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 五条悟都趴在夏油杰的肩膀上,嘻嘻哈哈,不时睨过来的眼神充满了得意与炫耀。
安室透:……切, 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也……他当年也有关系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们还是幼驯染来着。
安室透不得不放弃在导游过程中套话, 只竖着耳朵,努力从那些人的闲聊中收集情报。
小孩子们的童言童语没有太多价值, 什么咒灵怪物可怕的,幽之宫只是建造得稍微阴森了一些, 毕竟是供奉引导和守护亡者的祸津阳嘛。
年长些的虎杖老先生和佐伯太太则煞有架势地讨论着生命与死亡的话题,倒是应和幽之宫的主题。
他最想偷听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偏偏热衷咬耳朵, 哪怕安室透再努力竖着耳朵也没听到一星半点。
五条悟……是那个五条吗?
刚想到这里, 安室透就想要摇头, 整个日本,姓五条的只有那一家, 他既然姓五条,自然出身那一家。
从警校毕业加入公安组织后,为了卧底,安室透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培训。为了将情报贩子的名头打出去, 公安部的情报部门向他开放,那段时间里,他浏览了不少重要情报,其中就有这个国家世家大族的介绍, 五条家便是其中之一。
五条家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家族, 其历史能够追溯到奈良时代, 传承至今, 俨然是一个扎根在这个国家各个领域的庞然大物。但这个家族却一贯表现得神秘低调,名下会社没有一个选择上市,不像铃木财团、大冈财团,有钱有势得那样显眼。
最重要的是,这个家族非常霸道。
在日本,姓五条的人不在少数,但仔细调查一番就会发现,那些姓五条的都出自那个家族,单纯撞了五条这个姓氏的人并不存在。
天知道这个家族曾经做了什么才换来这样的成果。
而这样的家族,不只一家。
另外两家便是禅院和加茂。
黑衣组织让他调查日上教,日上教对五条悟态度特殊,换算一下,莫非是黑衣组织对五条家感兴趣?
安室透长长地舒了口气气,他转过身,遥遥看向伫立在参道尽头的幽之宫。
虽然他当初也算是参与了幽之宫地下湖的建造,但也只是搬搬水笼。那群巫女们如今视那里为外人不可踏足的禁地,安室透琢磨着,如果日上教有什么秘密,那座真正的湖中拜殿可能就是隐藏秘密的地点。
匡女特意交代的五条悟等人,他已经送走。趁她们还没有回来,他可以……
“安室君。”
一个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安室透心中一凛,身体骤然紧绷起来,他猛地回过头,灰紫色的眼眸愕然瞪大,脱口道:“匡女大人!”
身穿黑色和服,头戴银色额冠的年迈巫女正站在他身后七步远的位置,另有两名眼蒙白纱的年轻巫女随侍左右。
安室透拢在袖中的手指猛地攥紧,片刻后,他僵硬地展开手指,脸上露出了一个熟悉的笑容来。
“匡女大人,春岚小姐,彩子小姐,你们回来了。”
笑得温和谦恭,心弦却绷得死紧。
在匡女出声之前,他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身后有人出现,还是三个!
即使他因为思索五条悟的事情,有些走神,但这样的失误也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嗯。”匡女婆婆淡淡地应了一声,她从安室透身边走过,淡淡地说道,“你做得很好,安室君。”
巫女春岚和巫女彩子向安室透微微颔首,紧跟在匡女婆婆的身边。
安室透脸上的笑容险些没能保持住。
说好有要事要办,让他将所有来这里参观的游客搪塞走,除了白毛墨镜带来的
人,可以带他们好好走走幽之宫。结果,白毛墨镜……不对,是五条悟一行人刚走,她们却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等等,她们之前,真的离开幽之宫的范围吗?
她们该不会是在故意躲着五条悟吧。
只是,为什么?
既要好好招待他,又不想见到他?
