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婚期将近,算起来也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
按照副本的习性,这估计就是给玩家的时间。
柳玨现在看不出玩家和考生的身份,索性就把自己当成原住民了。
小山村里风清水秀,大清早,雾气还没完全散去的时候,柳玨这里就来了客人,听到敲门声,柳玨打开门,看到一个提着几个鸡蛋的阿婆。
“九玉,这是我们家今天新下的鸡蛋,我顺道给你带了一点过来,阿又呢,还在睡着呢?”
“没呢。”柳玨笑了笑,把鸡蛋接过来,“谢谢阿婆。”
“谢什么,你要是和阿又成了家,那就是我们村子里的人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阿婆说着,又笑着,“对了,说起来你们还没去祠堂祭拜吧,在婚礼之前一定记得去一趟,可别坏了规矩。”
柳玨记住这条线索,看向面前阿婆,就见对方冲着自己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柳玨一时间不知道面前的人是哪个考生,但神情柔和了不少,“好。”
阿婆像是想到什么,又轻咳一声,“对了,今天正好是集市,你要是缺什么让阿又带你去逛逛。”
柳玨点头,“好。”
阿婆又寒暄了几句,也没多留,转身离开了。
柳玨若有所思,刚转身,差点撞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背后的苏驭满,柳玨一个急刹车,无语擡头,“你怎么来了都没声音的。”
“想吓你,结果还没来得及蒙你的眼睛。”苏驭满说道,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刚才那个人是谁?”
“应该是考生,只是我暂时不确定具体是谁。”柳玨说道。
苏驭满打了个哈欠,狐貍眼中弥漫出一层水雾,靠在门框边,他只穿了白色单衣,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了一小片胸膛,姿态慵懒。
柳玨觉得现在苏驭满似乎越来越不像他,但是又越来越是他。
就像是终于脱下了伪装的狼,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这样看,或许一开始的苏满尔伯爵,才更像是他。
可就算是这样,柳玨也奇怪的发现,自己对这样的苏驭满并不陌生,甚至比起之前苏驭满表现出来的温和假像,他对现在的苏驭满似乎……更熟悉。
也更亲切和安心。
“刚才那个人提到了祠堂,说是在婚礼之前要到祠堂去祭拜。”柳玨说着,推了一把苏驭满,然后走进房内,“穿好衣服,我们出去一趟。”
“嗯?”苏驭满不解,“出去做什么?”
“今天村里有集市,可以去看看。”柳玨说道,扭头看向苏驭满,“你不想去凑凑热闹?”
“九九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能不去。”苏驭满笑出声,“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柳玨轻轻白了一眼苏驭满,无语走开了。
两人收拾好,一起出了门。
村里今天果然很热闹,各种小摊上的商品五花八门,甚至还有许多从未见过的,柳玨神情还算平静,倒是苏驭满已经闲不住了,拽着柳玨,压低声音说着话。
“九九,你看那个鼓,鼓面细腻有光泽,看上去像是人皮鼓。”
“九九,你看那块石头,只雕刻了一半,你觉得这一半像不像鬼面?”
“九九,你看那些水培的花,它们缠绕在水下的根系,像不像人的眼睛?”
柳玨觉得苏驭满有些吵,可是目光却忍不住跟着苏驭满的话,看向那些东西,苏驭满没说之前没觉得,可苏驭满这么一说,再看过去,就觉得好像真的是这样。
而且柳玨觉得,按照系统的风格,还真有可能弄出这样的设定。
“嗯?”苏驭满脚步一顿,轻笑一声,扯了扯柳玨的袖子,“你看那对兄妹,又见面了。”
柳玨顺着苏驭满的视线看过去。
昨天那两个玩家。
苏驭满拉着柳玨走到了兄妹前的摊子,拿起一个小罐子,“这是什么?”
秦藿脸色不太好,擡头看了一眼苏驭满,视线挪到了柳玨身上,打了声招呼,“九玉哥,阿又哥。”
一旁齐百解释道,“家里喂的一点小东西。”
苏驭满打开罐子,一条拇指粗的白色小蛇一下子从罐子里窜出来,速度极快,直直落到了柳玨的身上。
齐百猛地站起身来,“小心!”
