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alpha喊他, 沈珈予心疼地蹙着眉,下意识回应:“先生……”
闻修珩有些不稳地站起来,脚踝上带着锁链,向着沈珈予走近。
Alpha每走一步, 锁链便发出沉重的声响。
直到大手捧起少年的脸颊, 极尽克制地摩挲着, 他小心翼翼又不敢置信地确认着眼前的少年是不是真实存在于他面前, 抑或仍是他的幻象。
这是alpha从清晨到现在为止, 仅有的尚存有一丝理智的时刻。
男人的嗓音哑得厉害,可还是如偏执疯狂般喊他:“宝宝……珈予……”
沈珈予心里发酸发疼地厉害, 他不知道自己能为对方做些什么,只能一遍一遍地回应着他。
“先生,我回家了。”
Alpha像是终于确认了眼前的少年是真实的, 他咬着牙, 极为缓慢地松开了手, 手背和手臂上青筋暴起。
闻修珩闭上眼,又缓缓睁开,他的嗓音如撕裂般沙哑低沉:“你不该在这里, 珈予,这很危险。”
沈珈予蹙着的眉更深了些,他的嗓音里都染上了哭腔:“可是,先生, 您现在很难受。”
他心疼闻修珩, 想在这里陪着他。
闻修珩墨色的瞳孔注视着少年,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很缓, 背后是极尽的克制与隐忍:“你知不知道,你留在这里, 我会对你做什么。”
沈珈予倏然怔住,玫瑰色的眸子里泛起水雾。
Alpha哑声继续:“珈予,我数到十,离开这里,去找崔姨,好吗。”
沈珈予垂下头,咬了咬唇。
“一、二、三……”Alpha垂眸紧紧注视着他。
沈珈予没有动。
Alpha的嗓音愈沉:“……四、五、六……”
沈珈予垂着头,紧紧闭上眼睛,垂落着的手指一点点攥紧。
“……七、八、九……”念到这里,闻修珩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最后一丝理智也即将殆尽,信息素在他体内如暴风雪般冲撞。
Alpha在数到“九”的时候故意停顿,垂眸看着眼前纤细的少年。
沈珈予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漂亮的玫瑰色眸子缓缓睁开,再次抬起看他的时候已然带上了坚定的神色。
Alpha低低地叹息,终于念出了“十”这个数字。
霎时间,肆虐着的冰雪般的信息素骤然悉数放出,充斥了整个房间。
Alpha墨色的眸子变得更加晦暗且不明,他的声音也沙哑到了极点,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与危险性。
男人再次抬起手,捏住沈珈予的下巴,手指摩挲着他的唇瓣,诱哄道:“乖,帮我把止咬器摘了。”
沈珈予呆呆地看着眼前的alpha,他觉得,先生好像突然换了一个人。他的周围好像一下变得很冷很冷,自己好像身处于一场永无止境的暴雪之中。
但他已经做好决定了,他要留下来陪着他。先生一直都待他很好,很温柔,他怎么可能在先生最痛苦最难受的时候扔下他。
闻修珩俯下身,沈珈予眼尾泛红,乖软的声音里有些颤抖:“先生,要怎么解开它。”
男人定定地注视着他,牵起他的手伸到颈后,视线从未离开过沈珈予。
那双墨色的眸子里,是再也无法隐藏的欲念与赤裸裸的独占欲,这样的目光让沈珈予忍不住感到心悸与战栗。
手指触到冰凉,一声微响之后,止咬器被解锁。
这种止咬器也是特制的,alpha本人是无法解开的,只能依靠本人以外的人才行。这就意味着,野兽自愿进入了禁锢自己的牢笼,除非有人愿意为他打开禁锢,亲手将他释出。
随着冰冷黑色的止咬器掉落在地,alpha最后的一丝理智也最终殆尽。
沈珈予偏过头,不敢再去看闻修珩的视线,软声道:“先生,已经解——”
然而下一秒,沈珈予的话语硬生生卡住,骤然睁大了眸子,发出了一声极为短促的惊呼:“唔!”
Alpha竟然直接俯身吻了上来!
