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哭着跑回去的凤圆，已经被坐起来的厉晟给接到怀里了。
厉晟抱着怀里泪汪汪的崽，低头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摔着了？”
小孩子爱摔跤，凤圆头顶的鼓包都过了好几天才消的，他小脸上磕着碰着的痕迹也刚好没多久。
厉晟一边问，一边检查着他的小脸，还有小身子。
他的小奶牛睡衣是个短款的套装，露出来的地方多。
厉晟仔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痕迹。
凤圆被大爸爸捧着小脸，被迫的把脑袋仰着。
他哭的直打嗝：“镜子，镜子里有鬼呀，鬼吓圆圆。”
凤圆只看见镜子里有鬼影，没看清鬼影长什么样子。
反正不管是什么样，大半夜的在镜子里，就是很吓崽。
凤祈一听说镜子里有鬼，立马就起身去了卫生间。
他去时，卫生间里干干净净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凤祈不放心，在走出卫生间后，又在其他地方找了找。
他找了好一番，都一无所获。
“圆圆。”
什么都没找到的凤祈，回来安抚着凤圆：“爸爸去看过了，现在房子里面没有鬼。”
凤祈的安抚，还有厉晟抱着哄，都不顶用。
凤圆还是哭的停不下来。
到最后，他是硬生生哭累了，才睡着的。
被他这么一哭，厉晟和凤祈都没了睡意。
两人把凤圆放下来，给他盖好被子，再拉着他的小手，陪他躺着。
黑暗里。
厉晟问出了一个疑惑：“凤凰，还会怕鬼么？”
凤祈早就自曝了身份，也说了自己的职责。
凤凰生而强大，也生而就肩负着为人间带来光明祥瑞的责任。
除恶荡魔，还人间一片清明，是每一代凤凰的传承使命。
可凤圆这只小凤凰，怕黑还怕鬼。
“按理来说，是不怕的。”
凤祈慢吞吞地回道：“但没法子，谁让凤圆的父亲，不止我一个。”
“也不知道我家圆圆的另一个父亲到底是什么身份，影响的我家圆圆都怕起鬼来了。”
被明着扣了锅的厉晟，俊美逼人的脸上有些无奈。
“凤祈，我真是个人。”
他现在的身份，的的确确就是个人。
凤祈没搭腔。
厉晟见状，干脆继续问起了他：“你辛苦除魔，会有什么好处么？”
厉晟这话问的有点功利了。
但他心里又实在很想知道答案。
他想知道，凤祈做了于人间有利的事，能不能得到一份福报。
厉晟所希望的福报，无关于任何功名利禄，身外之物。
他想看到的福报，是凤祈的身体能好转点儿。
厉晟话里的意思，聪敏如凤祈，自然听得懂。
凤祈笑笑：“好处，也有吧，以后圆圆如果要除恶扬善，你尽量不要拦他。”
“他这种好事做多了，天道是会给他记功的。”
“到时候，圆圆他一定能更顺顺遂遂的长大。”
至于凤祈自己，他活了太久，所经历的事也太多。
他能感觉到，天道对他，已经不再仁慈了。
也不对。
天道还是给他留了一线生机的，只是这一线生机，还不如不留。
“你听过山海经吗？”
“听过。”
“山海经里多妖兽，有些妖兽，性极恶。山海世界崩塌，他们跑了出来，如果我能把他们找到，天道大概就会许我一点好处。”
这一点好处，大抵就是他的一线生机。
凤祈能感应到。
但他同样清楚，自己好像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完成这件事了。
“山海经里跑了多少妖兽，都分别是什么妖兽，有什么特征？我帮你找。”
在凤祈说到这里时，本来还只是个听客的厉晟，忽然抬起手，摁亮了小夜灯。
在小夜灯幽暗的光线下，厉晟拿过手机，一边问着凤祈，一边认真记录了起来。
他在记录凤祈重点要找的几个妖兽。