安室透想不通,但他直觉,这里一定有大问题。
匡女婆婆知道安室透心中的疑问,事实上,安室透那点每天都在脑子里转悠着的小心思,除了刚加入日上教的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什么都不知道以外,凡是跟安室透有过视线接触或是肢体接触的巫女都知道。
或许不全,但你一点我一点,拼一拼就得出了一个每天脑子转得飞快,一肚子心眼但内心正义善良,总是将痛苦压抑在职责之下的降谷零警官先生。
虽然觉得日上教的巫女们神神叨叨,也不怎么吃神明信仰那一套,但安室透一直觉得日上教的氛围感不错,对那些宗教宣传左耳进右耳出后,原本被怒火与痛苦充斥着的心境都平和了不少。
身为普通人的安室透无从知晓,日上山的濡鸦巫女们原本的日常修行是什么。
她们出自日上山,那里曾经是千叶县有名的自杀圣地,哦,现在也是,只是在她们能离开日上山后,稍微用了一点小手段,将日上山的存在隐藏起来而已。
她们这一脉的巫女,修行的是“看取”的力量。
何谓“看取”?
“看取”,即看取他人的记忆与情感,灵力越强,看的越多,取走的也就越多。
濡鸦巫女们的修行,就是看取将死之人的思念、痛苦以及罪孽,令渴望死亡的人得以在水中安宁地死去。
与濡鸦巫女们相处,总是不免被她们看取一些痛苦的记忆和情感。安室透并无向死之心,只是他太过积极地跟巫女们套近乎,自然贴得越近,看取走的越多。
巫女们知晓安室透的真正来历和品性,所以并无排斥之意,对他诸多放任。而安室透,因为被巫女们无意间看取走了一部分痛苦,饱受煎熬的内心反而得到了些许平静。
不过,不排斥归不排斥,濡鸦巫女们并没有让安室透知道太多的意思,还在这一次的临时外出和改时间中,故意引导安室透将注意力放在了五条悟的身上。
五条大人一定能够理解的吧。匡女婆婆不负责任地想道,他们都希望那位大人能有一个安稳祥和的日常,不管安室透是什么来路,他们都不希望他打扰到大人的生活。
安室透:“阿嚏,阿嚏,阿嚏!”
可恶,她们回来得太快,潜入计划又要推迟了。
***
八月上旬,高中部弓道各地区的县大会比赛开始了。
帝丹高中上报了男子、女子团体赛和个人赛,短短数月训练俨然成了教练和部长心头好的夏油杰和五条悟皆在出赛名单上。
县大会是进军全国大赛的唯一渠道,只有在县大会取得团体赛第一名才能够参与进接下来的全国大赛,而全国弓道比赛个人赛资格则只取县大赛的前两名。
帝丹高中弓道部的真堂部长盘算了一下,觉得今年的帝丹高中男子赛方面很稳。不提团体赛,他很怀疑今年县大赛男子组个人赛的前两名就是夏油杰和五条悟,不管他们谁是第一,帝丹高中都赢麻了。
爽!
再一次感谢剑道部,愿他们一路好走。
对于参加县大会比赛的事情,夏油杰和五条悟都很淡定,连通知亲朋好友过来看比赛的意思都没有——区区县大会而已,又不是全国大赛,反倒是没能上大名单的佐伯俊雄很兴奋,帝丹高中的大巴车抵达现场的时候,夏油杰目光一瞟就发现了好几张熟面孔。
“夏油大人!五条先生!”由小朋友组成的啦啦队蹦蹦跳跳地挥手握拳,“加油啊!”
佐伯俊雄则站在小朋友中间,他双手高高举起一个牌子,【夏油大人必胜!】这一行字明晃晃地印在牌子上。
夏油杰嘴角微抽。
“哈哈哈!”五条悟勾着夏油杰的肩膀,猖狂大笑,理所当然地说道,“看着吧,小鬼们,不管是团体赛还是个人赛,胜利者都会是我和杰!”
