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被发现了呀, 杨小天不怕生,嘻嘻一笑,“没看什么。”
他就是挺喜欢叶大哥的, 长得好看, 书读得好, 武功还厉害。
当初叶如尘从天而降, 把他们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场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曾经一段时间,杨小天坚持认为叶大哥就是神仙下凡,可惜村里人都不相信他们说的叶大哥会飞。
叶如尘问:“你们开始学算术了吗?”
团子摇了摇头:“爷爷还没有教呢, 说不着急。”
叶如尘又问:“那会数数吗?”
两人:......
团子一脸鄙夷,“很早就会了!”
杨小天自然不用说, 虽然没读过书,但都十二岁的人了,怎么可能不会数数。
他二哥在镇上卖豆腐, 他也经常会过去帮忙,所以不但会数数, 还能收钱算账呢!
叶如尘突然来了兴致,“我教你们一个特别的数字写法,配上简单的运算符号,如果能熟练掌握,以后做算术题会容易不少。”
他从来就没有要改变世界的雄心壮志,也从没想过为世人传播什么,之前的硝石制冰、火药等等,都是随便玩玩。
但这个算术真的忍不了!
岁试及之后都要考《九章算术》, 他最近刷算术题刷的头疼,并非不会, 岁试的算术题特别简单,他心算都没问题,但写下来的过程太费事了!
叶如尘一边写一边吐槽,终有一日,他要让整个大燕朝都用上阿拉伯数字!用上现代数学公式!
还有那九九表,也要倒过来!
但这肯定不能像火药一样,直接就呈上去,往皇帝桌上一拍,“以后算术都照这个给我改了!”
需要慢慢来,那就从眼前这两个家伙下手吧...
叶如尘在纸上写了从0到9,十位数字,团子和杨小天满头问号,这是什么东西,长得好奇怪呀?
但既然叶如尘教了,那就学呗,两人跟着叶如尘念了两遍。
团子说道:“原来是数字,为什么要这样画成弯弯的呢?好像还没原来方便。”
原本的写法几笔就行了,横平竖直很简单的,这样弯弯的总画不好。
小孩子问题太多,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叶如尘敲了敲他的脑袋,“别问,学会你就知道了,刚好能练练控笔。”
剩下的时间,两人一直在练这十个数字,虽然写的还不太好看,但都记住怎么念了。
叶如尘出去一看,顾母和顾青辰刚给毛球洗完澡,两人一狼坐在亭下喝茶。
还挺悠闲,于是他将这俩人也拉入了学习小组。
顾父很晚才回来,挽着袖子,卷着裤腿,从脸到胳膊,再到腿,沾满了泥土。
原来他大老远看到村里人结伴往村西的地里去了,于是扛着锄头就追了上去。
顾母本来憋了一肚子话,但看见他这灰头土脸的样子瞬间气散了,甚至有些心疼。
“你这是何必呢,临老临老给自己找罪受。”
“要不算了,咱还是在家玩木头吧,反正现在也不上课了。”
顾母有些后悔,听起来虚无缥缈的事,这不是瞎折腾吗?
顾父摇摇头,“宛宛,昔日我总在嘴上高谈论阔,却根本不知人间疾苦,今日不过锄了半天地,就已成这模样,可想农人们是多么辛苦。”
“如尘说的很有道理,花能培育出各类品种,马和驴还能生出骡子集二者之长呢,粮食为什么不行!”
“此道,我走定了!”
顾母有些恍惚,这一幕让她想到了三十年前,那时的顾父意气风发,也是这样斗志昂扬的说,“男儿壮志,既不能征战四方,那便要为生民立命。”
她叹了口气,拉着顾父到门外的池子边上,洗了好一会儿才洗干净,泥水流了一地,然后回去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吃饭。
顾父后知后觉的问,“小天呢?”
团子正好走过来,幽幽的说道:“小天哥早就回家了。”
“嗯”,顾父点点头,双手背后严肃地问道,“今日布置的任务,你们两个都完成了吗?”
“没有。”
哎?没完成?还这么理直气壮!