男人青筋暴起的双手捧着少年的脸颊,扣住白皙的后颈,迫使沈珈予抬头,承受着这个吻。
这是此时alpha内心最为真实的欲.念,他早就想像现在这样吻他、占有他。
墨色的眸子一刻也未曾离开地注视着沈珈予,男人嗓音沙哑低沉得可怕,又像带着魔法的咒语:“乖孩子,张嘴。”
这是少年第一次接吻,沈珈予脑海里顿时变得一片空白,几乎是下意识听从了他的话。
少年刚刚分开了一点唇瓣,舌头便撬开唇齿,在他口中疯狂地掠夺。
男人追逐着他,不肯给他留一丝一毫的空隙。
沈珈予仰着头,喉咙里忍不住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听起来可怜极了,纤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着。
很快,狭窄空间里的氧气几乎被全部夺走,沈珈予感到眼前一阵发白,纤细的手指无力地推拒着alpha的胸膛,然而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津液因无法吞咽而从嘴角溢出,在沈珈予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失去全部氧气的时候,alpha终于退出了一些,给了他喘息的空间。
沈珈予面色潮红,玫瑰色的眸子湿漉漉的,被刺激出生理性的眼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Alpha墨色的眸子里全然是疯狂与痴迷,捧着他的脸,手指摩挲着少年嫣红的唇瓣。
沈珈予起伏着胸口,以为这个吻已经结束了,没想到下一秒闻修珩再次扣住他的后颈,吻了上来。
这次的吻比刚刚来的更为汹涌、强烈。alpha向着少年更为隐秘的通道进发,这是一个足以令少年感到晕眩的深吻,这一次,甚至他连呜咽都发不出声来。
“珈予……宝宝……”Alpha沙哑磁性的呢喃响彻在耳边,沈珈予很快被吻到双腿发软,身体控制不住地往下滑落。
Alpha大手一把捞起少年纤细的腰肢,俯身禁锢住他的身体与自己更加贴近。两人胸膛紧紧贴在了一起,连心跳都在鼓动着彼此。
在一次又一次的深吻中,沈珈予渐渐全身都失去了力气,不知不觉中,整个人都落入了alpha的怀抱。
少年的视线慢慢失去了焦距,缓缓闭上了眼睛。直到温热湿滑的触感落到了颈侧,沈珈予倏然间睁大了眸子。
“唔呃!”初次直面赤裸裸欲.念的少年下意识地用仅剩的一丝力气去推拒着埋在颈侧的alpha,可依然没有丝毫的用处,把他禁锢在怀里的男人看起来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和理智。
Alpha微微蹙着眉,低沉沙哑地喊他:“宝宝……”
沈珈予下意识惊慌地喊着“先生”,想要唤回他的意识。
挣扎中,沈珈予勉强从alpha的怀抱中滑落,手脚并用着往前。
可仅仅爬出去一步,便被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圈住了细窄的腰肢,整个人都被带了回去。
少年单薄的后背紧贴着alpha的胸膛,男人一手覆在他平坦细窄的小腹上,一手覆着他胸口心脏的位置,alpha弓起背把头埋在他的颈侧,在他耳边不住地恳求着呢喃:“珈予,让我标记,好吗,宝宝……”
这是沈珈予第一次看见男人露出脆弱的一面,可沈珈予已经没有力气回复他了,少年只是起伏着胸膛,整个身体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着。
沈珈予的意识在逐渐地涣散,他混沌模糊地想着,自己只是beta,而beta是没有办法被标记的,先生要怎么标记自己呢。
随即,alpha用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雪白的后颈,alpha像疯了般寻找着腺体,可根本就找寻不到。
beta和omega不同,他们的后颈上根本就没有那一小块凸起的皮肤,beta无法通过腺体被标记。
可alpha早已失去了理智,已然忘记了这一常识。他本能地哑声着低语:“为什么,为什么没有腺体……”
他与沈珈予的距离如此之近,早就闻到了沈珈予身上若有若无的其他陌生人的信息素气息。
那是少年乘坐大巴时无意间沾染到的,同学之中本就有其他的alpha和omega,再加上大巴是封闭的,沾染到本就在所难免。
可这对正处于易感期的alpha来说,无疑会让他变得疯狂。焦躁与不安的情绪被无限放大,alpha深深皱起了眉,眼中布满了血丝。
想要独占他、想要标记他,alpha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嘶吼着、咆哮着。
外人眼里成熟冷峻的闻修珩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那个因无法标记自己的beta爱人而变得疯狂、失去理智,以及焦躁与不安的alpha。
在深深的迷恋、无助还有慌乱中,alpha再也无法控制,尖利的犬齿瞬间刺破了少年的皮肤。
猛然间,沈珈予感到一阵刺痛从后颈传来,紧接着一股热流注入了身体,迅速散布到四肢百骸,渗透到每一丝血液之中,这让他感到极度的陌生,却又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浸润在舒适的暖流之中,全身都瘫软到了极致。
沈珈予骤然扬起了脖颈,失神地睁圆了眸子,张开双唇,却完全发不出声来。
少年脑海中猛然间变得一片空白,下一秒,彻底失去了意识。
中间沈珈予断断续续地醒来片刻,意识浑噩中,耳边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息声,还有疯狂迷恋不安的呢喃声,以及后颈依然能够感受到的温热湿润的触感,像是在吮吸,又像是轻轻地撕咬。最后他隐隐约约听到的,便是先生带着焦急与愧疚的呼喊声……
——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沈珈予挣扎着睁开了眼睛,视线中是他熟悉的自己的房间。
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珈予……珈予,你还好吗?”
