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迦南衡量着苏溯的脸和身体,只觉得命运之神还是眷顾他的,来这里竟然真的让他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如果苏溯真的拒绝了他,那他恐怕要哭一场,以祭奠这次无缘的邂逅。
为了让苏溯放宽心,贺迦南给的资料和证明都很齐全,也表明了他就是想自己拍一部电影,不是专业导演,也没有专业剧组,唯一坑来的演员就是他兄弟,说到这的时候,还免费得了戚铭一个白眼。
苏溯没考虑多久,就答应了下来。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一辆豪华商务车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驾驶座上是戚铭,贺迦南坐在副驾驶座上,腿上放着他的笔记本计算机,敲敲打打写着什么,苏溯一个人窝在后面,身旁是一堆拍摄器材。
戚铭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后面,贺迦南准备的器材很多,对象也大,几乎怼着车顶,挤着车窗,苏溯团在器材中央,看起来竟然显得小小的,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仍旧是拘谨的样子,连手机都不玩,呆愣愣的瞪着一双大眼睛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起来还挺乖,戚铭收回视线的时候这样想到。
容县乡下的拍摄地点是戚家的祖宅,每年都会有人过来修葺,但基本上没人会回来住,也就戚铭的外祖母在老年的时候回来住过一段时间,然后在这里过世,葬在了他的外祖父旁边。
戚家的祖宅不大,但修葺的很好,对此,贺迦南非常不满意,这不符合他的剧本设定。
“我要的是家徒四壁,男主角是穷苦人家,你这里简直就是乡下皇宫了。”
戚铭抱着手臂冷笑:“就拍个乡村爱情故事,你破事儿还挺多。”
贺迦南举起双手抗议,手握成拳,外强中干的朝着戚铭隔空挥了两下,强烈表示自己的不满:“我这是严谨!严谨你懂不懂!”
说完,贺迦南还抓来旁白乖乖站着的苏溯:“小酥肉,你说我们做电影的,是不是要本着严谨务实的态度!”
突然变成了小酥肉的苏溯:“呃......”
“这什么破外号。”戚铭嫌弃的皱起眉,“你别乱给人家起名字,小酥肉太难听,不如叫小苏打好听。”
“小苏打怎么能和小酥肉相比!有种你吃火锅别叫小酥肉了。”贺迦南威胁道。
戚铭不为所动:“就叫小苏打。”
贺迦南勾着苏溯的略显瘦弱的肩膀,低头问道:“哎,你觉得哪个好听?”
苏溯:“......”他觉得哪个都不好听。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溯到最后也没开口反驳这两个吃喝外号,他提着行李,被戚铭带到了一间卧室。
卧室很小,但家具很齐全,甚至连空调都有。
“你就住这里吧,拍戏的地方,我们会另找。”
戚铭斜靠在门框上,高大的身材几乎将门外的场景全都掩了去,也掩住了门外透进来的光。
苏溯站在卧室里,双手交握在一起,那是种不安的表现,他低声道了句谢谢,然后就一直低着头看地板。
小男生跟被困在卧室里面似的,突如其来的沉默,配着脸上还未消退的青紫,显得有些可怜巴巴。
“你脸上的伤应该好好处理下,不然耽误拍摄进度。”戚铭冷淡道:“我可不想将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里。”
苏溯听话的点点头,闷声道:“好的。”
戚铭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了。
等戚铭离开后,苏溯才慢慢放松身体,他四下打量着不大的卧室,伸手摸摸桌子,碰碰床单,每个地方都很干净,擦不出一点灰尘来,听之前贺迦南和戚铭的谈话,好像这里一直有专人过来打扫。
有钱人的世界,他是真不懂,这里没人住,竟然还要定期打扫清洁。
苏溯觉得很不真实,从决定接受拍摄开始,他就有种恍惚的感觉,仿佛一切都是在做梦,尤其处在这个看起来比他家还要高档的卧室,他更觉得不真实,就跟做梦一样。
就当做一场梦吧,这应该是一场奇怪的美梦,除了要和一个男的伪装相爱,其他一切都很好。