五条悟的豪言壮语顿时引来小朋友们的一阵欢呼,也引来了其他县大会参赛队伍不满的瞥视。
“什么啊,这么臭屁,哪所学校的。”有来自其他学校的参赛人员发出不满的低语。
“是帝丹。”
“啧,那个白毛真能说大话。”
“桐木君,一定要在赛场上好好教训那个家伙。”
“悟。”夏油杰一把按下五条悟的脑袋,低声道,“不要这样说。”
“为什么啊,杰。”五条悟不满,“我们是最强的,这样的大实话为什么不让我讲出来。”
“正因为是实话才不能在公共场合说。”夏油杰下意识说道,“悟会让接下来的比赛失去趣味性……”夏油杰陡然停住话头,脸上浮现出尴尬的表情来,“我的意思是……”
“在赛前让让他们。”五条悟一把握住夏油杰的手,一脸“我懂我都懂”的样子,一本正经地点头,“本来就没有什么实力,赛前要是被打击得失去了信心,这场比赛就太没有新意了。”
夏油杰:“……”
他已经感到了那些热辣辣瞪视过来的眼神了。
这种感觉,还真有些新奇。
打从他在米花南保育园打响第一战后,一路乖乖牌优等生下来,哪怕是之前的剑道大赛,他都是被别人挑衅的那个。当然,他有怼回去一个软钉子,故意将对方噎得说不出话来。像这种赛前给别人示威,虽然他不是有意的,但却是第一次。
虽然是不小心说出口的,还立刻被五条悟给咬死,但是……感觉好像不坏。
但他不好意思直说。
夏油杰只是一脸淡定地看着五条悟,然后说道:“走了,悟。”
敌对学校的人:“噫,好嚣张,他们两个都是!”
帝丹高中的人:“酷啊,夏油同学,五条同学,这赛前的狠话撂得厉害!”
帝丹高中被分到了第一射场。
夏油杰换上白褂黑袴的弓道袴服。
十五岁的少年正是抽条的年纪,即使每天很认真地摄入更多营养,但他的身形仍略显单薄。刚才换衣服的时候,他不小心勾到了绑起来的丸子头,于是,他扯开发团,将发绳咬在嘴里,用双手梳理了两下散乱的头发,凭感觉将半长的黑发重新拢成一颗丸子。
在夏油杰准备拿下发绳将那颗丸子绑紧的时候,一只冷白的手掌从一旁伸过来,抢先一步将发绳抓住手中。
夏油杰:“悟!”
夏油杰一手抓着自己好不容易拢起来的丸子头,他没好气地瞪向五条悟,伸手,“发绳还来。”
幼不幼稚啊,五条悟这个家伙。
“诶——”五条悟拖长了嗓子,他用手指唰唰唰地转起那根平平无奇的黑色发绳,笑嘻嘻地说道,“杰自己绑头发都不方便啊,还是由我来帮杰绑头发吧。”
夏油杰断然道:“不要!”
要让五条悟这家伙给他绑头发,谁知道他的头发上会多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一会儿就要上场了,才不想被这个幼稚的家伙陷害。
五条悟果断将发绳收入掌心里,还特意往身后一背,哼道:“那这根发绳就没收了!”
夏油杰默了默,他忍不住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道:“悟,你
真的超幼稚的,你知道吗?”
五条悟瞪圆了眼睛,一脸无辜地说道:“不知道,只有杰这样说过。”
夏油杰:“……啧。”
随身的丑宝二世里也没有塞一根备用的发绳,他总不能召唤出一只咒灵当发绳吧?
……好像也行?
之前用三级咒灵光明女神给菜菜子和美美子当了一阵子的发夹就证明了美型咒灵的多种用途,换一只低调朴素的绳状咒灵,完全可以暂时取代发绳的作用。
反正不能让某只无法无天的大猫太过得意。
夏油杰刚准备召唤咒灵,就见眼前挟持了他发绳的五条悟扁着嘴,将那根黑色发绳递给夏油杰,黑色小墨镜也挡不住那双苍蓝色的眼眸水雾盈盈的可怜模样,他语气低落地说道:“算了,杰不喜欢就算了。喏,还给杰。”
夏油杰:“……悟,你是什么品种的小白花?”
五条悟:“喵?”
