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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80

绝剑弄风 魔烟 5054 2024-08-22 13:27:30

迎着南宫行到了现在,悲伤中依然带着爱怜的目光,节夫人怨恨地说道:“我与无言自幼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好不容易说动了父母。二十一年前,我满怀欣喜,坐上了花轿。原以为,从此可与无言携手一生,恩爱白首。却不想路遇盗匪,遇上了你!你将我从强盗的手中救下,我自是对你感激不尽,天真的相信了你会将我送去计家……”

说到这里,节夫人已激愤难已。

节夫人停了停,平息了下胸中愤恨的情绪,略微喘了口气,接着说道:“谁想你居心不良,竟然对我起了邪意—— 一面虚情假意的伪言劝阻我连夜赶去计家的愿望,我当你是恩人,自是言听计从。不想,你竟暗中派人连夜奔袭计家,将无言一家满门,一百余口,连老带小,杀戮汰尽!”

南宫行大吃一惊,原以为节夫人不过只是怨恨自己强行将她带来绝谷,二十多年来,也不肯答应放她回家探亲。原本这般做法,就是怕她知道了真相,会更加怨恨自己,却不想节夫人竟早已知道了真相……

节夫人胸膛激烈地起伏,悲伤难禁地道:“你将一切布置妥当,才在第二日带着我前往计家。将不明真像、悲伤欲绝、昏厥当场的我悄悄带回了绝谷。当我醒来,你又甜言蜜语、巧言令色,言说会为计家报仇,哄骗利诱,让我做了你的妾室!”

“天理循环,善恶到头终有报!南宫行,你以为你做下的这等血案真的就无人得知了么?你杀尽了计家所有的人,却不知,无言竟不在家中!若不是无言因等我不至,担心难安,外出寻找,只怕此刻早已尸骨成枯!你竟还骗我说是那群余匪做下的恶事!无言却亲眼看见了你手下影卫杀人纵火。而我,竟还傻傻地对你感激万分,倾意以待!好在苍天有眼!无言终是寻到了这绝谷来,我才明白自己竟然整整三年以身侍仇,还对仇人感激万分!南宫行!我做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竟害得计家惨遭灭门之祸!这么多年来,计家一百三十余人的性命,时时刻刻压在我的心头,让我夜不能眠、日不能安……”

南宫行的心,一点一点下沉,没想到那计无言竟还活着……竟然还混入了绝谷!难怪节夫人这些年来,对自己冷淡万分,而自己,竟还以为是因为南宫天幕的事情……

目光在天行身上一转,眼前的人,也只有这人可能便是那计无言!但眼下要紧的却不是除掉此人,而是……

夜七抬头望了望窗外,又低头看了看床上脸色苍白的夜八,不自觉地在房中焦急地走动着……

衣袖突然一紧,夜七急忙回头,正对上了夜八十分复杂的眼神。

“你醒了?快,快告诉我,是谁打伤了你?公子让你查的何事?”夜七急声问道。

夜八闭了闭眼,松开了拉着夜七衣袖的手,艰难地说道:“速去寻找殿主。卓消宫总管天行,原是二十多年前,被绝谷灭门的广西永洲府的计府余孽,是节夫人自幼定亲的夫婿。节夫人的两位兄长,皆在家中,并未外出!我今日方一回谷,便被总管天行带人伏击,他们的武功非常之高……”

夜八说到这里,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夜七深吸口气,道:“我明白了,你好好休息,我这便去寻殿主……”

“竹儿,过去的一切,是本座的不对,但那也是本座太过爱你,自那些盗匪手中救下了你,本座便为你倾慕不已,偏偏你又将嫁为人妇。本座实在无法眼睁睁的看你成为他人娇妻!何况,本座身为绝谷之主,自是比那小小的计府能让你快活地生活。现在幕儿都已长大成人,竹儿,你何苦还惦念着早已过去的事情?”南宫行忍着伤痛,颤声说道。

南宫行不提南宫天幕还好,方一提起,节夫人刚刚平息下去的悲愤更是激动了起来……

节夫人转眼望了房中一眼,喝退了李树等人。看着在柳如风扶持下,缓缓站起身来,走出房门的南宫天幕。

节夫人悲痛难禁地道:“不愧是你南宫行的儿子!一般的阴狠歹毒、一般的无耻淫贱!”

