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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幼驯染好像黑化了怎么办 蛙鸣蝉噪 8995 2024-08-16 09:51:32

下午2:00。

初夏时节的东京隐隐有了几分燥意,降谷零顶着格外明媚的阳光,急匆匆地从后门刷员工卡进入米花大酒店,一路小跑上楼。

“安室君!”正在员工休息室前来回踱步的酒店经理顿时喜出望外,这位胖墩墩的经理额头渗出的汗珠比刚刚剧烈运动过的降谷零还要明显,不断拿手帕擦拭着滴下的汗水。

经理搓着手一脸歉意地说:“辛苦了,你才入职没两天就让你紧急顶班。”

“没事没事,”降谷零摆摆手,露出一个招牌笑容,“我家离得近,走路就能到。”

他打开更衣室的柜子,把背包塞进去,换上白衬衫和黑色的马甲,一边整理领结一边走出去,正好听见经理冲着电话另一头破口大骂:“……这么重要的活动,你怎么会吃坏肚子!”

降谷零在心中对挨骂的侍应生双手合十道了歉。就算不是吃坏肚子,降谷零也会找其他方式让这位侍应生无法上班。

涉及到警方保护的大型活动监管极为严厉,在场有多少服务生必须提前报备,无故缺人会给负责经理造成许多麻烦,免不了要挨几顿骂。因此,在活动准备工作即将开始的午后,接到有人请病假的消息的经理,最有可能的处理方式就是找人替班。

而最适合的人选就是家住米花町,五分钟就能赶到,虽然才上班两天,但学习速度快,业务已经基本熟练,最重要的是还盘靓条顺的安室透了。

降谷零径直走向二楼的宴会厅。

两名便衣警察在门口拦下他,他在服务生登记表上填写了安室透这一假名,然后接受了搜身。直到他进入宴会厅,同样穿着衬衫马甲制服的侍应生前辈热情地和他打招呼,身后警察虎视眈眈的目光才彻底收回。

降谷零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分布在厅内的警察,有好几个警视厅警备部的熟面孔,时不时警觉地来回扫视着大厅内的情况。

看来警方对这次活动相当重视。

不过也难怪,东京都知事是东京都的行政首长,鉴于东京都作为日本经济中心的特殊地位,东京都知事掌握着能影响全国的权力和资源,在日本政坛和全社会中都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而在公安有确切消息表明有黑恶势力瞄准了新上任的池田知事时,警视厅自然万分紧张。

琴酒认为公安的消息来源是卡莎萨,降谷零不置可否。有可能是卡莎萨说漏了嘴,有可能是公安调查时从TCI处查到蛛丝马迹,甚至有可能是波本透露的消息。

无论如何从现有的迹象可以看出,公安知道组织盯上之前的池田候选人,现在的池田知事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降谷零暗地里嗤笑一声:朗姆千辛万苦冒着性命拿到的情报,在选举战中还是没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大热的池田候选人顺利当选。

于是,给朗姆擦屁股的差事又落到了勤劳的波本和琴酒头上——boss下令让他们直接简单粗暴的暗杀池田知事。

boss的任务来的紧急,暗杀这种事说得容易,实际上准备起来很复杂,他和琴酒开了几个小时的会才勉强敲定下来方案。

池田知事于今日晚上举办的文化交流活动是不可多得的良机,比起安保森严的私人场所,宾客来来往往,鱼龙混杂的活动现场是动手地点的最佳选择。

为了稳妥,他们的初始计划是直接狙击。米花大酒店二楼的宴会厅是敞亮的落地窗,马路对面的三楼民居刚好地势比酒店二层略高少许,狙击手的视野很清晰。

唯一的问题是警方可能会因为安全考虑拉上窗帘,这就是需要降谷零出马的时候。

他按照计划提前数日应聘米花大酒店的服务生,然后当日想办法混进宴会现场。他昨天选中的松山裕也负责把池田知事引至目标地点,他负责拉开窗帘保证狙击手视线,琴酒在外策应,如无意外,池田知事将会被横空飞来的子弹一击毙命。

