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照给沈顷哲当了这么多年的经纪人,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自诩处理人际关系游刃有余情商封顶，要说上一次发生这种“领导吃饭我转桌”的傻逼行为, 应该要追溯到他未成年的时候，此刻他被沈顷哲阴阳到噎了一秒，顿觉汗流浃背。
不是, 他难不成是打断了什么？
这俩人方才在车里难道还想要做些什么吗？
不是，这么短的时间, 你俩是真不挑啊？？？
于照心底飞过百八十个念头, 最终还是决定假装无事发生般的跳过这个话题, 用新的话题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那边儿人扣住了，你要不要来看一眼？”
“拍到了？”沈顷哲横目, 淡声道。
“自然, 还不少呢。”于照说：“你等着。”
说罢他招了招手, 那厢几个保安按着人像古代押送囚犯一般领了过来，那几个家伙身上大包小包背了好些长枪短炮, 沈顷哲瞄了眼, 轻嗤道：“还是个专业团伙。”
“可惜我们的保密协议也不是吃素的。”于照说：“你不在展馆官方邀请的摄影合作名单里，你乱拍泄露出去我们可以告你侵权的。”他用力指了指。
对方瑟瑟发抖道：“我们只是路过, 路过，没有要拍你们的意思, 我们也没随便按快门！”
“谁知道你按没按？门口那么大个禁止摄影, 禁止出入的牌子你看不见？车都快开到展馆大门口了！”于照说：“设备留下，我们要详查。”
盛临意早已躲到了后面，扒拉着沈顷哲的椅背窥伺, 就看见于照跟几个保安缴纳了两个单反一个卡片机还有一台专业录像机。
“还有东西吗？”于照问。
“没了没了。”那几人摇头晃脑。
“那行。”于照挥手道：“查完会在三个工作日内把设备还给你们——”
那几人神色讪讪然，却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争先恐后的要开溜，沈顷哲忽然道：“等等。”
几个保安眼疾手快，又将人怼了回来。
沈顷哲抬手指着其中一个人，“口袋里的CCD留下。”
对方：“？？？”
他低头就去捂自己的外套，那儿拖着一条细细的布链子，“这不是——这不是！这是我的钥匙扣儿！！！”
说完于照就从他兜里扯出了一只老式CCD。
对方：“......”
“你钥匙扣还怪别致的。”于照讥讽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对方灰头土脸的扎入雨帘，于照将CCD递给沈顷哲。
盛临意在一旁看的啧啧惊叹，“你眼神儿真好，一点不像近视。”
“不是眼神儿好，是侦查力强。”沈顷哲轻哼一声。
“那岂不是周围人有什么异常都逃不过你的眼睛？”盛临意道。
“你知道就好。”沈顷哲说。
盛临意：“？？？”
盛临意：“关我什么事啊！”
“我从你那里得不到安全感，很痛苦的。”沈顷哲说。
盛临意：“......”