节夫人此时的脸上、眼中哪里还有半分温柔慈爱,悲苦的脸上,娇媚不再,只余疯狂的怨毒之色。

南宫天幕自然已经听到节夫人与南宫行在院中的对话,却想不到节夫人竟会连带着如此厌恶自己。一时之间,只觉脑中轰然作响,对围在四周手持利刃的李树等人行若不见,只看着节夫人悲伤怨恨的容颜,高声说道:“娘,你说什么?你……”

“闭嘴!我只恨不能没有生下过你!”节夫人尖声喝道:“每一次,我看到你,便如看到了你那卑鄙无耻的父亲!但那时,我依然心存幻想,你始终是我儿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可是你……你做了什么?兰儿那年不过才十二岁啊!你竟然勾引了自己同母异父的亲妹妹?!你竟然兄妹□,抱了我与无言唯一的骨血——兰儿!你居然还杀死了我的女儿、你唯一的亲妹妹……”

南宫天幕站立的身形一晃,几乎倒下地来!娘亲在说什么?身旁的柳如风已不动声色地斜跨了一步,贴上了南宫天幕的后背,默默地支撑着南宫天幕的身体。

“你自己说说,你还是人吗?你比畜牲都还不如!”节夫人眼中泪水泉涌,激动悲愤之余,身子颤抖不停,无法自制、乏力地靠向身后的天行——计无言身上。

计无言轻轻地揽住了节夫人的腰身,温柔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心竹,心竹!好了,别说了,都过去了……”

“说!怎么不说?无言,我再也无法替你生下儿女,若不是当年怀上这仇人之子时,中下的毒,在我生下兰儿时发作,我又怎会再也无法生育?!当年若不是我心软,若不是你看在他是我的亲生骨肉的份上,怎会用那只能乱人神智的幻香?!又怎会容他活到现在?!”节夫人一边哭泣,一边继续地说道:“可是你看看,你看看,这个畜牲!方一醒来,就做了什么?他竟然会去抱一个男人!他竟然还护着这个男人……”

节夫人再也无法说得下去,只余声声泣血般的悲鸣……

南宫天幕浑身颤抖,只觉手足冰凉,一口浊气梗在喉间。兰儿……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一向清醒的头脑中,此刻来来去去,反复回响着节夫人充满怨毒的声音。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句话中成冰……

南宫行绝望地看着节夫人,自知此情再难挽回。一时之间,只觉心灰意冷,什么武功?什么地位?什么恩爱?到了这般地步,看着眼前绝情怨恨的节夫人,都通通的化作了云烟,飘然远去,不留一丝痕迹……

“计无言!”南宫行大喝一声,节夫人身边的计无言闻声抬头。

南宫行悲啸一声,也不再逃走,自屋顶一扑而下,黑袍一挥,双掌击向计无言。

计无言冷笑一声,一把推开了节夫人。若是南宫行全盛之时,他还顾忌几分,可眼下,南宫行身中散功软筋的药力,腹间又被节夫人刺了一剑,计无言已有十分把握击杀这个已是强弩之末的仇敌——二十年来的等待、二十年来的隐忍!灭家夺妻之恨,只望今日!

计无言手中长剑一挥,双足猛地用力,腾身而起,迎上南宫行。

“砰”的一声,南宫行让开了长剑,与计无言对了一掌,翻身落下地来,连退数步,惊骇地望着飘然后退的计无言!

“绝天神功!你怎么会?”南宫行怒喝。

计无言没有回答,轻轻一挽手中长剑,再度攻了上来。

“无言会绝天神功,自然是你的宝贝儿子教给他的!”节夫人阴森森地在一旁加了一句。

南宫行惊怒交加,却也再没有空闲去看一旁的南宫天幕。提起全身功力,一面躲闪计无言的凌厉的剑招,一面寻机反击——就是死,也要杀了这个夺去至爱的男人!

