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驹没有推开他。
炙热的呼吸打在颈侧,超出正常社交距离下人体接触伴随着肌肤摩擦和温度传递。
陆固良就经常做这样的动作,像头过分粘人的大型动物,手臂必须缠在肩膀上,胸膛贴在背后,心跳也能感受到。
伊驹只要稍稍偏过头,对方的嘴唇就会贴上脸颊,亲密行为是让人感受到真实和情感的方式。
在对方用力却又不强硬的怀抱下,伊驹感受到了几分侵略性。
尽管收敛起压迫感,季滨城仍然是个成年Alpha,有强健的体魄,攻击性的性格,随心所欲,按喜好办事。
他也是能够说出人生没有固定的人。
当年和双亲对着干,在军校里闹翻天,半途飞去外国最大的赌场闹事,借此摆脱追来的保镖,融入黑.帮帮派几年后成为老大,又抛弃一切回国当企业顾问。
他的经历可是说是波澜壮阔,现在却对着一个出生就没迈出过云端的少年卖弄成熟,季滨城心里升起那么点罪恶感。
“快吃,等会带你出去玩,感受一下什么叫成年人的生活。”
他坐回原位,又接着烤肉,旁边的托盘上还摆放着小山似的生肉。
伊驹还没反应过来,盘子里又被填上熟肉,堆积成三角堆。
“可是我还要上班诶。”
季滨城:“你偷摸打工?”
伊驹:“是光明正大地做兼职。”
“幸亏你哥不知道。”
季滨城忽然想到什么,咳嗽两声,抬起眼佯装不在意,“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吧……我是说工作要符合年龄才行,你别被骗了。”
“是奶茶店啦。”
伊驹正经地辩驳:“我才不会当二手贩子。”
“什么二手贩子……”季滨城嘴角挑了挑,“吃吧你,等会我给你请假。”
“可是……”
“诶刚才说真实不真实的人是谁?我可很少带人出去玩,这可是通往成长的道路,机会难得哦。”
伊驹被说得意动,“那你可以给店长打电话帮我请个假吗?”
“手机。”
季滨城立马拿过伊驹的手机,雷厉风行地打电话三言两语就请好了假,甚至在店长还没反应过来前,他就凭借成熟低哑的语气将店长唬得一愣一愣。
电话那头,奶茶店里等着最佳员工到来的店长愣怔地握着挂断的电话,脑子仍是浆糊,等面前的人敲敲桌面,才反应过来。
店长有些尴尬地看着休闲装贵气十足的Alpha,刚才她正对他打包票,自家最帅的员工不久就会到,结果没想到一分钟后伊驹就请假了。
“抱歉啊帅哥,伊驹今天是不会来了。”
店长满含歉意地说:“刚才他哥哥打电话说今天有事来不了了。”
“哥哥?”
居博海重复这两个字,眉眼仍然温和,没有一丝恼怒,“可惜呢,还以为今天能看到这位优秀员工,听说他做的奶茶都很好喝,让人念念不忘。”
哪只是念念不忘,简直是上瘾。店长瞥向不远处坐着的女性Beta,还有其他的熟面孔,敢说今天他们都会失望。
可惜啊……今天这个Alpha帅哥见不到伊驹,说不定下次就不会再来,店长在心中可惜,失去一个提升店内颜值的顾客。
不过令她没想到,穿者打扮显然不凡的Alpha颔首表示:“那么下次我会再来,希望能见到这位最佳员工。”
店长挥手送客,感慨道:“伊驹你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店员啊。”
“啊欠。”
伊驹打了个喷嚏,夜晚凉风吹得头发凌乱,惹得季滨城回头看他,“感冒了?”
“没有。”
伊驹也觉得奇怪:“可能是有人说我坏话。”
“我们现在去哪呀?”
“去找我的座驾。”
季滨城张扬地笑了起来,“带你去兜风。”
季滨城口中的座驾是辆极其酷炫的重机车,庞大的涡轮螺旋桨炫目而冷酷,像蝙蝠翅膀般外扩,启动时发出低沉滚烫的咆哮。
他长腿垮上它,朝伊驹丢来一个头盔,自己也戴上,将面容隐藏在护目镜后。
伊驹刚坐上后排,车子就咆哮着冲出。
狂风几乎将人掀飞,气流穿衣而过,像锋利的刀贴肌肤而过,霓虹灯的颜色在极速向后的景色里混合,化作线性。
伊驹抓住季滨城腰部的衣服,腿下车身震动发烫,血液加速流转,在机车全力奔跑下愈发疯狂。
引擎声在城市里咆哮而过,燃烧着惊人的能量。
即使有头盔,伊驹也能感受到凉风吹上自己的脸,冰冷刺骨,疼痛无比真实。
他抓紧了手下的衣服,感受到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和心跳。
这心跳越来越快,几乎和机车的频率一致,让伊驹感到烫手。
景色飞快变化着,驶离城市居民区,向海拔往上、环境清幽的环山公路驶去。
一段幽静的风景过去后,人声忽然开始泛起波澜,小盏灯光连成串出现在伊驹眼中,很多帐篷搭建在空地上,三三两两的人围绕其中。
车停稳了,伊驹才看清楚环境,各类人都有,穿着打扮狂野的、普通的、特殊的……都自由自在地穿梭在人群间,时不时传来几声叫喊声。
“这是……野餐?”
伊驹有些疑惑:“一般不是下午吗?”
