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启鸣脸色沉了下来,不是为他妈口中的陈朝为工作去KTV找小姐,而是她在这种场合开口,即便她是为了自己好,但今天过年,非要扯这些有的没的事儿,纯粹是给人添堵。
自从老太太话出口,陈朝就时刻留意着霍启鸣的脸色,看他陡然间黑了脸,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自己的这位丈母娘可真是会给自己出难题。
他笑笑,大大方方承认:“是会去,当年事业刚起步去得多,来这边以后没去过一次,即便原来也没做过那种事。”
霍妈妈看他心理素质这么好,又说:“我知道,你们做生意的都得逢场作戏,做做样子,不过……”老太太话锋一转,“有个词叫做假戏真做……”
这牌是打不下去了,温睿在一旁听他们你来我往,一个劲儿地喝水。
“啪!”霍启鸣推出一张牌,发出重重的声响,三人皆一愣,他烦躁地说,“打牌还是聊天?玩不玩了?”
他妈喜欢打直球,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可这不是当面给人难堪吗?
霍妈妈看他维护陈朝,瞪了他一眼,他当她愿意这么说吗?还不是担心陈朝糊弄他,两人也算热恋期,她担心她这儿子被陈朝几句话就给哄住了。
“您与其担心他变坏,不如担心担心我,您儿子是长得不够帅,还是不够有钱,凭什么就只操心他,不操心我?我也谈生意啊,我去得地方不光有小姐还有鸭子。”霍启鸣吊儿郎当地说,“您这是瞧不起我?”
陈朝脸都绿了,他怎么不知道对方还去有鸭子的场所?
霍谦在旁边打台球,闻言直接笑滑杆了,他插话道:“对啊奶奶,我小叔没您想得那么脆弱,弃夫怎么着也轮不到他做。再说,小叔这不有我吗?您操什么心?”
陈朝脸更绿了,他的假想情敌有两个,一个温睿,一个霍谦,好不容易温睿和江悦庭凑一块了,这小兔崽子倒好,也不出去工作,成天赖在家里,比他在家的时间都要久,这种时候还跳出来表忠心,要当贴心小棉袄……
霍妈妈看儿婿脸都跟这麻将台一个色儿了,气得只打霍启鸣,假意呵斥:“说什么话呢?!你要真干出那种对不起陈朝的事这家门你就别进了!再说,你什么人我这当妈的能不知道?”
“对,我是您儿子,我什么人您清楚,那他是我爱人,也是您儿子,您也得相信啊。别以为陈朝姐姐不在这边,您就可以欺负他,我这当爱人的能干看着您这恶婆婆欺负他?您说您,婆媳电视剧看多了吧,好好当您的优雅老太太,当什么恶婆婆?”霍启鸣嬉嬉笑笑,话听起来是玩笑话,但却把实际想法一股脑儿倒了出来,还把陈朝护得紧紧的。
“我妈看剧看太多,老了老了有颗做演员的心,今天可能拿错剧本了,玩笑话,你可不能就嫌弃起她老人家。”霍启鸣又扫了一眼陈朝,虽然对方不可能因为这就和他妈心生龃龉,但还是忍不住多说一句。
“怎么会?妈和我开玩笑我知道。”陈朝见他这么护着自己,不愉快一扫而空,眼含笑意,定定地看着他。
霍妈妈沉默不语,两人这么给她台阶下,她自然不能不领情,顺着他们的话说了两句,又道:“国外不是说能结婚吗?你们有空在家里办个婚礼,不请别人,就还是我们这一大家子,陈朝姐姐要是有空,也过来一趟,毕竟也是重要场合。反正你们都自己做老板,给自己放个假,出去度度蜜月,在国外领个证儿。”
既然这两个人彼此都那么信任,她也不多嘴,不然还落个“挑拨”的罪名,可结婚这事儿必须得办。
她也是怕,夫妻之间出了问题还有个结婚证维系着,虽吵吵闹闹,总有所顾及,可他们不一样,男人又不能领结婚证,同居多年没个合法关系,有一天厌了倦了,其中一人收拾好行李拎着就走人了,没有那么多后续要处理,若想隐瞒,别人都可能不知道他曾和别人在一起过,过往那些年就是手中一把沙,一扬就散了,连个凭证都没有。
说来说去,就是心里没着没落。
陈朝当年能轻轻松松来,他也能轻轻松松走,可她儿子今年都三十四了,她不想他只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到最后又孑然一身。
在国外结婚自然也没什么用,可总比什么都不做得强。
“好,不过结婚之前得求婚,我到时候得好好准备准备。”陈朝满口答应了,虽然不是国家认同的结婚证,但他还是渴望与霍启鸣结婚。
霍启鸣看向他,笑骂:“凭什么你求?再说手上求婚戒指都带着了,还求什么?闲的?”
