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四年，陆璟再一次见到了曾经的恋人。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曾经，他恨不得把陌微捧在掌心里，什么都想给他最好的，可到头来，他得到的却只有灵魂分裂的痛苦。
陆璟并没有刻意释放自己的向导素，但他的衣服上沾染的些许向导素有也还是让陌微恢复了一丝丝的理智。
趴在地上的白色小猫也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两只耳朵向后压，做出飞机耳的防御姿态，尾巴也炸毛了，小猫一连哈气了两次，试图驱赶敌人。
精神兽能够反映其主人最真实的心理状态。
陌微在害怕。
陆璟冷着脸，往前走了两步，走到那只白色小猫的面前。
随着陆璟的靠近，小猫突然不再哈气了，而是躺在了地上，露出了自己脆弱的肚皮示好。
“……”
陆璟沉默地看着面前奄奄一息的哨兵。
“陌微。”陆璟叫了一声哨兵的名字，嘲讽道：“看起来，离开了我，你过得挺好啊。”
这是陆璟进入这个房间后，对陌微说的第一句话。
贺青挠了挠头，有些搞不懂陆璟这是要做什么了，难道是特意赶在前男友临死前来嘲笑的。
这样好像有点不太好吧。
“精神域烂成这样，精神图景都被那个黄毛向导给玩坏了吧？”陆璟继续嘲讽。
他口中的黄毛向导就是白棘，夜莺的老大。
陌微抬起头看向陆璟，一双眼睛通红，看起来倒是可怜得很。
但陆璟已经不吃他这一套了。
“没有……”陌微艰难地伸手，用沾满血的手紧紧抓住陆璟的裤腿。
陆璟垂下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冰冷。
“没有人……没有人进入过我的精神图景……陆哥……”陌微的声线颤抖，卑微，像是在祈求陆璟的同情。
就在这时，黎雨也推门进来了。
“贺主席。”黎雨先跟贺青打了声招呼，然后看向陆璟：“我说陆教授，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你来了啊，刚好，这个哨兵我打算做无害化处理了，你帮我把他的精神域粉碎掉吧。”贺青对黎雨说道。
黎雨点点头：“哦，好。”
说着便要召唤出精神触角。
“住手。”陆璟回头看向黎雨，冷声说道。
黎雨愣了一下，随后茫然地收回了自己的精神触角。
“不是，陆璟你到底什么意思啊，前几天我问你要不要这个哨兵的时候，你说不要，现在我打算处理掉他了，你又跑过来阻止。”贺青不解地说道。
陆璟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贺青皱眉思索了半晌，突然联想到了什么，顿时笑了一声。
“既然这样，不如你跟白塔续个十年的约，我就把这个哨兵送给你了，如何？”贺青一脸坏笑地问道。
“……”陆璟沉默着不说话。
黎雨则是一脸茫然：“啊？什么啊？你们在说什么？”
“一个本来就打断做无害化处理的哨兵，拿来跟我换十年的卖身契，你真够黑的啊。”陆璟突然冷笑道。
一听到陆璟这话，贺青顿时觉得有希望，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不愿意？那……”
说着，贺青召唤出一根精神力鞭，狠狠鞭打在陌微那本就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精神屏障上。
陌微顿时痛叫一声，蜷缩起身子，痛苦地抱着头。
小白猫更是用尽全力地朝着贺青的方向哈气。
“你做什么？！”陆璟立马看向贺青。
贺青一脸微笑地看着陆璟，肉眼捕捉不到的精神力鞭在他身后不断蠕动着。
突然又是狠狠一鞭，打在陌微的精神屏障上。
陌微蜷缩着身子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毫无反抗之力。
“你猜我再攻击几下，这个哨兵就不行了？”贺青笑着问道。
陆璟目光阴冷地瞪着贺青。
一旁的黎雨看着眼前的一幕，早就已经傻眼了。
就在贺青的精神力鞭即将再一次击打陌微的精神屏障时，陆璟也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阻止了贺青的进攻。
两条精神力鞭缠在一起。
“小陆啊，你这是妨碍公事。”贺青说道。
陆璟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再次看向地上的陌微。
陌微身上遍布脏污，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简直像个被人撕烂了的破布娃娃。
过了好一会儿，陆璟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力鞭。
“十年是吧？”陆璟问。
贺青立马笑了起来：“对，我们现在就签合同，签完我就把这个哨兵送给你。”
“……”陆璟一时沉默着没有动作。
贺青生怕陆璟反悔，立马抬手，点了点手腕上佩戴的终端。
紧接着，陆璟手上的终端响了一声。
“合同发你终端上了，你现在就签一下吧。”贺青说道。
陆璟垂眸，点开终端，大致地扫了一眼陆璟发过来的合同，然后按下了自己的指纹。
合同就这样签署成功。
“好了好了。”贺青大喜：“那这个哨兵就送你了，我和小黎先走了。”
“啊？贺主席，我……”黎雨一脸茫然地看向贺青。
