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表现得很好, ”谢疏慵站了起来,“练习提前结束。”
池清台冷着脸离开,连晚饭都没留下吃。
接下来这些日子里, 他也刻意躲开了谢疏慵。
放在以前,如果他表现出疏远, 谢疏慵也不会自讨没趣凑上来。
可是现在, 这种心照不宣被谢疏慵狠狠打破了。
池清台说工作忙,谢疏慵就借着送饭来办公室堵他。
起初池清台还不知道, 毕竟他日程繁忙, 不会一直待在公司。
直到有天他外出回来, 发现整个公司的员工都在看他, 看完又低下头捂着嘴偷笑。和他关系不错的合伙人更是笑着调侃:“没想到, 池总你婚后生活如此幸福, 简直羡煞旁人啊。”
池清台搞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微笑着打太极:“还好,刚结婚还在磨合中。”
回到办公室, 池清台脸上的浅笑消失了。
周秘书和他一同外出不清楚事情原委, 池清台叫来吴灼询问。
吴灼没什么防备,没两下就被他套出了话, 双眼放光地开始表演。
“老大你不知道,今天你丈夫可是亲自过来给你送饭。我们刚换了个前台不认识他,让他拿出能证明你们夫妻关系的证件, 你猜他拿出了什么?”
池清台:“……”
谢疏慵个蠢货, 该不会把结婚证拿出来了吧?
“结果他拿出了一张你们的私人合照, ”吴灼笑了起来, “前台已经在群里吹了几十条,说照片甜得要命, 可惜我们没看见。”
池清台愣了愣,他们什么时候有过合照?他怎么不知道?
吴灼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还在感慨:“没想到谢先生看起来人高马大不好惹,婚后竟然是个家庭煮夫。他都来公司找了你好几天,每次都你不在,又一脸失落地回去了。”
池清台:“……”
他这才知道,谢疏慵这半个月来,不管他在不在公司,都雷打不动地给他送饭,几乎整个杉盛资本的人都认识了他。
谢疏慵就是故意的。
明明他行程就是问一句的事情,谢疏慵偏偏不问,还装作一副倒贴的态度,眼巴巴跑来给他送饭,显得自己像个抛妻弃子的渣男。
“谢疏慵,”池清台咬牙,拨了个电话过去,“你不要太过分了。”
“什么?”那边似乎还在状况外,有些茫然地问,“你不喜欢我给你送饭?”
池清台冷哼:“你知道就好。”
“你不喜欢啊……”谢疏慵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语气失落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讨厌,那我以后让阿姨给你送来。”
池清台:“……”
他满肚子怒火想要发泄,没想到对方直接缴械投降,让他一肚子气没法儿出。
要是让外人来评理,他还要落得个不是。
池清台挂掉电话,没提要继续治疗的事情。谢疏慵问起,他就说工作忙,要出差,还要应酬。
这不算借口,他最近确实有个大项目,是他之前投资的一个企业,终于赶在了年前A股上市,邀请他做上市敲钟人。
池清台对这个项目尽心尽力,初期投资,参与项目发展规划,前两个月又一直在帮企业上市,现在终于可以成功退出,获得一大笔收益。
庆功宴在林春源举行,整个项目组都是熟人,大家也玩得比较开。
池清台刚拿了一大笔钱,心中高兴,不由得多喝了几杯。
“池总,我再来敬您一杯,”创始人醉得走路歪歪扭扭,满脸通红地端着酒杯过来,“还好有您慧眼识英雄,这才有我们的今天。”
“哈哈哈哈哈,老大你醉了吧,哪有这么夸自己是英雄的。”旁边的同事笑了起来。
“怎么就不行了,你、你听我把话说完,”创始人打了个酒嗝,隐隐湿了眼眶,“要不是池总当初给了我们100万,我们连房租都付不起,团队早散了。”
在场大多是元老,回忆起当年创业的艰辛,不由得神情有些落寞。
“项目和大家都非常优秀,就算没有我也能取得很好的发展。”池清台微笑着说,“依我提议,那这杯酒不该敬我,而应该敬公司的全体员工。是大家的共同努力,我们才有今天的成就。”
“对,敬大家!”创始人高举酒杯。
池清台端起酒杯,只抿了一小口,终于借此逃过一劫难。
他们吃完饭还不过瘾,又要叙第二摊,找会所唱歌打牌。
后续活动池清台不参与,大家站在停车场分配车辆,池清台正准备离席,面前突然停下一辆超跑,下一刻,超跑两扇车门往上飞起,西装笔挺的谢疏慵下了车。
他这个亮相太装逼,而且他人也确实非常帅,周围的人都被镇住了。池清台结婚消息虽然传开,但许多人都没见过他这位传闻中的丈夫。
有人问他:“你找谁?”
