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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慷慨

今日无恙 折周 4556 2024-10-06 10:58:50

经过长时间的抢救,安玉红成功保住了生命体征,并且在五周的昏迷后恢复了意识。

虽然他醒后,无论军科所的人怎样威逼利诱,他都闭口不言,动机抑或他经手的一切都拒不交代。专业医生确认了多次他并没有失去语言功能,但安玉红从头到尾都坚持当一名哑巴。

让军科所的每个人都想对他破口大骂。

最终让安玉红开“金”口的还是安呈鹏接受调查时的言论。安呈鹏给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版本——按照他的意思,原本自己便察觉出了自己这上不得台面的儿子在道德认知上有一些缺陷,同时也不认可安玉红的个人资质,只是因为亲情羁绊而一直抚养他、与他保持联系,没想到安玉红天性如此,无论怎么教育都改不了本性,所以才对他逐渐失望。换言之,这是安玉红天生该走的路,与自己毫无关系。

“是吗,”安玉红在听到审讯员转述后第一次出声,“当初他听从我的建议为未验先产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这辈子做过的亏心事还不够多吗?”

记录员瞬间清醒,手指疯狂地在键盘上敲击。

审讯员也骤然情绪变高:“你们当时具体怎么沟通的,详细交代。”

安玉红又不说话了。

李雨游对于药云、安呈鹏以及安玉红的动机没有太大兴趣,他更想知道当年事情的更多细节,譬如刘先明事发当天还有没有说些什么,譬如安玉红跟成薇到底是如何相识、达成一致的。

可惜安玉红不开口,成薇没有无法开口。

不知道成薇给自己服用的到底是多狠毒的东西,她到现在都处于昏迷状态,军科所将她转移进了特定的监测病房。

转移的前一夜,李雨游在她病床前站了整整两个小时。

李雨游意识到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听到那个答案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可以让她背弃自己的一切情感?

李雨游想起他不久前第一次联系成薇,对方多此一举地告诉他“你瘦了”;而后突然又联想到,在那些事情发生以前,他曾经问过成薇,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喝酒,因为他觉得酒完全不符合自己的口感。

成薇当时的回答是,她也并不喜欢这个口感,但她喜欢喝完酒后的状态,因为喝醉以后大脑就无法思考,清醒才是最折磨人的。

李雨游直到现在才能理解这句话。

“无论如何,”李雨游最后跟她告别,“谢谢你留下了我跟兰青的礼物。”

虽然在这方面不是很顺利,最近还是有一件让李雨游感到欣慰的事——他当初研发的药剂,经过改良与实验,对受到LSD-29影响的人能起到一定的缓释效果。

为了推进这个药剂更快投入使用,军科所聘请了一位当年声名显赫的教授回来接手。

为了讨论出更有效的方案,李雨游拖着没恢复完全的身体前去见了这位头发花白的卢教授。对方在进到主题之前,首先发出了感慨。

“这真的是你两周之内达成的进度吗?”卢教授问他。

李雨游稍作思考,然后诚实地回答:“那两周我废寝忘食,每天工作时间过长,如果是正常的研发速度,起码需要三到四周。”

言下之意是他的工作效率并没有对方形容的这样夸张。

“三到四周也不是常人能做到的,”卢教授听懂了,但还是继续夸赞,“你的确是难得的天才。”

李雨游头一次没有继续反驳这个称号。

“因为我有一位很好的启蒙老师,她叫做游琴,”他说,“而且刘先明研发员也传授了我很多知识和方法。”

刘先明之前没有下葬。

由于他的情况特殊,军科所此前一直没有公布他的死讯,甚至连遗体都没有火化,使用了特殊的办法保存,也正因如此,李雨游得以见了刘先明最后一面。

虽然他完全不敢看。

傅穹对刘先明去世的叙述,只有短短“熬不住”三个字,但背后代表的含义却很凄惨。李雨游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度过最后那段时间的。

李雨游用自己存下来的钱给刘先明买了最好的墓地,刘先明没有结婚,没有子女,所以墓碑上只能填学生的名字。

李雨游站在墓碑前,心中百感交集。

他的手上拿了一本书。曾经刘先明留给他的书,都被他尽数烧掉,而他为此悔恨至今。不知是不是上天听到了他的遗憾,军科所在调查结束后,将刘先明的部分遗物交还给了李雨游,是当初他们一直当作证据存放的东西,其中有一件正是这本关于不常见元素结构分析的书籍。刘先明在上面做了很多笔记,根据笔记的内容,这本书应该是他准备在自己彻底研究以后赠送给李雨游的。

刘先明还在封面上写了给他的话,刘先明觉得他太不主动了,希望他之后能够更积极地来跟自己讨论。

“以后我会来定期给您汇报的。”李雨游说。

李雨游对外又开始使用“游羽”这个名字。

他也给闻绪很严肃地提出要求:“以后我有属于自己的官方名字了,你可以用这个名字称呼我。”

没等闻绪回答,他又非常正经地继续陈述:“你要知道,这两个字才是我第一个真正拥有的名字,对我意义深重,而且也代表了我当时科研人员的身份,是一个我非常喜欢的、有深刻含义的名字。”

铺垫了这么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以后闻绪不要再胡乱称呼了,叫这两个字就够了。

闻绪耐心听完了他的解释,非常认可:“我明白了。”

正当李雨游不解闻绪这次为何如此配合时,闻绪开口问:“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动身,游羽宝宝?”

