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天天冷下来, 谢宴川问许陶想要什么时候办婚礼。
许陶询问他的意见,谢宴川将自己意愿中的几个日子告诉许陶。
“开春那个日子吧,没那么冷。”许陶道。
谢宴川亲了亲他:“好。”
谢宴川想办一个盛大的婚礼, 要准备的事情很多,这事还急不来,先来临的是谢宴川母亲周含玉女士的生日宴。
许陶对这位 女士唯一的了解仅限于星网的百科词条中。
司法院的一位高级审判长, 能力出众, 虽然这几年她在司法院中参与政治工作居多, 然早年时还做司法官时几乎每一件审判的案子都大获赞誉。
她家世远没有谢家显赫, 一开始也只是在首都星系的一个星球担任司法官,由于卓绝的专业能力被调任到了首都星,一步步坐上司法院的审判长的位置。
星网上她视频里的形象也都是干净利落, 留着一头及肩的卷发, 即使微笑也都是清冷沉静,回答记者问题时没有任何废话寒暄,显得有些冷酷。
面无表情的样子和谢宴川极为相似。
生日宴办在晚上, 一处庄园内。
“你爸妈平时住在那里吗?”许陶看着星舰航行的方向, 询问谢宴川道。
“只是家里的一处房产,”谢宴川道, “住那里太远。”
谢行峰和周含玉这个地位, 即使举办生日宴也不会在家里办,住的地方有太多文件资料, 请的人又多, 就算是政敌, 这一天也收到了邀请函。
让政敌进家门, 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谢宴川拨了拨许陶的头发:“宝宝,你要叫爸妈。”
他挨着许陶说道, 另一只手忍不住摩挲着许陶的腰。
谢宴川给许陶挑了一身和自己版型相仿的黑西装,许陶很少穿得这么正经,即便是去研究所面试也只是白衬衫。
谢宴川还是第一次见他穿西装,贴身的西服将他高挑优越的身形衬得一览无遗,许陶穿上身时,谢宴川忍不住将他按在沙发亲了又亲。
还是许陶赶紧制止了他之后不断失控的动作。
再闹下去不仅衣服穿不了,两个人都该迟到了。
庄园灯火通明,觥筹交错,明亮的灯光让许陶都不禁眨了眨眼。
谢宴川带着许陶方走下星舰,许陶就感受到了许多道或直白或隐晦的视线。
谢宴川揽着他的腰拍了拍:“不用怕。”
“嗯。”许陶微微点头。
他倒是没什么怕的,只是不太喜欢别人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
庄园门口站着的侍从看到谢宴川的脸,没有像对其他人一般请他出示请柬,微微鞠了个躬:“少爷。”
站在别墅内欢迎宾客的是谢家一位长辈,谢宴川今晚会带人来的事情,他早接到通知,此时看到许陶还是有点惊讶。
惊讶于许陶出众的样貌。
他以为谢宴川这么个权欲熏心的人,找的伴侣肯定是对事业有帮助的,样貌如何并不重要。
许陶身上毫无任何沾染权利味道,干净得不像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
现在看来男人都一个样,谢宴川也没能免俗,找了这么个比联盟大明星们的脸蛋都要出色优越的不染尘埃的小白花。
他还能控制住脸上的表情,他不远处站着的自家儿子看到谢宴川和许陶险些酒杯都打碎了。
谢宴川同到跟前来的几个人寒暄完毕,他立即箭步上前:“表哥,来这么早,这位是?”
“你嫂子。”谢宴川道。
?谢松元:?
竟然不是一个小情吗?!
他表哥竟然喜欢这一款的,好吧,虽然他也喜欢。
他还以为和联盟其他人一样,谢宴川只是养个情人、宠物在身边玩玩。
在谢宴川平淡的眼神下,谢松元乖乖开口:“嫂子。”
许陶第一次被人这么恭敬地问好,这人看起来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倒是很有礼貌。
他对谢松元笑着点了点头:“你好。”
一个穿着侍者服的人走过来跟谢宴川耳语两句,谢宴川侧过脸对许陶道:“去和爸妈打个招呼。”
谢松元将手上的酒杯递给侍者,闻言道:“表哥表嫂慢走。”
许陶对谢松原颔首,跟着谢宴川离开一楼。
在四楼阳台,许陶总算第一次见到谢行峰和周含玉这两位联盟中的大人物,见到许陶,他们简单笑了笑,跟许陶打完招呼后便对谢宴川道:“有事跟你说。”
许陶会意开口:“我自己走走。”
谢宴川揉揉他的脑袋:“有事就叫我。”
许陶点点头,转身离开。
谢行峰坐在茶几前悠闲沏茶,对楼下的喧闹浮华充耳不闻,慢悠悠对谢宴川道:“我听林医生说,你的精神海暴乱又严重了。”
“嗯。”他在纳乌的时候忙于在两个月内掌控那颗星球,同时遥控指挥杨启思在星网上引导舆论。回到联盟后不久他不仅要忙纳乌的事情,当初联系海鹰星盗给他使绊子的高官,他也已经查到,怎么收拾他,谢宴川还在思量当中。
“你接受了精神海抚慰毫无缓解之势,”谢行峰道,“你的寿命不过剩下两三年,办婚礼是为了什么?”
谢宴川早已经习惯了和谢行峰、周含玉谈话时毫无温情,只剩冷漠,即便对他们自己、对亲子也都如旁观者一般。
他们知道谢宴川活不长,除了身为父母的心疼怜惜过后,后来居上的冷静就会占据上风,他们总能在他剩下的寿命中将他的个人价值发挥到最大。
“我想和许陶办婚礼。”谢宴川道。
“很没有价值的事情。”谢行峰道,办婚礼对谢宴川对谢家没有任何好处,甚至会有更多人发掘他们婚姻的隐秘,而谢宴川和许陶的婚姻开始是见不得光的。
谢行峰按了按眉心:“你一开始要和……许陶结婚时,我就不同意,一个用来精神抚慰的人,何必结婚。但你和你母亲支持结婚的事情,我便没有多加干涉,现在看来不结婚才是正确的,当个情人就足够了。”
这时,周含玉终于开口道:“让许陶给你只剩几年寿命的儿子续命,连个婚姻关系都不给,这算怎么回事?”