夏油杰的嘴角抽了抽,行吧,不是小白花,是小猫咪。他瞟了一眼五条悟递过来的发绳,心中嘀咕一声“真麻烦”,然后转过头,嘴上说道:“还是悟帮我绑头发吧,不许使坏,不许作怪。”
五条悟眼睛一亮,立刻答应道:“好嘞,杰,你就放心吧。”将那根发绳套在自己的手腕上,五条悟搓了搓手,语气欢快,“保证让你满意。”
夏油杰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了眼睛。
真的是,总是将喜欢和不喜欢挂在嘴边的笨蛋悟。
按照夏油杰的预想,他已经将丸子团好了,只要五条悟用发绳将那个丸子绑起来就好。不求绑得跟他自己绑得那么完美,只要不松不炸毛就行了,他的要求不高。
但五条悟偏不。
随着团起来的头发再次散落在脑后,夏油杰磨了磨牙。
夏油杰是从国三开始留长发的,留了一年半,头发半长,披散开来能垂到肩膀的位置。跟五条悟那头柔软的白发不同,夏油杰的黑发偏硬,握在手里凉丝丝的,带着洗发露的清香。
夏油杰半长的黑发被五条悟一手捧起,他将手指当成梳子,慢慢地梳拢这些黑发。白发的少年翘着唇角,他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清亮的六眼在注意到挚友慢慢僵直起来的脊背后,他梳拢头发的动作更细致了。
“悟……”
“马上就好。”五条悟信誓旦旦。
忽地,夏油杰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几乎是下意识矮下身体。要不是五条悟反应及时,跟着低下手,夏油杰的头发就要被扯痛了。
夏油杰的耳垂,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悟!”夏油杰咬牙切齿地转过头,瞪视着捧着他头发不放的五条悟,没好气地说道,“限你三秒内将我的头发扎起来,不然就不用你扎头发了!”
果然不能指望笨手笨脚的猫猫做什么精细活儿,随手帮他将丸子绑上,他非不干,非要自己梳自己团自己绑,结果呢,笨手笨脚的,梳拢头发的时候都能蹭到他的头皮。
那个感觉……太可怕了。
夏油杰心有余悸,他的脑袋麻了半边,心脏也跟着抽搐了一下。要不是他熟悉自己的身体,知道自己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病症,他差点以为自己犯病了。
“知道了知道了。”五条悟催促夏油杰,“快转过去啊杰,很快就扎完头发了。”
夏油杰瞪了五条悟一眼,不怎么甘愿地转过身。
他发誓,他绝对不要五条悟帮忙扎头发了,绝不!
猫猫大概是知错能改的好猫猫,五条悟这次没做什么小动作,他手法利落地挽起了夏油杰的头发,按照挚友一贯的习惯,将半长的黑发团成了一个丸子头,再用发绳结实地绑起来。
“扎好了。”
夏油杰摸了摸丸子头,又借着换衣室里的镜子照了照,确定五条悟没有趁机搞什么小动作后,总算是松了口气。
“什么嘛杰,这么不相信人家。”五条悟熟练地操着女高中生的口吻,大声抱怨着。
“呵,但凡你平时多靠谱点,我也不会这样。”夏油杰反唇相讥,毫不想让。
换衣室里的其他人:“……”
这两位大佬凑在一起的时候,仿佛其他人都不存在呢。
挚友都是这么黏黏糊糊的吗?