降谷零在心中暗暗祈祷意外的发生。

他知道池田知事。在前三任任期中间辞职的知事对比下,池田知事在东京都知事的任期内交上了一份让东京市民满意的答卷,四年后他会压倒性的民众支持率毫不费力地连任东京都知事。也就是说,前世组织没有介入过这一届东京都知事的选举,亦或者介入了但最终没能成功。

这让降谷零更为疑惑了。从boss的反应来看,暗杀池田知事一事在boss心中的优先级和重要程度都很高,不像是会轻易放弃的样子,况且就算是组织试图动手脚但失败了,按照这次同时出动了波本和琴酒的规模,如果前世也有组织介入,降谷零怎么会没有听说任何事件的发生呢?要知道,若不是降谷零强烈抗议,琴酒的后备计划是炸毁整个米花大酒店的。

“安室,过来帮忙一下。”前辈的声音打断了降谷零的思路。

降谷零回过神来,现在想再多也无济于事,波本不能做出任何可疑的举动,他只能相信公安会做好充足的准备。

他应了一声,跟在前辈的身后开始布置活动场地。

***

傍晚5:30。

“诸伏,你好了没?”

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马上!”诸伏景光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领带,深呼吸一口气,舒缓自己紧张的情绪。

还有一刻钟,他就要面对工作状态时的波本了。

时间倒回到前一天夜晚。

高野理事官一如既往地端坐在椅子上,表情古井无波。

但诸伏景光做不到这么平静,他差点叫出来,想起这是和公安长官的秘密会面才压低了声音:“明天组织要对池田知事下手?!”

“我是这么推测的,”高野理事官肯定道,“公安有可靠消息表明组织试图阻止池田知事先前的竞选,以防万一我们一直在暗中保护池田知事,如果我是组织的负责人,明天人员混杂的文化交流活动会是下手的第一选择。”

“您也不能确定组织会继续针对池田知事吧?”诸伏景光疑惑不解。

高野理事官微微一笑:“本来我的确不能确定,但多亏你传回来的情报。”

“我传回来的情报?”诸伏景光瞪大了眼睛。

“当你告诉我波本明天有重要任务时,我立刻就联想到了知事明天的文化交流活动,派人一查,果然,几天前,有一位金发黑皮、长相帅气的新服务员应聘进入米花大酒店。”

解释完的高野理事官注视着诸伏景光,稍微柔和了声线:“你干得不错。”

诸伏景光抿了抿唇。他粗浅的卧底行动终于派上了用场,然而这却不是高兴的时候。

“波本明天会参与到组织针对池田知事的行动中?”他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但还是以问句的语气说出口。

高野理事官点点头:“没错,而且波本很有可能是行动的主导者之一。”

“既然对这场活动的危险程度有了准确的判断,为什么不能直接取消活动呢?”诸伏景光皱眉问道。

“为了没有发生的事件直接取消重要的大型活动,警方会很没面子。”高野理事官只是平静地叙述着,听不出褒贬。但诸伏景光认为理事官应该也看不起这样光要面子的行为。

“如果能抓到人还可以说得过去,可惜我们只知道波本一个人,并且没有任何能逮捕他的证据。他这次使用的假身份完善程度媲美公安的制作,甚至不能以‘伪造有印公文以及身份证明’的罪名抓捕他。”高野理事官继续说着,“再者池田知事也坚持要冒着风险完成他上任后举办的第一次大型活动。”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让你去现场的原因。”高野理事官一条条分析给诸伏景光听,然后看着正在消化信息的学生说。

“……我们能去参加这次文化交流活动是您安排的?”原先信息量巨大的情报给诸伏景光的冲击太大,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以致于他在听到理事官话语的一瞬间才意识到这么明显的一点。

“我只是给警视厅建议找警校的学生比较安全,又帮警视厅联系了鬼塚给他邀请函罢了。”高野理事官轻描淡写地说,“你不是正好苦恼见不到波本吗?”