他刚想说你不至于吧，就听沈顷哲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夸大其词了？”
“有点。”盛临意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至于像小孩子那样爱的天崩地裂生活不能自理吧？”
“成年人跟小孩子的区别是，成年人懂得克制。”沈顷哲说。
“这倒是。”盛临意说。
“但克制力强不代表没有需求。”沈顷哲说。
“你说咱们不会翻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吧？”于照膝盖上放着两架厚重的单反，他一边开机一边兴奋的搓手手。
“人家是专业狗仔团队，肯定随时做好被抓的准备，出门前带的储存卡肯定都是新的。”沈顷哲懒声说。
相机开机，于照在相册里翻了翻，果真大失所望。
“你以为呢。”沈顷哲说。
“没意思。”于照说。
他举起相机给沈顷哲看，都是些离得很远的视频，录下了樊璐从下车进摄影棚到职工停车场的全过程，里面进进出出有许多人，包括盛临意，吕凌凌，白一帆等等。
“基本都是多人同框，剪辑都不好剪，这种东西是一点价值都没有，也难怪他们后面要再跟一路了。”于照嗤笑道：“纯属白跑一趟。”
“后面白一帆都不在了，他们还跟什么呢？”盛临意无语道：“跟那么紧，搞得人还以为他们有什么别的企图。”
他听见沈顷哲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这一声听着情绪不佳，盛临意头皮有点发麻，向他手中投过视线。
果不其然，男人手中的CCD开机了，回放界面上有一张照片，照片隔着后车玻璃拍摄，再加上CCD特殊的滤镜，呈现出一种犹如老式港片般的模糊色彩，照片里，盛临意与樊璐都坐着，只能看见上半身，樊璐身体后仰，像是躺在他的怀里，将后颈全然倚在盛临意的肩头般，她像是在说笑，唇角上扬，长发散乱，而盛临意又适时低首，如同要亲吻下去一般。
这个错位的角度刁钻至极，配上模糊的雨帘和滤镜，足以遮挡车里其他的人影物影，让人觉得车里只有两个人在独处一般，而这暧昧的上半身动作配上樊璐的笑又不禁会让人生出无限遐思，怀疑他们在下面见不得光的地方在做些什么。
“幽会，春情荡漾，车震。”于照面无表情的说：“厉害，这照片拍的，不得个普利策奖都是老天对不起他。”
盛临意瞳孔地震。
“这，这，这......”他破天荒的结巴了，颤巍巍的抬手知道：“璐姐当时，跟我都没坐在同一排！！！”他炸毛道：“她跟佳楠姐坐在前面！！放倒了椅背而已！！”他又在画框外比划，“当时咖咖坐在这里，凌凌坐在这里！！司机还在呢！这这这！！！”
“行了，别解释了，懂得都懂。”于照安慰他说：“我猜这群狗仔是拍不到雇主想要的，索性就拍点别的看看能不能完成KPI，你看看这种照片，影后，圈内新贵，绝对有话题，好在拦下来了。”
“唉......”沈顷哲忽然哀叹了一声。
盛临意：“？”
盛临意：“？？？”
他狐疑的看着男人，就发现男人一手托腮，斜倚着身体，郁郁的望着CCD出神。
盛临意还是头一回看到沈顷哲露出这样的表情，要知道这男人平时的状态都只会跟“雷厉风行”“志在必得”“睥睨众生”等关键词挂钩。
这抹脆弱感，连于照都给整懵了。
“你怎么了？”于照问。
沈顷哲薄唇翕动，他似是想说点儿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又长叹了一声，将CCD丢给了于照，自顾自的望向窗外。
于照：“......”
盛临意“咕咚”咽了口唾沫。
沈顷哲这家伙分明什么也没说，但不知怎么的，这两声长叹加上这个沧桑凄凉的背影，比任何诘问苛责的措辞都更有力量，让他心虚歉疚到无以复加。
“那个......你不会信了吧？”盛临意凑上去，推了推他的肩膀，“沈顷哲，我刚才说了，车上有很多人在的，璐姐也没跟我坐一排，这就是借位，纯借位！”
“嗯，我知道。”沈顷哲说。
“......”
你看起来根本一点都不信我啊喂！！
“她是你的璐姐。”沈顷哲说。
盛临意：“......”