第一，是睚眦。
这货极度危险，他曾和人间一帝王结过仇怨，这仇怨还未化解，他就被关了起来。
沧海桑田，时事变迁。
他在这次动乱中逃了出来，当年和他有过怨的帝王肯定是不在了。
但睚眦曾经放过话，他要让这帝王的疆域血流成河。
“你是说，哪怕帝王不在了，睚眦也要毁天灭地？”
“嗯，没错，他这会儿八成在哪儿窝着，准备搞事呢。”
凤祈说着，提到了第二大凶兽。
穷奇。
这家伙会吃人。
凤祈和穷奇的关系并不恶劣，以前在山海经里，两人也是能心平气和好好说话的。
但把这家伙放在人间，凤祈不放心。
第三，第四，第五……
凤祈一个个的细数着。
他一共数了十个妖兽出来：“把他们找出来，别的都不用找了。”
“为什么？”
“他们老实了，剩下的一些也都会安安分分的。”
“嗯。”
厉晟耐心听着，并把他刚才说的话全都记的整整齐齐。
做完这一切，厉晟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把手机放回去，自己躺进被窝里，手臂横在凤祈的身前，是个拥对方入怀的姿势。
凤祈：“……”
凤祈瞥他一眼，后者闭着眼睛，假装没感觉到。
以前厉晟这么抱着他，都是等他睡了才敢的。
现在，这人是彻底不装了。
两个大人聊天的时间不算短，在他们身旁的凤圆，小耳朵是能听到声音的。
但刚受过惊吓的崽崽来说，这个时候两个爸爸的声音，就是他的定心剂。
在两个爸爸的讲话声中，他睡得都更熟了。
次日。
厉晟六点半醒的，他醒来时，凤圆还在呼呼大睡。
凤圆睡觉爱蹬被子，这会儿身上的被子又被蹬掉了。
厉晟盯着他的睡姿，看了片刻。
小孩子睡觉跟玩杂技一样，凤圆睡个觉，跪趴在床上，撅着肥嘟嘟的小屁股，脸蛋侧压在枕头上，右边的小脸儿还压的有点红。
厉晟拍了张他的睡姿照，随后起来去做饭。
他做好早饭，时间是七点。
回卧室后，他把还在撅着屁股睡觉的崽给抱了起来。
在给凤圆收拾时，凤祈眯着眼睛，悠悠转醒了。
小孩子上学，最忙碌最紧张的往往不是小孩子本人，而是小孩子家里的大人。
凤祈跟厉晟早就定好了，他们一起送凤圆上学。
刚出家门口，又一个家长厉廷找了过来。
他也挤上了车，要去送凤圆。
后车坐上，凤祈和厉廷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厉廷近距离的欣赏着凤祈的脸。
这张脸，果然比照片上的还要美上百倍。
“圆圆长得很像你。”
厉廷冷不丁地开口道：“你和厉晟都是男人，你们是俩怎么弄出来的孩子？”
厉廷的这个问题刚问出来，厉晟就冷冷扫了他一眼，眼神里的警告不言而喻。
厉廷对他的警告，一点不在乎。
有凤圆在，厉晟要装好爸爸，根本不敢动怒。
凤祈对厉廷的问题，随口给了解答：“圆圆是我生的，你要是对生孩子感兴趣，我可以让你也有法子生。”
厉廷：“……”
厉廷：“不必了。”
他没兴趣生孩子。
大人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坐在座位上的凤圆，看着小脸有点蔫蔫的。
他还没有从昨夜里闹鬼的惊吓中，彻底缓过来劲儿。
车子稳稳当当的疾驰着。
很快，幼儿园到了。
提早出发了一会儿的秦浔，等在门口。
见他们过来，秦浔忙给他们引了路：“圆圆在绿叶班，我刚才已经去过了，还给圆圆占了桌椅。”
秦浔贴心的给凤圆占了位儿，还把桌椅重新擦了一遍。
这个幼儿园的环境很不错，里头的措施也齐全。
厉晟和凤祈先前已经考察过了，他们对这里还是很满意的。
小孩子们陆陆续续的抵达。
老师们也出来了，他们一来也就意味着家长们该离开了。
凤圆坐在小板凳上，本来还没精打采的小脸，在听到小孩子们的哭声后，明显高兴了起来。