节夫人这一句匪夷所思的话语,听到南宫天幕的耳中,惊骇之下,倒是反将那一口梗住的闷气和着鲜血吐了出来。虽然方才与节夫人的侍卫交手,心中便隐隐有些熟悉之感,此时听到节夫人亲口说出,顿觉心中一片通明——刀割剑绞的痛明……

一件连着一件的巨大刺激,反而令南宫天幕因兰儿之事,措手不及、惊恐失措的神智在撕裂般的痛苦中清醒。这样看来,今日之势,布局之人,竟然便是娘亲!难怪娘亲方才会问父亲影卫们的所在……

南宫天幕定了定心神,背靠着柳如风,一面暗暗调整内力,将先前失神,冲破了内力压制的药性逼作一处。一面依然满脸的惊骇与犹疑……

“娘亲,你、你说兰儿……是、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妹妹?”南宫天幕用不敢致信的声音,颤抖着问道。身体微微摇晃,急促地喘息,掩饰着强行崔动内力,对疲软的身体造成的痛苦。

难怪自小,节夫人便对兰儿疼爱有加,几乎胜过了自己……

“不错!”节夫人怨恨地盯着正躲闪着计无言攻势的南宫行,头也不回地道。

“那幻香……是娘让……带来密室陷害于我?”南宫天幕感觉呼吸有些困难了起来,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此时却如重千斤,吐不出口,也不愿再想起。

心中却是清醒无比!想来是因为自己成为了绝谷的第四公子,让娘亲看到了毁灭父亲与绝谷的希望……

让自己最亲近的兰儿,带着绕乱心神的幻香,来到密室,使自己发疯,或是走火入魔,才能明正言顺地入主卓消宫,待到最后,再让自己清醒过来,夺得谷主之位,若是父亲死亡,自己又再发疯,娘亲自然能顺理成章地代掌绝谷……

只是——娘亲……难道你便对我再无一丝母子之情了么?

心神一分,药性再度冲破了内力的封堵,气势汹汹地反扑全身。身体有如不再属于自己的一般,酸软的感觉盈满全身,一如此刻南宫天幕灰暗无肋的心情……

腰间揽上了一只手臂,支撑着南宫天幕渐渐下滑的软弱身体,背后一道温暖的内力输送了过来,加入了被药性逼得节节溃败的内力之中,挡住了药性的去路。那道内力陡然增强,凶悍绝然地将反扑的药性压在了一处——柳如风。但此时,南宫天幕已然顾不上了……

“不错!”节夫人依然没有回头。

“天行……计……绝天神功,我何时告诉过他?”南宫天幕依靠着柳如风,慢慢地站直了身体,重新凝聚起散乱的内力。

心,痛到了极致,便成麻木。但这绝天神功的泄露,却是南宫天幕心上最重的一个疑团……

“……”节夫人终于回过头来,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说道:“到了如今,你还有心思问这个?”

南宫天幕惨笑一声,说道:“正是到了如今,娘亲又有何话不可言说?”

节夫人冷笑,眼见南宫天幕神色凄然、萎靡,眼中闪过一丝痛快之色,道:“这几年,用幻香配以另一种药物,能让人以为看到了至亲至信之人,什么秘密也会吐露!何况我本就是你至亲之人!”

原来如此,这幻香竟然既能乱人心智,又能令人吐出秘密,娘亲是一早就没打算放弃得到绝天神功的吧……难怪在卓消宫中,四年的疯颠之际,依然时有时无的闻到幻香!想来便是娘亲询问自己绝天神功……

“那么,落阳宫中那数次的幻香,还有大哥密室里的幻香?”南宫天幕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问道。

“自然也是无言安排人放下的!既可将你的疑怀转嫁到那南宫天斜的头上,又可将最后的一部分绝天神功套了出来!”节夫人恨恨地瞪了南宫天幕身后的柳如风一眼,说道:“却偏偏又被他破坏了好事!”

又?南宫天幕回头,看了看身后因着为自己压制药性,而又不敢被节夫人发觉的柳如风,脸色发白,呼吸急促,背部接触的地方,已是阴冷湿透……

这么说来,娘亲执意要杀柳如风,并非是因为自己要了他,而是……在卓消宫时,便因为柳如风的存在,娘亲失去了得到最后一部分绝天神功的机会。而到了落阳宫,能不让自己起疑的做法,显然也只能中那一次幻香,却偏偏被柳如风深夜寻来,再次破坏了娘亲的计划——娘亲与计无言手中的绝天神功并不完全!

