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也落荒而逃了。
离开片场回酒店的路上,他想起之前贺珒南说的要跟他一起回去,问丁明:“我们的航班是晚上几点?能不能改早一点?现在就走?”
丁明:“啊?”
江沅也不想解释:“别问那么多,你赶紧看看。”
几分钟后,丁明刷了一遍票务网站告诉他:“我们原本买的是七点四十的飞机,还有一趟六点十分的,还能改签,改这趟得现在就去机场,时间有些赶。”
江沅也立刻道:“就改这趟!”
贺珒南的微信消息进来时,江沅也人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
【你已经离开酒店了?】
江沅也原本不想回复,转念想想一直装死也不是个办法,随便找了个借口:【临时有事,改签先走了,贺老师下次有机会再见啊。】
然后直接关机。
八点半,飞机落地京市。
江沅也不敢回自己住处,让丁明帮忙将行李送回去,独自一人打车去了里桥胡同。
里桥胡同十七号,他爷爷的家。
江沅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从小在这里长大,附近的邻居这些年陆续都搬走了,唯独他爷爷退休后又回来这里颐养天年,图这边清净环境好。
江沅也进门,没让管家声张。
江兴平一个人在屋里打棋谱,听到脚步声戴起老花镜上下打量他,啧道:“稀客啊!”
江沅也笑嘻嘻地上前,在他爷爷对面坐下,讨好道:“爷爷我陪你下棋。”
江兴平看了眼墙上挂的日历,颇觉奇怪:“你小子不是在外面犯了什么事吧?怎么今天就回来了?还跟逃难一样?”
江沅也有点无语:“我能犯什么事,我一贯都是良好公民,工作结束了我早点回来陪爷爷你不好吗?”
老爷子“嘿”一声乐了:“你说我信吗?”
江沅也:“我真没有——”
“我孙子这么乖提早回家陪我,肯定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不敢让我知道,”江兴平兴致勃勃地说,“让我来猜猜,难道是找了个男媳妇,不敢带回家给我看?”
“……”
您老真是牛逼了。
江沅也装傻:“不知道爷爷你在说什么。”
江兴平一眼看穿他:“你真以为你爷爷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你每天跟个男人换着法子上新闻,连我几个老朋友都来问我了,我能不知道?”
“那都是狗仔瞎编乱造的绯闻,无稽之谈,假的!”江沅也试图狡辩。
他爷爷笑起来:“你从小到大都这样,一心虚声音就起来了,装腔作势。”
“爷爷——”江沅也拖长声音求饶,“你别笑了,那真是假的,我跟他真没什么。”
“是没什么还是还没什么?”
“……”有区别吗?
江兴平也是那句话:“玩可以,别玩过火了,你自己想清楚。”
江沅也心说他哪有本事玩贺珒南,那狗东西一套一套的,他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应付得了。
三十当天,他小叔周君恒也回来了里桥胡同。
江沅也见到这位更心虚,尤其上次还被周君恒撞见他跨年夜跟贺珒南出去“约会”,后来又闹上了热搜。
年夜饭的餐桌上只有他们爷叔侄三个,周君恒是单身,江沅也的父母则不着调,这些年一直在国外追寻艺术梦想,他们家里已经连着好几年过年都是这个境况。
也因为这样,江沅也从小就归这个只比他大六岁的叔叔管教,性格多少有些叛逆。
当初他坚持学音乐闯娱乐圈时,周君恒曾经放话不会给他托底,所以哪怕他家里背景拿出去十分能唬人,他也没想过靠家里。
周君恒果然没放过他,饭桌上开门见山问道:“你当初跟风扬签的合同是五年,明年就到期了,之前说到期就不干了,是不是该收心回来做点正经事?”
江沅也戳着米饭:“我唱歌拍戏做的本来就是正经事,又不是只有做生意才是正经事。”
周君恒揭穿他:“你是正经拍戏吗?还是借着拍戏跟人谈恋爱?”
江沅也不高兴地反驳:“我都二十四五了,谈个恋爱怎么了?”
周君恒凉声道:“那也要看跟谁谈。”
“贺珒南身家清白长得好,跟他谈有什么问题……”
“所以你承认你在跟他谈恋爱?上次不还说只是朋友?”
江沅也索性破罐子破摔:“没谈,我单相思而已。”
江兴平听着他这么说乐道:“你还单相思?你是会单相思的人吗?”
江沅也闭了嘴,他就不该扯这些没影的东西。
“看着倒是挺像那么回事的,”他爷爷打趣他,“脸都红了。”
“爷爷你别只盯着我,小叔他都三十岁了还单着,你该操心他的事才对。”
江沅也一句话将战火转移,埋头干饭。
饭吃完,老爷子开电视看晚会,留儿子和孙子下来陪自己一起。
江沅也心不在焉,对电视机里无聊的晚会节目毫无兴趣。
好在他小叔大部分时间都在低眼看手机,没有揪着他的事情不放。
江兴平一回头,看到江沅也这副神游天外的样,好笑问:“你今天怎么连手机都不玩,肯乖乖陪我在这里看电视?”