诸伏景光苦笑一下:那也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啊。

他想到对危险一无所知的同期,想到无数无辜的宾客,想到生命危在旦夕的池田知事,就感到无形的压力扼住他的喉咙。

“那么我该怎么做?”诸伏景光严肃了神色请教道。

“让我看看你能对波本产生多大程度的影响吧。”高野理事官深深地看着他,“剩下的交给警察就行。”

***

傍晚5:45。

米花大酒店二楼的宴会厅里。

厅中摆放好了一个个圆桌,上面放了一些水果点心供客人自行取用。厅内已经来了不少人,穿着制服的服务生端着放满酒杯的餐盘穿梭于人群间,带着笨重器材的记者在大厅尾部接受警察的严格安检。宴会厅四周的落地窗前,正如降谷零所预想的,拉上了密不透光的厚重窗帘。

降谷零面带职业微笑立在入口处,因为长相他被安排到门口负责招待来宾。

他和同事轮流,机械式地请客人出示邀请函,陪同客人通过警方的安检仪器把客人送进厅内。

“时间刚刚好!”

某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进他的耳朵。

萩原???

降谷零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去。

不远处,一行四人刚刚转过拐角,迎面向降谷零所在的宴会厅门前走来——正是他曾经的同期挚友们。

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降谷零顾不得心中的惊疑,调整好营业微笑迎了上去:“几位请留步,麻烦出示一下您的邀请函。”

伊达航从怀中掏出邀请函递了过去。

等待着服务员检查的萩原研二百无聊赖地回头,就看见诸伏景光的眼睛死死黏在了金发服务生身上。

等一下,金色头发、深色皮肤的大帅哥……

“难不成这位就是小诸伏心心念念的zero吗?”萩原研二两眼放光,摇了摇诸伏景光。

降谷零抬眼见到萩原的动静,猜测到了目前的状况。看来hiro应该告诉过同期他的昵称和外貌特征。

他上前一步,在诸伏景光带着询问的不确定眼神中抢先开口:“抱歉,在工作中没来得及和大家打招呼,我是hiro的朋友,安室透。”他说着指了指胸前的名牌,“感谢大家平时对hiro的照顾。”

诸伏景光见状也像平时一样微笑地向降谷零一一介绍了同期的名字:“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和伊达航,都是我在警察学校的同学。”

“那我们就先进去不打扰zero工作了。”待降谷零和众人乱糟糟地打完招呼,诸伏景光立刻推着同期们进入大厅。

降谷零看着几人走远的背影,不自觉地拧紧眉头。

他刚刚有一瞬间有种冲动,想以邀请函有问题为借口拦住他们不让他们进入活动现场。

但这样突兀的行为对同期、对警方亦或者对组织而言都非常可疑。他闭了闭眼,说服自己那几个人都是万中选一的优秀警察苗子,完全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他与其担心这几个人的安危,不如担心他们会不会破坏他的计划。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换上笑容走近下一位宾客。

临近活动正式开始的时间,客人鱼贯而入,降谷零瞥了一眼略显疲惫的安检人员,手伸进口袋里悄悄发送了一条短信。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小洋装,挎着精致的小包的高挑女子捏着邀请函出现在了宴会厅门口。

降谷零微笑着迎上去,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邀请函,将其递还给女人,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格拉斯小姐,这边请。”

格拉斯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向前走去,暗里翻了个白眼。

他就知道,波本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格拉斯,或者叫松山裕也,在心中把波本骂了个狗血淋头。波本一定是想看他笑话才故意让他男扮女装做这个任务的!

他不耐烦地把小包往安检处里一甩,摘下脖子上的丝巾在警察面前晃了晃,又飞快地把丝巾系了回去。

负责安检的警察从他的小包中拿出一个小瓶:“这是什么?”

“香水。”格拉斯捏着嗓子回答,他的伪音学得不错,也正是这样波本才会提出男扮女装的计划。

“抱歉小姐,这个不能带进去。”安检人员公事公办地说。

格拉斯皱起脸:“那我现在在这里补行吧?”