“那次不正规,这次要好好办。”除了缺那份结婚证,他希望他与霍启鸣的婚礼和别人的没差别,大操大办,和别人一样体验结婚的滋味。
霍启鸣被他眼中的深意震住,很快撇开脸,笑了,“行了,牌桌上谈婚论嫁是不是?就这么敲定我终身大事?”
霍妈妈道:“你不同意?”
霍启鸣急忙反驳:“谁说我不同意了?”话说完发现陈朝好笑地看着他,尴尬地敲了敲桌子,“还打不打牌了?你怎么总喝水?晚上的菜不咸吧。”
总抱着杯子喝的温睿被点名了,“啊?就是渴。”
陈朝看了眼一旁玩台球的江悦庭,再看看温睿,嗯,不知道是渴还是心虚。
温睿自然注意到他的视线,心里七上八下,他去那边真没做什么,可就是……就是心虚,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原本想着能瞒一时是一时,可现在发现,这种事瞒也瞒不住,好在他们没继续深入这个话题,要不然迟早把他抖落出来。
不过,这事要等江悦庭发现……他总觉得这罪比自己告诉来得大。
四个人又摸上了,陈朝说:“等过段时间我让律师拟几份合同,把我名下的资产转些给鸣哥。”
霍妈妈一愣。
霍启鸣皱眉道:“我要你那些干嘛?”
“结婚了不是得有共同财产?”
霍启鸣哼笑:“随你,那我到时候也让律师拟一份,就当聘礼了。”
霍谦闻言压低声音对江悦庭说:“听见没?你说你以后怎么娶温哥?哦不是娶,你这样的穷小子算倒插门,入赘。”
“穷小子照样给你开工资。”江悦庭面无表情地说。
霍谦:“!!!”
于是“倒插门”的江悦庭和霍谦又开了一局,他一杆清台,没让对方打到半杆。
霍谦好斗因子被激了起来,刚准备再开一局,夺回颜面。
江悦庭轻描淡写说道:“不打了,手酸。”
霍谦只觉得血液都在沸腾,一口老血从胃里直接上了头,有种和这小混蛋打一架的冲动。
——
四个人摸麻将摸到九点多钟,老太说困了,要回房间休息,走之前交代温睿,饺子馅已经剁好了,不过晚饭闹了那么一出就没包,现在包点煮了吃,正好他们几个人还要守岁,等着新年的到来,吃点垫垫肚子。
温睿去厨房端出饺子馅和饺子皮,五个大男人围着桌子边看电视边包。
“包多少个?”
“一个人二十个,至少一百个。”
霍谦看温睿一会儿一个,再看自己手里的面团儿,赞叹:“温哥你手真巧。”
温睿闻言乐了,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夸他手巧。
“你包得什么?”霍启鸣看他面前一个饺子没放,还祸害了几张饺子皮,骂道,“自己包自己吃,包不出来就别吃了,就给你二十张皮儿,不许祸害别人的。”
霍谦闻言眼前一黑,这是赤裸裸地虐待。
“凭什么不给我吃?这馅儿还是我剁的!我这胳膊都快抬不起了,凭什么不让我吃饺子。”
“没不让你吃,你吃你自己包。”
“我……”那就吃不到了!他想凑温睿面前让他给自己包一份,被江悦庭一个眼神儿给制止了,一阵心酸,他故作可怜:“这还有我的十五张饺子皮,不包了,温哥你待会儿给我炸面皮吃吧,没事,你们吃饺子,我吃皮儿就够了。”
霍启鸣:“想吃炸面皮儿就自己开火,凭什么使唤你温哥?”
霍谦急了:“这不顺便的?”
“谁跟你顺便?我们吃煮的,哪点顺便?”
“……煮面皮儿好吃吗?”霍谦这回真得是委屈巴巴地问了。
霍启鸣嗤笑:“好吃,给你倒点醋,你蘸着慢慢吃。”
不过霍谦到最后还是吃上了饺子,温睿包了不少,给他也煮了份。
吃饱喝足的五人坐沙发上看春晚,霍谦被他们四个人闪瞎了眼,他小叔看个电视还靠陈朝怀里,把人当靠垫,温睿没说要喝水,江悦庭就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水,还给他削苹果吃,而他只能缩在一旁跟只大耗子一样嗑瓜子。
惨!太惨了,惨到他待不下去了,气哼哼地要上楼,临走还不忘端两个干果盘。
霍启鸣:“等等。”
“干嘛?”霍谦怨念地看着他们。
“盘儿留下,人走就行。你那胃是有多大?晚饭吃了两碗米饭,桌子的菜你清了一半,又吃了碗水饺,你怎么还有肚子吃干果?”
