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要学会接触别人。”周折野忽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显然没睡醒,不然也不会又一次触怒南律的爆点。
南律一听猛的发作,掀翻书桌上的东西,温牛奶被碰到,奶渍瞬间在桌子边缘,即将滴落在南律的睡衣上。
周折野眼疾手快,快速地推开南律,南律生气,气的眼尾呈粉色状,一双冰冷好看的脸死盯着周折野,一字字一句句说:“你想和别人接触?”
周折野一下子没能跟上南律爆点,南律又不听解释,直接大吼:“你就是想和别人玩了,是不是,就是不想和我呆在一起!”
小孩子的想法太过于跳跃很敏感,稍微一点小事就能自个想个大结局出来。
南律砸东西,气的大口大口喘气,于他而言,周折野是腻歪他了。
周折野愣了愣,只能将南律的轮椅挪过来,两个人面对面,周折野真的迫切的想要表达,又因为嘴笨不得要领,憋了很久才憋出来一句:“不是。”
南律的脸如气球,鼓着软软腮垂着眸子,有点激动,以至于手有点抖,心想周折野居然想和别人接触,他居然敢想和别人接触。
想着想着更为委屈死了。
南律眼睛眨了眨,眼睫上沾了泪湿湿的,就屁大点事儿南律就认为周折野已经烦腻他。
一有机会离开,他和别人一块,他可开心了,他要和外婆说周折野三心二意。
南律这么想,终归还是忍不住小手心捂着脸哭,周折野被吓着了,想去抱南律。
犹犹豫豫还是搂着人了,下巴在南律的头上贴了贴,南律这回没有立马推开周折野。
周折野像个小大人,揽着南律拍拍南律头,像个大人样儿,一直小声和南律说:“不对,不是这样的,我们要长大,长大的必要条件就是要和很多人接触,大人说社会很复杂,所以我们要学习怎么和社会接轨。”
南律可听不进去,手心张开缝隙看到周折野,就恶狠狠地警告:“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是陪我长大而已,你既然想和别人接触,是什么意思嘛!”
周折野冤枉但嘴笨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手足无措人也傻了,呆在原地只知道南律难过,自己却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南律心情好点儿。
人就是这样,不知为何总看不得眼前人有一丁点儿的难过,仿若他一哭,需要的话,他下一秒都能拿刀往自己身上捅一刀。
南律先开口,因为喉间堵着难受,声音也跟着主人沙哑起来:“那你要和我道歉,不然我会认定你朝三暮四,改天就会被别人带走,到时候你再回来,我可让外婆不要收留你了。”
周折野有些没太能带入刚刚被冠上的帽子,什么叫做朝三暮四,你会被别人带走,想不通。
“……”
算了,周折野道歉。
周折野给南律重新去倒了一杯牛奶回来,走的时候为了让南律别想多还和南律说:“我给你重新倒一杯牛奶先。”
南律眼巴巴瞅着周折野走了,然后开始欣赏起来,周折野的房间干干净净,不,换个词来形容,空空落落的一张书桌一张床,顶顶多了。
还有几套寒酸的衣服挂在衣柜里显得更空了,唯独有的几本书,还是南律之前塞给周折野让他读的。
书是读完了,摆在书柜上柜门一关,透明玻璃使里面有几本书一览无遗。
南律抽了抽鼻子,装过头了,现在喉咙还不舒服。
南律盯着书柜里面的一页探出头来的书签,那个好像是南律之前随手画的鹤,上色是水彩画很随意,所以显得不那么值得用来当书签。
难看的有些差劲儿。
南律想去拿,但是书柜太高了,他站不起来,但是他能准确无误看出来了,书签确实是他那天画的。
也就是那天,周折野第一次画很难看的向日葵,他把向日葵送给了南律,南律画的鹤被他不满意的扔进了垃圾桶。
还没等南律想明白,周折野怎么做偷偷摸摸的事情。
这时候,周折也手中端着的热牛奶递给南律:“喝牛奶,等会儿睡觉了。”
南律撇嘴没接,一张无辜不服输的脸似乎在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周折野咳了下,表示自己只是不好意思开口,不是忘记了,换句话说,他是不会忘记南律的话的。
南律撇嘴,喝了两口牛奶就不想喝了,喝完就惯性把牛奶杯往周折野那边悬空着,等待周折野接。
周折野不做声也不动,还不接过南律递过来的杯子,更何况还剩一半的牛奶,就喝了那么点,南律手悬空拿着杯子的手久久没能放松下来,一回头,周折野就一脸怨气地看着他。
南律:“干嘛?”
他动了动手,示意周折野接着,哪知周折野不假思索只看南律的眼睛,把南律看羞了。
好一会儿,周折野才缓缓开口:“喝完。”
南律微皱眉,他什么时候被人逼迫需要和牛奶了?
