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又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后面的人没跟上来，回头问道：“怎么不走？”

这种寒冷颇为刺骨，谢怀看了大娘一眼，她像完全感觉不到似的。

秦锋之前穿的是西装，此时顺手脱了披在谢怀身上，后者刚想拒绝，就被他揽着肩膀给往前带了两步。

谢怀：“……”能的你，话都不让说。

大娘也看了秦锋一眼，小镇上人来人往，还是旅游景点，她怎么着也算见过世面，但像秦锋和谢怀这样好看的，实在少见。

而且……她是过来人，在秦锋没有掩饰的情况下很容易发现两人的猫腻，虽然男人之间勾肩搭背很正常，但感觉不一样。

好在给别人介绍买蘑菇，大娘能拿提成，所以即使思想偏封建，有利益在前她也没露出不好的表情，只管带头走路。

越临近屋子越冷，谢怀一个大男人其实受得住，秦锋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给他披衣服，他就没为这一点小事再说什么，可现在谢怀分明感觉冷的不是外表，而是更深层的，像来自灵魂？

咚咚咚，大娘敲着门喊道：“老刘，有大生意上门。”

只一句，门便很快开了，出来一个满身酒气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他看了一眼站在大娘身后的谢怀和秦锋，露出一口黄牙笑了起来：“贵客啊，请进请进。”

谢怀对老刘的感官不太好，这人眼神太市侩，但他自己就是在空手套白狼，没资格评定人家。

走进院子，谢怀一眼看见坐在门口的小女孩，像十三四岁左右，身穿灰色衣服，走近才发现她头发枯黄，脸色青白，非常营养不良的样子。

当然，这不是吸引谢怀的点，主要是她身后还站了个身穿红色破旧衣服的女孩，头发披散，背对着众人。

只要不瞎都明白那个什么东西，因为红衣女孩是半透明的！

灰色衣服的女孩从门口起身，直勾勾盯着谢怀和秦锋，她十分消瘦，脸颊都有些凹陷了进去，显得眼睛特别大，看起来非常渗人。

老刘嫌弃的望了她一眼：“看什么看！还不滚进屋里去培育蘑菇！”

旁边的大娘伸手拉了一下老刘，示意他注意些：“对二丫好点儿吧。”

老刘嘀咕着：“老子怎么就对她不好了？不好还能长大？”

二丫眼神木讷，转身步伐轻的跟猫儿似的进屋去，谢怀不知看出了什么，眼神越来越冷道：“等一下，是这个小姑娘培养的蘑菇？”

老刘面对雇主，立马笑了起来：“是啊，二丫她干活可利索了，培养的蘑菇更是一绝，”他完全不知道那半透明的红衣女孩此时已经飘到自己身后，还在继续说着：“两位先进屋坐坐？咱们谈谈价格。”

刚说完，老刘浑身打了个寒颤，忽然倒抽一口冷气，向自己耳朵上拍了一下，还以为是被蚊子咬了。

事实上是那红衣女孩转过身来，趴在他耳朵上狠狠咬了一口，脏乱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颊和撕咬的情景，想来不太好看。

谢怀连个眼神都没多停留，跟秦锋一起向屋内走去。

被称为二丫的女孩没在堂屋，准是听话的去培养蘑菇了，老刘连忙给谢怀他们倒水，后者摆摆手表示不渴，坐下后直言道：“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想求培养蘑菇的方子，或者请你女儿教教我们家工人培养蘑菇如何？价钱好商量。”

话都是扯的，只为探听更多消息。

老刘面色为难：“蘑菇镇的蘑菇，很难培养的，除了这里的土地，别的地方培养不了，否则那么赚钱，怎么没传远呢？”

谢怀在心里暂时给他定义了诅咒类东西，而且仅限于此地。

“不妨事，我们想试试，实在不行在蘑菇阵盖个厂子也可以。”谢怀慢悠悠道，他好歹从小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气质早就培养了出来，说着财大气粗的话丝毫不违和。

盖厂子啊！大量培养一株几千块钱的蘑菇，谁能不心动，但老刘还是犹豫：“……实不相瞒，这蘑菇可以说是用阳寿换来的，这……这实在是没法办厂子，不然我们蘑菇镇就自己办了。”

谢怀望着老刘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嘲讽，却又稍稍掩饰了些许，让对方哪怕发现，也以为是有钱的大少爷瞧不起贫穷人家，看对方是花大价钱买货的份上，老刘并不计较。