“没问题,只要你不带进去。”警察把小瓶子还给年轻女子,看着她狠狠在手腕和耳后各喷了好几下,浓烈的香味弥漫过来。她把小瓶拍在桌上,拎起包,“哒哒哒”地走进会场。

就在格拉斯走进会场不久,时间来到了六点,活动准时开始。

***

池田知事在台上讲着什么激动人心的发言,现场时不时鼓掌,一片叫好。

但诸伏景光完全没心思注意他发言的内容,目光在场馆内不断游移着,试图寻找波本所在的位置,期望能找出波本的同谋或者他将会使用的手段。

“小诸伏是在找安室君吗?”他的心不在焉引起了坐在他身边的萩原研二的注意。

“嗯,一会自由活动的时候想去找他。”诸伏景光说着,提前告诉同期一声自己等会的去向。

“说起来,他告诉你他是在大企业工作吧。”松田阵平直言不讳地问。

萩原研二笑着打圆场:“米花大酒店也是大企业吧。”

“我想,zero应该是在打工吧。”诸伏景光暗恨自己当时嘴快胡编乱造,为了防止下次再在其他场所遇到任务中的波本引起同期的疑问,他现在只能继续圆谎。

“对哦,马自达RX-7 FD3S还挺贵的,就算安室君是在大手企业工作的青年才俊,想要负担起这笔开销还是很困难的。”萩原研二理解地点点头。

伊达航感叹道:“有本职工作的情况下还要抽空打工,真辛苦啊。”

“zero是闲不下来的性格。”诸伏景光无奈地笑笑。

“安室透这个名字,外号为什么会是zero啊?”松田阵平想起来另一个疑惑。

诸伏景光眨了眨眼:“为什么呢?小学时候就这么叫了,我也不太记得了……可能是因为‘透’是透明的意思,透明就是什么也没有,所以是‘zero’吧。”他艰难地为这个自己也才刚耳闻的名字编造了一个理由,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

萩原研二忽然一拍掌:“忘记问他这辆车开起来的体验了!”

“那辆车的话我也开过哦。”诸伏景光看着激动的萩原研二笑了笑,“不过也说不上什么体验。”

毕竟那时候他一直都在战战兢兢地和波本玩你问我答。

“这么好的车给小诸伏这样开车四平八稳的人来开太浪费了。”萩原研二抱怨道。

大家躲在角落里哄笑成一团,被隔壁桌的人用眼神警告后才端正坐姿,继续压低声音悄悄讲话。

就在不知不觉间,池田知事的精彩发言结束,大厅里响起经久不衰的掌声,他们几人也跟着鼓起掌。

接着,便是交流活动最后的自由交流环节了。

***

降谷零在宴会厅的尾部观察前方的与会人员。

池田知事在台上大谈特谈。底下的人看似全神贯注的听着,每当一段发言结束就大声喝彩。但实际上在听知事讲话的人恐怕不到一半。

记者聚集在前排,闪光灯亮个不停。便衣警察在人群中分外显眼,如同猫头鹰一样扭动着脖子监视四周的宾客。普通的客人也各自做着各自的事。

前排有小孩在哭闹,家长赶紧把孩子抱到一边轻声哄着;一个后排的男人一直站在边缘打电话,他的同伴拼命给四周的客人道歉;一个女孩看上去在会场内感觉不是很舒服,找活动配备的医务人员要来药物,趴在桌上休息。

但降谷零的视线不时被躲在后排讲悄悄话的同期四人吸引。

真是的,讲什么笑得那么夸张啊。

他看见绽放在幼驯染和朋友脸上的笑容,忍不住也跟着扬起嘴角。

嗡——

裤子口袋中传来一声震动。

降谷零掏出手机,是琴酒的短信。

【准备就绪。——Gin】

他回了一个【收到】,从热闹的同期们身上收回目光,找到了装作听讲中的格拉斯。

正好池田知事发言完毕,格拉斯回头和他对视一眼,他轻轻点头。

格拉斯清了清嗓子,满面笑容地走近开始和簇拥过来套近乎的众人交谈的池田知事。

池田知事一路踱步向前,深入大厅内部,偶尔停下和上来打招呼的人交谈数句。

格拉斯等到他走进波本定好的目标地点,看准机会走上前去,从小包中掏出自己的名片:“池田知事您好,我是来自法国的格拉斯。”