顾父小胡子一抖,正待发问,团子又说:“叔丈在教我们学数字。”
“数字?你不是会这些吗?难道杨小天不会?”
团子也背着手,高深莫测道:“是另一种写法,配上特殊的符号和公式,区区算术,不在话下。”
“哦?是吗?”
顾父乐了,“我怎么不知道还有别的写法,这小子,又玩儿什么花样呢。”
说着,顾父推开了书房的门,“如尘,你教的那什么数字,来我看看。”
叶如尘放下书,“爹你才回来吗?这一下午干什么去了?”
“锄地去了,不说这个。”
顾父走近书案,看到左上角放置的一摞纸张,好奇地拿起来,是下午四个人写的数字。
“这就是你说的能让算术变简单的数字吗?”
“除了长得奇怪,也没什么特别的。”
叶如尘笑了笑:“不是它能让算术变简单,而是要结合一些运算符号和公式。”
顾父问道:“运算我懂,符号也知,运算符号何意?是将加、减、乘、除等运算过程用一个符号代替吗?”
“正解!”
不亏是老丈人,沟通无障碍的感觉太好了。
话不多说,叶如尘直接拿出九章算术,翻开第一章,找了道简单的“方田”,就是计算图形面积。
叶如尘读完题想都不用想,直接在纸上写出式子,短短三行,瞬息之间说出了答案。
顾父诧异,看了看题,再看看叶如尘写的过程,一脸懵。
题是很简单没错,但这过程是不是太短了?
叶如尘和顾父讲了讲几个数字排列在一起的念法,又解释了“+ - × ÷ =”的含义。
“比如“八万四千三百五十六”,直接写作“84356”,不用再写出“万、千、百、十”这几个中间字。”
这并不难理解,顾父有很深的算术基础,叶如尘一讲他就听懂了,只是看着别扭,不能很快的适应。
顾父拿过九章算术,往后翻了道“粟米”题,递给叶如尘,叶如尘看了一眼,又是迅速写出过程。
说实话,这种比例折换的题,他都不用动笔,心算就够了。
顾父接着翻,“衰分”、“少广”、“商功”等等。
每一题叶如尘都很快的写了出来,中间出现了新的奇怪符号,顾父看后有几分猜测,倒也没问,继续找题。
直至本书中最难的一道题,被叶如尘用了不足半刻钟就写出来,而且过程极为简短时,找题活动正式结束。
顾父看他的眼神都变了,默默合上书,搬了一把凳子挨着叶如尘坐下,“快教教我,这个是怎么用的?”
《九章算术》,是现今几大算经中最重要的一本,极具了多少代人的智慧,也是科举必考项。
院试就不说了,乡试和会试,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考生因为算术不好被拒之门外。
顾父当年八股文作的不算出众,就是靠着算术好,才得了“榜眼”之名,并进了工部。
然而难倒众学子的九章算术,在叶如尘这里却如小儿科一般,简直不可思议。
叶如尘耐心的从头开始讲起,“这数字的写法
,是我在一本书中看到的,应该是从西方传来,我叫它西数。”
之所以不叫阿拉伯数字,一是因为它并非出自阿拉伯,二是不确定是否有阿拉伯这个国家,就算有,这时候也不一定是这个写法。
暂时抛开九章算术,要从最基础开始,即第一步,认识数字,掌握“个十百千位”,这个很容易理解。
然后是运算符号、加减法竖式计算、乘除法竖式计算,这个地方,叶如尘是一边在纸上写一边解释,讲的十分详细。
顾父就有些坐不住了,眼睛亮闪闪,让叶如尘出了一堆题给他练习。
加减乘除自然是难不倒顾父的,他感兴趣的是这种形式的计算方法,看起来尤为简洁。
“妙,妙极了!”
做了十几道题后,顾父更加确定了。
要知道较大数值的算法,如果离开了算盘是很难的!
