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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他是一个小结巴 虞渊 3167 2023-12-28 21:35:56

“小秋,想什么呢?”

段樾将剥好刺的鱼肉放进阮秋的碗里,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阮秋在桌下乱动的手,笑意温和地开口,“他们家的油纸伞做得确实很不错。”

阮秋的回忆会被突然打断,过往的毛线团乱糟糟的一团,他脑子一瞬间宕机,胡乱地“嗯”了一声。

“我倒是知道C城那边有个纸伞博物馆,周末的时候可以预约去体验油纸伞。”段樾说道,“你如果对这个感兴趣,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还、还是算了吧。”

阮秋不擅长拒绝人,但还是鼓起勇气拒绝了段樾。

他已经见过了这辈子最好看的油纸伞,他不想、再用新的经历,覆盖上他记忆里的过往。

青砖屋檐下,沉默的少年在石阶上熟练地穿线、上油,一把能反复撑收三千次不损坏,清水浸泡一整天都不脱骨的油纸伞,就这样从一双宽大的手掌里做出来。

阮秋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不确定地看向他:“是、是送给我的吗?”

霍扬将那些竹板废料扫到一片,听见他的声音,淡淡地应了一声。

正当阮秋爱不释手的时候,霍扬却顿了一下,把伞从阮秋的手里抽走。

“?”

阮秋困惑不解地看着霍扬,霍扬旋转着伞柄,唇角似乎有一朵笑,“我帮你再改改吧。”

这么一改就一直拖了很久。

直到霍扬从这座小城里离开,阮秋都没能再得见那把霍扬本答应要送给自己的油纸伞。

……

“你今天怎么总是发呆?”

段樾有些无奈地开口,想轻轻敲一下阮秋的头,对方却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突然站了起来,反应之剧烈把段樾都吓了一跳。

“不、不好意思!”

阮秋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在满屋食客的惊愕目光里慌张地坐下,绞尽脑汁地为自己刚才的举动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我、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今、今天川菜馆都……”

段樾很显然是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失笑,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来:“我想,也许我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阮秋呆呆地看着他。

“我刚才让人调查了一下。”段樾打开手机,修长的手指调出一个页面来,用食指轻轻地将手机推到阮秋面前,“你自己看看?”

阮秋看着上面眼花缭乱的数据,下意识地感觉心跳加速。

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但依然是低着头强迫自己去看段樾给自己展现出的文字与图表。

在一片白色的晕眩里,阮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愕然地惊立在原地,手里的筷子应声掉落,和雪白的瓷碗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您好?您好先生,请问这边您还好吗?”

一个服务员样子的男子,神清匆匆地走到面前,担忧地看着脸色苍白的阮秋,“先生,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段樾将阮秋的反应收入眼内,心底轻笑一声,十分绅士地扶住他,礼貌地将服务员打发走。

他轻轻拍着阮秋的后背,自然而然地端了一杯温水放到阮秋的面前:“这都是网络上透明公开可查的数据,霍家确实投资了全城的川菜馆,所以——”

他恰到好处地在这里停住。段樾知道,有些事情让当事人自己去想去思考,用脑子想出的结果远比自己苦口婆心地说出来更让人信服。

大部分人不会关心别人说了什么,他们更愿意看到自己思考出的结果。证据他都找出来了,也都拿给阮秋看了,阮秋看了这些证据,自然而然地会往下联想……

段樾微微一笑。

也许阮秋联想到的其他事情,会比自己分析出的更让人觉得有趣。

阮秋的面色极具苍白,甚至可以说是惨白。

他捏着段樾的手机,整个人都在发抖。段樾分辨不出他此时的情绪,但知道阮秋的反应实在是比自己设想过的还要剧烈。

“他、他到底想做什么?”

阮秋的声音发颤,“难、难道他、他觉得戏耍我、还不够多吗?”

这后半句话已经超出了段樾的预期,但听上去是贬低霍扬的话,于是段樾也并没有在意。

他只是继续用一种温和的手段,想要诱导阮秋向更坏的地方设想,却不想这时候听见阮秋喘着气的声音:“他、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开始投资的?”

段樾怔住了。

这个问题已经完全在他设想之外。他以为只要证明出今天这场川菜馆的幼稚把戏来自于霍扬,阮秋就能明白霍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显然,他似乎对阮秋和霍扬之间的事情,了解得还不够。

他有些惊愕,但面对猎物,狩猎者还是给出了充足的耐心。

“我来帮你找。”段樾依然保持着自己的绅士风度,自然而然地想环住阮秋,却不想对方在惊惧的情绪下突然站了起来,手抖得像个筛子一样去拿玻璃杯,似乎想通过转移注意力的办法来抑制自己的情绪。旁边的服务员欲言又止地看着阮秋,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喝完。

页面加载得有些慢,段樾耐心地等了一会,只看见刚才还起来晃晃悠悠的阮秋现在重新变得像个鸵鸟一样,把头深深地埋进臂弯,一副非常不安的样子。

页面加载出来的时候,段樾随意地瞄了一眼。他下意识就并不觉得这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把手机交给阮秋的时候,他却突然愣住了。

等等……

这个时间,是三年前?

