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感觉到了周然的颤抖, 顾如海的声音愈发温柔:“那样的日子,然哥你也喜欢的,不是吗?当年在那座茅草屋里, 我每晚都要同你行房,你总是抖得厉害,但从来没有拒绝过我。”
周然颤声道:“别说了, 求你别说了。”
顾如海沉默了一会儿,安慰道:“然哥, 在我心里, 我顾如海的妻子, 始终只有你一人。鱼宁馨只是一块垫脚石而已, 否则我怎会不顾她的名节, 在订婚前硬要了她?”
周然忍无可忍地低吼道:“鱼家对你有恩!鱼小姐喜欢你,鱼老城主赏识你, 把你一个小小的散修, 提拔成了明月使!你, 你怎能如此?!”
顾如海失笑:“明月使?一条狗而已,谁稀罕?”
周然厉声道:“若你看不上明月使这位置, 非要做鱼家的乘龙快婿, 那你就该好好待鱼小姐!你却趁她难产的时候, 害死了她!!当时鱼老城主正在闭关的紧要关头,你偏要闯进去通报, 让他走火入魔而亡!”
顾如海柔声道:“然哥, 你总是提起鱼宁馨怀孕的事情,是不是还在介意顾雪城那孽障?若不是鱼宁馨怀上那孽障, 你也不会弃我而去, 我俩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原来如此, 周悦总算明白了顾如海为什么长期虐待顾雪城,还口口声声称呼自己亲儿子为“孽障”,他简直服了这个人渣的神逻辑,几乎无话可说。
周然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你,你……”
顾如海安慰道:“别气了,这些年我是怎么待他的,你一直看在眼里,也该明白我的心意了。”
周然喃喃道:“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
顾如海似乎并不介意周然骂他疯子,反而笑道:“可惜那孽障跑了,这么多年也没听到他的消息,不知道死到哪儿去了。若不是他跑了,我早就挖了他的丹,乾坤晷也早就认我为主了。”
周然没有吭声,一直簌簌发抖。
周悦也听得背脊阵阵发凉,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人,这样的父亲,这还算人吗?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是了,当年顾雪城在顾如海卧房窗外,曾经听见顾如海和一个神秘人交谈,说要挖了儿子的金丹,那神秘人似乎还努力劝说,让顾如海不要那么做,如今看来,那神秘人便是周然。
顾如海轻声道:“虽然他跑了,可我还有然哥你啊。你弟弟是个废物,不过用他来威胁你,倒是管用得很。我只说了一句要弄死他,你就耗尽心血地写出一本《五行换丹术》,助我结成九转金丹。”
听到这里,周悦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五行换丹术》并不是什么上古邪术,而是出自周然之手!
周然是天底下最好的丹修,他能写出这本书自然不奇怪,原来这些年里,自己的脖颈一直悬在顾如海的剑刃底下,可自己根本没有察觉。
心惊胆战之余,周悦又有些疑惑,如今天底下并没有九转金丹修士,顾如海身为凌霄城主,又是八转金丹大圆满,几乎已经是实际上的天下第一人,为何对结成九转金丹,让乾坤晷认主,如此执着?
很快,周悦就明白了。
他听见顾如海轻声道:“炼制人丹的材料都到了我手里,我本想让你弟弟为我炼丹,可又不太放心,好在当年你教了我不少,从’春回大地’那一剑,到如何开炉炼丹,然哥,你对我毫不藏私,我很感激。”
周然哑声道:“你要自己开炉炼丹?”
顾如海笑道:“没错,我找了一个稳妥隐秘的地方,炼制人丹。再过七七四十九天,我便能结成九转金丹,让乾坤晷认主。”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变得非常温柔:“如此一来,乾坤宇内,过去未来,都尽在我的掌心。我会让岁月逆流,乾坤倒转,回到十九年前,我们相识的那一天,你什么都不会记得,还是那个爱我的妻子。”
周然喃喃道:“疯子,疯子……你这个疯子!”