除了精通此道的商人或极具天赋的书生,能做到心算的人寥寥无几,这并不是大家笨,而是思维被局限了。
因为心算的前提就是实际操作要极其熟练,然后将现实搬到脑海中去,若现实中都不简单,那心算自然更难。
比如珠心算,指的是在脑海中打算盘,不但需要熟练掌握算盘打法,还要有强大的记忆力,记住脑海中的每一步操作,一步错,步步错。
在珠算出现之前的“算筹”更是如此,所以能做到心算的人并不多。
而眼前这种竖式计算,操作便利,在手边没有算盘时,只需要简单的一笔一纸就能轻松得出结果。
甚至不需要笔,用一节树枝在地上划划就成了。
也正因为它简单,更适合心算,学好之后,便是千上万的加减,也能轻松在脑海中得出。
顾父迫不及待想知道后面的运用,“如尘,你继续讲。”
“爹,夫君,出来吃饭了。”
书房的门没关,顾青辰站在门口敲了敲,打断两人说话。
“不吃不吃,不要管我们。”
顾父正听的入迷,头也不抬摆了摆手,见叶如尘放下笔不再讲了,顾父问道,“怎么了?”
叶如尘眉眼含笑,恭敬的说:“爹,要不你先练着,我去吃个饭。”
顿了一下,“再洗个澡。”
又顿了一下,“再睡个觉。”
顾父顿时沉默了,一动不动的凝视着他。
叶如尘丝毫不觉的尴尬,微微一笑,“爹,我还年轻,在长个子呢。”
顾父嘴角一抽,胡子抖了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把门口的顾青辰下了一跳,“爹,你干什么?”
“吃饭!”
铿锵有力的二字落下,叶如尘和顾青辰相视一笑,跟着去洗手了。
吃饭的时候,顾父火速的扒拉着饭碗,顾母只觉得眼疼,“你就差这一小会儿时间吗?”
顾父喝完最后一口汤,将碗轻轻的放下,优雅的拿出帕子擦了擦嘴,然后深情看向叶如尘,“如尘,你吃饱了吗?”
叶如尘摇摇头,顾父又说:“晚上吃多了不易消化。”
叶如尘:“没关系,运动一下就好。”
顾父总是拗不过叶如尘,知道今晚没希望了,就自己去了书房,自己出题自己写,复习刚才学到的知识。
饭后,除了勤奋好学的顾父,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堂屋门口,围着炉子烤火聊天。
堂屋门大开,抬头便能望见璀璨的星空,无数星光汇聚在一起,点亮漆黑的夜晚。
叶如尘用火钳换了一块新煤,他家还是用的蜂窝煤,不同的是,现在这个比当初顾父自制的强太多了,标准的十六孔蜂窝煤,方便,快捷,又实惠。
这是从镇上买的,果然有人就是好办事,顾父将点子递上去后,才一年的时间,蜂窝煤就已经开始大批量生产,并投入使用了。
唠了会儿嗑,叶如尘来到洗澡间,在浴池里放了一小半儿的水,然后在下面添了柴慢慢烧着。
因为池子比较大,需要很长时间才会热,顾青辰也到厨房烧上一大锅水。
没过太久,顾母和团子就回去睡觉了,厨房这边也开始烧第二锅水。
浴池唯一的缺点就是费水,但他家最不缺的就是水,更何况冬天,谁能拒绝泡一个暖暖的热水澡呢?且没有时间限制,水也不会凉。
叶如尘打开淋浴竹管的盖子,又放了点凉水进去,伸手探了探水温,刚刚好。
“阿辰,可以了。”
“嗯。”顾青辰坐在浴池边上答应着。
水中热气升腾,弥漫了整间屋子,朦朦胧胧的,也将顾青辰的脸颊和耳垂熏得有些泛红。
叶如尘从背后扣住顾青辰的腰,指尖轻佻,勾开了他的衣带,“阿辰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顾青辰点了点头,转身把脸埋在了叶如尘怀中,轻声回答:“琴瑟周年。”
叶如尘把玩着他披散的墨发,目光温柔,像哄小孩儿一样说道:“真棒。”
接着利索的脱去两人衣物,抱着夫郎浸入水中。
水温有些偏高,却不及夫君身上传来的温度,顾青辰觉得两人相贴的肌肤烫得灼人。
“不过是洗个澡而已,都老夫老妻了,阿辰怎么还如当初一般害羞。”
“嗯~”
嘤咛声脱口而出,顾青辰颤抖了一下,忙抓住叶如尘作乱的手,抬头瞪他一眼,“好好洗澡!”