沈珈予转头看去,闻修珩正在坐在床边,银灰色的眸子心疼担忧地注视着他。
男人脸上看起来很憔悴,像是一直没有好好休息。
沈珈予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看起来先生好像一直在这里等自己醒来。
闻修珩眸子里带着心疼与自责,昨天在他恢复意识以后,便发现沈珈予晕倒在了他怀里,失去了意识。
少年的后颈带着齿痕,还有密密麻麻的吻痕,那些痕迹印在雪白的皮肤上十分明显。
闻修珩当即叫来了医生,不仅有心脏科的医生,还有专门服务于beta人群的团队。两批医生带来了仪器,马不停蹄地为沈珈予做了检查。
包括陆筠在内也来了。看到沈珈予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痕迹,陆筠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说之前在医院里的时候,闻修珩只是通过外在的皮肤接触对沈珈予做了浅性临时标记,那么这次alpha的犬齿刺破后颈的皮肤,注入信息素,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临时标记。即使这种标记对于beta来说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
接连检查之后,医生告诉闻修珩,少年只是因为疲劳而失去了意识,闻修珩才稍微放下心来。
他没有去公司,而是在床边陪了一天一夜,直到沈珈予醒来。
闻修珩心疼地蹙起眉,他无论如何都会记得,沈珈予在他倒数计时结束之后仍然愿意留下来的那一幕。但也是因为自己,沈珈予才会陷入危险之中。
Alpha抬起手,愧疚且自责的想要触碰沈珈予。
在闻修珩向他靠近的那一刻,沈珈予骤然睁大了眸子,之前的记忆瞬间涌入了脑海,少年下意识地停滞了呼吸。
Alpha敏锐地察觉到了少年细微的动作,想要抚摸他发丝的大手倏然停滞在了半空,片刻后,缓缓收回。
闻修珩脸上依然带着心疼与自责,一向对外冷漠强硬的闻氏掌权人第一次像现在这样,甘愿向他爱的人低头,语气真诚中都带着十足的恳切。
“对不起,珈予,是我的错,我吻了你,还对你做了临时标记。”
他知道,他吓到了他的小朋友,虽然当时他处于易感期,失去了理智和控制,但这并不能作为理由或借口。
“对不起,珈予。”
一声又一声言辞恳切的道歉落入耳中,沈珈予怔愣地看着闻修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实际上,当他醒来看到先生没事的时候,他的心里是开心的、庆幸的。不管自己留下来有没有帮到先生,但只要先生平安地度过了易感期,他已经觉得庆幸。
只是那晚处于易感期的先生,吻了自己,也标记了自己,这些行为比之前自己醉酒时发生的事情更为亲密,沈珈予觉得更加害羞,更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而且当时失控状态下那样赤裸裸表露占有欲的先生,让他感到陌生。
沈珈予张了张口,只能磕磕巴巴的软声着回复男人最初的问题:“没、没事……”
闻修珩看出了小朋友此刻面对着自己的不自在,alpha缓缓垂下了银灰色的眼眸,他想告诉沈珈予,自己爱他。吻他、标记他,并不仅仅是出于alpha的本能。但他知道,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男人露出温柔的笑意,尽管这笑意背后是无奈与勉强。他没有再久留,想着需要再给小朋友一些时间和空间去缓和他们之间关系。
是他自己亲手再次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远。闻修珩心中极为苦涩地想道。
他温声与沈珈予告别,叮嘱他好好休息,有任何事随时喊——
“我”这个字刚刚说出口,闻修珩苦涩笑笑,又补充了句“或者崔姨”。
男人走到门口,一声又软又轻的“先生”叫住了他,alpha顿时停下了脚步。
沈珈予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抬起那双玫瑰色的眸子看他,又迅速垂下,长长的睫毛颤抖着。
少年心中犹豫着,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出来:“您、您的身体,还好吗?”