霍谦觉得更惨了,连果盘都不给,还嫌他食量大……
霍启鸣被他那小眼神儿看得心软,摆摆手:“行行行,去吧去吧。吃那么多你也不嫌燥,夜里渴又懒得下来,你把电水壶也带上去。别吃太多,不要暴饮暴食,对胃不好。”
“哦。”对啊,渴了不想下来还没人给自己倒,可不得自力更生。霍谦把水壶也带上了楼。
“怎么了?”温睿看他气势汹汹的背影不解地问。
“不知道,大概思春了。”霍启鸣说完笑了起来。
陈朝:“那小谦成天待在家里,也接触不到什么女孩子,要不给他介绍个?”
“谁肯要他?女孩都想要那种会体贴人的,这臭小子哪会照顾人?人姑娘找男朋友又不是养儿子,和他处着累都累死了,没处多久就得分。”
“有个问题,”江悦庭突然开口,“他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了。
半晌温睿才开口:“不,不能吧。他看起来成天吊儿郎当的,心思其实挺敏感的,这样的孩子应该渴望成熟女性的照顾。”
霍启鸣:“这样的……孩子?你和他同龄吧。”
温睿:“……”
霍启鸣:“他谈过女朋友,没多久就分了,他说不来电,而且觉得谈恋爱麻烦。”
陈朝道:“那我们这样的氛围会不会给他造成一定的影响?”
“直的掰不弯,弯得也掰不直。再说他对女的不来电,对男的也不来电啊,他那一帮子兄弟又不是没帅的,也没看他看中哪个。”
众人再次沉默了。
性取向成迷的霍谦这会儿正在床上边吃东西边打游戏,根本不知道楼下还有四个人为他的终身大事操心。
过了十二点就是新的一年了,虽然禁烟花爆竹,但这里不是市区,放烟花的人不少,外面烟花声鞭炮声响成一片,此起彼伏。
霍启鸣也拿了串鞭炮,摸了一圈儿没找见打火机,去厨房用天然气点了烟拿着鞭炮就往外冲。
陈朝紧张地跟在他后面,“你小心点。”
“我他妈还能把手炸了?”霍启鸣郁结,他得多笨?
陈朝在他旁边看他点,看见火引子着了拉着霍启鸣就往旁边跑,等站定还捂住了他的耳朵。
“鸣哥,我爱你。”周围的鞭炮声和烟花响盖住了他的这句告白。
被捂住耳朵的霍启鸣大声问:“你说什么?”
“我说,鸣哥,新年快乐。”
霍启鸣回头看他,笑着说:“不对啊,第一次只有六个字的,这怎么多一个?”
陈朝但笑不语。
霍启鸣:“我听着那句话是,我爱你。”
“我也爱你。”
两个人相视一笑,好在他们兜兜转转那么久,最后还是在一起了。
江悦庭听外面鞭炮声响成一片,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祝江悦庭小朋友新的一年长高长大。”温睿笑着,和往年一样从口袋里拿出个红包。
江悦庭笑着看他,这是他们在一起过得第八个新年,未来他们还有很多很多很多个八年。
四个人各自回了房间。江悦庭和温睿洗完澡后本来准备睡觉的,可温睿偏偏要坦白从宽,交代了他去过那种声色场所,妄想争取宽大处理。
江悦庭闻言不发一言,定定地看着他,看得温睿心里发毛,没多久就把对方压在床上好好教训了。
他期末那段时间每天都和他哥开视频,一般十一二点开视频对方都会接,可有几次他哥都给挂了,本来以为对方是有事,也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想,原来如此。
温睿眼角泛红,被江悦庭按着进进出出,他张着嘴,小声地喘息着,鲜红的舌头被白牙衬得更加鲜艳。
他断断续续地说:“就,就一次…不可以,太多…白天,要拜年。”
江悦庭没应他,也不亲他了,做的时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温睿被他看得难受。
白皙的胳膊紧紧地吊在江悦庭脖子上,修长的双腿也缠住了对方精壮的腰身,他凑到江悦庭面前,眼里都是水光,双颊绯红,他软软地问:“你,你怎么不亲我了?”这就是明知故问,可他知道江悦庭吃这一套。
他说话的时候淡色的唇一张一合,里面的红舌看起来很勾人。
可江悦庭这会儿很有定力,就是不亲他。
温睿只好使出杀手锏,开始喊疼,他眼圈儿本来就红,说疼就像是真的,模样很可怜,没喊两句江悦庭就崩不住了,凑过去亲他,还哄他,“我轻点。”
江悦庭每回做得不多,但做得够久,两个人折腾到快三点了才睡下。
温睿睡前迷迷糊糊地想,坦白从宽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让亲就给亲了,这要是被对方发现的,那就没得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