“我来接爱人回家。”谢疏慵微微一笑,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池清台。
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池清台身上。
池清台扶额,隐隐有些头疼。他从没想过,谢疏慵缠起人来竟然有这么无孔不入。
池清台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已经有人起哄:“让池总老公也一起呗,大家一起玩!”
谢疏慵并不回答,只是微笑着询问池清台:“我可以去吗?”
池清台:“……”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
“去嘛,大家一起玩,还没见过池总的另一半呢。”
“没想到竟然是个大帅哥,果然好锅配好盖。”
“哈哈哈哈你会不会比喻,这叫牡丹配绣球,天生一对儿!”
池清台瞪了谢疏慵一眼,开口拒绝了众人:“我明天还要出差,先回去了。”
有个不长眼的人插话:“那你老公呢?谢总总不出差吧?”
池清台还没说话,旁边就有人摇头:“这不适合,人家夫夫俩,怎么好单独行动。”
那人不服气,反驳道:“结婚又不是绑定了,打麻将都不行吗?谢家长子,总不会还怕老婆吧哈哈哈哈!”
说完,他尴尬地笑了起来。
这是认识谢疏慵想借此攀关系的人,可惜不懂时机,也太不会说话了。
周围的人都跟着摇头。
池清台没什么表情:“随你,你想去就去。”
“池清台醉了,我先送他回去。”谢疏慵转身跟上,路过刚才那个人时,他停下脚步,短暂地看了对方一眼,“这位先生说得没错,我确实有些怕老婆。”
目光交错的一瞬间,男人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等谢疏慵走远,他终于回过神来,被吓出了一声冷汗。
可怕,这人看起来温柔无害,没想到切开是个黑心的。
另一边,池清台醉醺醺地去找自己的奔驰,谢疏慵跟在后面说:“我送你回去。”
池清台头也不抬,径直坐上了汽车后座。
司机绕到前方去开车,谢疏慵却堵着驾驶室:“我送他。”
“池先生?”司机愣了愣,他跟了池清台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池清台斜睨了谢疏慵一眼,神情懒倦:“都为难起老詹了,你好意思。”
他喝了不少酒,表情没了平日里的锋利,现在轻飘飘地瞪人一眼,仿佛是在勾引。
“好好儿说话,”谢疏慵叹了口气,“你都这副模样,我不可能让你独自回家。”
前座的司机:“……”
不敢说话。
池清台抬眸,眼尾仿佛带着小勾子:“我怎么没有好好说话了?”
谢疏慵没再和他斗嘴,收回目光绕到了奔驰后座。
他拉开车门上车,对前面的司机说:“好了,出发。
池清台:?
司机看了后视镜一眼,池清台懒得和他纠缠,最终还是妥协了:“走吧。”
黑色奔驰行驶在夜色中,年关将至,街道两边挂起灯笼,一片红火。天桥下有人推着小车在卖糖炒栗子和烤红薯,在寒冷的空气中冒出阵阵白雾。
池清台有点儿嘴馋,他晚上光顾着喝酒,没吃什么东西。
“别看了,那个不干净,你不能吃。”谢疏慵凉凉的声音响起。
池清台:“?我什么时候说我想吃了?”
“原来是我理解错了?”谢疏慵又说,“那让司机绕回去买一份?”