从自己刚刚醒来的时候,先生就只顾着关心自己,可先生他自己的身体怎么样,却只字未提。明明他刚刚经历了易感期,之前的药还失效了。
闻修珩一时怔住,而后倏然露出了温柔的笑意:“我没事,别担心,好好休息,珈予。”
易感期之后,他难免会持续一段时间的头疼、焦躁等症状,但这次在特制药失效以后,自己还能安全地度过易感期,这是闻修珩自己也没想到的。其中的原因还不清楚,陆筠已经催促过他尽快去医院做检查。
听到闻修珩说自己没事的回答,沈珈予也放下心来,看了男人一眼又迅速躲开,糯声嗫喏道:“您也……好好休息。”
“嗯,好。”闻修珩目光温柔着回应,随后离开房间,关上了门。
房间内,沈珈予缓缓抬起头,轻轻抿了抿唇,似乎上面还留着alpha吻他时的触感。
他不禁感到脸颊发热,慌乱中视线落在了床边——
那盆玫瑰被重新放了回来,静静地摆在那里,依然在绽放着。
——
晚些时候,闻修珩来送外涂药,想要借机多和小朋友聊一聊。
Alpha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珈予,你休息了吗,我来拿药给你。”
说完,闻修珩静静地站在原地,留意着动静。
房间内,沈珈予还醒着,听到闻修珩敲门,起身走下了床。
少年走过镜子,里面映射出他的样子。
家居服的衣领松松散散地搭在锁骨,露出少年白皙漂亮的天鹅颈,从后颈到锁骨,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暗红色的吻痕。而被alpha犬齿刺破的地方,伤口并不深,已经被医生处理过了,贴上了一小块白色的绷带。
沈珈予只看了一眼那些吻痕,便匆匆移开了视线,慌张地别过了头。
沈珈予抿着唇,向着门走近。
纤细的手臂伸出,手指轻轻搭上了门把手。
片刻后,又松开。
他还是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先生。
慌张、害羞、无措,这些情绪堆积在胸口,让他的心跳有些快。
少年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颤动着,昭示着他内心的挣扎与纠结。
殊不知,此时门外,透过门缝,闻修珩早已看到了房间内有阴影缓缓向他走来。
然而,门终究是没有打开。
一扇门,将两人隔开。
男人银灰色的瞳孔中透着无奈与失落。
Alpha把手贴在门板上,语气里带着温柔与恳切,闻修珩低声着喃喃:“珈予,别推开我,好吗。”
Alpha言辞恳切的话语落入耳中,门板另一头的沈珈予,倏然屏住了呼吸。
——
诚雅医院内。
高大俊美的alpha躺在扫描仪上,正在接受着检查。
观察室内,陆筠和他的同事余铭也正在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的数值,看到屏幕上的数字,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讶的眼神,彼此对视。
检查结束后,余铭拿着报告单来到闻修珩面前,他是alpha科室里为此主要负责的医生,陆筠因为与他关系不错,同时也和闻修珩是相识多年的朋友,所以也特意过来一起。
余铭扶了扶眼镜:“从报告结果来看,尽管特制药已经失效了,但你体内的信息素紊乱数值没有再继续上升,这很让人意外,但也很惊喜。”
闻修珩身形一顿,缓声确认道:“……没有再继续上升?”
按照往常来说,他每次易感期之后,尽管有药物暂时控制,但紊乱值都会有不同程度的上升,没想到这次竟然没有发生。
“的确如此。”余铭点了点头,继续了解,“这次的易感期你是一个人度过的吗?”
陆筠在一旁突然开始咳嗽,清了清嗓。
闻修珩如实回答:“不,这次是和我的伴侣一起,我……临时标记了他。”
“难怪……”余铭恍然道,“方便问一下你的伴侣是哪个级别的omega吗?”
