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爪子受伤后, 一下受到了白虎最高待遇的服务。
不仅猎物要帮忙撕开皮肉,还贴心地分成小块, 走在路上也会服务在侧,时时刻刻提醒它不要剧烈运动,小心不要碰到伤口。
朝夕有点别扭:“不剧烈运动,这段时间捕猎怎么办?”
“有我帮你啊!”白虎跟在旁边,一下往左跑一下往右绕,看起来还有些兴奋:“这几天的猎物我都帮你捉了,反正我自己一顿也吃不完一整只鹿,有虎分担刚好——总不能让你伤着爪子去捕猎吧?”
说着,还低头看了眼它的爪子,甩甩尾巴嘀咕道:“可惜不是小时候了,不然直接叼着走……”
朝夕:“……”
就一道小伤口, 念兹也太夸张了。
但它没说什么,甚至还挺享受这种被虎紧张的感觉, 以至于放任白虎跟着它一起去了昨晚找的临时小窝。
准确来说,都不能算个窝,只是由一块勉强能躺下虎的石头和比较茂密的植物围出来的一小方空间而已。
“你昨晚就是在这休息的吗?”白虎伸爪子踩了踩石床,露出担忧的神色:“这石头硬邦邦的, 睡起来会不会难受啊?”
“不会。”
别看朝夕回答的特别干脆,其实昨晚它睡得一点也不舒服, 翻来覆去,勉强睡了一个折磨觉。
朝夕从来就没睡过这样的地方。哪怕是在虎园里, 它也有专门的窝睡觉。要不是去年长得太快, 只能换了结实的木台床, 它还过着冬天睡保暖垫子, 夏天睡凉快竹床的生活。
当然, 死要面子的虎是不可能说出这些话的,它只会假装一点都不在意……然后被某只白虎看破。
“要不然我给你做张垫子吧?”念兹把它反对的话当耳旁风,支着爪子提议:“正好是秋天,可以用落叶做个简单的,怎么样?”
“……”朝夕看他一眼。
念兹歪歪脑袋:“嗯?”
“……嗯。”
嗯?这是同意的意思?
“好嘞!”白虎蹦起来,用脑袋轻轻撞它一下:“那走吧,我们一起找材料去,不过你的伤口要小心哦……算了,不然还是我找材料,你在旁边看着吧。”
“嗷呜——”虎露出了羞恼的神色。
“好好好,你也能干活,朝夕最棒了我知道。”念兹熟练地哄完,率先走到了前面:“快出发吧。”
虽然这片领地现在是朝夕的,但它并不熟悉,甚至还没有做完标记,森林里的虎大部分都不知道这里已经易了主。
倒是念兹,因为之前扩张领地的时候密切考察了附近几片地方,对这里的熟悉程度比朝夕高多了,带着它左拐右绕一阵,来到了一片枫树林。
现在是深秋,枫叶已经火似的烧红了一片,在地上和树冠间都形成了一片连绵的红毯,一眼望去特别壮观。
朝夕是只没什么见识的年轻虎,见到眼前这个画面,被震撼的顿住了脚步。
“这里还是这么漂亮啊。”念兹走在它前面,忽然一跳,整只虎呈“木”字状扑进了树叶堆里,爪子愉悦的一开一合,踩出哗哗的声音。
白虎舒服的眯起眼睛,喉咙好像吐泡泡的小鱼,不停咕噜咕噜。
“其实直接在这里睡也很不错,就是幕天席地,晚上可能还会有小松鼠偷窥你睡觉,还是做个自己的窝更有安全感。”
他回过头,眼睛明亮的发出邀请:“不过树叶堆真的很舒服哦,你要不要来试试?”
对上那双蓝色眼睛,朝夕犹豫片刻,伸爪在树叶堆上踩了踩。
爪垫立马陷了下去。
好神奇的感觉,朝夕的眼睛微微一亮,继续向前走了几步,直到走到树叶最厚的地方,也忍不住放松四肢,和念兹一起趴下来,尾巴有点兴奋地拍了拍树叶堆。
“嗷呜——现在要是晚上就更好了。”念兹翻了个身,雪白的肚皮朝上和天空打了个招呼:“如果是晚上的话,我们就可以看星星了。”
星星有什么好看的?
朝夕不解,但是看到身旁的惬意摊着肚皮的白虎,又觉得如果是和他一起看也不错。
静谧的夜晚中,它和念兹躺在地上,看满天星辰流转,微风吹过,正是好眠的时候,他们可能还会打个盹……
这个场景怎么这么熟悉?