池清台正要说好,又听谢疏慵说:“就是那个老板用擦鼻涕的手摸了红薯,又对着糖炒栗子打了几个喷嚏而已。”
池清台:“……”
这下是什么食欲都没有了,池清台闭上眼,决定今晚不和谢疏慵说话。
很快车停在了他小区楼下,池清台开门下车,没和谢疏慵说再见。
回家后,池清台脱掉外套,进浴缸泡了个澡,随后又处理了一些私人邮件。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胃被养馋了,他躺在床上,竟然破天荒想吃宵夜。
池清台打开外卖软件看了一圈,全都又油又腻,说不定还是小作坊不干净,很快就打消了念头。
算了,还是睡觉吧。
刚合上眼,门铃声又响了起来,可视门铃里出现了一个外卖小哥。
池清台开门一看却是位同城跑腿,给他送了个牛皮纸袋子。
池清台打开纸袋,瞬间闻到了一股焦糖香气。
竟然是一份糖炒栗子和烤红薯!
谢疏慵给他叫了跑腿?
知道他家地址,还知道他想吃糖炒栗子和烤红薯的,就只有一起回来的谢疏慵了。
池清台本就不坚定的心,又再次摇摇欲坠起来。算了,送都送来了,吃一点也没事吧?
就算他肠胃再弱,也不至于吃两口就要胃疼吧?
池清台最终还是没忍住诱惑,把东西拿出了纸袋,这才发现下面还有一张卡片,他用拍立得拍了烤箱,里面隐约能看到板栗和烤红薯,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两行字:
【尝鲜即可,贪嘴胃痛。】
池清台:“……”
池清台把卡片放到一边,决定不让谢疏慵这张臭嘴,破坏自己的用餐心情。
东西倒是挺好吃的,栗子和红薯还带着余温,不冷不热,口感刚刚好。
或许是糖炒栗子太香,亦或是烤红薯太甜,池清台又突然觉得,谢疏慵也没有那么可恶了。
……
次日清晨,池清台去往机场,搭乘飞向北美的航班。
本月杉盛总部有一场投资人答谢宴,除投资人外,全球各分部的负责人均受到了邀请。
杉盛大中华区此次有两位高管出席,除了池清台还有另一位实际决策人张云书,池清台和他共同决策分公司的重大项目。
张云书年近四十,长相儒雅,和铁面无私的池清台相比,性格相当随和。
杉盛的投资项目需要二人全票通过,而池清台和他有着截然不同的投资风格。
最明显的就是在投决会上,张云书大多数时间都是回答“尚可”“还不错”“可以一试”,像是一个鼓励后背的和蔼师长。
而池清台大部分情况都是扮黑脸,否决了一个又一个的项目。
也有人说张云书是装老好人,把问题都推给了池清台。但池清台知道,张云书就是那种投资风格,但凡有赚钱的可能,他都会说可以一试,但他没说的是背后的风险,以及需要一个绝妙的退出时机。
新人或许还会被他鼓舞,但杉盛老人都知道,张云书的话只能信一半。很多劣质项目确实能挣波快钱,但大部分人也都没有那个命花。
他们代表两种不同的投资风格,谈不上谁比谁更好,但并没有产生矛盾,私下关系还相当不错。
机场贵宾候机厅,池清台坐在椅子上看财经新闻。昨天,国内著名私募基金城市财富暴雷,在金融市场引起了一阵海啸。
池清台作为圈内人士,也有不少人来问他的看法,以及今后的投资方向,他一早上都在忙着回复各种消息。
“没想到城市财富竟然爆雷了,”张云书也在看这个新闻,有些唏嘘,“我好几个朋友都投了,纷纷来找我哭诉。”
池清台:“损失多吗?”
“也还行,”张云书面色如常,“他们就是说得严重,其实也就投了一千来万试试水。”
“果然私募基金不坑穷人,”池清台评价道,“城市财富那么高的年化收益率,谁不知道有问题?可大家都想着雪花不会在自己身上崩塌,觉得自己可以及时退出。”
“没错,结果现在全被套牢了。”张云书赞同道,“要是换我,在他们扩大规模时就会退出了。”
“……”
确实是张云书的风格。
池清台又问:“你也买过?”