陆筠在一旁疯狂向他使眼色,余铭很是疑惑的看着他。
闻修珩:“他是beta。”
“??”余铭戴着的眼镜差点掉了下来。他对闻修珩的了解仅限于医生与病人间的关系,如果不是亲耳听说,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赫赫有名的闻氏掌权人,他的伴侣会是名beta。
一番检查和了解之后,余铭向他们说明了接下来的治疗方案。一方面,他们的团队会尽快研究出新的定向药物,在这个过程中需要闻修珩尽可能的配合。
另一方面,对于这次易感期之后,紊乱值没有上升的原因,他们还需要做进一步的验证与研究。毕竟从理论上讲,beta无法释放可以安抚alpha的信息素。在没有得到验证之前,也存在伴侣给到帮助的可能性。
从检查室出来,陆筠大大咧咧调侃着问闻修珩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闻修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复。
陆筠继续笑嘻嘻,其实就算闻修珩不说,他也能猜到肯定与沈小少爷有关。
陆筠双手插进白大褂衣兜里,看着对方离开的身影,扬起了唇。
其实,他还挺为闻修珩高兴的,至少,他不再像以前一样,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但那样的他,或许也并不是他的本意。
——
从医院里回来,工作上还有重要的事等着闻修珩。
国外有一场重要的会议需要他过去,起码出差一周才能回来。
这两天的时间里,沈珈予依然在躲着他。
出发当天是周末早晨,离开前,闻修珩去到了沈珈予门前。
男人照旧只是在站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温声告诉沈珈予自己要出差的事。
沈珈予从敲门声中醒来,听到了他的话。
意识到先生要去国外一周多的时间,沈珈予随即从床上起身,茫然纠结地咬了咬唇。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关于先生的事,在他的记忆里,先生总是很温柔,甚至像小孩子一样关心照顾自己,那一晚的失控并不能湮灭以往先生对他的温柔与照顾。想到这些,他心中的慌乱就在慢慢变少。
他原本想的是,等他再做下心理准备就主动去找先生,可现在先生马上就要离开了,要等一周的时间才能再见到他。
那、那么……
门外,闻修珩静静站立,等待着少年的回应。他并不确定沈珈予有没有醒来,能否听到他的话。
片刻后,男人落寞地垂下银灰色的瞳孔,向楼下走去。
车子已经等在了门口,闻修珩走下台阶,向着二楼沈珈予的房间看去,窗边也依然不见少年的身影,alpha的肩膀缓缓垂下。
就在他转身上车的一刹那,从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嗓音叫住了他——
“先生!”
闻修珩立即回头,少年带着红扑扑的脸颊和急切的神情向他跑了过来。
男人瞳孔骤然紧缩,快步迎了上去。
沈珈予跑得很急,房间内他手忙脚乱地换好了衣服,打开门的时候先生已经离开了。所以他才急切地追了下来。
因为跑得有些快,有些急,下台阶的时候沈珈予身形都有些不稳,趔趄着冲下了台阶。
闻修珩立即上前接住了他,将少年牢牢地拥在了怀里。
熟悉且温柔的气息再次包裹住了沈珈予,让他感到莫名的安心。
男人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他的侧脸,嗓音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语气也仿佛低到了尘埃:“珈予,原谅我好吗?”
少年抬起眸子看向alpha,眼尾还带着绯红,连声线都是软的,嗫喏道:“我、我没怪您。”
闻修珩温柔摩挲的动作倏然一滞。
“您当时在易感期……而且……”当时也是他自己想要留下的。
沈珈予精致的小脸已经红成了小番茄,连耳根都染上了粉。情急之下说出这些话已经是他的上限。他一想到先生马上就要离开,还是不由自主地追了出来。
沈珈予说完这些话,缓缓垂下了眸子。
殊不知他的这些话对于闻修珩来说意味着什么,男人的眼眶都在微微发红,他早已爱惨了面前的少年。除了沈珈予,再也没有人见过alpha这副示弱的样子。
闻修珩温柔地抬起少年的下巴,注视着他。alpha的目光如温润的泉水,倒映着少年的轮廓:“这些都是你特意出来想要和我说的话,对吗,珈予。”
沈珈予几乎要溺在alpha温柔的目光里,轻轻点了点头:“嗯,我也想送送您……”
闻修珩心中的爱意满到溢了出来:“我好高兴,珈予,谢谢。”
沈珈予羽睫颤动着,呆呆地望着他。
时间仍在流逝着,闻修珩不得不要动身前往机场了。
男人柔声着让沈珈予回去,告诉他出差期间一定会每天与他联系。
沈珈予乖乖地点了点头,和alpha告别。
他想,他也会想念先生的。
车子开始发动,驶离。
沈珈予站在车后,注视着。
闻修珩透过后视镜,温柔的目光也依然停留在少年身上。
很快,后视镜里急匆匆出现了崔姨的身影,她把沈珈予的手机递了过去。
沈珈予接起电话,猛然间变了脸色,他面容苍白,看起来是如此的害怕与焦急。
闻修珩立刻察觉到了少年的异样,向着司机沉声道:“停车!”