懂了,所以他们都不配有挚友这样的存在。
***
距离帝丹高中团体赛上场还有一段时间,闲不住的五条悟左顾右盼,跟夏油杰说了一声“去买水”就一溜儿烟地溜出赛场。
“早点回来!”夏油杰不得不多提醒这一句。
“知道啦。”五条悟没有回头,他只是用力地摆了摆手。
所以,夏油杰没有注意到五条悟此刻冷凝的脸色和被冰霜凝结的苍蓝眼眸。
出了赛场之后,他没有去自动贩卖机那里买水,而是径自走进了赛场外的观众群中。他悄然在一个高大男人身后站定,抬起一根手指,抵在那个男人的后背上。
指尖抵在对方后背的那一刻,他清楚地感觉到眼前男人后背的肌肉骤然紧绷起来,凶悍宛如猎豹一般的气势释放出来,即使是在猝不及防间,他失去了主动权,但他的身体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不要动。”五条悟的语气轻快地说道,“不然,杀了你哦。”语气骤然低沉,冰冷刺骨,“你知道的,我能做到。”
非常识相,所以真的一动不动的高大男人低低地啧了一声,用一种很不耐又很晦气的语气说道:“六眼。”
五条悟语气平平:“术师杀手,伏黑甚尔。”
虽然在上一世,术师杀手伏黑甚尔曾经在盘星教的悬赏下,险些杀死他一次,杀死了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还重伤了杰,但要说五条悟对此人有多憎恨,其实没有。
伏黑甚尔充其量就是一把好用的刀,谁有钱谁就能雇佣他。
他在伏黑甚尔的刀下,逆转生死,突破了原本的瓶颈,几乎被过盛的力量冲昏了头脑。成功杀掉伏黑甚尔后,他就将这个人的存在抛之脑后。
五条悟这个人,几乎从来不会为死去的人耿耿于怀。
死了就是死了,他或许会为某些人哀悼片刻,但很快就会整理好心情,继续他的生活。
即使是他的儿子伏黑惠,还是在五条悟决心改革咒术界后,出于收集人才的意图才找上了他。
当然,后续的相处还不错,小惠是一个不错的学生,值得他的期待,从禅院家买下他的钱没白花。
重生之后,他的第一目标是找到杰。他们在一起才是最强的,既然重来了一次,他绝不允许自己再失去杰。
然后是咒术界的改革。
羂索藏得太严实了,加茂宪伦制造“九相图”的锅,至今还扣在加茂家的头上。要不是涩谷事变时,五条悟的灵魂否定了对方就是夏油杰的假象,谁又能够发现真正的罪魁祸首其实是隐藏在夏油杰躯体里的羂索呢。
并不知晓这个时间段羂索的所在地,五条悟索性暴力改革咒术界,强行拆掉羂索耗费多年埋下的钉子,只等他按捺不住自己跳出来。
可惜,还是让他跑了。
至于伏黑甚尔,只要他不主动找麻烦,五条悟没兴趣追着他再杀一遍。
就当是为了伏黑惠。
五条悟从不后悔杀死伏黑甚尔,也不会因此感到歉疚,因为伏黑甚尔该死。但都重来一世了,只要伏黑甚尔不撞在他手里,给小惠留下这个人渣爹,其实也没什么。
可是,伏黑甚尔
却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他和杰比赛的赛场观众中。
五条悟怀疑这个术师杀手是冲着他来的,他在改革咒术界的时候,顺手将知道的黑市也平推了。宰掉一些不顺眼的家伙后,他跟黑市的幕后老板达成了“友好”的合作,那些利用黑市来下单暗杀某某咒术师的任务,不会再出现在黑市的暗网上。
不过,五条悟从来不低估人性的阴暗,原黑市的活计被清扫得差不多了,但总有阴沟里的老鼠会怀着怨愤与不甘,在阴影里再建立一个黑市老巢。
他杀不尽人心恶念,但能够加以震慑。
五条悟在里世界的悬赏越发高昂,总有不死心的家伙想要碰运气,他都在他们摸到夏油杰身边前就提前将他们干掉,绝不会打扰到他和杰的温馨日常。
伏黑甚尔是那群胆敢打扰他和杰的家伙中,潜入得最近的。
没有一点咒力的家伙,在六眼的感知里就是空气,要不是他还有心跳声和血流声,五条悟几乎无法发现他的所在。
五条悟目光沉沉。
既然伏黑甚尔又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他就只能让小惠换个爹了。
“哈?”禅院甚尔头也不回,冷嗤着道,“伏黑甚尔是谁?老子是禅院甚尔,也不是什么术师杀手。”
杀人的活儿,他早就不干了。
顿了顿,禅院甚尔用着有点心动的语气说道:“即使要改姓,我也应该姓栗木才对。”
可恶,他当初结婚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他完全可以入赘葵的家啊,姓栗木不比姓禅院好得多?
五条悟挑眉,还姓禅院?哦,对了,当初调查伏黑惠的时候,他手下的人稍微查过伏黑甚尔的经历,他跟第二任太太结婚的时候,入赘了女方的家里,姓了伏黑。
所以,他现在还没有嫁给第二任老婆?