秦藿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伸出手想要把蛇抓回来。
可是这条白色的小蛇爬到了柳玨手背上后,却没有攻击的意思,反倒是懒洋洋缠绕着柳玨的手指,蛇尾甚至还有几分惬意的拍了拍。
柳玨一顿,伸出手摸了摸小蛇的脑袋,入手冰凉,“它挺乖的。”
齐百有些讶异看了一眼柳玨,然后笑了笑,“我们村子里喜欢这些东西,我以为你会害怕,没想到你们还挺有缘分的。”
柳玨嗯了一声,摸了摸白色小蛇。
秦藿看了一眼缠在柳玨手腕上的蛇,脸色变了一些,别过头,“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吧,泡酒还是养着玩都随你。”
柳玨一怔,然后笑了起来,漂亮的眸子完成了月牙状,整个人看上去柔弱且毫无攻击力,“这……”
“这不太好。”一旁苏驭满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块漂亮的石头,“就用这个做交换吧。”
柳玨看了一眼苏驭满,苏驭满伸手从柳玨手上抓回了那条白色小蛇,放回了罐子里,盖上盖子,牵住柳玨的手,笑看向秦藿和齐百,“我们还要去购置一些婚礼要用的东西,下次有空再来玩啊。”
柳玨一愣,然后无奈,余光注意到秦藿和齐百的脸色都有些不对,拽了拽苏驭满,又冲着那边兄妹笑笑,“我们先走了。”
“九玉哥!”秦藿突然叫住柳玨,抿了抿唇,“我……”
柳玨歪了歪头,“嗯?”
秦藿耳朵有些红,神情却落寞,低下头,“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柳玨一怔,然后弯唇一笑,“好。”
等到柳玨和苏驭满走开,齐百才拉着秦藿坐下,忍俊不禁,“你演技不错。”
秦藿收起刚才小女生的羞涩的失意,神情平静,瞥了一眼齐百,“如果不是昨天被吓到,我今天演技能更好。”
齐百也知道昨天的事情,说是去喂药材,等秦藿去了才知道,她需要喂养的居然是一个蛇窟,秦藿并不怕蛇,但是这么多数量的蛇,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头皮发麻。
“对了,你觉得阿又这个角色,是NPC还是……”齐百没有把话说完,但是秦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上次的苏满尔伯爵是玩家,这次的阿又,是玩家还是NPC?
“我倾向于他是NPC。”秦藿说道,“不过具体的还要再观察。”
“我大概能猜到那对兄妹的定位了。”苏驭满说道,“他们肯定是打算从我手里把你抢走。”
“嗯?”柳玨擡眸。
秦藿和齐百也算是老熟人了,苏驭满想到在玫瑰庄园中他们的表现,他们不像是会用别人的性命通关副本的玩家,当然,万不得已的情况除外。
现在有了两条路线,他们肯定想要先尝试第一种办法。
“我们两个现在就像是顶着红色感叹号的重点关注人物,玩家肯定都会想办法和我们接触,如果是我……”苏驭满摸了摸下巴,“我倒是会想个办法,最好能一直待在你身边。”
柳玨看了一眼苏驭满,现在这家伙是一点都不想装了。
苏驭满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传来惊呼,然后就是凌乱的脚步声,“哪里来的疯子!!差点就把我的药酒弄洒了,看我不打死你个家伙!”
一个穿着长裙短褂的中年女人,正拿着个鸡毛掸子,气势汹汹冲着一个人挥舞过去,那打人的气势看得人心头一紧。
再一看,那个正被追着转圈的人身形瘦弱,看上去也不过是个少年。
“痛、痛……”少年口中不断发出呜咽声,他头发凌乱,身上沾满了灰尘,看上去像是很长时间没有洗过澡了,稍微靠近一些就能闻到酸臭的味道。
不少人都嫌弃的绕远了一些。
那疯疯癫癫的少年踉踉跄跄跑着,一下子摔倒在了柳玨面前,鸡毛掸子就到了眼前,少年吓得瞪大眼睛,下意识想要抱住面前柳玨的腿。
可惜他这么一抱却抱了个空,柳玨被苏驭满拽开,拦住了鸡毛掸子,带着几分疑惑,“阿婶,这是怎么了?”