一声急刹响起,车子立即掉头,闻修珩马上走下车,向着少年走去。
看到闻修珩回来,沈珈予瞬间扑到了他的怀里,少年仰起头,噙着泪花焦急道:“先生,医院打电话说,我爸爸突发意外,现在被送去抢救了!”
闻修珩绷紧了唇线,没有片刻犹豫道:“别怕,珈予,我们立刻去医院。”
——
医院里响起匆匆的脚步声,闻修珩揽着沈珈予,来到了手术室门前。
他们几乎是用了最快的时间赶了过来,一路上,沈珈予全身都在颤抖,闻修珩一直都在紧紧拉着沈珈予的手,抱着他,不停地安慰他。
沈妈妈之前刚从医院回去,现在还在赶来的路上,医生向他们询问亲属关系后,和他们说明了情况。
今早沈父突发血栓,这对于处于同样情况下的病人来说并非个例,已经第一时间送去抢救,目前抢救还在全力进行中,但情况不容乐观,眼前有一份紧急通知书需要直系家属签字,因此才会通知到他。
看着那张白纸黑字的通知书,沈珈予拿着笔的手都是颤抖的,脸色也白得吓人。
闻修珩的一颗心也紧紧揪起,心疼得厉害。
签完字,闻修珩抱着沈珈予在手术室前坐下,他们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沈珈予在哭,哭得眼睛都红了,靠在闻修珩胸前抖着身子呜咽。那种会失去亲人的恐惧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心上。
闻修珩皱着眉,眼里全是心疼的神色。他的小朋友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至亲病危这件事对他来说是多么的残酷。
大手抚摸着少年的脸颊,不停地帮他擦去眼泪,闻修珩柔声着安慰:“珈予,不会有事的,乖,别哭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呜呜……”沈珈予哭着抓着男人的衣角,断断续续呜咽着讲话,“我七岁发病的时候,爸爸……呜……爸爸为了救我,很着急把我送来了医院,后来他才发现自己在来的路上受伤了……”
少年一边哭一边说话,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男人心疼地覆上了上去,帮他摩挲着胸口,平复着呼吸。
闻修珩知道,沈珈予的父母很爱他,他的小朋友是在爱意里长大的孩子。同样的,沈珈予也很爱他的父母,在父亲生病的这段时间里,沈珈予每周都会来探望爸爸。
此时此刻他最担心的,就是沈珈予会因为哭得太厉害而发病。
男人吻了吻怀里少年的发旋,温柔耐心地哄着:“爸爸不会有事的,乖,不能再哭了,听话好不好。”
沈珈予抬起哭得通红的小脸看着他,尽力点了点头,眼泪还在控制不住地滑落,闻修珩再次帮他擦去了泪水。
手术室门前,红色的“手术进行中”的字样依然亮着,时不时有医生进出,没有人能够告诉他们手术什么时候会结束。
沈珈予被闻修珩抱在怀里,头埋在男人颈间,手指无力地抓着他的领口,渐渐由哭泣转为了抽噎,纤细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闻修珩心疼极了,托在少年身后的手,摩挲着他的背部,安慰着他:“珈予,别怕,不会有事的。”
“嗯……呜……”沈珈予已经悲伤难过到说不出话来,他感到自己变得越来越没办法呼吸,胸口像被钝器凿开一样疼。
随即,他变得全身都没有了力气,甚至连喊出“先生”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很快,闻修珩注意到了他的异样,扶着他的侧脸,焦急地呼喊他:“珈予,珈予!”
然而,下一秒——
抓着男人领口的手指倏然滑落,少年的头无力地歪倒在了alpha怀里。
沈珈予脸色苍白,紧紧闭着眼睛,晕了过去。
闻修珩的心猛然间悬起,抱起沈珈予,向着前方的白色身影嘶喊道:“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