正疑惑着,念兹迷迷糊糊的声音响起来:“hawwer~这么躺着真舒服,要不我们睡一会儿吧,大早上的正是睡觉的好时候……”
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了下去,朝夕看了一眼,发现他竟然已经睡着了。
片刻后,还打起了小呼噜。
明明是生活在大自然中的虎,为什么警惕心这么低,摊着肚皮就能说睡就睡?
它不理解,但它却不打算问,只是默默躺在白虎身边,没忍住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一颗脑袋就差枕到白虎的爪子上,轻轻闭上眼睛。
……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鼻尖传来微弱的痒意,浅眠中的东北虎抽了抽胡须,忽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阿嚏!”
它有点茫然地睁开眼,看到一只粉色的鼻子和几根翘到它脸上的胡须,离得特别近。
“醒啦?”白虎退开一些,眼里亮闪闪地藏着狡黠:“感觉怎么样?”
“什么?”朝夕不解地甩甩脑袋,站起来,身上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
它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前爪和脖子上都被套上了一圈枫叶做的花环,一抬爪,干脆的枫叶就碰撞发出沙沙声:“这是什么?”
白虎围着它看一圈,忍不住乐了:“你刚才没醒,我无聊就抓了几片枫叶编着玩玩。”
没想到戴在朝夕身上还挺搭的。
朝夕的毛色好像比一般东北虎更深一些,一身赤橙色的皮毛,搭上火红的枫叶,和谐的就像原始人穿草裙,合理但略微滑稽。
朝夕严肃着一张虎脸,低头凝视了身上的叶子几秒:“这些叶子有什么用?”
“呃……”念兹卡壳:“给你装饰用?”
结果这话一出,眼前的东北虎伸爪就要扯下来。
“嗷呜~别扯啊!我好不容易做好的,扯坏了就没有了。”
朝夕爪子一顿,趁着这点犹豫,白虎赶紧扑上去压住它,脑袋飞转:“其实——这是为了方便多带一些叶子!”
“做一张床垫要用很多叶子的,光靠我们两只虎叼过去哪里够?”念兹说着,自己都觉得合理起来:“所以要用这种方法把叶子带过去!”
朝夕沉默片刻,踩了踩身下的枫叶地毯:“那为什么不直接在这做?”
做完再带过去,不比两只虎一趟一趟叼落叶方便多了。
“……对哦,你说的有道理。”
白虎低下头,做出垂头丧气的模样:“那好吧,那你就把草环拆了吧。”
“嗷呜——”朝夕迟疑了几秒:“真的?”
“真的,你就把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草环拆掉吧。”白虎依旧低着头,甚至抽了抽鼻子,一滴液体滚落在地:“反正我做的东西一点也不重要。”
哭、哭了?
东北虎顿时僵住,慌乱地伸出爪子,还没碰到念兹又收了回来:“哥……我瞎说的,不拆,我收起来。”
“真的?”
“嗷呜——”肯定的回答。
白虎顿时喜笑颜开,把头抬了起来:“那就好!”
“……”朝夕有种被忽悠了的感觉。
念兹努力看着它的眼睛,满脸真诚:“这些草环真的很衬你,我从来不骗虎的!”
朝夕和他对视几秒,扭开了视线。
骗子。
明明就是只大骗虎。
它不甘心让白虎立下诚实人设,故意问:“那地上的水是什么?”
念兹踩了踩爪,不太好意思的样子:“大概是换季着凉了,有点流鼻水。”
“……”
哼!朝夕再次扭开了头。
虽然两只虎闹了别扭,准确来说是一只闹别扭一只在哄,但并没有影响做垫子的进度。
一个彻底把虎哄好的时间,念兹正好粗糙地编出了垫子的“框架”,用脑袋顶了顶一只虎,顺便用气味腺在它身上留下气味:“嗷唔嗷——我们来填充树叶吧,你的垫子很快就能完工了!”
朝夕看他一眼,还没说什么就又被蹭了一下,鼻子甚至还擦过了什么同样冰凉湿润的地方。
体型庞大的白虎熟练地撒起娇来:“快动起来呀,帮我一起嘛,两只虎一起坐的垫子睡起来和一只虎做的感觉不一样哦。”
“……嗷呜。”
东北虎不自然地转身,同爪同脚走了几步,叼了一把叶子回来。
做就做。
撒什么娇啊。
它才不是会为撒娇软化的虎,它只是想快点做好垫子而已!