这话说的毫无震慑力,带着一圈红晕的双眼蒙上了雾气,显得楚楚可怜,叶如尘看的心痒痒,“不正在洗吗?洗澡不上手,难不成泡泡水就干净了?”
好气!顾青辰从他怀里出来,移到浴池另一角,根本不是他容易害羞,分明是某人花样过多,太会折腾人了。
叶如尘追了过来,勾起他的下巴亲了亲,“乖,不闹了,好好洗澡。”
嘴上说的好听,洗完澡后,顾青辰已经双腿发软,浑身无力了,就连他准备的换洗衣物也被打湿了。
叶如尘独自穿好衣服走出去,很晚了,就连顾父都去睡觉了,他听力惊人,站在院子里就能听到屋内几人沉沉的呼吸声。
门又开了,顾青辰眼睁睁看着叶如尘抱了床被子进来,心头一跳,咬牙切齿问道:“衣服呢?”
叶如尘勾了勾唇,“穿了一会儿还要脱,多麻烦。”
说着将夫郎从水里捞了出来,迅速用浴巾擦干水,裹进了被子里。
“叶如尘!”顾青辰大惊,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就要这样出去吧?
“放心,都睡了,就几步的距离。”叶如尘抱起夫郎走了出去。
顾青辰羞愤不已,但还没羞完,就已经进了房间躺在了床上,速度之快,不过瞬息。
身上的被子被人像剥粽子一样打开,顾青辰涨红了脸,紧闭双眼,细白的肌肤染上了粉色,毫无遮挡的呈现在叶如尘眼前。
等了半天没有动静,忽然一丝冰凉触上肌肤,寸寸滑过,顾青辰颤抖地睁开眼睛,入眼是一根晶莹剔透的玉笛。
叶如尘说道:“周年礼物,喜欢吗?”
“喜欢。”顾青辰一愣,欣喜不已,接过玉笛好奇的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夫君最近好像没出门吧?
叶如尘说:“上次一去县城的时候,我还记得你说要吹与我听,伴我练剑呢。”
顾青辰笑的腼腆,像猫儿一样,“那现在就要听吗?”
“只是拿出来过过场,大晚上的,不怕吵着人吗?”
怎么这么傻,叶如尘好笑的揉了揉夫郎尚未干的头发,从他手中抽出笛子放在枕后。
然后翻身上床,凑到顾青辰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不听吹笛,想听吹箫。”
顾青辰一脸迷茫,“你还买箫了吗?”
“一直都有”,叶如尘在他唇瓣上轻啄了下,声音低沉:“我教你。”
......
正月十五夜
华灯初上,暗香浮动。
十里长街张灯结彩,花千树耀眼夺目,灯火摇曳,欢声笑语夹杂着丝竹声遍布每一个角落。
又是人间元夕夜,万盏花灯邀月明。
叶如尘等人
找好了落脚的客栈,漫步在人声鼎沸的长街上,今晚他们准备留在县城过夜,逛一逛这一年一度的千灯会。
“汤圆,吃汤圆咯~”
“天上皓月满,地上煮汤圆,人间走一遭,不吃汤圆可不行!”
“花灯看一看,金光灿灿小鱼灯,五光十色千瓣花。”
“客官,精致华丽的绢纱宫灯来一盏?”
街上叫卖声不断,随着人群流动,叶如尘等人停在了元宵摊前,吃一碗元宵,团团圆圆。
“老板,这元宵都有什么口味的?”叶如尘问道。
“黑芝麻、红豆沙,甜甜美美蜜心头,香菇肉沫撒葱花,鲜咸可口吃不腻。”
卖元宵的是位白面小哥,笑容可掬,语气轻快,声音中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让听到的人心情愉悦、远离烦恼。
“客官,煮个甜的还是咸的?”