段樾唇角那一点笑意彻底僵硬住了。

他想起阮秋之前和自己说过的话,霍扬不能吃辣,而阮秋喜欢吃辣,所以自己才和阮秋约好出来一起吃川菜。

如果霍扬存心想搅局,不能吃辣的霍扬又怎么可能会在三年前未卜先知?

还是说……

段樾看着手机上清晰的时间和名字,突然觉得有些发冷。

霍家投资向来签署的都是霍扬母亲的名字,而这上面签署的确实霍扬的名字。

段樾在刚看到霍扬的名字时确实有过疑惑,但他觉得这正正好,自己也不用再费力向阮秋解释的麻烦,便也没有多想。

而现在——

段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正低着头认真看着手机的阮秋。

——阮秋与霍扬之间的渊源,好像远比自己预想的要深厚。

段樾眯起眼睛。

是有些棘手,但快到手的猎物,他怎么可能会拱手他人?

他平静了下自己的心绪,继续用自己温和的姿态等待着阮秋看完。

“……”

阮秋看的时间有些久。他其实早已经看完了,但是却依然捧着手机有些发呆。

数据公开可查,白纸黑字的不会骗人。阮秋面对着这样放在自己眼前的事实,自己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原来自己从第一家店里感受到的并不是错觉。

阮秋下意识地低下头,去看刚才那家店送给自己当作赔礼的油纸伞,用手轻轻地摩挲着上面,无意识地攥紧。

霍扬做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心口传来一阵又一阵说不出的钝痛,无数回忆的喧嚣像看不清颜色的飞蛾密密麻麻地扑到眼前,压抑的情绪犹如潮水席卷全身,让他不得不闭上眼,不得不屏住呼吸。

自我劝诫过太多次不要回头,在无数幻想里挣扎着美梦此时几乎都叫嚣着要从肥沃的情感平原里破土而出,那些撑着伞样孢子的种子飞得越来越远,风往上一送,却像凌迟的刀口,在心脏上划出鲜血一般孕育种子的基底液。

手攥得越来越紧,伞柄处凹凸不平的地方硌了阮秋一下,他下意识地低下头,手摸了摸,却发现凹凸的地方并不是意外磨损,而像是专门刻上去的什么东西。

阮秋意识到了这一点,低下头神情急促地去看。他自己已经慌了,摸的时候完全摸不出来,便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段樾。

段樾接过了那把油纸伞,皱了下眉头。这就好像是一个logo一样,两把油纸伞上的相同位置都有,段樾没想太多,摸了下随口便道:“是两个字母,也许是出厂的logo,是大写的字母R和Q。”

他说完愣住了,阮秋也瞬间愣住了。

R和Q。

段樾脸上的表情僵硬住了。他似乎是想笑,但是很勉强,也有些笑不出来,最后用一个失败的僵硬表情看着阮秋,笑声不太自然:“R和Q……这么巧的吗?”

阮秋没有说话。他只呆呆地看着手里的油纸伞,又呆呆地看了一眼段樾,突然下定决心说道:“段、段学长,你的油纸伞、可以给我吗?”

他顿了顿,“或者、我花钱买、也可以。”

段樾的脸色从刚才僵硬的变得彻底冷硬了下来。

他的脸上也没有笑了,这样看的话,他那原本温和俊秀的容貌在此时却突然显得有些可怕。

他冷冷地说道:“小秋,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段樾的声音从来没有这样冰冷过,以至于阮秋都呆了几秒。

他整个人都卡壳地望着段樾,对方面无表情地看了阮秋一会,那一点温和的笑意像是悄无声息间爬了整面墙的爬山虎,瞬间又重新武装在那张脸上。

段樾像从前一样,用着温和的口吻轻声说道:“小秋,我没有恶意。”

阮秋呆呆地看着段樾。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很缓慢也很坚定地开口:“对、对不起。我、我不想说。”

“那你要是不说,我就不给你。”

段樾像是开玩笑一般开口,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油纸伞。他虽然笑着,眼睛里却全然没有笑意,“不说的话,我可就不给你喽。”

他以为阮秋会像从前一样答应自己,就像很久之前答应过自己的无数次一样,但这一次段樾等到的却是阮秋截然不同的答案。

阮秋摇了摇头。他的眼睛有些发红,却非常的明亮:“那、那我就不要了。”

段樾愕然地看着阮秋,一种无法言说的愤怒让他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他不知道是哪个更让他愤怒一点,是一直以来自以为掌控在手心里的事情脱离了控制,还是因为他以为阮秋永远不会拒绝自己。

他意识到出现了差错,可这些差错远远地在自己的控制以外。那是阮秋和霍扬两个人的,那是自己永远也参悟不了的过往。

段樾突然意识到,不仅霍扬喜欢阮秋,阮秋……其实也还在喜欢着霍扬。

这个认知让他的神情扭曲了一瞬,整个人都脱下彬彬有礼的一层皮,露出他内里狰狞的一面。

但很快段樾又调整好。他微微笑着看向阮秋,把手里的油纸伞递过去,在对方皱眉看向自己不解的眼神里,露出一个笑容来:“想要就送你。”

他轻描淡写道,“我刚才逗你的。”

作者有话说:

RQ,阮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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