有的小孩为了不让爸爸妈妈走，在地上直接撒泼打滚。
凤圆看的可有意思了。
他小胖手捧着脸，津津有味的看了半天，才遗憾的收回了目光。
专业且尽职的老师们，已经把哭闹的小孩子都给拱好了。
没了乐子可看，凤圆只好又趴到了桌子上，圆润的小下巴枕着桌子上的绘本。
“小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康康老师，以后，康康老师会带着你们学习，生活……”
绿叶班的班主任是个男老师。
他的长相很亲和，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
此刻，他正在温柔的说着开场白。
凤圆身旁本来坐着秦浔的。
可是刚在康康老师点名，发现他不是绿叶班的后，礼貌的把他给请走了。
现在，是凤圆一个人坐。
他不想要同桌，所以刚才有人想跟他坐，他都拒绝了。
第一天的幼儿园，老师们基本没教太多课。
小孩情绪不稳定，老师们在这个阶段，是以安抚他们情绪为主的。
所以第一天，他们的上课内容都是在玩儿。
凤圆喜欢玩儿。
一天的幼儿园上完，凤圆不但心情转好了，他还有点膨胀了。
“幼儿园，很轻松呀。”
这会儿还不知道幼儿园险恶的凤圆，在回家的车上，挺挺小胸脯，对着大人们夸下海口：“大爸爸，爸爸，小叔叔，你们等着，圆圆以后每天都给你们拿小红花回来。”
凤圆今天就得了一朵小红花。
他今天不哭不闹，表现的特别好，所以康康老师给他发了一个小红花。
康康老师说了，以后班里每天都会发小红花。
不过以后的小红花，只发给五个小朋友。
凤圆只得了一朵小红花，他把小红花送给了最爱的爸爸。
“爸爸，给你。”
凤圆把小红花给了爸爸，把饼给了大爸爸和小叔叔。
“圆圆明天的小红花给大爸爸，后天的给小叔叔！”
凤圆安排的可好了。
他还打算把大后天的小红天，给秦浔。
凤圆画的饼，大人们都吃下了。
然而，第二天，第三天……
凤圆一朵小红花都没得到。
他不但没得到小红花，他撞鬼的频率还在增高着。
在上幼儿园第一天时，他的书本上就多了陌生的字。
当时只顾着玩儿的凤圆，没看书，没发现。
他是第二天发现的。
第二天，他的笔，自己动了。
当着他的面，他的笔在他的书上写了字。
当时是下课，四周的小朋友都跑去玩了，凤圆趴在桌上画小王八，他的小王八还没画出来，他文具盒的笔就飘了出来，在他的小王八旁边写了字。
大白天的，凤圆又被吓哭了。
他哭着往后退，奶音都直打哆嗦：“你，你乱写什么呀？圆圆不认字。”
正在写字的笔，闻言，猛地停了。
凤圆看着停下来的笔，心头忽然涌起了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他的预感，一向是好的，不灵坏的。
这次也一样。
在他说完了不认字后，写字的鬼，彻底跟上了他。
生字课上，老师教着笔划，以及认识简单的字。
凤圆只要一开小差，就有笔在他的手背上画小王八。
看着手背上的小王八，一点不想听课的凤圆，小脸憋屈的又泪汪汪了。
在被逼着连上了好几节课后，凤圆愣是战胜了对鬼的害怕。
他吸吸鼻子，趁着活动课，跑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
在这个没人的小角落里。
凤圆仰着小胖脸，对着面前的空气，视死如归道：“下节课，我不想听了！你要是不高兴，就来画小王八吧。”
凤圆上课根本坐不住。
他性格好动，让他坐着乖乖听一节课，还不如让他直接见鬼！
听着小家伙的抗议，跟他跟到现在的鬼影，在他面前，终于一点点浮现出了人形。
这个人形，年轻，且让凤圆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