“好在及时退出了,”张云书笑了笑,“算了,不说这个了,也不是什么优秀的项目。听说你又否了赵启Helios汽车的项目?”
池清台挑眉:“你才知道?”
张云书点头:“我最近忙嘉盛的项目总在出差,回来后才知道这件事。赵启被你拒绝后又来找我,昨天还在我办公室大闹了一场。”
池清台倒是有些意外了:“他竟然还没有放弃。”
张云书:“其实这个项目可以一试,可惜现在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进入和退出时机。”
池清台淡淡道:“他如果先来找你,或许还有可能。”
张云书笑着摇头:“我可不要这种傻了吧唧的下属。”
二人聊了一会儿工作,很快登机飞往纽约曼哈顿。
杉盛资本总部在华尔街,池清台当初在这里工作了三年,回来依旧遇到了许多老面孔。
第一天晚上的冷餐酒会,杉盛投资合伙人赵天明端着酒杯朝他走来:“Travis,好久不见。”
Travis是池清台英文名,池清台:“赵总好。”
赵天明和他碰了杯,又说:“国内的事情我听说了,赵启给你找麻烦了。”
“谈不上麻烦,”池清台没有放在心上,“我公事公办,倒是请赵总别介意。”
“哪里的话,如果介意,当初我也不会把他放到你手下了。”赵天明笑着摇头,“赵启性子直,目光短视,我正希望你能好好调.教他一番。”
池清台:“赵总严重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池总客气了,”赵天明摇头,有些头疼,“赵启性格从小就倔,我知道他有多令人头疼。如果他有什么冒犯的行为,还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多担待一些。”
说完,旁边有人找,赵天明端着酒杯离开,池清台也开始了新的应酬。
池清台年纪轻轻就坐上了杉盛亚太区一把手位置,不少人慕名前来结交。
期间甚至还有制药大亨意图收购他的实验室项目,被池清台拒绝后,还遗憾地表示以后需要投资随时找他们。当然,都被池清台婉拒了。
在曼哈顿的这三天里,池清台各项行程排得满满当当,期间也和许多人握手,产生了许多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
他全程强忍着不适社交,一回到酒店就把自己关起来,一遍遍清洗着身体。
哗啦啦的水声中,池清台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露在外面的皮肤全红了,头发湿漉漉的搭在额前,透出了几分强装镇定的狼狈。
然而晚上还有个酒会,他不能缺席。池清台把湿漉漉的头发撸到脑后,扯过浴巾围住身体朝外走去。
“嗡嗡——”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他接起电话,又恢复成了那个波澜不惊的投资人。
医院那头通知,他母亲病情恶化,现在送进了急救室。
池清台眸色一沉,立刻扯掉身上的浴巾换上西服。
“老大,”周秘书在外面敲门,“我们要出发去酒会了。”
“告诉他们我不去了,”池清台披上大衣,神色严峻,“另外你帮我订一张回国的机票,越快越好。”
周秘书:“好的。”
十分钟后,池清台乘车前往机场。飞回国还要十几个小时,他在路上联系池清浅,让她先过去看看。但池清浅电话一直关机,应该是在进行某个重要的实验。他想拜托路念东帮忙,又想起来路念东在国外参加时装周,鞭长莫及。
看着窗外繁华的夜景,池清台握着手机,心脏顿时沉了下去。
他心里还有个人选,但最终没有拨通那个电话。
医院的医生很专业,林姨也照顾了母亲多年,他又额外请了个护工,应该不会有问题才是。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池清台终于落地京市,迫不及待地赶往了医院。
他心中忐忑,在飞机上眼睛都没合,抵达医院却愣在了那里。
谢疏慵正坐在病床前陪护,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床上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池清台用力地眨眼,以为自己睡眠不足出现了幻觉。
“你回来了?”直到谢疏慵抬头向他打招呼,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池清台定了定神:“你怎么来了?”