或许是太过震惊,周悦脑海里一片空白,过了许久许久,他才渐渐反应过来,顾如海想用乾坤晷扭转时空,回到十九年前,两人初遇的那天!
周悦只觉得浑身发冷,这太可怕了,不仅仅因为逆流岁月,倒转乾坤是多么地疯狂,而且这十九年间出生的孩子,全部都会化为乌有!
顾如海柔声道:“你看,我费了这么大功夫,都是为了我俩的未来。如此一来,你既有了天下第一的夫君,又不记得如今这些痛苦,只用和我好好相爱,安心做我的妻子,这样多好?”
周然被他的厚颜无耻气得浑身发抖,忽然“哗啦”一声脆响,还有轻微的水声,似乎周然抓过一盏热茶,狠狠摔到了顾如海身上!!
他嘶吼道:“顾如海,你给我滚!我永远不会再爱上你!滚回你那些小妾男宠那儿去吧!”
一阵挣扎声传来,顾如海似乎按住了周然,温柔的声音也渐渐变得有些不耐烦:“你不肯让我碰你,我只能找些眉目和你相似的男男女女,稍稍慰藉一番。上个月我实在忍不住,碰了你一次,你就那般要死要活,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周然嘶声吼道:“我想要你死!!!”
顾如海窒了窒,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冷笑一声:“那本座先让你□□一回。”
“放开我!!”周然尖叫道,而后是一阵混乱的推搡声,两人就这么厮打起来。
周悦就在周然身后那堆被子里,虽然下了封印,但那只能遮蔽他的气息,只要两人在床上扭打起来,顾如海定然会发现他!
他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周然忽然一把狠狠推开顾如海,努力挪动着往床边爬去,可是他腿脚不便,只听“砰”一声闷响,重重跌下了床!
顾如海盛怒之下,厉声道:“周然,这是你应尽的义务!”
周然没有出声,只有衣裳和地面摩擦的“窸窸窣窣”声,似乎正在努力往外爬去,周悦哪怕看不见,也能想象出那种极度的狼狈不堪,只觉得一颗心仿佛被大手狠狠揪紧了。
他忽然意识到,周然是在保护自己,他想让顾如海远离这张大床。
顾如海果然大怒,而后只听“砰”地一声闷响,似乎他从地上揪起了周然,狠狠把人按在了桌子上,然后是撕衣服的声音,还有周然的怒骂声和挣扎声,再然后,就只有破碎的啜泣声和撞击声了。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切才结束。
顾如海沉默了许久,似乎很是后悔,轻手轻脚地把周然放在床上,低声道:“然哥,对不起。”
周然哑声道:“滚。”
“你总是惹恼我,你就不能,说两句软话,就像当年那样……”
周然道:“滚。”
“然哥……”
“滚。”
无论顾如海说什么,周然都只有一个字:“滚。”
顾如海无计可施,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周悦听见一声轻微的“啾”,似乎顾如海轻轻啄吻周然一下,而后是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顾如海给周然穿上衣裳,又掖了掖被子,然后默默坐了一会儿,终于离开了。
直到听见暗室大门关上的声音,周然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哑声道:“小悦,出来吧,他……他走了。”
他的声音颤得厉害,不知道是因为伤心愤怒到了极点,还是因为在弟弟面前被羞辱得体无完肤,所以无地自容。
周悦慢慢从被褥里爬了出来,周然低垂着脑袋,单薄的身躯微微发颤,脖颈上全是斑驳的青红痕迹。
虽然对方只是个认识了不到一个时辰的陌生人,但对方确确实实是拼了性命在保护自己,而且原身似乎还有一丝感情萦绕在周悦脑海之中,让他几乎有种落泪的冲动。