“那么姬青的死……”南宫天幕回过头来,脸色灰暗地望着节夫人。虽然心中明白,但总也忍不下那一丝对娘亲的期盼之意……

“哼哼!你不会以为姬青那般的武功,真能在卓消宫来去自如,而不被我发觉吧?那你怎么还能活到现在?!”节夫人再次转回了头来,冷笑道:“也罢,今日便与你说个明白!姬青被无言拿住,什么都招了出来!你清醒的时间,比我预料的早了许多,显然已对我起了疑心,既然你装疯卖傻,我也只好配合你演这一出不明不白的戏!为了去除你的疑心,我只好让姬青拿着幻香送去给你,并指出是你大哥南宫天斜所为!果然,随后你便坦诚了清醒之事,我本以为你从此再无怀疑。不想回到绝天宫中,你那父亲却告诉我,你有两个影卫!呵呵,我的儿子,我的幕儿!你瞒得为娘好苦!我在绝天宫中,查出另一影卫早已离开了绝谷,便知你必是命他前去查寻无言之事!我日日提心吊胆,就怕你那影卫提前回来,不得不崔着你父尽快为你安排就任大典,再动手,一举除去两大心腹之恨!怎么样?幕儿,水莲做出的软筋散功粉味道如何?再次闻到幻香,感觉如何?”

娘亲,所以你不得不提前发动了是么?南宫天幕心念电转,瞬间明悟,若是自己就任谷主之后,突然再次发疯,父亲尚未进禁地,必然前来探视,利用疯癫的自己对付父亲,再暗中下手,杀掉父亲……这绝谷,自然便就落到了节夫人与计无言的手中……

南宫天幕看着冷漠地转过了头,继续观查着计无言与南宫行的节夫人,不由心中恨意升起。娘亲,你竟如此绝情!竟要连着自己与父亲,一同除去!

南宫天幕心中念转,眼前的一切,显然离猜测之中,远了不少距离!若是娘亲真的惧怕夜八回谷,揭露一切,今日之事,便是娘亲不得不提前行事,仓促布置……

娘亲!总算是没能让你一切计划布置得完美无缺!如此的仓促行事,绝天宫的侍卫依然还在父亲手中……

但前提是如何才能冲出此院……南宫天幕心中瞬间思绪百转,突然反手一把抢过了柳如风的长剑,飞身扑向节夫人,大叫道:“娘亲!你好狠的心!”

声音冰冷而空洞,如同垂死的野兽,绝望、无助、悲痛而哀鸣……

但却只有柳如风知道,南宫天幕方才背后的右手,划下的字迹:挡住!我擒娘。

挡住李树等人!南宫天幕想要擒下节夫人,威胁计无言!眼下谷主与老谷主都中了毒,而谷中可信的下属又被严禁不得靠近此院,只有这样,自己三人才有唯一的生路……

柳如风默默地想着,身形一晃,挡在了要扑过去的李树等人面前。

李树冷笑一声,身后众人分出二十来人,扑向南宫天幕,只留下了十人围住了柳如风。

柳如风默默地看着,却也不出手阻截,先前替南宫天幕运气压制药性,内力便已耗尽,此时的柳如风,不过只余一幅空架子而已……

原本以为立时便是一场撕杀,不想李树一挥手,却止住了身后的侍卫。

李树看了看被那二十人围住的南宫天幕,节夫人身形飘然,自战圈中抽身而退。开了口,道:“柳如风,何必再为南宫天幕卖命?你以为今日你听到了这些事情,南宫天幕若能活着出去,他又如何还能放过你?何况你我怎么也算有一段相处的香火情份!我知道你这样的男人,根本就不愿、也不甘心被南宫天幕压在身下,行那女子、侍姬之事……眼下可是杀掉南宫天幕的唯一机会!夫人为此筹划了数年,柳如风,你可要看清情况!”

柳如风一面暗自默默运气调息,力争能尽最大努力,恢复内力,一面淡淡地说道:“若是杀了两位谷主,一样是死路一条,你们——根本就逃不出绝谷!”

能就此拖延时机也算不错,夜八想来也该能开口说话了,只要夜七得知,报上影殿……至于事后,南宫天幕会如何处置得知了真像的自己……柳如风苦笑,也不再想。

李树微微一笑,道:“这你大可放心!夫人都已安排好了,老谷主留下话来,不忍跟随身旁多年的侍从们进入禁地受苦,只身进了禁地。而新任谷主南宫天幕闭关练功!只要你现在帮助夫人,你侍寝南宫天幕,也是迫不得已,夫人明理,不会再追究于你!”

柳如风摇头,道:“不成,三日后,断魂谷将来送亲,谷主成亲之日,若不露面,只怕谷中众人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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