无所谓,禅院也好,伏黑也好,果然还是找个地方将他解决掉为好。
五条悟心中杀意沸腾。
禅院甚尔目光沉沉,他在寻找时机,哪怕拿着周围其他人当挡箭牌也无所谓,他不能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
“甚尔。”
就在这时,一声温柔的呼唤遥遥响起。
禅院甚尔皱紧了眉,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他无所谓自己被过去的阴影找上门,但他绝不允许阴影伤害到他现在的家庭。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语速飞快地说道:“听着,六眼,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抽风找上我,但在我太太面前,你要是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一定会杀了你,捅穿你的脑子,挖了你的眼睛!!”
五条悟立刻瞪了眼睛,敢威胁他?!
不过,太太……还在姓禅院,该不会是他第一任太太,小惠的亲妈?还有疑似小惠亲妈的女人身边,那个有些熟悉的矮冬瓜。
五条悟慢慢放下手指。
禅院甚尔立刻转过身,冲着走过来的禅院葵……勉强加上禅院葵一手拉着的那个小崽子,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说道:“葵,辛苦了。”
“只是买了瓶水而已,哪里有辛苦。”禅院葵拉着儿子走过来,她看向五条悟,愣了愣,然后一笑,说道:“你是杰君的朋友,五条君吧。”
原本盯着禅院惠的五条悟呆住了。
杰……君?
伏黑、啊不,禅院甚尔他老婆在说什么啊!
“哈?”不待五条悟发问,禅院甚尔就用着一种惊讶的语气说道,“你认识小鬼?等等,葵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五条悟猛地转过头,震惊地看向禅院甚尔,这家伙嘴里的“小鬼”,他老婆嘴里的“杰君”,该不会都是在指杰吧?
杰认识他们?!
重回十五岁,在找到夏油杰后,出于“
我不知道就没有”的心态,五条悟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夏油杰之前的亲友圈上,万万没有想到,他家杰的朋友圈里竟然会多出禅院甚尔这一号人物!
“甚尔,你吓到五条君了。”禅院葵嗔怪地拍了禅院甚尔手臂一下,而后冲五条悟微笑道,“五条君,你好,我是禅院葵,算是杰君的姐姐。”她的眼中噙着浓浓的笑意,“杰君给我发过你的照片,今天的比赛,要加油哦。”
五条悟:“啊……哦。”白发少年语气有些飘忽地说道,“杰跟你……提起过我?”该死的好奇心在蠢蠢欲动,“杰怎么说的?”
“这个啊……”禅院葵回想着半个月前收到的简讯和照片,咽下夏油杰“白猫成精”的评价,果断地说道,“说你可爱。”
嗯,没毛病。夏油杰喜欢猫,说过猫这种生物很可爱,又说五条悟像猫,换算一下,就是五条悟很可爱。
五条悟显然对这句评价很受用,他双臂环胸,唇角高高翘起,嘿嘿说道:“我就知道,杰就是这么喜欢我。”
禅院甚尔:他吐了。
禅院惠:“切。”
五条悟目光一瞥,看向禅院葵身旁站着的矮冬瓜,啊不,是矮炸毛海胆禅院惠小朋友,他直接伸出手,拎住禅院惠的衣领子,一提。
禅院甚尔目光微闪,他没有阻止对方。
禅院惠震惊地瞪大眼睛,几乎是毫不反抗,或者说,没来得及反抗地被五条悟用两根手指拎了起来,拎到眼前,隔着小墨镜,放肆地打量着。
“哇,惠惠子,你好小只哦。”
禅院惠的脸上,茫然与无措交织。
等等,这个人在干什么?
等等,这个人在喊什么?
等等,惠惠子是什么称呼?
短暂的呆愣后,禅院惠立刻向五条悟蹬腿,大声道:“我不叫惠惠子,还有,放我下来!”
五条悟:“你踢啊,踢不到,诶嘿。”
禅院惠险些被五条悟气了个倒仰。
这个世界上,怎么有跟渣爹屑得有的一拼的家伙啊!