盛临意麻了，他茫然失措的看向于照，发现于大经纪人脸上的懵逼程度不比他少。
“行了行了，不管怎么样，拦下来了就是好事。”于照尴尬的打圆场，“走了走了，耽误好久了，各回各家吧。”
盛临意抿唇坐回去。
沈顷哲这样......真还不如跳起来把他从里到外的挖苦一顿呢！
等等，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抖M了？？没骂还找骂呀！
况且他跟樊璐本来就没什么啊！！！他什么都没做错！他理直气壮！！
盛临意这么跟自己说着，却依旧不由自主的屈指抠着裤子，坐立难安。
下车前，沈顷哲问：“周末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周末我有杀青宴。”盛临意“啊”了一声说：“定在中午，晚上还要去见一下旭光的制作人。”
“哦。”沈顷哲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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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他在《濯吾缨》的戏份彻底杀青，曾正海跟全剧组的人都热情洋溢的跟他合影吃饭，拍摄的照片被发到了官博上，引无数营销号竞相转发，粉丝们都表示期待《濯吾缨》的上映，一下子盛临意拥有了新星演员和新星歌手双重身份，一时风头无两。
吕凌凌跟旭光游戏公司签订了合作项目，联名出游戏歌曲专辑，盛临意接着就投入到了新鲜热乎的工作中去了，几乎一整天都泡在录音棚里。
“他的专注度真的很强。”旭光的李总监站在录音棚外，看着里面反复给曲谱做标注的盛临意，感慨道：“五个小时，换做是我早开小差了，一刻都待不住。”
“我家临意天生就注定要做事业型大男主的啦。”吕凌凌笑眯眯道：“之前他都是白天演戏，晚上练歌。”
“这么拼，感情生活肯定是一片空白了。”李总监打趣儿道：“你也不用操心他闹绯闻什么的。”
“是啊，哪儿有空去闹绯闻啊！”吕凌凌说。
“这种艺人合作着也省心啊，待会儿我去催财务，尽早把款项转给你们，以后长期合作。”李总监说。
“OK啊。”吕凌凌笑道。
结束工作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录音棚里众人伸懒腰的伸懒腰，打呵欠的打呵欠。
“哎呀连着加班加这么多天，饿也饿死了。”
“一起去吃夜宵啊，盛老师，正好一起啊！”
“凌凌姐也一起吧，让我们李总请客！”
“行啊。”李总监慷慨的很：“盛老师，吕小姐，有空吗？”
盛临意看了眼时间，七点多，时间点是有点尴尬。
“好歹这么多天加班，革命友情在，吃个饭就吃个饭吧。”吕凌凌笑了笑说：“这个点回家嫌早，真去过夜生活又显得奢侈，吃个饭恰恰好。”
“行吧。”盛临意没有拒绝。
录音师是个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姑娘，笑眯眯的提议道：“去吃日料吧，就在街对面，盛老师应该没不介意吃生的吧！”
“我不挑。”盛临意笑了笑。
“盛老师真是温柔。”录音师小姑娘说。
出了公司，他们三三两两的步行过街，录音师小姑娘与盛临意并排站着等红绿灯，盛临意双手抄兜，听录音师小姑娘道：“盛老师你没有女朋友吧？”
盛临意笑了笑，“工作就是我的女朋友。”
“都说男人认真工作的样子最迷人了，一点没错。”录音师小姑娘暧昧的眨眨眼说：“我们交换个微信呀，以后可以长期合作，你下次找我，我偷偷给你开录音棚的门，不收你租金。”
“那倒也不必。”盛临意耸肩。
正说着，一辆电瓶车从跟前贴面飞驰而过，盛临意忙伸手将她往后拉了半步，小姑娘“哎哟”一声，步履趔趄，轻轻撞在他身畔。
“走路看路啊小方！”李总监回头，无奈道：“边儿这边儿，别走到富丽达会所去了，咱去不起那种地方！”
“知道了李总。”小方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的跟上。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过马路。
吃饭时，盛临意着意坐在外侧，跟吕凌凌并肩，吕凌凌给他夹菜道：“有心事？”
“啊。”盛临意说。
“小方一看就是刚工作没多久，拎不太清很正常，你不回应到项目结束就行了。”吕凌凌说。
“不是。”盛临意说：“刚刚在马路上，我老觉得有人在盯着我。”
“？”
“可能是我想多了。”盛临意咬着吸管说。
席间小方一直在盯着他看，盛临意索性埋头刷手机。
他很机械的下拉朋友圈，忽然看见于照发了一件湿透的西装和一个发疯的猫头，定位是富丽达凯旋厅。
面一秒刷新，而后无论盛临意怎么找那条朋友圈都再没出现，盛临意愣了一下，扭头问吕凌凌：
“你觉得于照这种逼格的经纪人在朋友圈公开发疯的概率有多大？”
“于照发疯？”吕凌凌嗤之以鼻：“除非世界毁灭。”
“我也觉得。”盛临意点点头。
一定是他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