“阿又啊,嘿,这个疯小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差点就把我要送到祠堂的药酒给弄洒了!”女人又气又怕,“你也知道,送到祠堂的东西有多重要,要是被这小子弄洒了,灵祭大人肯定要狠狠记我一笔。”
“算了算了阿婶,你看你药酒没洒,何必跟个疯子在这里纠缠,大家都看着呢。”苏驭满说着,装好人那叫一个娴熟。
“是啊阿婶,你还是赶紧把药酒送到祠堂吧。”柳玨也说道,面色温和笑了笑。
女人深吸一口气,“好吧,今天就算是看你们两个的面子,我就不追究了,这死小子,别再让我逮到你!”
女人瞪了一眼地上瑟瑟发抖的少年,扭头抱着药酒走了。
等到女人离开,柳玨才微微弯腰,看向地上的少年,笑容中带着关切,“你还好吗?”
少年小心翼翼擡头,看到刚才的女人离开了,这才咧嘴一笑,眨巴着眼睛看向柳玨,“哥、哥哥……好人。”
柳玨一愣,随即笑意更深,伸出手把少年拉了起来,眉眼柔和,“你自己小心一点,别冲撞到其他人了。”
“哥哥,我要跟着哥哥!”
少年一眨不眨看着柳玨。
苏驭满轻哼一声,拉着柳玨到自己身旁,伸手搂住柳玨的肩膀,带着几分恶劣的笑意,挑眉看向面前少年,“这个哥哥是我的,我们都要成婚了,可能容不下你。”
少年歪歪头,像是听不懂苏驭满的话,只是一个劲儿看着柳玨,目光专注又明亮,“哥哥,我要哥哥。”
苏驭满似乎还想要说什么,被柳玨轻轻拽了一把,柳玨笑容无奈,和苏驭满对视一眼,“好了,和一个小孩斗什么气,看看有什么要买的,没有的话就回家吧。”
苏驭满眉梢微微一动,握住柳玨的手,满眼深情,“好,都听你的。”
两人在村里闲逛了一会儿,随便买了些日用品回家,全程就像是根本没有发现跟在他们身后的少年一样,直到快走到家门口,苏驭满才装作刚察觉,猛地扭头,脸色一变,“你怎么在这儿?!”
一旁柳玨见苏驭满像是要发火,连忙拽住他,“好了好了,别生气,我看这孩子也挺可怜的。”
柳玨说着,叹了一口气,像是有些无奈看向少年,“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直跟着我们?”
“哥哥是好人!”少年固执擡头,“哥哥帮我,是好人!”
柳玨笑出声,看向少年,“所以你的名字是什么?”
少年歪歪头,像是听不懂,又重复了一便,“哥哥好人!”
柳玨失笑,想了想,朝着少年伸出手,“要不要吃东西?”
少年眼睛一亮,几乎迫不及待就要握住柳玨的手,结果又握了个空,柳玨的手被苏驭满握住,苏驭满脸上带着不满,“九玉。”
“阿又。”柳玨轻轻拽了拽苏驭满的袖子,“他太可怜了,就让他进来吃点东西吧。”
苏驭满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上下扫视了一下少年,冷冷勾唇,“行啊,不过进来之前,先把他丢到河里洗干净再说。”
苏驭满说着,拍了拍柳玨的肩膀,然后大步走向少年,拉着对方的后衣领,就把人拖走了。
柳玨看着苏驭满把人带走,挑眉轻笑,转身回了房间。
那边,苏驭满已经毫不留情把少年丢到了河里,抱胸站在一旁,轻哼一声。
这一套,都是老玩家玩儿剩下的。
既然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那就得付出点代价。
说起来,他们也刚好缺一个——
集中火力的大冤种。
少年:?
冤种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