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曦文嘴里说了好。
但其实也不太敢碰他的身体, 李夏煜太年轻了,动不动就起来他哪里敢。
所以池曦文保持规矩,但今天手术消耗太大, 对着电视屏幕的光亮, 没一会儿就靠在李夏煜怀里睡着了。
“……小池医生?”李夏煜用气音喊他的名字,确认他真睡着了。
池曦文脑袋靠在他胸口,下午他手术后回医院冲过澡,此刻卸去一身疲惫, 加上男朋友的怀抱温暖而令人感到安心, 就这么阖眼。
屏幕上正在滚动黑色报幕。
李夏煜低头安静凝视他良久, 目光描摹他柔和的五官。
他喉结轻轻攒动,不自觉调整成一个让池曦文更舒服的姿势。
他想将池曦文抱到床上去,又怕将他吵醒,自己就得走了没得抱了。
就这么心里打仗打了一个多小时,池曦文还是在他胸口趴着脸睡得很香, 脸颊看起来软绵绵的,亲一口大概很香。
他胳膊有些软动不了了,但李夏煜也不想管了。他一只手找到沙发缝里的遥控器将电视关闭,把一旁盖毯拽过来轻轻往池曦文背上一拉,就这么抱着池曦文睡了。
手机放一旁快没电了,但因为无法动弹,也就没法充电。
也没注意到在凌晨一点过的时候,有个仅响铃两秒钟的来电, 显示是“大哥”。
随即屏幕熄掉,电量覆灭。
清晨, 池曦文在闹铃响起前的十分钟左右自然醒了。
他生物钟很标准,一般而言都会自动在闹铃前苏醒, 很少睡过头。所以池曦文睁眼后发现自己姿势有点怪,他以为自己抱着个巨大史努比,实际上感觉和布娃娃根本不一样!他有温度,他更结实,皮肤柔软有弹性,底下是锻炼得当的肌肉。
从池曦文的角度望去,李夏煜偏着头闭眼睡觉,已经快落到沙发底下去了,却紧紧把池曦文挤在怀抱和沙发靠背之间,以免他落下去。
池曦文看得有点发呆,他没睡醒,有一会儿工夫,以为是做梦。
因为他看起来像梁越,五官年轻英俊,怀抱结实坚硬,下身互相抵着。经常这样,有时候如果有时间的话,早上梁越会用手帮他一起解决了。
很快池曦文就清醒了,因为他注意到了对方的发色。这种奶奶灰或者叫银白色吧,他不懂时尚,头一次李夏煜染了,他夸了句好看,就这么一直维持这个发色了。
现在发根露出微微的黑茬。
昨晚……自己是这样睡的?
池曦文低头看自己的衣服,还穿着家居服,领子微微敞开,但总体很规矩,男朋友也是如此。
他的动静弄醒了李夏煜。睫毛轻轻抖动,而后翕开,露出朦胧的黑色瞳孔,李夏煜看见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埋头吸了一口,像吸猫一样,然后甩了甩发麻的胳膊,嗓音哑着嘟哝:“美好的一天从做梦开始。”
显然他还在梦里。
因为池曦文的闹铃响了,李夏煜伸手去关,他一只手抱着池曦文,一只拿他手机,还满脸疑惑:“这闹铃不是我的啊,怎么面容解锁不了。”
池曦文坐在沙发上伸手:“因为你拿的是我手机。”
李夏煜呆立当场,他头发乱七八糟,愣愣看着池曦文。
池曦文解释:“昨晚我们在沙发上睡着了,夏煜,快八点了,你是不是该去上班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找拖鞋。
李夏煜抓头:“我、我上班时间晚我没事……”
池曦文偏头:“你先用卫生间吗?”
李夏煜:“你你你先用吧,我等会儿。我手机怎么没电了……”他从地上捡起手机,找了个充电器开始接电,又抓了下脑袋,想起来了。
昨晚他抱着池医生睡觉,因为太香了没舍得丢,就一头昏死过去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做不大礼貌的事,看池医生的反应也没觉得生气,于是有点开心。
两人交替使用卫生间,池曦文这儿就一个卫生间,不大,两个人错身都嫌挤。
池曦文给他找了一支新牙刷和梳子,李夏煜梳了梳自己蓬乱的银毛,池曦文指了指:“你头发……”
李夏煜以为他在看自己的发根,便道:“我黑发根长出来了,我下午去理发店补染就好了。”
池曦文觉得染发致癌,如果频繁补染发根,说不定以后还会脱发,所以建议他:“要不还是染回黑色?”
李夏煜含着牙刷,满嘴泡泡地说:“你觉得我黑发好看?”
