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将手里的饮料递给瑞克,他保持着合适的社交距离,坐在靠近门口的椅子上,默契地和瑞克错开目光。
瑞克默认了他保持距离的态度,或者说他求之不得。
围绕在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希望他能快点恢复记忆,做回他们期待中的“迪克”。但对于瑞克来说,迪克只是一个不存在于他记忆中的陌生人。
在这一点上他很感激克里斯,尤其是在克里斯是迪克男朋友的情况下。
平心而论,棕发碧眼的温柔青年是绝大多数人第一眼会喜欢的类型,瑞克也不例外。但一想到他是迪克的恋人,就会让瑞克有种微妙的背德感。
“你知道我们管这种情况叫什么吗?”杰森在蓝牙耳机里哔哔叭叭,“他真是一个‘严于绿己’的男人。”
“在他的认知里,迪克和他是两个人,所以他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克里斯说。
杰森在电话那头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他觉得克里斯的反应太平静了,这不太正常。
看麻雀仔平时对迪克头的态度,恨不得把“我是迪克·格雷森的粉头”这句话纹在胸口。只要迪克同意,他分分钟能组建一个教派让迪克当教主。
杰森换位思考揣摩了一下,小心翼翼道,“你知道给他可怜的脑袋再开次瓢是不能让他回复记忆的吧?”
克里斯惊讶道,“啤酒瓶也不行吗?”
“如果你想给他开瓢我也没有意见,”杰森善解人意道,“我愿意收留你这个逃犯。”
“谢谢你的好意。”克里斯礼貌地道谢,“我想向你打听一份情报,会给你准备等价的报酬。”
杰森几乎是毫不费力地猜到了情报的内容,“你想要克勃格野兽的位置?”
克勃格野兽,就是在雨夜里朝迪克射出子弹的职业杀手,把他们的生活搅乱至此的元凶。
克里斯反问道,“难道我不该找他?”
“据我所知布鲁斯已经上门为自己心爱的养子伸出正义的拳头了。”杰森说,“我猜测一下你打算好心送给他一个不用留在这个世界上丢脸的机会,啊,如果你是嫌布鲁斯揍得不够狠的话当我没说。”
“你好像不太赞同我的想法。”
通常情况下,杰森才是被人劝说不要冲动的那个,他没想到自己竟有一天担负起了劝人刀下留人的重任。
“能世界上少一个人渣,我绝对双手双脚赞成。”杰森说,“但我不希望你这么做。”
他很慎重地劝道,“不值得。”
克里斯早就猜到这一幕,他坐在瑞克病房外的休息椅上,轻声道,“我知道。”
这几天里他像是一棵小树在这个座位上生了根,分.身变化成的小麻雀每天都要蹦跶到瑞克的窗台上逗他开心。
瑞克记忆缺失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他的身体正在恢复,尽管依旧受到后遗症的困扰,但比起他中弹的大脑实在好上太多。
再过不了多久,瑞克就可以出院了,他不打算待在哥谭,也不可能回克里斯的侦探社。
迪克建立的健身工作室因为无人管理而关门歇业,有关迪克·格雷森在这座城市生活过的痕迹随时间流逝被轻易抹除了。
克里斯不得不面对事实,他可能永远也等不到迪克恢复记忆的那一天。这就意味着他要重新开始。
他不明白自己的恐慌源自何处,就如那位医生所说,迪克能在枪击后活下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他应该比布鲁斯和芭芭拉他们更容易满足。
留给克里斯思考的时间不多,他往返于哥谭和海文之间,不能时时刻刻照顾到瑞克的情况。
夜翼在海文失踪的情况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尽管因为上头把持舆论,这件事没有引起海文市民的广泛讨论,但波澜仍在隐秘的角落酝酿。
斯潘达伯装作不经意的模样问过克里斯夜翼的情况,克里斯没办法回答。没人知道瑞克是否愿意继承曾经自己的衣钵。
布鲁斯等不下去了,在某次克里斯回到海文后,他直接向瑞克公布了他的隐藏身份。他太急躁了,迫不及待想要回那个自己信赖的儿子。
但瑞克甚至不能接受自己作为迪克活在世界上,更何况是接受自己实际上是一个穿着奇装异服在夜里游荡的制服怪人。
矛盾一触即发,瑞克在和布鲁斯大吵一架后离开了哥谭。
海文又一次收留了这个迷茫的人。他拒绝和那些与他过去有交流的人再扯上关系,包括克里斯。
“我希望能有独立的空间让自己好好想想。”他这么告诉克里斯。
因此所有人离开了瑞克的生活,只有暗地里的数双眼睛关注大病初愈者的一举一动。
克里斯同样在暗处注视着他。眼前的场景似乎和以前没有不同,孤僻的警校学生注视着初出茅庐的年轻义警,沉默的办公文员注视着人群中心的开朗警探。
那时的克里斯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所以究竟是什么发生了变化?