几人面面相觑,叶如尘一脸纠结,“元宵,还有咸的?”
其余四人茫然的摇摇头,对面小哥开怀大笑,“几位打北边过来的吧,这咸汤圆是南边独有的,不如尝个鲜?也不枉此行。”
也好,叶如尘问过其他人后对摊主说道:“要两碗红豆沙,两碗香菇肉沫,一碗黑芝麻。”
“好嘞!”
白面小哥嘴里念着段子,手握簸箕两边,有节奏的打圈晃动着,然后猛地一抛,十几个汤圆向上飞起。
“瞧着,飞龙在天~”
簸箕中的糯米粉也迎面扑来,洋洋洒洒飞散在空中,落了叶如尘和顾青辰一头白。
两人相视一笑,叶如尘抬起与顾青辰相握的手,“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吃了汤圆,叶如尘就带着顾青辰跑了,与顾父他们分道而行。
扇子摊前的小哥不停的向人展示着自家扇子,顾青辰拿起一把青玉木骨扇,“唰”的一下在叶如尘耳边打开,轻轻扇了扇,扬起叶如尘身前一缕发丝。
“夫君,喜欢吗?”
扇面无字,只一株墨柳镶嵌其中,扇柄下垂着青黑渐变色穗坠,跟着顾青辰的动作轻轻晃动。
叶如尘双手背后,目光醉人的看着他,嘴角不禁上扬一笑,薄唇微启,“喜欢。”
悠扬的唢吶声起,阵鼓擂擂,身后桥上突然涌现一群衣着华美之人舞动起来,众人欢呼着围了上去。
一片歌舞升平、热闹喧哗之景,但顾青辰的时间就此静止,沉浸在叶如尘编织的温柔乡中无法自拔。
叶如尘抚过他执扇的手,将攥握的玉指打开,从他手中拿过扇子,手腕翻转,扇子在空中优雅地滑过,落在胸前,一下一下的扇着。
又是骤然一笑,叶如尘说道:“很喜欢。”
顾青辰开心的拿出荷包,转身问老板:“这把扇子多少钱?”
老板满面春光,伸出三个指头晃了晃,“客官,只要三两银子。”
老板是个精明的,止不住的夸这扇子与叶如尘是多么般配,这扇骨又是多么的值钱。
顾青辰根本没有听进去,将钱往桌上一放就拉着夫君走了。
叶如尘失笑:“夫郎好生大方,连价都不用还的。”
顾青辰眨了眨眼,凑近叶如尘,“公子一笑百媚生,为你散尽家产也不悔。”
“是吗?”
叶如尘抬起扇子指向顾青辰身后,“我瞧那灯也不错。”
顾青辰转身掏出荷包,动作一气呵成,“夫君喜欢那个?买了!”
摊子上摆着、挂着色彩缤纷的花灯,样式繁多,做工精细,看得人眼花缭乱。
叶如尘提起一盏栩栩如生的兔子灯,小兔子睁着圆溜溜的红眼睛,怀里抱着一颗胡萝卜,安静的窝在草地上。
“你看它像不像你?”
顾青辰昂着脸,高傲的摇了摇头,“不像。”
“那这个呢?”
叶如尘指着一盏晶莹剔透的四角宫灯,上面有只仰着脖子、神情傲然的孔雀,长长的尾巴炫彩夺目。
顾青辰瞪他一眼,“也不像!”
叶如尘合上扇子抵在下巴处,作沉思状,然后点了点头,“我看两个都像。”
于是大手一挥命令道:“付钱!”