江沅也也不能说自己是在躲人:“我要修身养性。”
江兴平赞同道:“那挺好。”
“……”嗯。
周君恒就在这边待了两天,江沅也倒是从回来那天起一直待到了春节假期结束,每天陪他爷爷下棋喝茶、看戏听曲,真正在修身养性。
无聊是真的无聊,但鸵鸟能装一天是一天,毕竟之后要怎么办,他还没想清楚。
他的手机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到初七这天终于想起再过两天要开工,他经纪人再找不到他估计得抓狂,这才开了机。
微信短信里无数新讯息涌进来,那些没什么意义的新年祝福他看过便算了,其他的大多是团队人员联系他工作上的事。
最要紧的是初十就要开始录制的《星光起航》,边凌让他收到消息赶紧回复别一直玩失踪。
江沅也顺手回过去,将页面拉到下方找到贺珒南的聊天对话框。
狗东西除了开始两天发了几条消息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并不像自己这样每天日思夜想地惦记他。
江沅也瞪着聊天框发呆片刻,退出去。
丁明的新消息进来:【哥,我从老家回来了,刚去你家帮你补了点日用品,你还没回来吗?】
江沅也:【后天回去。】
丁明:【我刚在楼下碰到了贺老师。】
江沅也手指一顿,问:【狗东西一个人?】
丁明:【呃,是,他自己开车回来的。】
江沅也:【你们说了什么?】
丁明:【没说什么,就打了个招呼。】
所以贺珒南也没有问他去了哪里,江沅也心里不太是滋味,懒得打字了,发去条语音:“留那里盯着他点,随时跟我汇报他的行踪,看能不能拍到点什么。”
丁明:【哥你要做什么啊?】
“当然是拿他的黑料把柄,你照办就是了。”
江沅也倒进床里,举着手机干瞪眼一阵,切换上自己的小号。
他戳着手机屏幕,编辑微博。
【狗东西,不给我发消息,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猪头]】
骂了人江沅也心里也不痛快,点进超话想看同人文,结果连刷几篇都是他被贺珒南这个渣男始乱终弃带球跑,说好的追妻火葬场还在作者脑子里没影。
江沅也人麻了,意兴阑珊地关掉了微博。
之前说的信粉丝同人文不如信他会转变性向爱上贺珒南,现在这迟来的回旋镖扎得他全身都在痛。
江沅也哀叹,他真是栽得彻底。
贺珒南的电话进来时,怨气冲天的江沅也刚迷迷糊糊要睡过去。
被铃声吵醒,他摸过手机看清来显上的名字瞬间清醒,腾地坐起身又冷静下来,等了几秒才按下接听,故作冷淡:“贺老师。”
贺珒南的声音带了调侃:“终于舍得开机了?”
江沅也说:“在家里过年,不想应酬而已。”
贺珒南问:“那今天能应酬我吗?”
江沅也没表态:“有事?”
“没什么事,”贺珒南说,“请你吃晚饭,出不出来?”
江沅也没有立刻答应:“那我得考虑考虑。”
贺珒南道:“你不去那我找别人了。”
江沅也没好气:“你赶紧找。”
他作势就要挂电话,被贺珒南的声音止住:“假的,不找别人。”
“哦。”
“去不去?”
去就去呗。
挂断电话,江沅也把定位发过去。
贺珒南回:【五分钟后出来。】
“??”
你怎么这么快?
这点时间只够江沅也换件衣服,出门前他对着镜子看了看,确定自己这张脸蛋足够如花似玉,这才迈步出去。
走到胡同口时,贺珒南的车已经到了,就停在路灯下。
江沅也顿住脚步,隔着挡风玻璃撞上贺珒南看过来的目光,不争气的小心脏又开始胡乱蹦跶。
贺珒南弯唇,拨动车灯闪了几下。
江沅也回过神,大步过来,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
他刚要开口,有电话进来,按下接听后丁明的大嗓门传来:“哥刚贺老师特地梳妆打扮又出门了,我跟了他一路,不小心跟丢了……”
贺珒南偏头,看了江沅也一眼。
江沅也有点尴尬,丢出句“没事了你回去吧”挂线。
贺珒南的目光幽微,语气也是:“你让你助理跟着我?”
“他自作主张,”江沅也面不改色,“打算之后改行去做狗仔。”
贺珒南没有戳穿他:“那你助理还挺有想法。”
呵。
江沅也忽然凑过来,低头贴贺珒南手臂上嗅了嗅:“你喷香水了吗?真梳妆打扮啊?”
贺珒南拉高一截衣袖,露出手腕:“好闻吗?”
江沅也抬眸看他一眼,更低下头,鼻尖贴着他手腕若有似无地蹭了一下,再坐直起身若无其事地靠回座椅里:“马马虎虎吧。”
贺珒南眯起眼,不确定刚那一下江沅也是不是故意的。
江沅也镇定瞥开目光,腹诽贺珒南身上喷这么香,真不知道是想勾引谁。
他拉上安全带:“走吧,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