但周折野难得的板着一个冷冷不好相处的脸。
“好吧。”南律郁郁不乐地收回手和牛奶。
“吨吨吨~”
南律喝完手没伸出去让周折野接着,周折野就是一个自作多情成习惯的人,尤其是在南律这儿半点自尊都没有。
周折野接受到了南律的小脾气,他自己去南律腿上拿杯子。
放牛奶杯的间隙,南律已经爬上周折野的床了,他在想让周折野怎么道歉才好,他总是在想欺负周折野上面有着极大的乐趣和新鲜感。
周折野打开门先探了探头,进来把门关上了,很意外的是南律居然还在他的房间内,并且在脑子清醒的情况下还在他的床上。
周折野无意间那一抹嘴角挑了下,然后从后背拿出笔记本给南律。
南律疑惑不解在周折野期待的观望下接过,又抬眸看周折野再看看笔记本,再看看周折野循环好一会儿,原以为会在周折野眼里看出什么。
结果什么都没有,他只好问:“什么?”尾音上扬,透露着激动。
周折野心领神会,暗里笑挑了挑眉:“欠你的道歉。”
南律自听见“道歉”两字不可描述的欣喜,面上想的什么全让周折野看出来了,南律有点儿等不及的想看,周折野把南律抱起来,南律的背后顶着周折野的胸膛。
To:南律
周折野会陪着南律很久很久。
写周折野。
南律打开看完还以为会有什么很惊讶他的事情,但显然没有,南律不太满意半眯着眼说:“你得先用心给我道歉。”
半大点的孩子对于承诺总是很认真,比如现在的周折野,他不知道南律怎么想的。
周折野点头,眼皮子底下能看出来疲惫,敷衍道:“奥,对不起。”
又说:“睡觉吧?”
南律窝在周折野的怀里,听着道歉满意的入了睡。
一晃眼就到了周一,周折野和南律两个人都第一次去学校,南律没受伤前都是无法无天的小混蛋,那时候也没人管,一周五天的上课在家中,南律完全不在话下。
而今一朝来学校竟然是这幅残废模样。
南律一去没有什么特殊现象,学校也没有给任何特殊照顾,陶枫莹特意让人别关注南律和周折野,让他们像个普通小孩一样上学。
周折野是被南律推进教室,一进来固然有人会瞄瞟几眼。
周折野一直一直在南律身边,由于南律的轮椅缘故,导致南律和周折野坐下需要的空间很大,但好在这所学校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好不容易能上的学校,大家都在努力听课。
南律一直眉头紧蹙,脸庞也是冰冷,有的同学听课走神就想看看新来的同学,一看到南律的脸忙不迭地地收回目光,一整天都不敢在观看新同学了。
周折野知道南律不习惯,所以每一节下课都会问南律要上厕所吗,南律不喜欢被人盯看着。
时常出门听到最多的话,就是陌生人张口就来的“可惜”二字,这么好看的男孩,不能走路。
南律不需要有人可怜他,他只是浅浅的希望别人不用异样的眼光看他,都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儿。
他从周折野出现开始,是特别讨厌别人用周折野和他对比的,后来周折野总是被他挑刺,周折野过不了多久还是会待在他的身边。
后来周折野长高了,会蹲下和他说话,他以为他自此能接受任何人半蹲着和他说话。
原来他仍然不能接受别人这么尊重他,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是个残废。
那种心酸无奈,却可以在周折野身上消失殆尽。
一下课大家都会去找自己的好友,只有周折野和南律安安静静的坐在课桌上,南律趴着,周折野在旁边紧了紧拳头。
南律烦躁:“闭嘴。”
南律不想出去上厕所,也不想在这里呆着,但是班上会有女同学很热情开朗,他对女孩子忍不住的凶。
扎了两个小马尾在头上的女同学,一眼就看上了周折野似的,总是想方设法的想和周折野攀上话。
但是周折野都不说话,全心思都在他同桌这个冷冰冰又是残疾的同桌身上。
虽然长得白嫩好看,但不爱说话还是残疾,她怜悯心泛滥。
终于到了下午,下课铃声一响,陶枫莹亲自来接南律回家,在车上南律以不说话来表达一整天的悲哀心理。
陶枫莹含笑很和蔼地问:“小律,今天在学校上课还习惯吗?”
习惯吗,答案当然是不喜欢,太多人爱多管闲事了。
南律没回答,想着想着脑袋飘向了窗外,黑溜溜外面还有跑步的人牵着一只柯基。
柯基的小短腿哼次哼次的追着主人,主人偶尔停下来,柯基追上之后就蹭蹭主人的小腿,主人蹲下去摸了摸柯基对柯基说了什么,又跑了起来。
才几十秒,车辆驶行已然看不见小柯基了,南律收回被带远的脑袋。
闷闷不乐地说:“嗯。”
周折野在南律旁边端正的坐着,替南律有些难过,或许是南律的避重就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