池曦文回忆:“都挺好的,不过黑发好一些,健康。”
李夏煜用力点头:“那我晚点就去染回来。”
他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坐在车上看动物迁移,看斑马看羚羊,池曦文背着登山包带着两头巨大的非洲狮像巡视领地一样从草原危险深处走过来了。
李夏煜戴着墨镜假装和旁人不一样,没有在看这个神奇的亚裔青年,其实心里已经在卧槽好帅了。
然后他就发现陌生亚裔看他的眼神和看别人不一样。
亚裔有些失神地盯着他。
李夏煜对自己的外貌有自知之明。从初中开始就有星探联系他妈要他去出道组合当明星当演员,他从小到大桃花没有断过,基本上可以从人群里随意挑选对象的程度。
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所以他想这个有本事遛狮子的青年也是如此,看这么出神一定是因为自己好看。
他摘下了墨镜,笑着跟对方打招呼,询问他:“你是中国人?”。
青年霎时从那种出神的状态里出来了。
那时候李夏煜就是黑发。
所以李夏煜觉得,池医生应该更喜欢黑发时候的自己吧……唔,他歪头照了照手机镜子,好像是黑发好看些。
晚点去染回来好了。
池曦文热了奶黄包,他赶着去上班,李夏煜动作本来磨蹭,因为想送他过去,就加快了速度:“你等等等我送你。”
“不用。”池曦文忙着弯腰穿鞋,手里抓着饭盒,“现在早高峰,开车一定堵,我骑个自行车过去只要十分钟。奶黄包还有四个,你吃。”
李夏煜想送他的,但池曦文速度太快,他连车钥匙都没找到,最后他只来得及在池曦文关门前抱着他亲了一口。
池曦文愣了愣,李夏煜垂首,口齿间是池曦文买的那款柠檬牙膏的气息,声线低低地说:“你先去上班吧池医生,我把家里碗洗了,路上小心骑车。”
“……好,拜拜。”池曦文关了门,李夏煜又把门打开了,站门口看他。
直到池曦文进了电梯。
李夏煜拿起池曦文平时用的猫咪大肚杯喝水,然后一口咬着奶黄包,把手机重新开机。
他看见屏幕提示未接来电,以为是他爸,一打开居然是梁越——
时间是昨晚的凌晨一点四十五。
这个时间打电话?
大哥打错了?
显示来电仅响铃两秒。
李夏煜犹豫了下,没给他回电,他爸虽然回家了,不过以为李夏煜在母亲那边住,没有问他为什么晚上没回去。
李夏煜吃完奶黄包,给池曦文洗碗洗锅,不小心把碗打碎了俩,他手忙脚乱地收拾,倒垃圾,搜同款下单。
做完这些就快十点了,他这才赶去公司上班,他偶尔迟到,因为不怕扣工资所以没顾忌。
上司也不敢管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反正工作他也正常完成,而且都知道他和空降的总裁认识有亲戚关系,和公司总监也认识,有人听见过他喊总监喊叔叔。是有钱人家大少爷,来风铸刷新履历的。
而且今天李夏煜和老板关系不一般的事算是坐实了。
总办下来了一个秘书,问李夏煜部门领导:“他请假了?”
小领导摇头然后点头:“没。没请……可能路上有点什么事儿?”
秘书点头,拍了张照片,上楼敲门进办公室:“梁总,确认了,李夏煜没来上班。”
梁越表情没有波动,扫了一眼电脑屏幕的时间。
十点二十五了。
搁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一缩,眉心也蹙起。
李夏煜在池曦文家里待了一晚上,这个点还没来,可以说明很多事。
而且不是他在不在池曦文家里过夜的事,是李夏煜缺勤迟到,看样子不是第一次。梁越吩咐秘书去调他的打卡数据,随即下楼去会议室。
宽敞的会议室位于高层,落地窗外是繁华的都市景观,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宽大的会议桌上。
亚太公司里以亚裔面孔居多,也有几个白人高管和印度工程师。桌面中央是一块大型显示屏,正投影着本季度的区域财务数据和重要项目进展情况。
开会间中英文不时穿插,梁越关注数据和报告,拿起桌上咖啡抿一口:“风险评估需要重新审视,”他摘下眼镜说道,“希望下一次会议前,我们能就潜在的法律问题和市场波动进行更详细的分析。”
十二点了,散会,梁越颔首起身,不同种族面孔的高管们纷纷仰头,望向总裁西装革履、肩宽腿长的背影。
衣架子身材。
“这西装不便宜吧,看起来是定制货。”
“总部给老板配车吗?我看见他坐三百万的奔驰,汉克来的时候配车才一百万。”
“……那好像是老板家里的车,不是总部配车。上次我见他坐一辆八百万的库里南来着。”
“你们都错了,老板身上最贵的是表,Sapphire公价要三千万呢。”众人唏嘘,“原来只有我们是金融民工。”
公司里关于梁越的绯闻总是很多,擅长打听的,知道他以前是职业网球选手,贵族学校长大,大学毕业时因伤退役,最后一场大满贯比赛都失利了。
天子骄子,居然跑来搞金融了。
梁越走出会议室,秘书已经把饭准备好了,老板看起来并不挑食,食堂做什么他吃什么,唯有前几天喊秘书点过鱼丸汤外卖。
似乎吃了两口就没胃口了,估计是不好吃。
梁越回办公室用餐,秘书递上来一份文件:“梁总,这是李夏煜的打卡表。”
梁越扫了一眼:“工资都扣没了吧。”
秘书点头:“呃,应该是的,没剩多少了。”
梁越看着他最新的打卡时间,以及打卡照片,李夏煜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在十点四十五分时抵达了公司楼下闸机。迟到了两个小时照片居然还笑那么阳光。
他将资料丢在一旁,脸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秘书:“梁总,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要不要我把李夏煜叫上来……?”
梁越说不用,拆开了饭盒,手机屏幕亮起,是司机小李给他发了信息。秘书在走出去前眼尖地瞥见,梁越的锁屏照片是个男生,一个正在睡觉的、闭着双眸睫毛浓密、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