她又看向谢宴川:“婚礼的事,你怎么想的?”
“我想让所有人知道他和我婚姻关系。”谢宴川道。
周含玉了然:“你喜欢上他了,但是你想过你死了之后他怎么办吗?”
“我会把所有遗产包括资源星球都留给他,”谢宴川道,“权利地位,我也会帮他谋划,我死后不会有人欺负到他头上。”
周含玉不禁失笑:“宴川,生下你后我一直忙于司法院工作,把你的教育工作全权教给你父亲,是我这一生做的最后悔的事情。”
她这么说,谢行峰竟然也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将倒好的茶杯推到她跟前。
她想到方才见过的许陶,一个身上毫无欲望的人。
周含玉看着谢宴川,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可最终还是轻叹了一口气:“你该好好跟许陶聊聊,他知道你只剩下几年寿命的事吗?”
谢宴川眉头皱起。
许陶对他压根没有任何感情,如果他不打破两个人关系强行更进一步,直至他死了,许陶对他的感情只会停留在原步,他已经不想再等下去。
至少现在许陶不会再抗拒他的亲吻。
但是他活不长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想告诉许陶。
他害怕许陶听到的第一反应会只是松一口气。
许陶不想往人多的地方走,拿了一杯酒独自坐在沙发上发呆。
周含玉生日宴上请的客人,比许士城带他去参加宴会上人要有礼貌得多,许陶拒绝了他们喝酒的请求后,也没有多纠缠。
谢松元原本在和朋友喝酒,看到许陶花枝招展坐在一旁,身边的人走了一个又来一个,心中警铃大作,想到自家表哥的手段,赶紧上前朗声叫了许陶一声:“表嫂!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我表哥呢?”
周围人哪个不是人精,听到他这么造作的又故意提高声量的语调,都不禁轻嗤,但听到他话里的内容,心中又不禁 悚然一惊。
谢家枝繁叶茂,谢松元的表哥估计能有十多个。但能被谢松元这么恭敬又维护的表嫂,他口中的表哥必然不会是谢家中名不见经传的人。
齐盛听到谢松元的话,目光又往许陶身上打量了一番。
谢家在联盟的势力盘根错节,人又多,关系错综复杂,但想要在首都星混,谢家的每一个人谁能不记在心里。谢家人物的关系,估计他们这些外人比姓谢的人记得都要清楚。
和许陶年纪相配的谢家人,数来数去也有二十来个人。
除开最不可能的那位手握大权的谢上将,能让谢松元这么警惕也只有谢慎玦了。
只是没有听过谢慎玦竟然结婚了。
倒是谢上将最近在记者会上公布过婚讯,只是……齐盛又看了一眼许陶,许陶这么一个和他们这些常年浸染在政治圈的人格格不入,谢上将的爱人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人。
谢行峰提出将纳乌并入联盟的议案,心思昭然若揭,定然是为了下一届联盟长的选举。
对于谢行峰这个人,他们研究的报告都能够上百页,他的行事作风,齐盛不能说百分百了解,但百分之八十也有。
这样果决的手段,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更像是谢上将的手笔。
谢宴川这样一个权欲熏心,还没到三十就已经盯上联盟长位置的人,爱人怎么会是一个纯洁良善的、看起来像天使一样的人?
倒是谢慎玦温文尔雅,虽然对权势有追求,但仍旧心善而仁慈,其父甚至怨恨他的温和手段。如果不是谢慎玦能力不错,估计得被逐出家门。
可惜这样的人终究不适应他们这个圈子,权利地位和谢宴川压根不能相提并论。
和许陶倒是相配得多。
齐盛想通其中关窍,举着酒杯上前一步,对许陶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原来是慎玦的爱人,是我不懂事,我罚酒一杯。”
谢松元瞳孔颤抖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得出的结论。
许陶也惊讶地看着他,他甚至不知道齐盛口中“慎玦”是谁。
其他人听到齐盛齐大公子发话,虽然脑子也晕晕乎乎的,但那可是谢慎玦,也赶紧上前给许陶敬酒赔罪。
这时,齐盛正好看到熟悉的身影,朗声笑道:“慎玦,你什么时候结的婚?竟然瞒得这么死。”
谢慎玦看一圈人围在沙发前,正准备上前瞧瞧发生了什么事,没料到还有自己的事情。
即便一头雾水,他仍旧笑着问道:“结什么婚?”
众人分开一条道,让他走上前。
齐盛拍了拍谢慎玦的肩:“还装,我都听到松元叫表嫂了。”
谢慎玦的目光和许陶对视,被他过盛的容貌晃了一眼,乌黑的眼瞳像是引人深陷的鬼魅。
他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开口道:“不是……”
谢松元看到发生这么大的误会,引起误会的可能还有自己的原因,心脏都骤停了,要是被谢宴川知道他老婆被人误认为是其他人的老婆,这顶绿帽还有自己一笔,他不得以死谢罪?
谢松元顾不得其他人还在敬酒的人,赶紧出声挽救:“他……”
他话还没有出口,就看到周围人已经纷纷转过头。
恭敬的问好声此起彼伏。
谢宴川穿过人群,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在许陶身侧,揽住许陶的腰,抬眼看向众人:“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热闹。”
众人看到他的动作,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的鸡,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齐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