无数只眼睛在海文的各个角落亮起,麻雀、乌鸦、流浪猫、野狗乃至街边的某个小孩,变幻的形体承载克里斯的意志,安静又隐蔽地观察在城市中流浪的青年。
遭受枪击的后遗症扰乱瑞克的生活,他总是间歇性失去记忆,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他酗酒、斗殴,混迹在城市角落的酒吧里,和陌生人勾肩搭背,偶尔在地下拳击场把自己折腾得满身淤青。
他没有住的地方,喝醉了酒就随处找一个主人家出门旅游的房子住进去,等主人家回来再留下打拳赚来的奖金离开。反正他下一秒就会忘记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他终于找到一份工作,当了城市最底层的一个出租车司机,每天面临抢劫和偷窃,只为了睡在车里可以不用付房租。
迪克·格雷森的一生或许从没这么狼狈过。他不再是少年成名的超级英雄,只是挣扎在海文最底部的一个小混混,没有来处和去处。
克里斯一直在看着他,他信守承诺,从未靠近。是一个合格的旁观者。
“我不敢相信你居然就让他这样堕落下去。”芭芭拉不敢置信道,她简直要抓狂了,“他根本没有照顾自己,仅仅只是在生存而已。”
“他不会接受照顾的,不然他就不会离开哥谭。”克里斯说,他无比清醒,“我们对他的任何帮助,对他来说都只是同情。”
芭芭拉面露颓然,这个强势的女孩在迪克失忆后不止一次在克里斯面前露出疲态,“他不明白他对我们有多重要……对我有多重要。”
她垂下眼睛,“……那就这么算了吗?”
克里斯的一只眼睛看向眼前的女孩,另一只眼睛看着醉倒在酒吧沙发上的男人。
他的本体坐在芭芭拉面前,分.身坐在瑞克旁边,让男人的头可以枕在自己的膝盖上。
本体缓缓道,“除非你可以掌控他的思想,否则他不会改变主意。”
他继而对芭芭拉表达了自己的困惑,“我想不明白,最初我只是想他活下来就够了,现在我却不满足。”
“我应该理解他的困惑,帮助他,而不是陷进自己的情绪里,这不像是我做出来的事情。”他说着,放在膝盖上的手蜷缩在一起,“这让我感觉……很糟糕。”
分.身的眼睛里倒影出男人英俊的脸,包括他头侧丑陋的疤痕,那是他遭受创伤的证据。
纤细的手指搭在男人的额头上,轻轻拂过那道疤。瑞克醉酒后必须要有人看着,癫痫仍在困扰着他,只有这时候,分.身会走出阴影,来到他身边,享受片刻的宁静。
他没有告诉芭芭拉,他不是没有与人思维同步的方法。
本体露出苦恼的表情,“这不是寻找线索,推导过程,得出结论就能解决的事,我不太擅长这个。”
芭芭拉叹了口气,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克里斯,或者说第一次真正看明白克里斯,“你对自己太差了,你应该索要更多东西,而不是把自己摆在奉献的位置上。”
女孩的眼神中写着怜爱、劝解和期望,以及小部分的感同身受,“你之所以不满足,是因为你知道自己正被一个人爱着,你原本得到过他,当然不想失去他。”
分.身的指尖上冒出小团胶质物,没人关注的酒吧角落,充斥着男男女女嘈杂的喧闹。酒杯的碰撞声,冰块在酒液里打旋的清响,这些都无法传到分.身耳朵里。
那小团胶质物顺着男人的脸颊爬进耳朵,钻进醉鬼的头颅。克里斯身体的一部分在瑞克的大脑里溶解、重组,填补了原本的空缺。
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没有东西能让他们分离。
男人因为不适而皱紧眉头,他就要醒来了。分.身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弯下腰,在他的额头上印上一个比蝴蝶驻足更轻的吻。
他站起来,如一片影子轻快地离开,融进夜色的漆黑中。
本体露出一个温柔、怪异的微笑。
芭芭拉不知为何感到一丝违和,她说不上哪里不对,她看见克里斯的嘴角幸福地弯起,碧绿的眼睛里却不带笑意。
“原来是这样啊,”他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说,“这得怪他把我宠坏了,我原本是一个理智的人。”
他笑意盈盈地道,“迪克自己要负一半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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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宝:啊啊啊啊——怎么就黑了!(惊恐)
桶:黑了黑了,他黑了!(欢呼)
提:他黑了,他黑了!(雀跃)
简:呀,黑了!(看戏)
夏:……(一群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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