这世上没有钱搞不定的事情,要是有,那肯定是钱给的不够多。
贺迦南找到了一栋没人住的房子,是真的很破,没有门板和窗户就罢了,连墙壁都破破烂烂,从外面能看到里面的蜘蛛网。
然后贺迦南从县里找来施工队,让施工队按照他的要求,将房子好好装修了一下,当然,装修完之后的房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正好符合家徒四壁的模样,不至于破败的连四壁都没有。
小破屋很偏僻,这是戚铭特意给起的名字,借此表示对小破屋的满意,因为地处偏僻,周围没什么人,这样在拍戏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有人过来围观,这会让他自在很多,所以小破屋值得拥有姓名。
修缮小破屋期间,苏溯脸上的伤也消退的差不多了,贺迦南表示擦点粉底就能完全看不出来,说完还拿出一套化妆工具,现场实际操作了一下。
苏溯惊的后背毛都竖了起来,浑身僵硬的感受着贺迦南在他脸上涂涂抹抹,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贺迦南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忍不住噗噗笑起来:“小苏苏,你这个样子,好像我在对你做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一样,可别这样,我不好抢了戚铭的第一次。”
戚铭眯起眼,冷声道:“你讨打是不是。”
贺迦南哼了一声,然后看着苏溯因为羞窘而泛红的脸颊,又愉悦了起来:“哎,小宝贝儿,你没看过你妈妈化妆吗,怎么怕成这个样子。”
苏溯抿着嘴笑了笑,没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
在小破屋被修缮的一周时间里,苏溯也看了贺迦南给的剧本。
剧本的故事背景是知青下乡的年代,故事主角无疑是两个男孩,一个是城里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人,一个是漫山遍野瞎跑长大的乡下小孩。
城里那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人是刺头,不服管教,漫山遍野瞎跑长大的乡下小孩虽然活泼外向,却也很乖。
小孩吃着百家饭长大,一个人住,从未对生活有过抱怨,面对看不起他的城里年轻人,也抱有极大的善意,好奇心驱使着他不断接近对方,对方的学识,对方的特立独行,对方的......总之对方的一切都牢牢的吸引着小孩。
在年轻人身上,有小孩从未接触过和认识过的东西,他从好奇逐渐转为崇拜,而这份崇拜在两人的相处中却慢慢变了质......
下乡的年轻人排着队,等待村长分配住所,他们就站在村口,还没进村,就已经被村民们围着了。
村民们好像在观察稀有物似的,打量着这些从城里来的年轻人,偶尔窃窃私语,仿佛在讨论他们身上的衣着如何光鲜好看,或者他们将要住在谁的家里......
洛子承不耐烦的扫视周围,心里只觉得烦躁,他不喜欢和人住一起,尤其乡下几乎每家每户都是好几口人一起住,再加上他一个,想想都让他觉得呼吸困难。
偶然间,洛子承瞥见人群外有个黑乎乎的脑袋忽闪忽现,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想挤也挤不进来,蹦来蹦去也跳不高,让洛子承不由得嗤了一声:“小矮子。”
分配住所也讲究你情我愿,双方都要那达成协议才行,洛子承一张臭脸,成功逼退了好几户人家,弄得村长非常头大。
不要人多的住所,洛子承就这一点要求,但就这一点要求都很难达到,因为在洛子承的要求中,三个人就是人多。
可这年头谁家里不生两三个孩子,谁家里没有老人?
村长一顿,想到还真有一个。
“赵家宝在哪里?来了吗?”村长大喊道。
几乎话音刚落下,就有个清脆的声音响应道:“来啦来啦!村长,我在这儿呢!”
洛子承闻声望过去,发现是刚才的小黑脑袋,现在旁边还举起了一只细瘦的胳膊。
小矮子像是突然有了动力一样,从人群外一往无前的挤了进来,一脑袋毛七零八落的,但却挡不住脸上灿烂的笑容。
“村长,你是不是要给我安排人啊?”
那眼睛亮晶晶的,那小脸也仿佛在放光,像是要闪瞎洛子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