格拉斯附赠上一个甜美的微笑,致力于推进文化交流的池田知事果然对有着法国口音、头发微卷、眼睛碧绿的格拉斯很感兴趣,他按计划将池田知事拦在了狙击手的枪口下。

降谷零看向了正对着池田知事脑门的那扇紧闭的窗帘。

轮到他的工作了。

“——zero。”近在耳侧的声音响起的瞬间,降谷零才发现hiro从旁边靠近了他。

他条件反射地猛然扭身看去,只见幼驯染顺着他原本的视线注意到了窗帘。

“那个窗帘怎么了吗?”诸伏景光问道,却并没有想等降谷零给他答案的样子,眼睛一转,看向和格拉斯愉快地交谈的池田知事。

“zero的目标是池田知事对吧?”诸伏景光观察着降谷零的反应,脸上带着小孩子猜谜一样的笑容,“我在门口见到zero时就猜到了,能被zero称之为重要的任务目标也只有东京都知事了吧。”

他有些兴奋地继续说:“这个位置,还有zero对窗帘的关注,组织是想狙击池田知事,对不对?”

降谷零感觉头痛,他糟糕的预感实现了。聪明如hiro一下子就推理出组织的计划。

他瞥了格拉斯一眼,格拉斯看上去面色如常地交谈,对话的氛围热烈又不失轻松,但手指却无意识地搓着裙子的一角,显然即将掩饰不住内心的焦躁。

估计格拉斯又在心里骂波本故意拖延让他难做吧。

“zero,要我帮忙吗?”他的幼驯染用澄清的蓝色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降谷零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挤出一个和颜悦色的笑容,点了点头,对上幼驯染绽出光芒的眼眸,指了指三个偷偷注视着这边的同期:“帮我引开你的朋友的视线吧。”

然后,他趁着诸伏景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于同期对视时抽身离开。

格拉斯已经快拖不住了。

降谷零快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刚才电话响个不停的那位男士和同伴交谈着,手机随意地搁在桌边。

降谷零从桌边路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在意,那只手机就藏在了他贴上薄膜掩盖住指纹的手中,然后无声地落在地毯上,被他轻轻踢进目标的窗帘下。

他回头看向手机的主人,不需要他的提醒,那位电话不断的男士就已经发现手机不见了,着急地让同伴给这个号码打电话。

降谷零摸到自己的手机,向琴酒发送了一句【准备】。

一切就像是在一秒内发生的一样。

高亢的手机铃声响起,男子疑惑地掀开窗帘,附近的便衣警察大声喝止。

玻璃击碎的刺耳响声,子弹的破空声,什么人倒地的闷响和紧随而至的尖叫。

但一切的混乱在降谷零眼中都形同虚无。

他只能看到倒地的身影。

左边瘫坐着的是池田知事,还能动弹,只是脸上溅了几滴不属于他的血。

和降谷零计划的一样,保护经验丰富的警备部同事应该能反应得过来,推开知事,至少能避开致命伤。

但右边倒在地上的是……

从降谷零的角度只能看见苍白的下巴,柔软的黑色发丝随着底下人的呼吸颤抖,很衬眼睛颜色的蓝色西服上渗出大片的暗红。

降谷零的眼睛几乎无法聚焦。

不、不要。

眼里明晃晃的红色和记忆里的绽放在天台上的血花重叠起来。

他的脚先一步跌跌撞撞地动起来,冲上前去挤开周围的人群,跪在幼驯染的身边。

“……hiro?”他小心翼翼地呼唤了一声。

因疼痛而满头大汗的诸伏景光勉强睁开眼,看向声音传出来的方向,些许模糊的视线中金灿灿的头发依旧很明显。

诸伏景光竭尽全力地伸出右手触碰降谷零扣在地毯上的指尖。他的右手被他想碰触的那只手温柔地包裹住。

他看不清zero的表情,但能从zero的体温感受到他的心情。

让zero担心了。诸伏景光歉意地捏了捏降谷零的手,艰难地小声说:“我没事……”

但他内心升起一股隐秘的欢喜:

他和理事官的方向没有错。

他破坏了组织暗杀池田知事的计划,但zero完全没有生气,甚至没有分给池田知事一点注意力,只是单纯的、单纯的在担忧他的伤势。

***

降谷零感受到幼驯染的体温,亲耳听见幼驯染的声音,血色的梦魇才渐渐褪去。

他充血的大脑终于缓过神来,眨了眨眼,看向诸伏景光的伤口。

伤口在背部,因为衣服的吸水性显出一大片血色,实际上按这个失血量来看应该没有伤到大血管。

没有生命危险,这个位置也不容易留下后遗症。

降谷零长舒一口气。

回过神来,他才发现三个同期也紧靠在诸伏景光身边,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赶了过来,降谷零最后握了握诸伏景光的手,给急救医生让开了位置。