“妈昨晚情况恶化,我有时间正好过来看看。”
床上的卓停开口:“听说小谢昨晚就来了,在这儿陪了我一整夜。”
池清台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哑:“谢谢你。”
“这次真的辛苦小谢了,下次不用麻烦特意过来了,”卓停缓缓开口,“还有清台你也是,你别听医生说什么急救就跑回来,耽误你工作。我这病拖了这么多年,就是发作起来吓人,但你看最后,不是什么都没有?”
“妈,你别担心,我和妹妹两个人还照顾不过来你吗?”池清台帮她理了理被子,温声道,“这次是清浅在做实验,没接到电话,不然她也要过来。”
“你们有这个心就好了,我又不是皇太后,林姨加护工还照顾不过来?”卓停抬手想拍儿子胳膊,但意识到他的病情又放了回去。
池清台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卓停愣了下,难以置信地地睁大了眼:“你……”
“妈,”池清台的手因为害怕微微发抖,脸上却不露声色,他微笑着说,“我重新看心理医生了,谢疏慵也在帮我治疗,等以后我好了亲自来照顾您。”
“好好,”卓停笑着点头,眼眶有些湿润,“我等你。”
卓停刚醒来,精力虚弱,很快又重新睡了过去。
池清台和谢疏慵离开了病房。
医院走廊里,池清台看向一旁的男人,真心实意道:“很感谢你能过来。”
谢疏慵嗯了一声,又说:“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怕你不方便,”池清台摇头,“来陪伴我母亲,本就不是协议结婚里的内容。”
谢疏慵目光落在他身上,声音低沉了几分:“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池清台:“我不想麻烦你。”
“可以麻烦。”谢疏慵几乎同时开口。
池清台愣了愣,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谢疏慵几乎熬了一整夜,头发有些凌乱,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胡茬,却一点也不显狼狈,反而多了几分随性和帅气。
“你别想太多,”谢疏慵说道,“毕竟我们现在还是夫妻,你母亲真出事了,我也会受到牵连。”
池清台垂眸,终究还是说了声“好”。
他比谢疏慵更清楚,对方只是在承担责任。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不想亏欠谢疏慵太多。
人情债最难还。如有可能,他希望一切可以明码标价,谁也不必亏欠谁。
池清台穿过走廊,朝着中间的电梯走去。
“叮”的一声响,电梯门在他面前打开,露出一张乌云密布的脸:“池清台,你果然在这里!”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他面前,气势汹汹地朝他叫喊。他旁边还有个高个子男生,表情冷酷。
看清来人后,池清台霎时沉下了脸:“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池仁强冷哼一声,“我要是不来,你怕是忘了还有我这个父亲。”
“你就当我忘了吧。”池清台说完进入电梯,不想再听一句废话。
“谁允许你走了?”池仁强不满自己被忽视,开始伸手拉池清台胳膊。
还没碰到对方衣袖,胳膊突然被一只手握住,头顶响起一道沉沉的警告声:“池先生,请自重。”
池仁强抬头,对上了谢疏慵冰冷的眼眸,在狭小的电梯里,带来了极强的压迫感。
池仁强皱眉:“你就是谢疏慵?”
“是我,”谢疏慵松开手,不动声色把池清台挡在身后,“我和清台结婚有一段时间了。”
池仁强虽然有些害怕谢家长子的名头,但又转念一想,谢家的人再厉害,还不是给他做儿婿了?
他跟着二人走出电梯,摆出出老丈人的架势:“那你应该叫我爹。”
池清台打断他不切实际的妄想:“你别乱攀关系。”
“我乱攀关系?”池仁强冷哼一声,态度高高在上,“你是我儿子,他是你丈夫,他不该叫我一声爸爸吗?”
“池叔叔,”谢疏慵微微一笑,他态度依旧礼貌,说出的话却冰冷刺骨,“我似乎也没听到清台叫您爸爸。”
这几乎是明晃晃打他的脸了。
池仁强脸上挂不住,又开始埋怨池清台:“有你这么做儿子的吗?瞒着我结婚就算了,婚后家都不回,这天底下哪有子女结婚不通知父母的?”