“只是个放松的地方罢了。”
季滨城领着伊驹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路途中遇到几个人朝他打招呼,眼神调侃,又嘻嘻哈哈地打闹在一起。
他们大多身体强壮,看着不像普通人,隐隐透露出锋利的气势。
伊驹收回视线,好奇地问:“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算是吧。”季滨城勾起唇角,漫不经心地回答:“一起干过活,有点交情。”
这句话让伊驹更加搞不清那些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对季滨城的了解基本都是通过哥哥和他们闲聊时透露出的信息,不知道具体在做什么。
“别想了,坐。”
季滨城回头看他走神,一把将人拉下,在宽敞的帐篷里坐下。
小小的帐篷里装了不少东西,地上铺着毛毯,旁边小桌子上有水壶、零食以及一把刀。
伊驹的目光落在匕首上,刃身雪白发亮,像切割冬天的风,还没等他多看一眼,刀被季滨城拿了过去。
他将刀塞进包里,眉宇间浮现出一丝懊恼,抬眸时很快消失不见。
语气仍是轻佻而成熟,“削水果的,忘收了。”
伊驹哦了一声,环顾四周后,茫然地问:“我们来这干嘛啊?”
Alpha闻言笑容更深,这个动作被他做得多出几分痞气,让人觉得不怀好意,“你觉得呢?”
伊驹眨巴眨巴眼睛,下一秒,季滨城凑近,压低声音在耳边说:“你真不知道?”
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怪怪的,说话爱兜圈子。
伊驹捏住他的嘴巴,表示:“不想说就别说。”
Alpha眼睛睁大,葡萄似的眼睛收缩,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动作,钳子似的手抓着伊驹的手腕,没有用力,只是圈着。
他眼睛眯了眯,浮现出几分似笑非笑的,然后轻轻用力,脱离伊驹的手的钳制。
“开个玩笑,等会你就知道了。”
然后他向后躺倒在毛毯上,舒舒服服地找了个枕头垫头,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躺下来嘛,我保证不动手动脚。”
伊驹看了一会儿,把枕头往旁边扯了点,然后学季滨城的动作躺下。
躺下后,他看向帐篷上面,意外发现帐篷顶部竟然有一块透明的窗户,透过它,可以清晰地看到聚满星星的天空。
伊驹将手放在小腹上,欣赏着星空:“这里的星星好亮啊。”
比在家看到的要明亮,像被水擦洗了一遍,闪闪发光。
季滨城:“那可不,这里可是最佳观星点。”
“其他人也是来看星星的吗?”
“有些是,有些不是。”
季滨城将头枕在脑后,悠闲地说:“有些人只是为了逃避一会儿现实。”
他距离伊驹很近,两个人躺在帐篷里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声,心跳就像同频般放松。
伊驹觉得这样待一会也不错,之前季滨城能安静点。
然而不一会儿,季滨城又侧过身,一只手撑着脸,似笑非笑,“真不在猜猜等会会发生什么?”
伊驹抬手去捏他的嘴,却被对方抓住手不放。
Alpha的手更加粗糙,手心好几处厚茧,磨蹭着痒痒的,他半强迫似地抓紧伊驹的手,断眉挑起,故意压低声音:“怎么,没办法了吧。”
看来还是我更胜一筹。”
他有些臭屁地说:“哎,谁让我厉害呢。”
伊驹也懒得挣扎,任由他牵着手,炙热的手心相对,像一个烤火炉。
一时之间,帐篷里又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呼吸声。
季滨城刚想说什么,忽然伊驹动了动耳朵,听到外面隐隐有争吵声传来。
“混蛋,你不是说今天有烟花秀吗?现在屁都没有!”
“都说了要过一会儿!你急什么啊?上次我陪了你三个小时都没急,这才多久?”
“这能一样吗?这里又破又烂,一群蛇神鬼怪,万一等会有人找麻烦怎么办?”
“你小声点,别人听得见。”
“分手,我要跟你分手!”
伊驹了然,看向季滨城,“你说的不会就是烟花秀吧。”
季滨城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唇角弧度不变,叹了口气抱怨道:“藏不住咯,真是世事难料。”
“等会就能看到了。”
季滨城握紧伊驹的手,惬意地看着帐篷顶窗,“刚好想到这茬就带你来咯。”
下一秒,嗖地一声,一道亮光窜上黑夜,拖着长长的尾巴,随后在天空上炸开,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炫目的花。
帐篷外吵架的情侣声音消失,似乎只剩下一声又一声跟着心跳一起上下的烟花爆炸声。
黑夜亮了又亮,五彩斑斓令人目眩。
伊驹在这绚烂的光里失了神,手心握着的温度拽住他,清晰而真实。
逐渐地,外面又开始欢呼起来,有些人放歌开始跳舞,氛围火热欢乐,就像是世界末日前的狂欢。
心脏热热的,伊驹用没有被牵住的那只手摸上自己的胸口,快乐溢出眼角,轻松又自在。
他转过头,对一直看着他的Alpha笑了笑,不带一丝阴翳,像高悬在天上的太阳,“谢谢你,现在一切都很真实。”
季滨城抬起他们牵着的那只手,使坏地勾起嘴角:“再不真实,我就变成假人了吧。”
“要感谢的话就要多笑一笑,别整天像个雕塑样板着脸。”
那是为了人设……伊驹心想,在学校里要装阴沉太累了,低着头对颈椎不好,头发也很挡视线。
但是为了挽救剧情率不得不那么做。
伊驹故作成熟地叹了口气,然后被季滨城揉乱了头发,评价了一句:“小孩天天叹什么气。”
“该回家了,在你哥回来前就请多指教吧。”
季滨城扬起笑,眉宇神采奕奕,锋利而进攻性的五官里陡然多出几分温柔,“来叫声哥哥听听。”
“不要。”
“为什么?!”
“因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