顾青辰付了钱拿起两盏灯,将孔雀宫灯递给叶如尘,愤愤道:“这只孔雀分明和夫君一模一样。”
伴着不知源头的凤箫声,两人一路斗着嘴,猜灯谜、吹糖人、看星如雨落的打铁花,将街上可看的、好玩的都转了个遍。
最后他们来到河边,水面波光粼粼,数不清的河灯漂浮在上面,宛若人间银河,美不胜收。
两人一起点燃满载祝福与心愿的荷花灯,用手轻轻拨弄河水,推着花灯飘向远方。
叶如尘说道:“阿辰,生日快乐。”
仗着此地光暗人少,顾青辰悄悄将头靠在叶如尘肩上,“很快乐,夫君今日都说三遍了。”
叶如尘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我生日那天,你说了五遍。”
月亮渐渐往西边挪动,回去的路上人少了些,但依旧是灯火通明。
隐约间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唤他们,顾青辰疑惑地望向身后,看了一圈却没找到人,“夫君,你听到了吗?好像有人在叫你。”
叶如尘头也不回,“嗯。”
刚才看铁树银花时就听见了,也不知道是那个眼瞎的,没看见他和夫郎浓情蜜意的吗?
“叶公子~”
“叶童生~”
“叶大师~”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转过身,又一句呼叫声随着而落,“叶如尘!”
一个贵气逼人的身影急忙顿住,差点朝他们栽过来,叶如尘立刻搂着顾青辰往旁边闪去,好在那个身影被人扶了一把,只是踉跄一步,并没有摔倒。
两人定晴一看,有些眼熟,“王公子?”
王启站稳后挺直腰背,扇子放在手心敲了两下,朝他们点了下头打招呼,“一年未见,没想到叶公子还记得在下。”
“我听淮安兄和父亲讲了你的事,原来你当真会算命,简直不可思议。”
“相逢即是有缘,不如交个朋友。”王启语气轻快,带着些许兴奋。
叶如尘替他说道:“找个地方坐下畅聊几句?”
王启点点头,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燕春阁雅室,叶公子请?”
没想到叶如尘此次态度比先前热络了许多,难道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
顾青辰讶然,没想到夫君会主动,又顺着王启手指的方向看去,微微皱起眉头。
那是一栋青漆涂饰的精致楼阁,飞檐画角,挂着彩灯数十盏,楼中笑语喧哗、笙歌不断,门前还停着宝马雕车。
王启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叶夫郎莫要误会,那并非花柳之地,只是以歌舞为业罢了。”
“不必麻烦,我看这里就挺好。”叶如尘指着僻静一角,是个茶摊。
王启偷瞄了眼顾青辰,点了点头,也行,总比带着人家夫郎去那风流之地强。
叶如尘问摊主要了三碗茶,看向王启:“王公子带钱了吗?”
王启一愣,“带了。”说着就准备付茶钱。
“哎”,叶如尘伸手挡了一下,“区区一碗茶,怎能让王公子破费,我来就好。”
然后作势要拿荷包,在身上一摸突然想起今天没带钱,默默看向顾青辰。
顾青辰无奈,拿出三文钱给了老板。
王启眼神闪了闪,好像懂了什么,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几人坐下饮茶,叶如尘小抿一口,“真是不巧,几次进县城都没见到王公子,恰逢佳节,竟然偶遇了。”
王启一时不懂他到底是在说“巧”还是“不巧”?解释道:“我家不在此地,只是年前随母亲过来,一家人过个团圆年而已,几日后便要走了。”
原来是这样,叶如尘问道:“那你听说去年那件轰动全县的案件了吗?也不知道后来怎么处理的。”
“自然。”
王启点点头,“这案子后来移交给了府城,前后查了月余,处置了三十余人,其中五人,包括朱至宝,被定了死罪。”
“那活着的五名哥儿得了些银子补偿,
其中三名送回了家,另外两名本就是无根之人,听说有几分手艺,在府城落脚找了个活干。”
说罢,王启喝了口茶,狡黠一笑,“除此之外,我还知道叶公子是此案最大的功臣。”
叶如尘勾了勾唇,“是王大人说的吗?”