把最后一个小角落也填上时,朝夕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叶子,犹豫片刻,还是没把它们也塞进垫子里。
念兹一直在偷偷观察它,见状欢乐地跳上垫子,使出横跨两个位面的按摩技术,用大爪子把树叶踩的松软舒服。
一张完美的树叶垫子就这样完工了。
“走吧,”白虎衔起一个角,含含糊糊地说:“我们把它叼到你的石床试试。”
“嗷呜——”朝夕没动。
念兹投去疑惑的眼神,一只虎爪子伸到他面前,晃了晃沙沙响的枫叶圈。
朝夕摊着虎脸:“帮我解。”
老虎的爪子没那么灵活,或许念兹除外,如果让它自己来解的话,只能搞破坏。
“哎呀,差点忘了。”念兹一跺爪,忙松开口过去帮忙,脑袋凑到东北虎旁边,小心翼翼叼住枫叶往下拉。
朝夕配合地低头、抬爪,心里悄悄疑惑念兹自己一个虎是怎么给它戴上这些东西的。
前几个枫叶圈都解得很顺利,直到最后一个,不知道是角度不对还是其他原因,白虎半天都没能将它拖下来。倒是朝夕抬着爪子太久,身体晃动两下,忽然失去了重心。
“啊呜?”
“——嗷呜!”
两虎不负众望地摔在了一起,念兹嘴里还咬着枫叶,只觉得好像被一张温软的毛毯包裹住了,毛茸茸后方传来清晰的心跳。
怦怦、怦怦、怦怦怦!
急促的不太正常。
刚倒在地上,两虎都有些懵。念兹趁机在软绒绒的肚子上多赖了一会儿,眷恋地蹭了蹭,才抬起头:“被吓到了?”
怎么心跳这么快?
“……没有。”虎仰躺着露出肚皮,似乎有些不想动,但看念兹起来了,它也只好站了起来。
“走吧。”朝夕低头掩饰地舔了舔毛,叼起垫子,独自走在前面。
白虎有些疑惑地跟上了。
怎么一会儿一个心情呢?刚才看着还挺平静,现在又不开心了。
带着疑惑走到朝夕睡觉的地方,两只虎都沉默了。
不到半天的功夫,石头上竟然落满了鸟屎!
哪来的鸟这么胆大包天?
居然在虎窝上放筑巢,还把鸟屎全拉在别虎睡觉的地方!
念兹转头看了一眼,床被淋屎的东北虎果然有些生气,扭头就借力攀上树,愤怒地打算端了树上的鸟窝。
结果探头一看,窝里缩着三只毛发稀疏的幼鸟,看起来丑丑的,连危险都还分不清。感觉到朝夕的存在,还以为是鸟妈妈回来了,大声吱吱叫着讨食。
冲上树的东北虎沉默片刻,什么也没干,慢慢下了树。
念兹自然的上前蹭蹭它,关切道:“怎么了?树上是不是筑了鸟窝?”
“嗷呜。”朝夕不想多提,
没有虎会因为鸟巢里是幼鸟就心软,它很早就意识到了,它和其他的虎不一样,但它不想看到念兹投来异样的眼神。
但白虎的反应出乎它的预料,看起来甚至比它还担心:“听声音像是幼鸟吧,要是大鸟想搬家,估计很难带上它们。”
朝夕耳朵动了动:“鸟为什么搬家?”
念兹伸爪指向石床:“都住到老虎头上了,聪明点的鸟肯定会搬家呀,不然得每天都担惊受怕。”
朝夕扭回头,状似不在意:“我又不住这里。”
“嗷呜?”
“都是鸟屎,嫌弃。”朝夕说着,扭头往森林里走:“你走吧,我要重新找窝。”
“等等。”念兹喊住了它。
东北虎疑惑地回过头,对上白虎闪着光的视线:“我有一个主意——你可以去我的领地睡!”
“……”朝夕:“我为什么要去,你的领地。”
白虎歪歪脑袋:“因为我有现成的窝呀。”
“……又不是我的窝。”
“哎呀没关系的,”念兹又使出他的忽悠大法了:“你原本不就说想要和我抢领地吗?你这么大只,我一看就打不过你嘛,所以我的领地迟早是你的领地,就算你不住那里,提前去看看自己的领地也很合理呀。”
“我……”朝夕给他说得晕了,迟疑地张张嘴,想说它其实不想抢念兹的领地。
可念兹并没有给它说话的机会,用毛茸茸的大脑袋不断拱它,推着东北虎往领地走。
“哎呀,你就去看看吧,去看看能怎样呢?”
“嗷呜……”
朝夕就这么迷迷糊糊、半推半就地进了白虎的领地。
感觉像中了陷井。
【作者有话说】
念兹表面:去看看能怎么样呢?
实际上:进去了你就出不来了(白虎搓爪.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