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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伪装断袖撩弯宿敌 桑奈 2737 2023-12-30 09:47:32

“丹椹——”

“丹椹,别吓我……我不经吓。”

“丹椹,你跟我说说话,我求你……”

宣瑛一声声呼喊着怀里的祁丹椹。

他的身体比他的声音颤抖得还厉害。

怀里的人身体非常冷,无论他怎么捂,都捂不热。

在船只爆炸时,他抱住了祁丹椹。

祁丹椹也抱住了他。

他想将他保护在怀里,就算注定结局是粉身碎骨,他也要保护着他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当时火光腾得一下冲天而起,祁丹椹突然调转了方向,借着巨大冲力,让自己置身于朝着火光的那一方。

他眼睁睁的看着船只爆炸的一刹那,祁丹椹用后背替他挡住了大部分的火光。

明明应该是他替他挡的。

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了。

他想保护祁丹椹。

祁丹椹也想用同样的心境保护着他。

好在大雨滂沱、风卷巨浪,火油被江水大雨冲刷,因而燃烧腾起的时间较长,为众人逃跑争取了时间。

又因那艘大船舱底被战船撞击,渗透不少水,炸药有一大半泡在水中,都湿透了。

火油引燃炸药,威力减损了大半。

两重保险下,船舱里的人并没有多少死亡。

只是大家或多或少被冲天火苗烧伤、被船只残骸因爆炸崩裂而砸伤、擦伤……

祁丹椹为宣瑛挡住了大部分的火光。

此刻,雷雨已经停了,苍江平静无波,静悄悄的湖面反射着岸边火光,如同点点琥珀落墨盘。

众人纷纷被救上江岸。

军医与附近的大夫都被找了过来,为伤患诊治。

岸边搭建了几十个简易露天床榻与帐篷,供伤员休息治疗。

祁丹椹因背部大面积烧伤,只能趴在宣瑛的怀里,由大夫处理着血肉模糊的背部。

宣瑛看着祁丹椹背部血肉皲裂,鲜血纵横,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心疼得无以复加,恨不得以身相替。

军医小心翼翼的处理伤口,将烧烂的血肉剔除,再重新上药。

祁丹椹明明已经昏迷不醒,却因剧烈疼痛而不可抑制的抽搐着。

宣瑛紧紧握住祁丹椹的手,一遍遍唤他的名字。

祁丹椹双手冰凉,比三九天的寒冰还冷。

被宣瑜捏断的双腕已经接上了。

此刻固定着夹板。

在他右手上还有一截锁链。

那锁链是祁丹椹与宣瑜被救上岸后,雷晨拿着他夫人的两个大板斧砍断的。

不得不说,这锁链极其坚固。

雷夫人那两个大板斧随着她出生入死,斩杀无数敌将,却因砍了这条锁链,豁了一道口子。

只要锁链斩断,宣瑛自有办法将祁丹椹右手上的锁拷取下。

祁丹椹一直听到有人在唤他。

他努力的睁开眼。

浑身疼得没有知觉了。

耳畔嘈杂声、惨叫声、火光噼啪声、江涛哗啦声……

连成一片。

在这一片声音里,他听到一个极其温柔、充满爱恋缱绻,满是担忧惶恐的声音。

这声音就在他的耳畔。

他半边脸都是额头上流下来的血。

他头疼欲裂,脑子里一片空白,茫然道:“你……你是谁,在喊我吗?”

无数纷杂的残影在他脑海里一遍遍的飞跃,可是他却记不住这些人是谁?

宣瑛刚喜极而泣,听到祁丹椹声若游丝的话语,骤然觉得不对劲。

一旁的军医连忙上前查看。

半晌,他们慌忙跪在地上,求罪道:“殿下,祁大人脑袋受到震荡,又被重物砸中,可能因此患上失忆症。他……”

心一横,咬牙道:“他的记忆可能正在消失。”

宣瑛心下一沉,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给他治啊。”

军医面露为难之色,惶恐不安道:“小人自幼随军,只会处理皮|肉伤,这等症状,不是小人所擅,小人不敢贸然诊治。据小人所知,太医院的院判大人钻研过脑部疾病,请殿下速速回京,让院判大人为祁大人诊治。”

宣瑛知道军医说的是实话。

军中的医官,一般都是以治疗皮|肉伤为主。

将士们从军,战场上刀剑无眼,几乎都是皮|肉伤。

遇到战事吃紧,他们会救轻伤的将士,重伤的基本舍弃,所以这种脑补疾病根本不在他们治疗范围内。

宣瑛心里慌乱悲痛,颤声道:“丹椹,你知道我是谁吗?”

祁丹椹声音茫然:“你是谁?”