“正是。”
王启摇着扇子,听到此问有些失望,确定了叶如尘态度热络是因为父亲,这样的人他见多了,哪有父亲说的那么特别。
“父亲对你的赞誉不低,夸你神机妙算、才思敏捷,所以我才好奇想要一见。”
叶如尘修长好看的手指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眼睛微微眯起,带着笑意说道:“既然如此,王公子把卦钱结一下吧,上次走的匆忙忘记了,一直没机会上门讨要。”
“欠钱终究不好,相见即是有缘,我以为,这一面正是为了结此事。”
王启傻眼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叶如尘,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那等惨事,叶公子不觉得自己是为民除害吗?为什么满眼都是生意?”
叶如尘摇摇头:“王公子此言差矣,求卦给钱,天经地义,这和为民除害是两码事,莫要道德绑架,况且我也出了一份力,亲手将恶人抓住了不是吗?”
王启竟然没办法反驳,硬着头皮问道:“多少钱?”
“十两银子。”
“什么?上次在书肆,你给淮安兄算乡试结果时,才要了五两!”
叶如尘叹了一口气,“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
“王公子见谅,我们这行不景气,生意愈发难做,我在外风吹日晒数月都接不到一单生意,涨价也是迫不得已。”
王启看了看他腰间别着的青玉木骨扇,手边两盏精致的花灯,和一大包吃食、小玩意,强迫自己相信了他的话。
背景板顾青辰此刻恍然大悟,难怪夫君突然这么积极,原来是在挣钱。
夫君好辛苦,顾青辰有些失落的想着,自己怎样才能和夫君一同挣钱养家呢?
刚收了钱,叶如尘就起身辞别,王启如鲠在喉,“叶公子,不再坐一会儿吗?”
叶如尘拱了拱手,面露歉意,“我和夫郎该回去了,真是不巧,今日相见的太晚,下次有缘再会吧。”
王启幽幽说道:“其实不晚,很早就看到你了,但没叫住。”
叶如尘笑了笑,没有回答,提着东西拉着夫郎就走了。
王启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五味杂谈,这人真是...
时间的确不早了,比之来时,街上冷清了不少,顾父顾母和团子早早的就回到客栈休息了。
虽然叶如尘依旧精神焕发,但顾青辰已经累了,在外面走着还不觉显,一回到房间就不想动弹了。
叶如尘将买来的东西放好,然后又下楼找小二要了热水。
两人洗完澡后,叶如尘抱着顾青辰熄灯上床,顾青辰软软得靠在叶如尘怀中,叶如尘再一次说:“阿辰,生日快乐。”
顾青辰睁开眼睛笑了笑,搂住叶如尘的脖子,主动凑过去献上甜甜一吻,“夫君晚安~”
“不想晚安。”叶如尘按住他加深了这个吻。
过了一会儿,顾青辰趴在叶如尘胸膛上小口喘气,眸中含嗔带羞,“不要,今天好累。”
“那行吧,夫郎晚安~”
叶如尘也只是说说而已,明天还要赶路回家呢,他没这么禽兽。
“夫君晚安~”
不多时,顾青辰就已沉沉睡去,当真是累着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几人先去了一趟书肆买些书。
还是那家书肆,叶如尘来过几次比较熟悉,铺子里的书也挺齐全的。
因为顾父收了杨小天,就不能像之前教团子那样想到什么教什么了,最起码要有几本开蒙书籍,系统的学习一下。
另外顾父又为自己选了几本农书,顾母挑了些话本当消遣。
一个书童打扮的人跑了进来,掏出怀中一本书递给掌柜,“李掌柜,这是我家公子新作,您给瞧瞧。”
“哎哟,都不用瞧。”
掌柜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信誓旦旦,“浮生公子讲的故事绘声绘色,感人肺腑,大家都排着队买呢。”
“你放心,咱给浮生公子安排加紧印制,不日便让这城中哥儿小姐,人手一本!”
书童听到这话高兴极了,连连道谢。
等人走后,叶如尘随口问道:“掌柜,你们还收话本,还有自己的刻印坊吗?”
“是呀,就在这书肆后面,别看我们铺子小,但五脏俱全!”
掌柜一脸骄傲,开玩笑问:“叶童生,你也有兴趣写话本吗?”
叶如尘摆摆手,“没兴趣,我写不来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