怎么又如此轻易地被他找到漏洞!

不够严谨,还是不够严谨。

李雨游抱着猫哥愤然离场。

在李雨游身体彻底修养好之后,他跟闻绪正式搬离了之前临时居住的房子。

原本李雨游并没有计划继续住在闻绪的房子里,根据他此前查阅的相关资料,就算两个人彼此之前有情感基础,但要走到确认同居的地步,中途还需要一定的过程。既然现在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那么应该将错误的步骤矫正过来,先分开居住比较好。

闻绪微笑着回答他:“可以呀。”

但还没等闻绪回去思考要怎么略施小计对独居的李雨游进行匿名恐吓以及威胁,上天再一次出手帮了他——李雨游惊讶地发现自己没钱了。

首先刘先明的墓地,由于选择了最好的位置,花掉了他大量积蓄;其次,猫哥唯一吃得惯的进口猫粮,在李雨游惊心动魄的这几个月时间里,悄无声息地涨价,价格也来到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数字!

而此刻的李雨游是一个好几个月没有拿工资的无业游民。

金钱,成了压垮李雨游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于沮丧的李雨游,闻绪贴心地提供了一个方案:“这样吧,这只白猫——”

李雨游打断他,纠正道:“我已经单方面为它更名叫白白了。”

闻绪没有对这个拗口的名字表示异议:“好吧,白白,它需要一个同伴,我觉得它跟猫哥相处融洽,我给白白采购了很多那一种类的进口猫粮,你可以将猫哥寄养在这里,它俩就可以一起进食了。”

“不行,”李雨游摇摇头,“猫哥没我不行。”

在一旁的猫哥仿佛听懂了人话,它抬头冷漠地扫了李雨游一眼,然后毫不留恋地追随白白而去。

看着这一切的李雨游内心有些许破碎,闻绪又适时对他的建议进行补充:“或者你也可以作为这两只宠物的饲养员居住在这里,我会为你提供专门的房间,你只需要专心照顾这二位就好。”

这句话对李雨游有着很大的吸引力。他为此进行了非常艰难地思想抉择,然后问:“有工资吗?”

改行成为宠物饲养员的李雨游跟闻绪一同搬进了重新布置好的旧宅。不知道是不是李雨游的错觉,总觉得装修风格没有之前那样肃穆吓人,连油画都换成了比较温柔的风格。

作为饲养员的李雨游得到了非常精致高端的全套生活用品。他觉得自己这份新工作还不错。

然而这种心情并没有撑过一天,当天下午李雨游就意识到不对——这栋房子除了主卧之外,其他房间都不见床的踪影,于是当晚闻绪从公司回来后,穿着全新睡衣的李雨游追问:“给我提供的专门房间在哪?”

闻绪正处理着手机上的消息,闻言漫不经意指了指主卧的方向:“那里。”

李雨游大惊:“那是主卧啊?”

“主卧不算房间?”

“那你住哪?”

“主卧啊。”

李雨游略感绝望:“......你又骗我!”

闻绪也很无辜:“我只承诺你提供专门的房间,没承诺你提供单独的房间啊。”

李雨游深感绝望。

好在同床共枕也不是第一次,早在那遥远的农庄,他们就提前排练过这一幕。

而闻绪目前为止也跟那晚一样,表现得非常规矩,暂时没有令李雨游感到彷徨的举动。

新工作进行半个月之后,李雨游觉得自己的待遇过于丰厚,有些过意不去,于是用闻绪给他的工资去为自己的雇主挑了一个礼物。

是一个合乎李雨游自己审美的烟灰缸。

当晚,李雨游将这个印着猫猫头的浅黄色烟灰缸郑重交予他的雇主手上,但说出的话却与他的行为截然相反:“作为前家庭医生,我秉承着负责的心态,还是建议你少抽点烟,最好戒烟。”

与此同时李雨游还掏出了一盒成本非常廉价的奶糖:“可以通过吃糖来转移注意力和缓解戒断反应。”

根据李雨游长期的观察,闻绪这个人并不爱吃糖,这一盒奶糖他几乎没有动过。

但李雨游还是留意到闻绪抽烟的频率有所下降。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相处时间变少的原因。

李雨游的饲养员工作只持续了短短三个月。从第四个月开始,他又干回了老本行。

卢教授邀请李雨游去到他的研究室继续从事科研。

一开始李雨游有些犹豫,他对实验室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但每当他想要放弃时,他就会想起游琴和刘先明对他有所期盼的眼神。那些眼神给了他无尽的勇气。