他四处打量一圈,格拉斯已经悄然无声地混进人群中撤离。在这种乱糟糟的场面下,一个年轻姑娘受到惊吓逃跑也不会有人注意。

他转动着僵硬的大脑回想,格拉斯应该在注意到hiro前就专心撤退了,应该不会造成什么问题。

降谷零把目光投向了被警卫团团围住,瘫软在地上好一会终于尝试着站起来的池田知事。

除了hiro突然的出现,剩下的一切都按照降谷零的计划发展,和琴酒商定的狙击计划失败,现在就看后备计划了。

降谷零沉默地注视着池田知事起身。

在池田知事站起来的一瞬间,异变突生。

他先是紧紧抓住胸口处,弯下腰,大口喘着气,紧接着突然倒在地上,肢体不住抽搐。

“是心梗!”医护人员惊呼,急忙开始了急救措施。

降谷零没再看紧张的抢救现场,转身离开。

【任务完成。】

他给琴酒发送最后一条短信,撕下手上的指纹贴销毁证据,然后匆忙地赶上抬着hiro的担架。

心梗猝死在四分钟内进行专业的心肺复苏,抢救成功率大约能达到50%,这是降谷零能为池田知事做到的最大的努力了。

否决琴酒丧心病狂的炸弹计划后,针对备用计划,他和琴酒又讨论良久,相互否定了多次,最终在降谷零的努力下达成了一致。

组织研究的新药可以诱发人的心肌梗塞,只需要由降谷零投入酒杯中端给池田知事的加了药物的饮料,和格拉斯身上带着的浓香在人体内混合,再加上一点突如其来的惊吓,几分钟之内就能引发像池田知事这样的中老年人的心肌梗死。

这个方法的好处在于收到刺杀后心梗不容易被警方怀疑为投毒,当然组织的精密科技下医院也检查不出任何异常。全程只有来自外界的那枪袭击,虽然因为窗帘掀起的时机会让警方怀疑有内应,但那也是事后调查时才会清楚了。当场警方是来不及封锁住现场的。降谷零和格拉斯可以安然无恙地撤离。

至于池田知事,有50%的可能性死亡,但也有50%的可能性存活。

无论池田知事是否成功活下来,受到足够威慑的他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也不该硬着头皮继续工作。上任东京都知事后第一次主办的大型活动就出现了巨大的纰漏,自己也被吓到心肌梗死,更何况发生这种事还有在公安预警后他继续一意孤行要坚持举办活动的原因。想必就算池田知事继续选举活动,他的政治资源也已经受到极大的打击。

降谷零正是以此说服一心杀死池田知事的boss同意这一方案。

降谷零也许能救活池田知事的命,但他不得不亲手扼杀这位未来本会做出一定成绩的政治家的政治生涯。

今晚的新闻应该就会报道池田知事的生死了。

他回头扫了一眼陷入喧闹混乱的米花大酒店,拐进后巷找到他的备用车,穿出巷子,刚好跟上载着hiro的那辆鸣笛的救护车。

他很在意池田知事到底能不能活下来,更在意为什么boss会费这么大阵仗对付一个刚上任的东京都知事。

但这些问题都可以暂且放下,日后再查。

他现在最迫切最抓心挠肝想问的,就是hiro为什么要扑出去救池田知事?

在hiro的心中,是不是也有一部分不认可波本的所作所为,是不是还在坚守着正义的理想坚持?

***

当晚凌晨。

医院的病房中。

诸伏景光从麻醉中醒过来时,见到三个同期巴巴地守着自己。

“抱歉……”诸伏景光哑着嗓子说。

伊达航连忙给他递上一杯水。

“景老爷今天可威风了,那纵身一跃的英姿,迟早要记入警校历史。”松田阵平趁着诸伏景光在喝水,扬眉打趣道。

萩原研二得意地笑笑,像是自己得到嘉奖一样:“刚才警官还说让你好好养伤,明天警视厅的长官和池田知事的家属会一起来探望感谢你呢。”

“没错,你这次可厉害了,我们都吓了一跳,”伊达航也点头赞同,好奇地问,“诸伏你是怎么知道池田知事会被狙击的?”

