我有什么关?生活上我没惹事儿啊,工作室现在也步上了正轨,担心什么?”
“你自己问问他嘛。”
“我也不是没问!”
这句话说出来,池又青猛一下顿在原地,表情更沉了些,恍然意识到一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
“……池少爷,有些事我即便清楚也不会多说,如果你想知道,去问他,能不能让他开口要看你自己的本事,这方面我帮不上忙。”
池又青微垂下眼,明白了。
事儿估计不轻、不小,祁鹤鸣这么说他能理解,主要还是尊重段景先的个人意愿,再者,这也是看他到底想不想积极主动去解决问题。
他缓了口呼吸,道:“还是谢了,起码是从千头万绪中抓到了线头,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了。”
“不用道谢,我也希望他能好……不管怎么说,你要想做些事情,就抓紧时间吧。”
池又青应了声,挂断电话后还是一脑门的问号。
疑问没有少,反倒更多了。
除了对症结在自己身上的困惑,还有祁鹤鸣的态度,那口吻感觉是在说他时日不多了,让他想吃啥吃啥,想干嘛干嘛,及时行乐,别留遗憾。
好像他身患了绝症。
不过他说谢谢是真心的,他系的铃铛?虽然自己不知道,但大概有方向了,必须跟段景先好好聊一聊,说什么不能让对方再蒙混过关。
他不喜欢事情隔夜,只是时间已经不早,他小叔八成都睡了。
也或者心里惦记的有事儿,还没睡着?
他轻手轻脚出门,进了对面的主卧,到床边一瞅,段景先确实已经睡了,却睡得很不安稳,眉头都微微皱着。
他索性在床边地毯上坐下来,趴在床头盯着对方看了好半天,还伸出手指揉了揉他家小叔的眉心,虽然美人什么表情都好看,但他还是更喜欢眼前人眉目舒展的模样。
高冷也从容自如。
他安安静静待了半个多小时,直到段景先睡得安稳些了才离开。
睡觉前他定了好几个闹钟,还放在远处的桌上,免得自己睡过头迷糊着就给闹钟关了继续睡,就明天早上,尽快尽好地把事情掰扯清楚。
只是计划没赶上变化。
他心里有事儿,睡得浅,闹钟一响就醒了,看到坐在床边的人时愣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可没等他开口说什么,段景先起身就要走。
嗯?
不是,这什么情况?!
他刚坐起来要下床去追人,就眼见对方的身形顿了下,又稍微一晃,紧接着要往地上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