闻绪的公司和卢教授的研究所刚好在同一方向,第一次上班的那日,闻绪陪他坐在后座。窗外景色如画卷般流动,过往碎片藏匿画卷中,一幕幕划过李雨游脑海。

李雨游决定要从今天起当一个胆子大一点的人。

于是他按照计划进行第一步——他将自己的左手伸进了闻绪的右手里,要从这个无所畏惧的人身体中偷一点点勇敢。

闻绪回握了他,很慷慨地任由他偷取。

新的工作也并不轻松,李雨游进去第一周就加了四天的班,最晚的一次出研究室时已是凌晨,等在楼下的司机载他回了家。

疲倦地洗漱完毕后,李雨游回到主卧,难得发现闻绪已经闭眼睡着了。李雨游轻手轻脚爬了上去,撑着下巴观察闻绪的睡相。闻绪睡着时没有什么大的动静,连呼吸都很轻微。

闻绪。从头到尾都是最危险的人,从头到尾都是最安全的人。

作为一个凡事都喜欢列计划的人,跟闻绪有关的所有事都不在李雨游预估和掌控之中,每一步都无措,走到了从未想象过的今天。

正大光明偷看了整整十分钟,闻绪突然开口:“你是想亲我还是想杀了我?”

李雨游措手不及,连目光都来不及转移。

“一般来说,这样盯着人看,只有我说的这两个目的,”闻绪睁眼跟他对视,打了个哈欠,“不管你是哪一个,最好都下手快一点,不然明天你去研究室可能会迟到。”

李雨游这才因为偷窥被发现而感到不好意思,立即背过身去:“我只是在确认你今天有没有抽烟,睡觉了!”

他睡觉的计划被闻绪一只手臂中止。

闻绪把他单手翻了过来:“那还是我替你做选择好了。”

闻绪每次亲李雨游都是牙齿先行,好像得先把人咬入口中,才能毫无顾虑地继续侵||犯。因而每次都会让李雨游无所适从,明明经验变多,但却依然无法招架。

“你干嘛?”李雨游多少有些气急败坏。

而闻绪每次都能为自己的行为找到说辞:“你不是说戒烟需要转移注意力吗?吃糖对我没用,但我又得谨遵医嘱,无奈之举。”

李雨游发觉自己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闻绪后续嘲弄他的工具。但每次他又会忍不住开口。

在研究室的新工作比想象中顺利,卢教授在短短几个月内夸奖了他很多次。而每当项目有任何进展,李雨游也会如约到刘先明的墓前去给他汇报。

夏日来临的某一天,李雨游收到了一个未曾预料的来电。

是自己的前客户之一,那位跟狗打架的富家子弟,他今天又再次对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发起挑战,然后又被那只狗一爪子拍了下去。

他此次撞烂了一把椅子,试图又请李雨游上门,被告知李雨游已经改行许久。不过李雨游还是耐心为他讲解了消毒和自我包扎的技巧。

电话挂断后,躺在一旁的闻绪突然出声:“你对你的病患还是很负责的嘛。”

“总得有医德嘛,”李雨游说,“虽然不干这一行了,但能帮就帮啊。”

闻绪很赞赏他崇高的精神。

李雨游今天换了一套新睡衣,是他自己挑选的印有小猫图案的浅蓝色棉质套装,可惜买小了一点,手腕脚腕都露在外面。

闻绪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一直也有一点症状,你会帮我吗?”

李雨游欣然应允:“你说说看。”

闻绪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粒药丸。

见到药丸的当下李雨游浑身一僵,那些不好的回忆下一秒就要席卷而来,好在当他凑近仔细看时,才发现虽然外形基本一致,但细看还是跟LSD-29有些微不同。

“这是什么?”李雨游问。

“我昨晚跟崔鸣冶吃饭,”闻绪从头给他解释,“他说这东西还是还给我,他用不上。”

李雨游骤然清醒——这是姚息为了将LSD-29换出,随便找来的治疗xi | ng功能障碍的药。

他好像知道闻绪要说什么,或者说闻绪要做什么了。

但他还是不死心地问:“......你的意思是......”

闻绪伸了伸懒腰,图穷匕见,也懒得绕圈子了:“意思是需要你帮忙诊断一下我具体有没有这个障碍。”

他这次没有给李雨游留下任何逃跑的空间和时间,直接将呆滞的李医生按在了自己面前。李雨游试图进行一些最后的言语反抗:“你这属于强行......强|迫医生!”

“嗯,你这么定性也可以,”闻绪毫不在意,“我一直都说我就是坏人啊,坏人做点坏事理所应当。”

坏人又改变了想法,不想亲自动手,命令道:“帮我解下扣子。”

李雨游颤颤巍巍地听从了命令,但手伸上去后,还是想要谈判一下。

“那如果,受害人很配合的话,”李雨游问,“加害者待会可以,额,多抱我一下吗?”

坏人慷慨地答应了:“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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