诸伏景光放下水杯,艰难地想要撑着坐起来,三人见状帮他调整了病床的角度。

“当我们进入宴会厅时,我看到安保的强度,就感觉不对劲。”诸伏景光调整了一下呼吸,终于慢慢开始讲述他新编好的瞎话。

“这么说也确实,”松田阵平摸摸下巴,“我还以为是涉及政治家的活动都是这个规格呢。”

“所以当自由交流环节开始时,我就尤其关注池田知事周围的情况,当有人拉窗帘警察又在制止时,我灵光一闪就想到了狙击的可能性,刚好当时我在池田知事附近,身体自己就动起来了。”诸伏景光继续说道,看着同期惊讶的佩服总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他能想到这么多全靠公安提供的情报。

“原来那个时候你在看池田知事周围的情况吗?我还以为你只注意到安室君呢。”萩原研二调侃地说。

其实看住波本和看住池田知事的结果是一样的。因为波本就是负责刺杀知事的其中一人。

诸伏景光无法说出实情,只能害羞地笑笑。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说道:“你中枪的时候,安室君看上去很担心你。”

他和萩原研二、伊达航分别对视了一眼,没有说出当时的真实感受。

安室透当时的状态光担心这样轻飘飘的词汇完全无法概括,他面无血色,和诸伏景光在一起,甚至分不清谁是那个失血过多的人。

他身上灰败绝望的气息太过浓郁,害得迟一步赶到的松田阵平差点以为诸伏景光已经死了,吓得他心脏一个骤停。

直到看见诸伏景光还有力气和人家亲亲热热地手握手,松田阵平才算放下一半心来。

“zero呢?”诸伏景光终于能够顺理成章地问出这句话,他刚睁眼发现zero没在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时间开口。

伊达航回忆了一下:“安室君的话,应该也来医院了,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他了。”

“他怎么不上来看看?”松田阵平看看半靠在床上的诸伏景光,“景老爷应该也很想见他吧。”

“要不我们帮你把他叫过来,然后出去逛逛,给你们留一点空间?”萩原研二眨了眨眼。

萩原研二的提议正合诸伏景光的意。

他需要一点时间酝酿,然后和波本单独谈谈。

他完全且很明显是蓄意地破坏了波本的暗杀计划,虽然波本当时似乎因为他重伤的冲击,一时没有在意任务的事情。

但现在,波本应该已经冷静了下来,该是兴师问罪的时候了。趁他还躺在病床上,也许更能引起波本的同情,蒙混过关。

他虚弱地点点头,目送着同期们依次离开病房,轻轻为他带上门。

他闭上眼睛,开始思考接下来波本可能问他的问题。

***

降谷零在诸伏景光病房这层楼的休息处。

他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茶,坐回并不舒服的联排塑料椅子上。

他早已得到消息,诸伏景光手术很顺利,子弹穿过玻璃后威力大大减弱,最后卡在诸伏景光背部靠肩的肌肉中,没有损伤到神经和血管,很快就能恢复。

晚间新闻也报道了池田知事的最新消息,池田知事经紧急抢救后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浓茶,降谷零挑出重点向boss简要汇报了任务的完成情况,不过几分钟boss就回复了消息,看起来基本满意。

至此,除了诸伏景光的问题,所有事情都解决了。

降谷零本想直接前往诸伏景光的病房,但考虑到他现在的身份,不适宜和同期们接触过多,也就忍耐下来,把时间留给他们。

如果不出他所料,hiro会主动要求见他。

不管hiro是出于什么原因救下波本要杀的人,都欠波本一个解释。他想hiro现在应该迫切地想见到他才对。

正在这时,走廊上传来响动,降谷零抬眼望去,三个同期轻手轻脚地走出来。

“安室君,诸伏说想请你进去。”伊达航看见坐在不远处的降谷零,愣了一下,开口说道。

降谷零礼貌地向他们点点头,与几人擦身而过,向hiro所在的单人病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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