周悦望着眼前这个可怜人,不由自主地搂住了对方,又轻轻拍了拍那瘦骨嶙峋的背脊,安慰一般:“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周然忍了忍,终于没忍住,趴在周悦怀里放声大哭:“小悦,我好后悔,我好后悔……小悦,小悦……”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周悦柔声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然才渐渐止住了哭声,哑声道:“当初我和他……那般,是真心喜欢他,那时他才十九岁,我救了他之后,他就一直缠着我,我,我好糊涂。”
周悦轻声道:“嗯。”
“可我把他带回凌霄城之后,他却一直不愿和我结为道侣,还让我不要公开我俩的关系,说他身份低微,配不上我,要我等他做出一番事业。当我明白过来的时候,鱼小姐已经有了身孕。”
周悦斟酌道:“他动机不纯,你应该告诉鱼小姐。”
周然啜泣道:“我那时糊涂得很,只以为他移情别恋,哪里能想到他的心思?我好悔,我好悔,是我害了鱼家,鱼老城主对我有恩,鱼小姐就像我的妹妹,是我害死了他们……”
周悦无言以对,只能轻轻拍着他的背脊。
周然努力平静了一会儿,又道:“当时我伤心欲绝,便外出云游,偶然灭了一窝山贼,救了一位谢家小姐,她想嫁给我,可我一个残破之人,又怎配得上她?”
周悦问道:“你都告诉她了?”
周然轻轻点了点头:“我同她坦白了一切,她说她不在乎,她被山贼掳走,已然失了名节,愿意和我重新开始,互相照顾,白头偕老。我当时也糊涂了,想忘了顾如海,想和她认真相处,就……就答应了。”
周悦轻声道:“原来如此。”
封建社会的两个可怜人,想互相舔舐伤口罢了,谁能想到,顾如海竟是个疯子?
周然颤声道:“可是,我又错了,我不该答应的,否则怎会害了谢家一百三十八条人命?那是法器灵焰,我拼命召来雷雨,可是根本灭不了……好大的火……”
周悦轻轻拍着他的背脊,犹豫了一下,又问道:“谢家小姐呢?”
“我把她搂在怀里,我烧伤了半张脸,还好她没事,只是吸了太多烟尘,昏过去了,我好不容易抱着她跑出火场,结果……顾如海也跟了上来。”
周悦已经猜到了后面,只能暗暗叹息。
周然的声音了无生气:“我拼命地跑,终于跑到河边,把她放进一艘小渔船里,推了出去。顾如海抓到我,打断了我两条腿,我想横剑自尽,他说倘若我自尽,他就把谢小姐抓回来,在我坟前……把她做成人彘。”
周悦登时想起自己曾经遭遇过的酷刑,不由得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这么多年过去了,顾如海变态的施虐爱好还是没变。
他咽了口唾沫,问道:“后来呢?”
周然喃喃道:“后来,后来他做了凌霄城主,把我关在这里,发现我始终不肯回心转意,便突发奇想,要结成九转金丹,让乾坤晷认主,逆流岁月,倒转乾坤。”
周悦终于明白了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他暗暗叹息,看着周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转移话题道:“你的头发,又是怎么回事?”
周然侧头看了看自己灰白的长发,似乎并不关心,淡淡道:“油尽灯枯罢了。顾如海见我如此,很是着急,一边试图通过……双修给我输入灵气,一边让清风明月四处寻找炼制人丹的材料,想尽快结成九转金丹。”
周悦明白了顾如海最近为什么如此疲惫不堪,他看着周然的样子,心中不忍,轻声道:“大哥,跟我走吧。”
周然摇了摇头,声音渐渐沉稳:“小悦,我一生害人无数,从鱼家、谢家,再到那本《五行换丹术》,不知道害死了多少无辜的性命。如今我天命将至,苟活于世,只为了一个目的。”
周悦心中隐隐有了猜测:“难道你想……”
“不错。”周然缓缓抬起眸子,森然望着周悦,眼底杀意翻涌,和方才脆弱不堪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他一字一顿道,“我、要、杀、了、他。”
周悦早有了心理准备,也并不惊讶,只缓缓道:“可是,顾如海是八转金丹大圆满,又有顶级法宝乾坤晷在手,不日更将结成九转金丹,你怎是他的对手?”