他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状况。
贺青一把抓住黎雨的手：“走走走，这哨兵是小陆前男友，咱们别打扰他们叙旧。”
说完，贺青拉着黎雨就走了。
还贴心地帮陆璟把门给关上了。
陆璟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陌微，神色算不上温和，甚至是有些愠怒。
他释放了些许的向导素给陌微，但没有放出精神触手来安抚。
安抚？他不配。
陌微在向导素的作用下，艰难地抬起头来，看着陆璟。
“陆哥……”陌微再次小心翼翼地出声。
陆璟没有说话，只是弯下腰，捏住小白猫的后颈，将它拎了起来，抱在怀里，然后拉出了审讯桌后方的椅子坐下，乌黑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陌微。
“过来。”陆璟只说了两个字。
陌微看着陆璟，随后用尽浑身的力气，艰难地爬到他的身边。
陆璟低头看着陌微，原本交叠着的双腿改为微微分开的姿势，好让陌微能够靠得更近。
“陆哥。”陌微跪在陆璟双腿中间，双手抱着他的右腿。
陆璟面无表情地伸手捏住了陌微的下巴，将他的脸抬了起来。
“陌微，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啊？”陆璟咬牙切齿地问道。
陌微不敢直视陆璟的眼睛，他只能垂下眼眸，看着陆璟胸前的衣服。
“对不起……”陌微哽咽着说道。
陆璟心里实在是烦躁极了，他气不过，干脆抬手就给了陌微一耳光。
“啪！”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又签了十年的卖身契！”
陌微温顺地垂下头，没有反抗。
但被陆璟抱在怀里的精神兽却出卖了他。
随着陆璟的动作，白猫用力地哈气，甚至伸出爪子要抓陆璟，但被陆璟提前按住了。
“怎么？你还不服气？”陆璟冷声道：“装得这么无辜的样子，但你的精神兽可是不会骗人的。”
“我没有……”陌微摇头解释着：“陆哥，我是因为头痛才控制不住的……小白，小白它不会……它不会攻击您的……”
小白是陌微精神兽的名字。
陆璟知道哨兵的狂乱症是会导致头痛的，而且是头痛欲裂，痛到无法思考的那种。
但陌微的情况，显然已经不是普通的狂乱症了。
“头痛？怎么没把你痛死呢？”陆璟根本不想听陌微的解释。
陌微红着眼眶，神色有些委屈。
他突然低下头，将脸埋在陆璟的大腿上，低声呜咽了起来。
泪水泅湿了陌微的裤子。
陆璟一脸麻木地坐在椅子上，视线空洞地看着前方。
“你不就是知道现在只有我能救你了，就装出这幅样子来骗取我的同情心吗？”陆璟嘲讽道。
陌微哭着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做任何精神疏导的。”
陆璟抓住陌微的头发，将他的脑袋从自己腿上拽起来看着自己。
“你不是有新向导了吗，去找他救你啊。”陆璟说道。
陌微半睁着眼睛看着陆璟，有些急促地喘着气，看起来是意识又开始模糊了。
于是陆璟又释放了些许向导素，但也只够陌微能够保持清醒听他说话的量。
陆璟什么话都不想再说了，对着一个精神域乱成一团的哨兵说这些根本没有意义，或许陌微从头到尾都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他在想之后该怎么处置这个哨兵，总不可能真的一直让他留在自己身边。
难道把人治好了送回夜莺去？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陆璟就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真是圣母心发作了，自己用了十年卖身契换来的哨兵，他还打算自己治好了，给他完璧归赵送回去，更何况夜莺还是个无恶不作的组织。
真是疯了。
陆璟松开抓着陌微头发的手，掌心贴上对方的脸颊。
顺着陆璟的动作，陌微温顺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掌，像是在讨好。
陌微的精神兽是猫科动物，所以陌微在一些行为举止上也会有些像这种生物。
“起来，跟我回去。”陆璟突然对陌微说道。
既然他花了十年卖身契换来了陌微这条命，那陌微就是他的了，他才不会做什么送回去的蠢事。
至于陌微……他就当高价买了个奴隶回来好了。
就算是让陌微每天给自己端茶送水，他也不可能会给陌微自由的，否则自己这十年的卖身契不是白签了吗？
一想到本来可以美美退休了，结果现在又因为这个哨兵要多打十年的工，他就快死了。
最抓马的是，这个哨兵还是自己的前男友！
向导本就稀少，而他一个S级向导，被一个哨兵给甩了，这种事情说出去就已经够让人发笑的了，想不到他今天还能做出更迷惑的事情来。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向导界的耻辱。
陆璟有些烦躁地站起身往外走去。
而陌微则是倒在了地上，抬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并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陆璟：“……”
果然，这个哨兵就只会装模作样地博取同情，实际上他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