禅院惠当真十分努力地踢了两脚五条悟面前的空气,发现自己的小短腿怎么也对五条悟这个恶劣家伙造成攻击后,他挣扎着扭过头,求助地看向渣爹。
渣爹正搂着他亲爱的妈妈,一脸看热闹的表情。至于妈妈,他神经大条的妈妈则捧着脸,感动地道:“啊,小惠好有活力啊,果然是因为很喜欢五条君吧。”
保育园的老师都说了,他们家小惠超孤僻的,都不跟其他小朋友玩,更别提交朋友了。如今看到禅院惠这么活泼的样子,禅院葵心中充满了喜悦。
禅院惠:可恶!
禅院惠猛地转过头,超凶地瞪视着五条悟,小奶音一字一顿地说道:“放、开、我!”
五条悟有些新奇地看着这个活力值颇高的禅院惠,他上一世找上门的时候,禅院惠已经改名伏黑惠,六岁,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小崽子,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很大人,身上有一种虚张声势的独立感。
也对,亲妈死了,渣爹不负责,后妈也跑了,只能跟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相依为命,不成熟起来是没法长大的。
而眼前的禅院惠,这已经炸起来的小暴脾气,一看就是被宠着长大的。
果然好想……
五条悟掏出手机,笑嘻嘻地对禅院葵说道:“我能跟惠惠子拍两张照片吗?”
“不要!”禅院惠尖着小奶音高声拒绝。
“没办法呢,五条君。”禅院葵满脸笑意,她冲五条悟眨了一下眼睛,“我身为妈妈,要尊重孩子的想法呢。”
五条悟果断转向禅院惠,他晃了晃手中的孩子,笑嘻嘻地说道:“来啊,照相啊,惠惠子,将现在的你
永远地留存在照片里,是超珍贵的记忆呢。”
要不是杰的姐姐在场,他早就“咔嚓咔嚓”将禅院惠小朋友的黑历史永远地留在手机相册里了。
“我不……”禅院惠气鼓鼓地回答,又尝试着踹了五条悟两脚,再度踹了个空后,他不甘地瞪了蹬腿,气呼呼地说道,“我才不要跟你这样的恶劣……啊,夏油哥哥,救我!”
妈妈光顾着感动,渣爹从来指望不上,禅院惠远远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只觉得看到了全能的救世主。
“啪!”
五条悟的脑袋上挨了轻轻的一下,紧接着是夏油杰充满威胁的声音:“欺负小朋友,嗯?”
“我哪有。”五条悟松开手指,看着落地的禅院惠飞快地踢了他小腿一下——没踢到,被「无下限」挡下来了——然后一把抱住了夏油杰的大腿,大声告状道:“夏油哥哥,这个白毛欺负我!”
“小惠,要叫五条哥哥。”夏油杰揉了揉禅院惠的头发,安抚道,“你五条哥哥虽然比较幼稚,但勉强算是一个好哥哥,你就让让他吧。”
指望五条悟靠谱点是不可能的事情,还是指望指望好孩子禅院惠吧。
禅院惠:“哈?”
“哇,杰,你居然为了别人打我。”五条悟张开手臂就将夏油杰抱住,脑袋自然而然地埋在夏油杰的肩窝里,呜呜假哭了两声,“人家好委屈啊。”
禅院惠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置信地看向五条悟,这臭不要脸的撒娇方式,他从懂事起就没有用过,这家伙……这家伙这么大的块头,他竟然、竟然,真是太不知羞耻了!
夏油杰:“……”
黑发紫眸的少年一脸冷静,任由肩膀上挂着一个五条悟,腿上缀着一个禅院惠,他看向禅院葵和禅院甚尔,熟练地说道:“葵姐,甚尔,悟给你们添麻烦了,很抱歉。”
“一点都不麻烦,五条君跟小惠玩得很好呢。”禅院葵笑眯眯地说道,能看到这么活泼的小惠真是太好了。
“妈妈我才没有。”禅院惠不甘反驳。
禅院甚尔看了看仿佛变了一个人的五条悟,又看了看一脸习以为常的夏油杰,忍不住露出死鱼眼。
这是五条悟?
虽然他之前见五条悟对着他家葵酱公然变脸,装着一副很和善友好的样子,还欺负了他家的小崽子,但禅院甚尔心中一点也没相信五条悟表现出来的幼稚模样是真实的。
这可是五条悟!