周然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睛发亮,神情热切:“我早就有了主意,只是苦于没有帮手,如今小悦你来了,我便有了七成把握。就算杀不了他,也能重创于他,到时候我和他同归于尽,你逃走便是。”
他压低声音,将那个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在日日夜夜的折磨下,苦苦筹谋了数年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周悦。
周悦听着听着,背脊上出了一身薄汗,周然的计划非常大胆,但确实很有可行性,只是风险极大,一个不慎,便会丢了性命,但周然显然已经不在乎了。
他沉吟片刻,在脑海里问系统:“现在黑化值是多少?”
实习系统弱弱道:【68%。】
对于顽固的黑化值,周悦已经麻木了,又问道: “距离任务最后期限,还有多少时间?”
【两个月零七天。】
周悦深深吸了一口气,如今这种情况,想在两个月之内,把黑化值降到10%以下,只有两个破釜沉舟的法子。
第一个法子,帮助顾雪城结成金丹,寄望于他结丹之后,能够豁然开悟,从此心境空明,清空黑化值;而第二个法子,则是给顾雪城一次无与伦比的震撼与感动,一次性清空黑化值。
如果自己和周然合作,两人一起对付顾如海,倘若能杀了顾如海,血麝香自然归自己所有,到时候便能炼制凝雪丹,让顾雪城结丹。
万一没能杀了顾如海,也能拼死重伤了他,给顾雪城逃走的机会。
无论成败与否,只要自己在赴死之前,留下一封遗书,谆谆教导,悉心关爱,嘱咐顾雪城在自己死后,洁身自爱,谨守道心,惩恶扬善,按照自己对顾雪城的了解,他定然会遵守自己的遗言。
只是,这对少年未免有些残忍。
可是,倘若自己完不成任务,还是一样死翘翘,对顾雪城并没有什么帮助,不如临死之前发挥余热,豪赌一把。
周悦闭了闭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只有一片清明坚定:“大哥,我愿同你携手,诛杀顾如海。”
周然定定望着他,两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
周悦偷偷摸摸回到灵犀峰之后,花费了数十日时间,仔细查阅了关于乾坤晷和九转金丹的所有古籍,又按周然的嘱咐,秘密前往千机峰,拜访了炼器大师罗仙一趟,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和周然约定的日子。
这天晚上,周悦终于开始写遗书了。
不知何时,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顾雪城又借口害怕待会儿打雷,非要赖在周悦卧房里看剑谱。
周悦一来担心顾雪城发现异样,二来又想多看他两眼,就没赶他出去,只淡淡道:“今晚我要给林思韵写话本,你若不肯回去,就在那边矮塌上看剑谱,别来打扰我。”
“怎么又要给那个姓林的……林峰主写话本。”顾雪城似乎有些不开心,抿了抿薄唇,忽然扭扭捏捏道,“好吧,我去矮塌那边看剑谱,不打扰哥哥就是了。只是……”
“只是什么?”
顾如雪有些不好意思,声音都变小了:“只是……哥哥能不能,亲我一下?”
周悦又好气又好笑,又有些莫名哀伤,便佯怒道:“胡说些什么呢?快去看剑谱!”