“先说说是多少阳寿，我看对不对得起黑蘑菇的价格，对得起的话，什么都好说。”谢怀恶劣的笑道，那轻蔑的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模样，就是能让人信服他的话。

老刘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仿佛受了蛊惑般，犹豫再三的刚想出口，就被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大娘给拉住了。

她勉强笑笑：“两位贵客，咱这蘑菇，真不好培育，你们看刚才的二丫，她都瘦成了什么样。”

大娘当然不是多么心疼二丫，虽然那小妮子确实有点儿招人疼，小时候跟她还挺亲，但大娘是专门做这种给别人介绍黑蘑菇的差事，可不得跟老刘家丫头打好关系？否则她那么大年纪吃啥？靠卖普通蘑菇能饿死。

说白了就是贪，蘑菇小镇周边山那么多，各种蘑菇菌子野菜等多不胜数，她不可能饿死的，大娘只不过是为了钱做坏事给自己找一个理由而已。

至于现在拦着老刘则是因为她还有点儿害怕，黑蘑菇的事私下还好说，小镇上的人心知肚明，捅到外面大势力里去，指不定会招来什么灾祸。

而且镇上的死亡率太高，上头派人来查过很多次，明明大家都晓得的问题，也不知道为什么能瞒那么久还没人被抓，她岁数大，可是经过革命的，就怕眼前来买货的两人别是什么组织派来的探子。

当然，想那么多主要是因为她怕死，拿一点点提成就承担风险，大娘不乐意。

谢怀斜了她一眼：“借二丫教我工人培养蘑菇的钱你们放心，按照十株黑蘑菇的价格算怎么样？至于你们俩，开个价格吧，如果真不行，我再去找别人，小镇那么大，我想总有人愿意合作。”

十株！老刘面色大喜，带颜色的蘑菇是用少女的鲜血培养的，浇灌血液越多，颜色越深，就越受欢迎，但那最多也只能让蘑菇达到深紫色。

想要纯黑色的蘑菇，得种到人的身体上，培养一夜，吸食人体机能来生长，俗称人体蘑菇。

按照二丫的情况最多再培养几株就差不多死了，老刘没想到自己还能赚十株。

老刘这人喜欢赌，当初娶个媳妇回来就是想让对方生女儿培养蘑菇的，结果女儿还没长大，他错手把人给打死了。

要是在别的地方，出了人命可能会让人吓破胆，但蘑菇小镇不一样，这儿的死亡太过平常，老刘偷偷把人埋了后，只说婆娘跑了，他一个镇里的老流氓，大家也不多问。

二丫其实已经十六七岁，但长期营养不良让她看起来非常瘦小，再加上供养蘑菇，离死不远。

“合作！当然合作，别人没有我们诚心。”老刘立马说道，生怕他真去找别人，镇上贪得无厌的人他见的多了，谁能不被这么大手笔诱*惑住？

大娘看见老刘得到好处，心知他肯定会卖了二丫，连忙也给自己争取了一下，伸出五个手指头，面色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要那么多。

结果她还没出声，谢怀便挑眉道：“五万？你只是个介绍生意的，但如果真能培养出蘑菇的话，行，多种几个蘑菇的价格而已。”

老太太面上大喜，她只是想说五千！虽然五千块钱不是太多，但现在有的小年轻一个月工资还没五千呢！

“那我也五万。”老刘赶紧开口说，生怕自己吃亏。

“可以，”谢怀大方道：“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说培养蘑菇需要付出什么寿命？”

价格已经谈到这个地步，老刘和大娘自然不会瞒着他，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心中很是忐忑，就怕对方接受不了这种培育方式，或者会死人的情况。

谢怀安静的听着，神色不变，等他们说完后，沉默良久才嗤笑出声：“就这样吗？既然只有少女才能培养出黑蘑菇，你们小镇应该拐卖了不少少女吧？”

老刘哂笑一声，没有否认。

谢怀：“行了，二丫呢？叫她出来跟我走，晚上我要亲自看看她能不能种出来黑蘑菇。”

老刘立刻冲屋里喊着：“二丫！二丫出来！”

还没过几秒他又接着不耐烦道：“死丫头，快点儿出来！”

真就几秒，任谁也没那么快的步子。

二丫慢悠悠的打开里屋门，终于现身。

谢怀起身看了她一眼：“跟我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二丫没动，死死的盯着谢怀，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苦大深仇的家伙。

谢怀笑了，早知道游戏里的NPC没一个简单的，这货刚才应该躲屋里听到自己说话了吧？

老刘却不管她表情如何，只凶狠道：“好好跟着人家！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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