宣瑛握住祁丹椹的手,道:“我是你喜欢的人,我叫宣瑛,你叫祁丹椹,又叫齐云桑……”

“云桑,这个诗用典不能这样用,你须得与前面对仗工整,来,娘亲给你写一首……”

之后女人就关在房里写了三天的诗,完全忘记门外有个五岁的儿子。

“云桑,练字既要考验耐心,又要考验耐性,明日你就再早起有个时辰练字吧。”

男人威严的声音响起。

祁丹椹脑子里陡然闪过一些片段。

他充满惶恐不安道:“我……我想起来了,我是齐云桑……我……”

脑海中的画面陡然一闪。

他看到疯癫的女人痛苦倒地抽搐。

一个孩子抱着她,捂着她脖子上汩汩涌出的鲜血。

她张着唇,痛苦的无声的冲着这个孩子说着什么……

他看到被绑的安昌侯脖子里往外冒着血,他痛苦的抽搐着。

一个清秀单薄的身影执起长弓,唰的一下……

利箭正中安昌侯胸口。

砰的一声。

这些画面如同镜子一样碎裂成千万片。

随后变成一片空白。

祁丹椹脑子里只剩下模糊残影。

直到残影消散不见。

不知为何,他眼底滑落一滴泪,喃喃道:“我,是谁?你,又是谁?”

宣瑛一愣,哑然道:“我是你喜欢的人,你爱的人。名叫宣瑛,你叫祁丹椹。”

祁丹椹跟着宣瑛念了一遍,道:“你叫宣瑛,我叫祁丹椹。你是我喜欢的人。”

他脑海中闪现昔年在朝堂,与宣瑛争执的场景。

“祁侍郎,你助纣为虐,狼子野心,这不天打雷劈,遭到刺客了?”

“殿下,您光风霁月,容姿无双,怎么属下却是一群酒囊饭袋,连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杀不掉。下官若是殿下,可能都笑不出来。”

“没办法,谁让本王长得好看,随便笑一笑,就能迷倒一片,这种烦恼,祁侍郎是不会明白的。”

砰的一声。

那幅画面碎了,镜片四分五裂,消散不见。

他想到入大理寺的第一天,宣瑛针对他的场景。

“本王不光嘴硬,祁大人想领教一下吗?”

“荣幸之至。

又砰的一声,画面如同镜子一般碎裂。

在天工门外送香囊

在马车里投怀送抱

在安昌侯密室的亲吻

在漆黑林间山道的拥抱

在雷雨夜,挑破误会,让宣瑛知道他的算计

在燕山上他的表白

……

一幕幕如同画卷闪现,又统统碎裂成渣,消散不见。

祁丹椹脑子里的残影一个个消失,他再次道:“你……是谁?”

宣瑛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告诉他,道:“我是你最喜欢的人,你也是我最喜欢的人,我叫宣瑛,你叫祁丹椹。”

祁丹椹想了想。

什么也想不起来。

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糊的俊美残影。

他望着那残影,想伸手触碰。

可是脑海中的那只手刚一碰到残影,残影就消散了。

他喃喃道:“我……忘记了。”

宣瑛哽咽道:“没关系,我记得,你忘记一次,我就告诉你一次,直到你全部记起来为止。”

祁丹椹道:“好。”

=

黑夜依旧暗沉得无一丝光亮。

宣瑜是被疼醒的。

他闷哼一声。

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喊道:“老六,你醒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宣瑜听到声音,道:“五哥,你是想我死呢,还是不想我死呢?”

他侧头看去,只见他们躺在岸边搭建起来的简易床榻上。

宣海躺在他的身边,全身都是血。

几个兵卒看守他与宣海。

军医在为他上药。

宣海身上的伤经过处理,失去眼睛的左眼被纱布缠绕。

宣瑜的目光落在宣海的右臂上,那里空空如也。

他嗓音嘶哑问道:“五哥,你为何当时跑过来救我……”

当时宣瑛奔向了祁丹椹,祁丹椹抱住了宣瑛。

他却看到重伤站立不稳的宣海扑向了他,替他挡住了船只残骸飞溅过来的铁皮,因而被削掉了一只手。

埋炸药的事情,宣海是知道的。

兵败的皇子没有活路。

与其回到京都死在宣帆手里,不如自行了断。

让他惊讶的不是宣海最后不想死,而是他冲过来保护了他。

“哈哈哈……”

宣海笑了起来,却因为身上的伤,他笑得疼得直抽气,因而不敢再笑了。

他望着头顶暗沉的黑夜,道:“你叫了我那么多年的哥,把我当成那么多年的狗,没想到你现在喊我的几声五哥,倒是有点感情了,听起来是喊五哥,而不是五狗,哈哈哈哈哈……”

宣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夜空。

宣海自顾自道:“为何救你?我也不知道……其实我知道,从一开始你并不想当世家的掌权人,你被推上那个位置。而我也从没作为宣海活过一天,我自小就被当成世家的傀儡而活着。”

“我给你当了那么多年的腿,依附你生存了那么久,我不知道离开你怎么生活,就连平日里为人处世,我也是照着储君的样子,学着宣其宣帆……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以为我会坦然赴死,可我没有,我心里还想活着,纵然这一生从没好好的作为自己活过,我也想活着……”

“所以,如果这次能活,就好好的活着吧。”

宣瑜看着自己左手手腕处的锁拷,他声音里无悲无喜,道:“还是被斩断了。”

说完,他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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