“哦。”顾雪城有些失望,但还是乖乖去了矮塌那边,半躺着看剑谱。
周悦悄悄抬起眸子,偷偷瞥了顾雪城一眼,烛光摇曳之下,那张年轻俊美的面孔,显得那么沉静,那么乖巧,又那么可爱。
周悦看了一会儿,缓缓垂下眸子,心中极为不舍,踌躇了许久许久,终于提笔写下了第一句话:“见信如晤。小城,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哥哥已经不在世上了。”
他写着写着,胸口莫名难受,鼻子竟然有些微微发酸,几次都写不下去了,但还是努力写完了这封极其详尽的遗书,除了种种叮嘱,让顾雪城洁身自爱,谨守道心,惩恶扬善之外,还详细写了面对不同情况,顾雪城该如何处理。
倘若自己死了,顾如海也死了,顾雪城便可以从密室里拿出血麝香,再加上自己藏在卧房里的三种药材,自行炼制凝雪丹,然后公开身份,成为凌霄城主。
倘若自己死了,顾如海重伤未死,顾雪城便拿上卧房里的三种药材,尽快离开凌霄城,然后慢慢寻找血麝香,想来至多几年时间,也能找到血麝香,结成九转金丹。
倘若……
周悦一边绞尽脑汁地为顾雪城筹谋未来,一边小心翼翼地留意着顾雪城的举动,生怕他忽然跑过来看一眼,可顾雪城一直乖乖躺在矮塌上,借着温暖的烛光,一页页翻着剑谱。
两人从问剑谷回来之后,因为坦白了心意,顾雪城虽然有些羞涩,但因为心里踏实了,变得更加乖巧,如今听了周悦一句话,便乖乖躺在矮塌上,一边借着烛光看剑谱,一边用余光偷瞥周悦。
哥哥微微蹙着眉头,似乎不知道怎么下笔,好不容易写了两行,眉宇间居然有几分哀愁,难道话本里的故事太悲伤了,影响了哥哥的心情?
唔,说不定是什么白狐报恩之类的妖怪话本,哥哥性子细腻,物伤其类,自然心中难受。
都怪那个姓林的,待自己登上城主之位,定然不让他再来骚扰哥哥,讨要话本。
顾雪城偷看着那张忧郁淡然的面孔,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待自己杀了顾如海之后,便要昭告天下,和哥哥结为道侣,把整座凌霄城种满如云如雪的仙界梨花,还要用花瓣从凌霄大殿一直铺到凌霄城山门,迎娶仙人般的哥哥。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再也不让哥哥露出这种哀伤的表情,自己会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哥哥面前,不让哥哥受半分委屈。
唔,再在梨花林里起一座白玉高台,供哥哥春日赏花,冬日看雪,两人也可以在高台上……
顾雪城想着想着,只觉得脸颊阵阵发烫,他闭上眼睛,竭力控制住种种遐思,在卧房淡淡的药香之中,渐渐有了些睡意。
半梦半醒之间,他身上忽然微微一沉,似乎有人给自己搭上了一条薄毯,然后,有什么温暖湿润的东西,在自己唇角极轻地碰了碰。
是哥哥。顾雪城一下子清醒了,心里简直又惊又喜,他强行按捺住翘起的唇角,闭着眼睛继续装睡,胸口仿佛融化了一汪蜂蜜,甜蜜得几乎溢出来。
方才他让哥哥亲自己一下,哥哥不好意思,还佯装生气,如今却趁自己睡着了,偷偷亲自己。
这就是他的哥哥,他的小狐仙,如此温柔,如此害羞,如此……可怜可爱。
他怕周悦不好意思,又期盼着周悦再对自己做点什么,便假装睡着了,一直闭着眼睛。
哥哥偷偷啄吻了自己一下之后,索性在自己身边坐下了,还用修长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发,那感觉非常温柔,非常不舍,仿佛眷恋着什么。
在那温柔的抚摸中,浅淡的药香中,不知不觉间,顾雪城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渐渐陷入了沉沉梦境。
梦里有漫山遍野的雪白梨花,有铺满山道的洁白花瓣,而山道的尽头,是高大巍峨的凌霄殿,那人一身大红嫁衣,背对着自己站在大殿门口。
自己轻声道:“哥哥。”
哥哥缓缓转过身,漂亮的眼睛里全是笑意,他笑得那么温柔,那么美,仿佛漫山飘零的雪白梨花,仿佛自己最甜蜜隐秘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