池清台:“我早就带他见过我妈了。”
言下之意就是没把他当父亲。
池仁强皱眉,还想再说什么,池清台冷冷打断了他的话:“池仁强,你当年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别逼我做更过分的事情。”
父子二人在走廊里对峙,门外寒风萧瑟,却不如他们二人间的气氛冰冷。
池仁强想起今天的目的,破天荒服了软:“好了,都过去这么久了,当年的事情你还要追究多久?还有,我买的城市财富的私募爆雷了,你先借我点儿钱周转呗。”
池清台差点儿没笑出声:“我实验室运营不下去时,你又是怎么说的?”
池仁强明显心虚起来,底气不足地说:“怎、怎么说的?我也没说什么啊……”
“您说没钱正好关停实验室。”池余声音平铺直叙地插进来。
池仁强:?
“闭嘴!”池仁强恨铁不成钢,“我是带你来给我帮倒忙的吗?”
池余依旧是那副欠揍的表情:“我以为您忘了,我在提醒您。”
池仁强:“……”
他当初接池余回来是为了钳制池清台,没想到这人长得一副聪明相,实际上没半点儿脑子,完全被那个蠢女人养坏了。
池清台趁着池仁强发火的功夫走远,谢疏慵全程沉默跟在他身后,没有任何问题。
“你没开车来?”见池清台走到医院门口,谢疏慵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池清台摇头:“我从机场打车来的。”
谢疏慵:“你去哪儿,我送你。”
池清台没和他客气,坐谢疏慵的车总比坐陌生人的车好。他跟着谢疏慵往停车场走去,却不料这是池仁强又冲了出来,突然拦在了谢疏慵面前。
“谢疏慵,你被骗婚了知不知道?”池仁强看向池清台,“你不知道他有肢体接触恐惧症吗?你们结婚这些日子里,他根本都不让你碰吧?”
池清台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他不敢相信,池仁强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光天化日之下,揭露了他最不敢公之于众的秘密。
“池叔,”谢疏慵挡在池清台面前,彻底沉下了脸,“我叫你一声池叔,是看在您是清台父亲的面子上,但这不代表您可以插手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
池仁强脸色变了变,又硬着头皮道:“我是好心提醒你,你不感激就算了,还倒打一耙?”
谢疏慵往前一步走向他,居然笑了起来:“我不屑于对长辈动手,但如果您再步步紧逼,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那一瞬,池仁强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他往后一步躲到池余身后,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你疯了吗?他都骗了你你还帮他说话?”池仁强难以置信。
“谁说我不让他碰了?”池清台仰起头,反手牵住谢疏慵右手。
谢疏慵震惊地看了他一眼。
池清台却不为所动,反而更加用力地握住了他。他们的手握得那么紧,仿佛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池仁强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死心吧池仁强,”池清台一字一句,“你早就无法控制我了。”
池仁强呆呆站在原地,仿佛被击中了一般,彻底无法思考。
池清台拉着谢疏慵转身离开,走到停车场才终于停了下来。
谢疏慵:“你还好吗?”
池清台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过来拉了人家的手一路。
“抱歉。”池清台松开手,飞快撇了一眼,发现谢疏慵右手早已被他捏得通红。
他心头愧疚:“疼不疼?”
谢疏慵活动了一下关节,本来想说没事儿,但看到池清台罕见地心疼他,又改口道:“疼,你刚才好用力。”
池清台之前从未和人牵过手,没想到自己握力这么大。他解开安全带,神情还算镇定:“那换我来开车,我们去医院看看。”
“不用,”谢疏慵懒散一笑,随即把手递了过来,“你吹一下就不疼了。”
池清台:“……”
短暂的静默后,谢疏慵若无其事收回手:“算了,逗你玩的……”
旁边的人却鼓起嘴唇,很轻地吹了一下。
细微的气流拂过皮肤,两个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